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齐后妃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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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齐后妃传-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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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什么事?”杨坚问道。
  “我想将元氏放还山东,让她回到故土,不知父亲意下如何?”
  杨坚笑了笑,又问:“你怎么突然想到让她离宫,把她留在身边侍奉你不好吗?”
  杨丽华道:“元氏也是个可怜之人,过去在齐宫失去了儿子,现在又孤苦一人,无依无靠的。原本我想留她在宫里,可是我发现她不大想待在这儿。依我看,不如让她回到故土,放她自由。”
  杨坚认为她之所以说这些,都是元氏自己的主意,只是不好对他讲,才把这件事托付给了杨丽华。不过事情还是如她料想的一样,杨坚觉得这不过是件小事,立刻点头答应了她的要求。
  杨丽华将此事告诉给了元氏,她自是欢喜,感激不尽,只是对杨丽华还有一些不舍,过了几天才收拾好了包袱。在临出门之前,她双膝跪地对杨丽华说:“此次一别,可能永远也见不到太后。妾身就给您磕最后一个头,以此拜别殿下。”说罢,将额头贴在地上,深深地向她磕了一个头。
  杨丽华微微叹了一声,随后说让她在路上多加小心,又讲了一些关切的话,就与她道别了。
  李祖娥从独孤伽罗的口中得知,元氏离开的事。她倒是幸运,却不知自己何时也能离开长安?
  房内烛火将灭,她躺在床上乱想一阵儿,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梦中小园静谧,花落满径,风送馨香。李祖娥沿着小径散步,只觉得四周景致非常熟悉。至厅堂外,忽听得孩童轻快的笑声从里面传来。她走了进去,看到两个幼年男子在打闹着,他们见她进门便唤出“母亲”二字。李祖娥见这俩人跑来,已忘记是在梦中,立刻将他们抱紧,没多久又听见门外有人笑道:“都这么大了,还跟母亲撒娇。”
  李祖娥闻声,将目光朝门外望去,却是丈夫高洋,口内不禁道出两字:“子进?”
  李祖娥上前想要抓住他的手,可是她越靠近,他离得就越远。跑了几步以后,终于抓到了一只手,听见熟悉的声音入耳。她睁开了双眼,目光转向那人,失落地唤道:“夫人。”接着向窗外望去,天已大亮了。
  独孤伽罗问道:“做梦了?”
  李祖娥听她这么问,便开口道:“我在梦里说什么了吗?”
  “是,你在叫子进。”
  李祖娥低下头,回忆着方才的梦境——想到那座府邸,想到那条小径……,尤其想到丈夫与孩子,仿佛一切又回到了从前。
  “我真想回到那个时候!”独孤伽罗突然听到这么一句,想必她还没有从梦里醒过来。片刻过后,又听见她说:“便是人各离散,也总有相逢之日。也许,这个愿望很快就会实现了!”
  “竟说傻话。”独孤伽罗立马开口,“过去的都过去了,怎么可能回到从前。生活没有十全十美,难免会有遗憾。如果所有人只在乎曾经拥有的,只活在过去的遗憾里,岂不是要伤感死了。即便能够回到过去,也不可能改变所有。”
  “这话说得极是,只是道理谁都懂,却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得到的。”
  独孤伽罗没有立刻回应,看了她半晌才问:“你今天看起来跟平时有些不太一样,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她问得很直接,李祖娥却无法开口,一直沉默着。
  独孤伽罗从她的神情中似是看出了什么,很快说道:“无论期望的是什么,也不要太心急,总会有机会的。别人可以,你也可以,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独孤伽罗即便这么讲,也没有让李祖娥感觉到一丝安慰,因为她不知道这个机会什么时候会来,也不知道要等多久?
  独孤伽罗又说:“从古至今,那些王朝无论多么繁荣强盛,最后都会走向末路。乱世之中,英雄辈出,总会有人出现,结束这纷乱的局势。其实有时候结束也是新的开始,或许到那时,就会得到解脱。”
  她见李祖娥以更加迷惑的眼神看着自己,像是根本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说出这些话。而独孤伽罗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再说更多。                    
作者有话要说:  

  ☆、文帝建隋

  杨坚接受辅政以后,宇文阐入居天台,而杨坚则打算以皇帝之前居住的正阳宫为丞相府。
  众臣对此事看法不一致,所以杨坚将一名叫卢贲的下属安排在左右。当时卢贲官拜司武上士,掌管禁军,就让他同自己一道入宫。
  百官看了这阵仗都不知所措。正在他们为难之际,杨坚召集公卿,说了一句“欲求富贵者,都跟随我”。这话起到了一定作用,确实有追随杨坚的,也有不肯服从,打算离去的。卢贲这时领兵而至,众人见士兵们手执亮晃晃的兵器,都被震慑住了,再没有一个敢动。最终在卢贲的帮助下,杨坚得以入居正阳宫。
  不久,杨坚又开始图谋剪除宗室诸王,以此巩固自己的位置,打下谋得帝位的基础。
  当时相州总管尉迟迥位望很高,杨坚怕他会对自己不利,于是命其子尉迟惇手捧诏书召尉迟迥入京参加葬礼。很快又任命韦孝宽为相州总管,分解他的势力。尉迟迥深知杨坚将不利于帝室,就举兵讨伐杨坚,最后却因兵败而自杀。
  杨坚的野心算是彻底显露出来了,杨丽华发现父亲的异图以后,就对他的做法表示不满,每一次见到杨坚,都会从言色中透露出怨愤不平,杨坚因此一连一个月都没有去见女儿。
  一日,独孤伽罗亲自入殿看望女儿。见母亲走进,杨丽华将目光朝殿门望去,良久才问了一句:“父亲没有一起来?”
  听了这话,独孤伽罗不禁微微一笑。她很清楚,虽然丈夫和女儿有了矛盾,甚至也争吵过,但父女就是父女,深厚的亲情还是存在的。
  “他公务繁忙,没太多时间。”独孤伽罗淡淡开口。
  杨丽华寒哼一声,“想必不只是因为这个吧。他为了谋取帝位,诛杀异己,根本没有那么多功夫来。”
  话题又转到了这些,独孤伽罗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对父亲的做法很看不惯,只是事情走到这一步,已是骑虎难下。难道,你看到自己的父亲被政敌杀害,才满意吗?”
  杨丽华闭口不言,良久才道:“他本可以忠于皇室,辅佐圣上,像周公旦一样得美名。”
  “太迟了。”独孤伽罗淡淡地说,“即使时间能够倒流,他也会走同样的路,不会因为你,而有丝毫的改变。”
  杨丽华相信她说的话。父亲现在的形势的确是骑虎难下,更何况对于权力欲极强的人讲忠诚,根本无用。即便跟她吵闹,又有什么意义。
  “自晋国公掌权以来,我们就在过提心吊胆的日子。武皇帝和先帝生前,也都对你父亲有猜忌之心。现在终于有了这样一个机会,他怎么可能就此放弃。”独孤伽罗又道,“丽华,你不止是宇文家的儿媳,也是杨家的女儿。母亲希望你可以多为你的父亲,以及杨家着想。”
  杨丽华却道:“我是杨家的女儿,也从没有不为父母着想过。只是,父亲为了篡夺皇位,诛杀良将,剪灭宗室,就不怕被后世之人唾弃吗?他可曾想过,这样的做法,千载以后又会被人如何评说?”
  “丽华……”
  独孤伽罗见她情绪越来越激动就想劝说,却很快被她打断:“还有,父亲若是篡位成功,将来会把我放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母亲说要我为杨家着想,为父亲着想,但是他可曾为我想过?”
  这话说完,便是一阵长久的安静,独孤伽罗也再不言语。
  周大象二年十一月,即公元580年,杨坚诛杀代王宇文达等宗室;次月,进爵为王,鲜卑姓氏改为旧姓;及翌年受封相国,总领百官;二月,周主宇文阐禅让于隋王杨坚,立国号隋,改元开皇,大赦天下,周氏诸王皆降爵为公,女儿杨丽华改封为乐平公主。
  所谓“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杨丽华虽然没有为宇文赟生下一个儿子,却认为既已嫁入宇文家,就永远是周武帝的儿媳,周宣帝的妻子,万事该以夫家为上。可如今,父亲的举动令她大失所望。事过未几,又发生一件让她更为失望的事情,便是杨坚为了稳固地位,尽灭了宇文氏。
  杨坚对此深有愧意,与独孤伽罗商议之下,想到了弥补女儿的办法。
  杨丽华正坐在榻上作针线,忽听有人唤了自己一声,侧头看了看,见是父亲又将目光回转在绣布上。
  见她一声不吭,杨坚就先开了口:“这些事交给婢女做就是了,何必亲自来呢。”
  杨丽华没有看他,冷冷地问:“我当是谁,原来是新帝驾临。不知陛下今日前来,有何贵干?”
  杨坚迟疑半晌,才走上前说:“丽华,为父有件事想跟你说。”
  杨丽华一面作针线,一面说:“有话不妨直言,何必吞吞吐吐的。”
  杨坚问道:“丽华,你将来有何打算?”
  “江山都改姓了,我不过是个亡国之人,自然是过一日算一日,活一天是一天,还能有什么打算。”
  杨坚道:“可是,女人总是要找个归宿的,为父打算给你挑选一位夫婿……”
  “不必了,”杨丽华这才明白父亲来的目的,立即打断了他,“丽华并无改嫁之意,还请父亲不要再为我费心了。”
  杨坚还欲再言,不过见她不冷不热的神情,也就把话给吞了回去。
  杨丽华又道:“如果没别的事,就回去吧。”
  杨坚只得离殿。见父亲离去,杨丽华才将手里的活儿放下,微微叹了口气。
  双亲给予的是根本,但对于女子而言,婚姻又是另一个人生的开始,若是无父无母,无夫无子,便成了无根漂泊、无依无靠的可怜人。与之相比,杨丽华认为自己算是一个幸运之人,可事到最后,自己夹在亲人与夫家中间,亲眼看着两家相煎,形势变换,却无能为力。                    
作者有话要说:  

  ☆、过眼繁华

  王朝更替,新帝登基,前朝宗室几乎被杀尽,代王宇文达也因此受到了牵连。
  第二任丈夫离世,冯小怜再次被当做货品一样,赐给代王妃的哥哥李询为妾。李祖娥从旁人口中得知了这件事,但是她没有任何阻止的权力,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见她一面,送她一程。
  冯小怜已经收拾完行囊,打算赶往陇西公府。车子行至城门,就见李祖娥走了过来。她连忙唤了一声“伯母”,下了马车,上前握住李祖娥的手,“真没想到会有人肯来看我。也许今日以后,我与伯母再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李祖娥忙道:“别这么说,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多得是,别再说这种话了。”
  “若是这样,伯母就不会特地前来送我了。我很清楚因为曾经险些逼死代王妃,所以她的母亲一直对我心怀怨恨,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她自然不会放过我,一定会对付我。我更知道只要一进李询的府邸将来的日子肯定不好过,还有可能就死在那里,”冯小怜突然笑出了声,但在她的脸上却看不见一丝愉悦,“算是我自作自受吧!”
  李祖娥道:“李询为圣上登基□□是出了力的,现在选择把你送给他,可能是一种赏赐。”
  冯小怜苦笑道:“也有可能是李询自己的要求,只为了给李氏报仇,把我接入府邸,就可以难为我。其实想来从在齐宫至今,我一直像礼物一样经常被人送来送去,根本就没有自己。世间的人就像是上天创造的布偶,任其摆布,由不得一点点的挣扎。”
  李祖娥拿出袖里的佛珠,抬眼看向冯小怜,道:“这串佛珠我戴了很久,现在我就把它送给你,希望能保你平安。”
  冯小怜却道:“佛是一种心灵上的寄托,我觉得伯母比我更需要它。都说人的生死是由天命,强求不来,毕竟每个人都有他的宿命。”
  李祖娥只得收回那串佛珠,缓缓道:“小怜,你要保重。”
  “你也是。”
  李祖娥见她随李询派来的奴仆们一同离开。上车之前冯小怜回头看向了她,唇角微弯,笑得像花儿一样美艳,却再无往日的光芒,仿佛是一朵在灰暗的天空下盛开的娇艳花朵。
  冯小怜就这样走了,李祖娥一直望着那辆车,看着它渐渐远去,眼角下流出一滴惋惜不舍的泪。
  冯小怜虽然在李府待了几日,却从未见过李询的半个人影。刚入府邸李母就让她与侍女们住在一起,白天舂米劳作,夜晚便与她们挤在一起睡。
  她时常记得来李府的第一天李母曾对自己说过的话,还有那张愤恨的表情,带有嘲讽的言语:“祸水就是祸水,瞧那一股子狐媚样儿,难怪那个昏君会被你迷得神魂颠倒,导致齐国因你而亡。就算进到这里,也别来祸害我的儿子,从今以后,你就随侍女住在一起。行了,你也别在这儿待着了,免得碍人眼。”
  面对李母的冷言冷语,冯小怜没有说出一句顶撞的话,因为她不敢,可是时间一长,面对整日的辛苦劳作,她开始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了。
  一身粗衣,两餐粗食,冯小怜现在的生活已不同从前,可以说与府里卑微的下人相比没有任何区别。
  “终日舂薄暮,常与死为伍”,冯小怜如今是深有体会。可是相比之下,当年的戚夫人虽然与爱子相隔千里,好歹有个人可以依靠,而自己现在的处境,却只能用“孤苦无依”四个字来形容。
  虽然她今天和往日一样还在劳作,却已经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冯小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些,还要忍受别人的谩骂和侮辱,难道自己活着就是为了让人羞辱的吗?她不甘心,不服气!
  自从得到帝王的宠爱,她认为自己不会再过伺候人、让别人踩在脚下的日子,谁曾想却落到这样悲惨的地步。
  人世间毕竟是冷漠的,没有谁会在意谁的感受。府里所有人即便看到冯小怜现在的处境,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肯为她伸出一只手,哪怕是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经过这么久的忍耐,冯小怜终于受不了了。她突然将舂杵扔在地上,周围一起劳作的下人听到一阵清晰震耳的响动,便纷纷将目光投向冯小怜,只见她面露不快,眼里尽是愤恨。
  这时候已经有人向李氏的房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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