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八部(旧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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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八部(旧版)- 第1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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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老人家拜寿呢。”说著身形微动,已靠到了慕容复身边。
  人丛中有人惊呼:“乌老大,不能让他走,泄漏了机密,可不是玩的。”又有人道:“连慕容氏也一并截下来。”一个粗壮的声音叫道:“一不做二不休,咱们今日是豁出去啦!”只听得擦擦、唰唰、乒乒乓乓之声,响成一片,各人本来已经收起的兵器,又都拔了出来。不平道人笑道:“你们想杀人灭口么?只怕没这么容易。”突然间提高声音,叫道:“芙蓉仙子,剑神老兄,这里三十六洞的洞主、七十二岛岛主阴谋反叛童姥姥,给我撞破了机关,要杀我灭口呢。这可了不得,救命哪,救命哪!不平老道今日可要鹤驾西归啦!”声音远远传将出去,四下里山谷鸣响。
  不平道人说话的声音未息,西首山峰上一个豪迈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牛鼻子不平道人,你逃得了便逃,逃不了便认命吧,童老太这些徒子徒孙难缠得紧,我最多不过给你通风报讯,要救你性命可没这份能耐。”这声音少说也在三四里外。这人刚说完,北边山峰上有个女子的声音清脆爽朗的响了起来:“牛鼻子,谁要你多管闲事?人家早就布置得妥妥贴贴,这一下发难,童老太可就倒足了霉啦。我这便到天山去当面问问童老太,瞧她又有什么话说?”从说话的声音听来,这女子似乎相距更远。
  众人一听之下,无不神色大变,这两人都在三四里外,无论如何追他们不上,看来不平道人事先早就有了周密部署,一发声远处就有人接应。何况从那两人声音中听来,都是内功深湛之辈,就算追上了,也未必能奈何他们。乌老大见机甚快,提高声音说道:“不平道长、剑神、芙蓉仙子三位愿助咱们解脱困苦,大家都感激之至。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三信已知悉内情,再瞒也是无用,便请同来商议大计如何?”
  那“剑神”道:“咱们还是站得远远的瞧热闹为妙,若有什么三长两短,逃起性命来也快些。赶这趟浑水,实在没有什么好处。”那女子道:“不错,牛鼻子,咱们给你把风,否则你给人乱刀分尸,没人报讯,未免死得太冤。”乌老大笑道:“两位取笑了。实在对头太强,咱们是惊弓之鸟,行事不得不加倍小心些。二位仗义相助,咱们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适才未能坦诚相告,这中间实有不得已的难处,还请三位原谅。”他如此说话,可说已是低声下气之极了。慕容复向邓百川对望了一眼,心下均想:“这些人正在做重大的图谋,显然是不愿外人参预。这不平道人与剑神什么的,口中说是拔刀相助,其实只恐是不怀好意,另有自私自利的用意,咱们倒真是不用赶这淌浑水。”两人点了点头,邓百川嘴角一歪,示意还是走路的为是。慕容复道:“各位济济多士,便天大的难题也对付得了,何况更有不平道长等三位仗义相助,当世更有何人能敌?实不须在下更在旁呐喊助威,碍手碍脚,告辞了。”
  乌老大道:“且慢,这里的事情既是揭破了,那是有关几百人的生死大事。此间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人士,存亡荣辱,全是系于一线之间,慕容复公子,咱们不是信不过你,实因牵涉太大,不敢冒这个奇险。”慕容复登时会意,道:“阁下是不许我离去的了?”乌老大道:“那是不敢。”包不同道:“什么童姥姥、童伯伯的,咱们谁也不识,你们干你们的,咱们担保不会泄漏一字便是。姑苏慕容复是什么人,说过了的话竟有不算数的?你们若要硬留,恐怕也未必能够,就算留得下包不同,难道留得下慕容复公子和那位段公子?”乌老大知他说的确是实情,尤其那个段公子步法古怪,背上虽负了一个女子,但走起路来犹如足不点地,轻飘飘的说过便过,谁也阻他不住。他向不平道人望了一眼,脸有为难之色,似在请他示下,如何办理才是。
  不平道人道:“乌老大,你的对头太强,多一个帮手好一个。姑苏慕容学究天人,不会将旁人的武学瞧在眼里。他施恩不望报,什么‘见者有份’的事,你也不必太顾忌。最最首要的事,是杀了你的对头。这一次杀她不了,什么都完了,像慕容公子这种大帮手,你怎不请?”乌老大一咬牙,下了决心,走到慕容复跟前,深深一揖,说道:“慕容公子,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兄弟们数十年来受尽荼毒,过著非人的日子,这次是豁出了性命要干掉那老魔头,求你仗义援手,以解咱们倒悬,大恩大德,永不敢忘。”他求慕容复相助,明明是出于无奈,非出本心,但这几句话却说得十分诚恳。
  慕容复道:“诸位此间高手如云,如何用得著在下……”他以下想好了一番言语,要待一口拒绝,不欲卷入这个旋涡,突然间心念一动:“这乌老大说道‘大恩大德,永不敢忘’,这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之中,实不乏能人高手。我大燕中兴复国,只愁人少,不嫌人多,倘若今日我助他们一臂之力,缓急之际,自可邀他们出马。这里数百个好手,实是一支大大的精锐之师。”他一想到此事,随即说道:“只不过常言道得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原是我辈武人的本份……”乌老大听他如此说,脸上现出欣喜的颜色,道:“是啊,是啊!”邓百川连使眼色,示意慕容复急速抽身,他一眼便能见到这些人不是善良之辈,与之交游,宜是有损无益。但慕容复只向他点了点头,示意已明白他心中所思,继续说道:“在下见到诸位武功高强,慷慨仗义,心下更是钦佩得紧,有心要结交这许多朋友。其实呢,诸位杀敌诛恶,也不一定需在下相助,但既交了这份朋友,慕容复供各位差遣便了。”他说了这番话,众人彩声雷动,纷纷鼓掌叫好。须知“姑苏慕容”的名头,在武林中响亮之极,乌老大受不平道人的指点,向他求助,原没盼望他能够答应,岂知他竟是一口允可,而且言语之中,说得十分客气,实是大出意料之外。邓百川和公冶干却尽皆愕然。只是他们向来听从慕容复的命令,不论慕容复如何决定,谁都没有异议,即令是事事喜欢反其道而行的包不同,对这位公子爷也决不说“非也非也”四字。他们心中均想:“公子爷答应援手,当然另有用意,只不过我一时不懂而已。”王玉燕听得表哥答应与众人联手,显是已然化敌为友,向段誉道:“段公子,他们不打了,请你放我下来吧!”段誉一怔,道:“是,是,是!”双膝微屈,将王玉燕放下地来。王玉燕粉颊微红,低声道:“多谢你了!”段誉叹道:“唉,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玉燕道:“你说什么?在吟唐诗么?”段誉一惊,从幻想中醒转,原来这倾刻之间,他心中已转了无数念头,想像自己将王玉燕放下地来之后,她随慕容复而去,此后天涯海角,再无相见之日,自己飘泊江湖,数十年中郁郁寡欢,最后饮恨而终,所谓“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便由此而发。他听玉燕问起,忙道:“没什么,我……我……我是在胡思乱想。”
  只听得不平道人道:“乌老大,恭喜恭喜,慕容公子肯出手相助,大事已成功了九成,别说慕容公子本人神功无敌,便是他手下段相公,便已是武林中难得一见的高人了。”他见段誉背负王玉燕,神色之间极是恭谨,只道与邓百川等是一般身份,也是慕容复的下属。慕容复忙道:“这位段兄乃大理段家的名门高弟,在下对他好生相敬。段兄,你过来与这几位朋友见见如何?”段誉站在王玉燕身边,斜眼愉窥,香泽微闻,虽不敢直视玉燕的脸,但瞧著她白玉般的小手,也是心满意足,更无他求,慕容复相唤,他压根就没听见。慕容复又叫道:“段兄,请移步来见见这几位好朋友。”他现下是一心笼络江湖英豪,以为他日中兴复国的帮手,明知不平道人未必是端人,却也是折节相交,不再如昔日的倨傲。岂知段誉眼中所见,只是王玉燕的一只手掌,十指尖尖,柔滑如凝脂,哪里还听得见旁人的叫唤?王玉燕道:“段公子,我表哥叫你呢!”
  王玉燕这一说话,段誉立时便听见了,忙道:“是,是!他叫我干吗?”玉燕道:“表哥说,请你过去见见几位新朋友。”段誉实是不愿离开她的身畔,道:“那你去不去?”玉燕给他问得发窘,道:“他们要见你,不是见我。”段誉道:“你不去,那我也不去。”不平道人乃旁门中的好手,向来眼高于顶,从没将旁人瞧在眼里,虽见段誉步法特异,但也没当他是如何了不起的人物,此刻听到王玉燕的对答,不知他是一片痴心,除了玉燕一人之外,已将什么事都置之度外,还道他是故意轻视自己,不愿过来相见。他为人甚工心计,虽是心下十分恼怒,脸上丝毫不露,洋洋一如平时。
  玉燕见众人的眼光都望著段誉和自己,不由得心下发窘,更恐表哥误会,叫道:“表哥,我给人点了穴道,你……你来扶我一把。”慕容复却不愿在众目睽睽之下显示儿女私情,道:“邓大哥,你照料一下王姑娘。段兄,请到这边来如何?”王玉燕道:“段公子,我表哥请你去,你便去吧。”段誉听玉燕叫慕容复相扶,显是对自己大有见外之意,霎时间心下酸苦,迷迷惘惘的向慕容复走去。
  慕容复道:“段兄,我给你引见几位高人,这一位是不平道长,这一位是乌先生,这一位是桑洞主。”段誉道:“是!是!”他心中却是在想:“我明明站在她身边,她为什么不叫我扶,却叫表哥来扶?由是观之,她适才要我背负,只不过危急之际一时从权,倘若她表哥能够负她,她自是要表哥背负,决不许我碰到她的身子。甚至是邓百川、公冶干这些人,在她心目中也比我亲近得多,邓兄、公冶兄是她表哥的下属。我呢?我和她无亲无故,萍水相逢,只是毫不足道的陌生人,她哪里会将我放在心中?她容许我瞧她几眼,肯将这剪水双瞳在我微贱的身上扫上几扫,已是我天大的福份了。唉,她是再也不愿我伸手扶她的了。”不平道人和乌老大见他双目无神,望著空处,对慕容复的引见听而不闻,加以双眉紧蹙,满脸愁容,显是不愿与自己相见。不平道人哈哈笑道:“幸会,幸会!”伸出手来,拉住了段誉的右手。乌老大随即会意,一翻手掌,扣住了段誉的左手,他的功夫十分霸道,一出手便是剑拔弩张,不似不平道人一般,虽然用意相同,要叫段誉吃些苦头,却做得不露丝毫痕迹,全然是十分亲善的模样。两人一拉住段誉的手,同时运功相握。不平道人顷刻之间,便觉体内真气源源向外宣泄,不由得大吃一惊,急忙摔手,但此时段誉内力何等深厚,竟是将不平道人的手掌黏住了,这朱蛤神功一发动,吸引对方的内力越来越快。那乌老大善于用毒,他一扣住段誉的手腕,便以练就的毒掌功夫,将掌心毒质灌向段誉手腕。他虽不是有心要取对方性命,却要段誉知道厉害,浑身麻痒难当,出声求饶,这才将解药给他,要他知道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群仙的不可轻视,原是杀他个下马威之意。不料段誉服食莽牯朱蛤后百毒不侵,乌老大掌心毒质对他全然无害,真气内力却也是飞快的给他吸了过去。乌老大大叫:“喂,喂!你……你使‘化功大法’!”
  段誉兀自书生咄咄,心中自怨自叹:“她不要我相扶,我生于天地之间,更有什么人生乐趣?我不如回去大理,从此不再见她。唉,不如到天龙寺去,出家做了和尚,皈依枯荣大师座下,从此六根清净,一尘不染……”
  慕容复不知段誉武功的真相,一见不平道人与乌老大齐受困厄,只道是段誉存心反击,急忙抓住不平道人的背心一扯,以迅速异常的手法,真力一冲,挡住朱蛤神功的吸力,将他扯开了,同时叫道:“段兄,手下留情!”段誉一惊,从幻境中醒了转来,他这朱蛤神功被人疑为化功大法,早已有过多次,当即以伯父段正明所授心法,凝收神功。乌老大正在全心向外拉扯,突然掌心中一松,脱出了对方的黏引,只是拉得太过用力,向后一个跄踉,连退了几步,这才站住,不由得面红过耳,又惊又怒。
  不平道人见识较广,察觉段誉吸取自己内力的功夫,似与江湖上恶名昭彰的“化功大法”颇为不同,至于到底是一是二,他没吃过化功大法的苦头,却也说不上来。乌老大却一叠连声的叫道:“化功大法,化功大法!”段誉微笑道:“星宿老怪丁春秋卑鄙龌龊,他的臭功夫怎能与我的武功相比,你当真是井底之蛙……唉,唉,唉!”他本来在取笑乌老大,忽然又想起王玉燕将自己视若路人,不由得连叹了三口长气。慕容复道:“这位段兄是大理段氏嫡系,人家名门正派,一阳指与六脉神剑功夫天下无双无对,怎么与星宿派丁老怪相提并论?”
  他说到这里,只觉得右手的手掌与臂膀越来越是肿胀,显然这不是由与那矮子的双锤碰撞之故,心下惊疑不定,提起手来,只见手背上隐隐发绿,同时鼻中又闻到一股腥臭之气,立时省悟:“啊,是了,我手臂受了这绿波香露刀的蒸薰,毒气侵入了肌肤。”当即横过刀来,刀背向外,刃锋向著自己,对乌老大道:“乌先生,尊器奉还,多多得罪。”乌老大伸手来接,却不见慕容复放开刀柄,不知如何接法,一怔之下,笑道:“这把刀有点儿古怪,多多得罪了。”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打开瓶塞,倒出一些粉末,放在掌心之中,反手按上慕容复的手背。顷刻间药透肌肤,慕容复只感到手掌与臂膀间一阵清凉,情知解药已然生效,微微一笑,将那鬼头刀送了过去。
  乌老大接过刀来,对著段誉道:“这位段兄跟咱们到底是友是敌?若是朋友,相互便当推心置腹,让在下坦诚相告。若是敌人,你武功虽高,说不得只好决一死战了。”说看斜眼相视,神色凛然。
  段誉为情所困,哪里有乌老大半分的英雄气概?只见他垂头丧气的道:“我自己的烦恼多得不得了,哪里还有心绪去理会旁人的闲事?我既不是你朋友,更不是你对头。你们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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