《我把你放在玫瑰床上》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我把你放在玫瑰床上- 第2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的中年人,问他怎么也上了贼船。他笑笑,不回答。    
    人蛇告诉我,他是大陆逃到这里的经济犯。这个船舱里几乎都是通缉犯。我对那位藏匿身份的中年人说,“其实我也是通缉犯。”    
    走出油船,毒王和人蛇带我到游艇上,带我去太平洋上的一个仙岛。    
    在豪华的游艇上,毒王问我,“和我在一起,你是不是做好了断头的准备。”    
    我看着大海,波浪把理查德推得越来越远,我说,“我都不知道我还活着。”    
    毒王炫耀着自己,他常年飞跃一个个国境线,像旅行家一样游山玩水。他自从控制金三角之后,贩毒网像一面面锦旗插遍全球。他常常看到同一架飞机上,坐着十几个毒品犯。他们携带着不同的身份证,在旅程中,不断改名换姓,变幻国籍。他们在一个下午穿越六个国家。在一个星期内,环球一周,他们成了地球上罕见的行踪不定的人。他们从大使到空姐,甚至到国家首脑的出访,从红色通道运送一箱箱可卡因。    
    游艇停泊在码头上,我和他们踏到岛上。毒王介绍说,这是世界闻名的艾滋病岛,关满了被隔离的艾滋病病人。毒王和人蛇在海边对酒当歌,我在海滩上看到一位独自散步的金发女郎,手里攥着圣经。我自来熟地和她攀谈起来。    
    她说她来自好莱坞,她的最出名的情人是理查德史东!只要躺下,她的脑子里就开始放电影。刚刚进入青春时代,就唯恐与惊人的爱情擦肩而过。她不允许自己空白。献身,是她义不容辞的使命。这场火焰,每一天灼伤着,灼伤着她的灵与肉。被理查德抛弃后,她依然想委身于一个大于人生的男人,她频繁地更换男人,当她接到烈性艾滋病的化验单,她才恍然大悟,她的爱情是一场麻风病。红斑像天花在脸上溃烂,她只能临危不惧。她被隔离到这个岛上。这个岛上,关满了这种病人。他们来自不同的背景,归宿都沦落到烈性传染的岛上。每天火葬场的车,都拉走火化的人,人人都清楚自己离火化车还有多远。人人都得了倾诉病,彼此交换病因,在病史声讨会上,那种争先恐后泣诉的场面,像忆苦大会。她也被推到台上,追述一个少女狂恋的代价。    
    在艾滋病的岛上,她被吸收为基督徒,她带着十字架,和上帝夜夜面谈。在圣经里,她读到,上帝看见人类纵欲,一次次阻止、无可奈何之下,上帝说,这些人将得一种烂病。她跪在上帝面前说,她只是爱上一个天下女人都爱他、他又爱天下女人的男人。上帝告诉她,这种男人就是魔鬼。一旦纯洁的女人爱上这种吸血鬼,就会死无对证。她从镜子里看见自己千疮百孔的脸,平静地合上圣经。    
    我和她就这样坐在海边的礁岩上,看着波浪涌起的坟墓。我看着她,就好像看着自己。    
    我问,“什么是你唯一的愿望?”    
    她平静地说,“杀掉理查德史东。”    
    我看着理查德的死难烈士,像牧师一样平静,“其实我们都罪孽深重,深重到钉在十字架的程度。耶稣为我们钉到十字架上。”    
    在这座墓地,她知道自己再也不能转败为胜。在这汹涌的海上,我们目送着夕阳,海鸥擦肩而过,乌云像一片片岛屿。她说,当初她就想像过,为爱情视死如归。如今为了那点爱情,她体无完肤。    
    突然,她从礁岩上纵身,像大义凛然的壮士,我试图拖住她,她挣脱开我,跳进深海里。一阵泡沫,淹没了她的一生。    
    毒王和人蛇向我跑来,看着礁岩下的泡沫渐渐平静。    
    毒王问,“你和她说了什么,就让她自寻短见。”    
    人蛇说,“看不出你这么有人气,你可以作我们这行。”    
    重回游艇上,离艾滋病岛越来越远,理查德反而离我越来越近。我不知冥冥之中,他与这个岛有着这种神缘。    
    


第五章第52节 古罗马遗址

    毒王带我到古罗马遗址,巧遇上国际诗歌大会的百名诗人,轮番朗朗而读。他和我从黎明听到夜深,那些诗人倍受鼓舞地与最忠实的听众合影留念,没有人能够料到,他们与毒品大王合影。他当即给国际诗歌协会捐款,签下一张百万英镑的旅行支票。    
    他带我出席艾滋病研究中心的捐赠仪式,在礼花般的闪光灯中,他频频微笑,为捐赠的大厦剪彩。    
    他带我出席孤儿院的剪彩,养老院的剪彩,残疾人活动中心的剪彩,精神病院的剪彩。他在涂炭生灵的同时,又成了慈善家。    
    在他精神抑郁时,精神病医生让他认领各种肤色的孤儿。他带我亲临几十家孤儿院,认领了几百个世界各地的孤儿,为他们建了一个乐园,当他们抱住他的腿,叫他爸爸时,他的快感比他富可敌国的赌场每天给他的捷报还让他开心。    
    他带我出席政府酒会,为上前敬酒的官员设下钓饵。他幻想有朝一日,他也竞选总统,他的纲领就是让毒品合法。他要设毒品推销奖,把奖品发给那些启发学生吸毒的推销员。那些学生是他眼里黄金的走向,毒品市场的未来。他幻想有朝一日,他坐在白宫里,用电钮遥控着这个世界。    
    他自豪地说,这一生我一定让你当上总统夫人。哪怕是拉丁美洲一个最小的国家。他把我带到他洗钱的珠宝店,当即给我戴上十九克拉的钻戒。他说,你每长一岁,我就送多一克拉的钻戒。    
    他带我一起出席哥伦比亚的毒品大会,在各国毒品首脑的高峰会议上,他当选为主席。我坐在大会堂的角落里诗如泉涌。    
    我冲到卫生间,按下数码录音器,弹起吉它,对着麦克风,边弹边唱,录制“吉普赛女郎”。    
    从那个荒原的下午,从那个弯曲的桥边,从那条大雪覆盖的池塘边,从那片昏暗的雪原上,从那个繁星就要升起的时辰,从那个冬雨就要飘落的季节,我离开了你。    
    我从黑夜的拱门下逃离你,我在岁月的金字塔下逃离你,我在罂粟花的迷宫里逃离你,我在泪水的浓雾里逃离你。    
    你的绞索套住我的脖子,可我是道人的后代,我的血统中有点吉普赛精神,我漂流到了你再也想不到的地方。    
    我再不能告诉你,我常去缅怀我们的发源地,在你的花园外,我依然流离失所。我再不能告诉你,我仍然像你的孕妇一样,想念你,想念你。你再也不知道我在哪里,你再也不知道我会去哪里,你再也不知道我属于你,你再也不知道我拥有了,你不知道我还常常见到你。    
    我想告诉你,没有一个男人能够代替你,即使我和你的替身时时见面,可那是被你所逼。我想告诉你,不和你在一起,和谁都没有区别。我只能对自己怜香惜玉,让自己夙兴夜寐,和你的影子相会。    
    突然,飞机在头顶上轰隆爆响,恨不能一个军的兵力冲了进来,国际缉毒组织逮捕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逃逸在卫生间里吹拉弹唱的我。    
    我到底也记不清毒王的名字,他至少有一百个名字,可是我以他的情妇罪逮捕,和他同时被押回美国。    
    我被押回华盛顿的当天,我父亲已经等在探监室里。我们隔着玻璃,共同拿起电话,他因为多少天没有睡着觉,皱纹突然惨白,他无奈地说,“你走得越来越远,竟然成了哥伦比亚毒王的情妇,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仇恨地说,“理查德。”    
    父亲说,“你难道就不能把这个名字从你的脑子里挖走吗?”    
    我无可奈何,“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假如不幸是一所最好的大学,我不希望你跨进去。假如痛苦是一个最好的老师,我不希望你再钻研下去。”    
    我沉默。    
    他说,“你的国语老师的家人寄来一封信,他肝癌离世。临终前他还对家人说,你早晚有一天一鸣惊人。你对得起他的遗嘱吗?”    
    听到呕心沥血栽培我十年的大师猝然长逝,我的泪水止不住流淌。当初他感觉到了肝痛,父亲给他请了最好的医生,为他化疗了一年,他说什么也要落叶归根,死也要死在故土。我送他到机场,他攥住我的手,死死地攥着,我们都知道那是在诀别。他看着我,哽咽地送给我游子吟,“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他没有说下去,就老泪纵横。当我望着他的苍老的背影走进机舱,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别人讥讽我,不要自以为是,只有他欣赏我的独往独来的个性。别人讥讽我,有什么可傲气凌人,只有他鼓励我有志者事竟成。别人讥讽我,早晚江郎才尽,只有他理解我,生活沉淀后更清醒。别人讥讽我,到头来一事无成,只有他安慰我,失败了也不是芸芸众生。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的涌泉此时只能是决堤的泪水。生前,他输给我一生的精髓。一日之师终生为父,何况他是我十年的私塾恩师。    
    我不能倒下,我倒下,怎么对得起他的在天之灵。我不能倒下,我倒下,怎么对得起我的知恩图报的良心。    
    父亲说,“其实,我和你母亲从不奢望你一鸣惊人,只要你一生平安,我们就知足了。”    
    他沉痛地看着我洒给恩师的无尽的泪水,“这次连我都不能保释你,我正在托朋友,你知道如果不保出来,你会被判终生监禁,至少三十年,你让你母亲和我怎么活?”    
    探监时间匆匆过去,父亲放下电话前哀叹,“女大不中留,越留越出丑,越留越成仇。”    
    我在狱室里,想一代宗师想的灵魂出窍,我撕开白色床单,撕成满天飞雪,跳起随风而逝的海魂。    
    和四周冰冷的打量相遇,才知道还在人世间。幻想得越精彩,痛苦越深。憧憬得越鲜艳,路越恍惚。偶尔我从梦的小径,溜到礁岩上,像海的失宠的女人,坐在风暴中。只有漩涡,向我伸出唯一的手。为这场滑铁卢,滴上两滴眼泪吧,你为什么坚韧的像拿破仑,你是女人,你可以坐下来哭泣。我为什么走向大海,又掉头而去。    
    那个冬夜,我从梦的花园,冲向大海,像拿破仑流放到孤岛后,在磐石上指点江山。沿着心焚烧的痕迹,一次伤感的旅行。我的空想,像成千上万的月亮。我的爱,从未绽放就已经受伤。昨天,像一个保险箱,里面锁着一顶王冠,我随身携带,直到有一天,和我一起埋葬。我为什么满月时,成了一匹忧郁嚎叫的狼。    
    我被提审,房间里坐着两位弥漫神秘色彩的人,他们自我介绍是CIA。年长的CIA打开一本卷宗,说,“这是你的档案。我们收集了你的很多资料,包括几年前你随你父亲出访德国,你和你父亲在推倒柏林墙边的照片,还有你父亲带你去苏联度假,与戈尔巴乔夫的合影,之后苏联解体,我们也有你的全家和叶尔钦的合影。”    
    我说,“难道我还有KGB的罪行?”    
    年轻的CIA说,“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发现你是CIA的一流人选。”    
    我看出他是华人,用中文对他说,“我们能用中文交谈吗?”    
    他的英文虽然流畅,可是来自大陆的洋劲帮口音曝露了他的来源地,“对不起,我是美国人,我不是中国人。”说起他是美国人时,他的得意令他振奋。说起他不是中国人时,他的得意让我恶心。    
    想到我的恩师死也要死在故土,这个假洋鬼子死也不承认自己是中国人,我押在大牢里肝火正盛,火不打一处来,用中文对他撒气,“明明是中国人,却不承认自己是中国人。这种人连自己的祖宗都不敢承认。任凭怎样变幻身份,也不过是个奴才。”    
    他听了,血管几乎气崩。他逼急了,用口音越来越重的英文骂我,即使骂我都不屑于用中文,“你不要以为你有你老爸给你撑腰,这次你是死囚!你以为你是谁?”    
    我毫不客气地说,“我是谁?我死在狱里也比你这个奴才强,你转世三个轮回,也听不懂什么是‘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    
    我对着老CIA说,“这种人连自己的祖宗都背叛,他还有谁不背叛?”    
    他恶狠狠地用洋劲帮英文骂我,“有种人从来找不到自己的舞台就放声歌唱,你先搞清你是什么角色!”    
    我用中文骂他,“有种人生来就是爬虫,即使他给自己安上老虎的头,狮子的身子,狐狸的尾巴,狼的心脏,他依然是爬虫。”    
    老CIA显然是中国通,听懂了我们的对骂,试图缓和气氛,“你深通中文,同时还操六国外语,能歌善舞,很有人气,CIA中国部的官员人手一册你的畅销书和你的轰动歌坛的CD,也观赏了你的时装模特表演,你是才貌双全的人才。可是目前你犯下的是死罪,如果你加入CIA,我们可以让你无罪释放。”    
    我不禁大笑,“CIA?我能做什么?”    
    老CIA说,“首先,我们要培训你三年,然后派你去中国。”    
    我说,“CIA解体了苏联,下一个是中国?”    
    “以你的美色、才华和家世,美国可以使你嫁给中国未来最有权势的人。你千万不要小看美国的力量。”    
    我斩钉截铁,“我对政治毫无兴趣。”    
    “你对什么有兴趣?”    
    “诗书琴画。”    
    “这是CIA必须具备的财富。”    
    我说,“还有灵魂。”    
    “难道你说CIA没有灵魂?”    
    “恰好相反,我找不到自己的灵魂。”我剖白自己,就是想娱乐一下,看他们失望的脸色怎样青得发紫,我慢条斯理地说,“千头万绪的思路,要不就是无思想状态,要不就是万箭齐发,茫无目的的心灵的赤壁之战。我的心绪,只是如麻混沌的气流,当爱恨情仇的电流麻辣全身时,我看不见这张网的尽头。只有随着时光推移,情感沉淀成砂砾,我才领悟到旧日不可言传的真髓,我才冷冷看见了旧日埋葬的疆域。可是,这清醒的结局,仅仅来源于事过境迁。我只能沉湎在往昔的回流里,只有在回忆中,我才能品味、解释、随心所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