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齐后妃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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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齐后妃传-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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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这十多年后,李祖娥再次见到了齐宫里的人,也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不过眼前发生的一切,却是一副陌生的场景。
  她看到后妃、王妃等女子们形容憔悴,虽然穿着华美艳丽,却已卸下了金银首饰,发丝略显凌乱。李祖娥不禁暗叹:她们都是这副模样,不知自己现在又是怎样一副狼狈的样子。
  走了整整半天,李祖娥才跟众人一起歇了脚。她一个人坐在一块大石上,片刻后看见一名女子走到自己面前,手里还拿了几个水果和一杯水,口中恭敬地称她为“伯母”。
  李祖娥抬头看她,不解地问:“你是?”
  她微笑着答:“妾身冯小怜。”
  “原来,你就是冯小怜!”李祖娥淡淡一笑。
  冯小怜将手里的水和水果递给她,道:“伯母请用。”
  李祖娥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轻轻道了一声谢。
  冯小怜细细看着她的脸庞,虽然这个女子已是中年人,身上没穿华美的衣裳,却也不难看出她过去是个美丽的女人。
  李祖娥见她一直看着自己,便开口问:“在看什么?”
  冯小怜道:“也没什么。其实这些年在宫里,小怜时常会听说关于伯母的事,所以我一直在想你会是怎样一个人……”
  话音未落,李祖娥就说:“想必她们会对你说我那些不堪的往事,你也会对我有不好的看法,认为我是一个不知检点的女人。”
  “不,不是!”冯小怜立刻否认,“我从来没有觉得你是这样的人,相反,我一直认为你是个很好的女人。我也清楚皇宫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更知道武成帝是个什么样的君主。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武成帝生前对他所宠幸的女子们都是毫不吝啬,也从未动鞭子,可是对你却是这么狠。”
  李祖娥问道:“想必这些话,你从没有在你的丈夫面前说过吧?”
  冯小怜轻轻摇了摇头,微笑道:“我虽是他的妃子,却也是他的知己。我们有相同的爱好和话题,所以我跟他可以说是音乐上的知己,也是无所不谈的知己,互相之间甚至可以做到毫不隐瞒,也不会有秘密。”
  “知己!”李祖娥忽然道出两个字,“能成为丈夫的知己,也是很好的。过去文宣帝就对我说过,我是他的知己,是他的亲人。”
  “所以,他对你是有感情的……”
  李祖娥却道:“不,这不一样。男子对女子的感情也有很多种,我跟他和你们是不一样的。”
  一段时间的闲聊后,再次踏上了去他乡的路,齐人终是随周军来到长安,高纬被降为了温国公,齐国诸王共三十余人,皆受封爵。
  前两任皇后在齐灭之后选择改嫁,胡太后和穆黄花不知所踪,就连冯小怜也不在他身边,想必宇文邕是打算把她当做战利品赐给某个宗室,或是大臣为妾了。
  高纬为了让冯小怜回到自己身边,选择跪在宇文邕的面前,请求他能够把冯小怜还给自己。
  在高纬的身上宇文邕看不到气节,看到的只是一个还没有清醒的亡国之君,为了一个妇人放弃自己仅有的尊严。即便这个人付出了如此惨痛的代价,也没有一丝丝的觉悟。
  他一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男子,忽问道:“温公,你可知,你为何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高纬无法回答,只呆呆地望着座上身着黑袍的男子。
  宇文邕又问:“那你知道什么是皇帝吗?”
  高纬还是没法回答。他接着说:“皇帝不仅是一个位置,不仅是尊荣,更是一份责任,若是担不起这份责任,你身边的人,以及天下百姓,都会因为你的一个决定,而影响到他们的命运。现在,那些人就因为你错误的决定,昏庸的做法,才成为了牺牲品。”
  宇文邕说的这些话,高纬听不懂,也不理解。高湛在位时骄奢淫逸,恣意享乐,最后还死在了美人的温柔乡里。父亲的做法一直影响着高纬,认为作为一个皇帝就应该过着比平常人奢侈的生活,在自己活着的时候尽情享乐,这就是君主,就是皇帝。可是今天却有人告诉他,过去的做法是错的。
  国都亡了,现在说什么都没意义,况且高纬一心只想要冯小怜,哪还顾得了尊荣与责任。
  高纬没多言语,只顺着他的意思,说他讲得极对,并再次磕头央求,说明自己的来意。
  宇文邕见他这般执着,也不愿再对牛弹琴,只道:“也罢,朕视天下如脱屣,何况一个妇人,又怎会不肯给你!”遂将冯小怜还给了高纬。                    
作者有话要说:  

  ☆、犹忆昔时怜

  虽然冯小怜和高纬已经相聚,但没过多久高纬就因谋逆大罪被诛。
  皇太子宇文赟虽是储君,但宇文邕知道这个儿子并不成气,待将来宇文赟登基为帝,高纬与那些齐国宗室必定是个威胁,所以现在宇文邕只想找理由除掉这些隐患。
  当时有人向宇文邕进言,说是温国公高纬与穆提婆谋反,将其宗族一律赐死,唯有高纬的两个弟弟因为是个白痴,另一个有暗疾而被赦免。
  高纬离世后,宇文邕将冯小怜赐给代王宇文达为妾。生与死之间,冯小怜最终选择了苟活,曾经说过的同生共死的誓言,如今却成了一句空话。
  齐亡以后,李祖娥在周太子宠任的亲信郑译府中为婢。一日,她随郑夫人来到代王府,为了与代王妃方便闲谈,便支开了房里的侍女。
  李祖娥也跟着离开了房间,可是第一次来代王府,对这里的一切都不熟悉,所以不敢乱走。一名侍女见她这样,就建议带她到花园休息,等郑夫人临走再唤她,李祖娥倒是答应了。
  二人才走不久,就听一间房内有悲伤的音乐传来。李祖娥止了步,说道:“好哀婉的曲子!”
  侍女道:“想必是冯氏的琵琶声。真不明白,自她进府以来代王对她极其宠爱,又礼遇有加,她为什么还是不满足,弹出这样的乐曲?”
  李祖娥问道:“听你这么说,这个代王一定待她很好了?”
  “是太好了!我还从没见过代王对哪个女人那般用心,就连代王妃都没受到过她那样的待遇。”
  李祖娥再次发出一声叹息:“那代王妃的日子,可真就不好过了!”
  琵琶声葛然停止,二人听见里面的女子声音哽咽,吟道:“虽蒙今日宠,犹忆昔时怜。欲知心断绝,应看胶上弦。”
  听了这首诗,李祖娥不禁叹道:“无论是宫里还是王府,甚至是其他府邸都是一样的。不得宠的女人想方设法争宠,得宠的却还是得不到多少快乐。”
  话音方落,就听见房里的女子喊道:“是谁在外面?”
  李祖娥怔愣了一会儿,没有说话;冯小怜越发感到奇怪,于是将房门打开。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容,她略显惊讶,问道:“伯母,你怎么会在这儿?是什么时候来的?”
  “我在这儿站了很久了,只是你弹得太专心,才没听见外面的响动。”
  冯小怜立刻上前,拉住她的手赶忙进了房,李祖娥也不拒绝,只随她走了进去。
  李祖娥低头看了看桌上断了弦的琵琶,又将目光转向她含泪的双眸,“弦虽已断,情却难断,我明白你此刻的感受,有什么话就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
  “伯母,你能来可真好,在这里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冯小怜的眼眶依旧湿润润的,“他临死前对我说,他虽有过国,却从没有过家。想到帝王家的冷酷,却能得他如此真心和真意,还对我百依百顺,我这心里就像千万根针穿进去一样得痛。我想这世上不会再有哪个男人,能像他对我那么好了!”
  亡国之君一般都不会有好下场,这一点冯小怜也很清楚。虽然想到了会有这样的局面,但是面对高纬的离去,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伤痛。
  想见又无法相见,想诉说又无人可以倾诉,这样的感受,对于经历过生离死别的李祖娥来讲,可以说是深有同感。
  “小怜……”
  李祖娥正要安慰她,却见冯小怜擦拭脸上的泪水,道:“对了伯母,你怎么会在这儿?”
  “如今独身一人在长安,总要为自己的生活打算一下,所以我才在郑译的府中为婢。今日郑夫人要见代王妃,就跟她来到这里,没想到遇见了你。”
  冯小怜忙道:“可你毕竟是金枝玉叶,是国母,怎么能做这些事。”
  李祖娥淡淡地说:“国都没了,还哪有国母,现在的我不过是一个为了生计而付出辛苦的平凡百姓,也可以说是戴罪之人,是个俘虏。其实这样也很好,虽然苦了些,却很简单又真实。”
  冯小怜面露不解,实在想不明白,出生于世家大族的国母,怎么会认为平凡百姓的生活才是幸运?
  也许,这种生活是她最想拥有的,可是对于冯小怜来讲,让她去当平凡百姓根本就是生不如死,更不想再回到过去做婢女的日子。
  两人聊了没多久,李祖娥就见一个陌生男子进门,直到冯小怜和侍女们向他行礼,才知这名男子就是代王宇文达。
  既然他已经回来,李祖娥也不好打搅他们二人,便起身离去,既而又随郑夫人离开代王府。
  宇文达微笑看向冯小怜,并没有问方才出门的女子是谁,只道:“在房里呆多久了,要不要到外面走走,总在一个地方呆着怪憋闷的。”
  这话说得倒正合冯小怜的意,含笑回应:“好,殿下想去哪里,小怜就随殿下去哪里。”
  说完这些话,冯小怜忽然想到对高纬许下过的诺言,顿时觉得羞愧不已,重重地垂下了头。
  宇文达见她脸色骤变,就问:“怎么了?”
  冯小怜这才抬头,勉强笑了笑,“没有,没什么。殿下不是要出去走走吗,让妾身陪你一起去。”说着,一手挽住他的胳膊走向房门。
  二人离开房间,到了王府的一座花园内,在晴好的天气、满园的春色中闲散地漫步。行走不多久,就见代王妃李氏站在不远处,神情还恍恍惚惚的。
  李氏一个人正站在园里发呆,直到听见有人唤自己一声“代王妃”才缓过神,转头冷冷地看向冯小怜,没有说话。
  冯小怜面带微笑,行礼道:“妾身见过王妃。”
  “王妃?”李氏冷声道,“自你进府以来,在你的眼里何曾有过我这个王妃。”
  冯小怜低头浅笑,显出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王妃这话是怎么说的,小怜新入王府,还需要王妃多多关照,又岂敢对王妃不敬。”
  李氏不复言语,只寒哼一声,没再理会她。
  气氛突然变得尴尬起来,宇文达有些不自在,便道:“行了行了,都别再吵了,在这么多下人面前争吵,成什么样子!”
  李氏清楚,宇文达无论说什么都是替那个女人讲话,有了新宠就会忘记旧人,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李氏不愿待在这里,以身体不舒服为由,向宇文达道了别,回房去了。
  冯小怜见李氏走远,才道:“王妃好像不太喜欢妾身……”
  宇文达笑道:“她喜不喜欢有什么要紧,只要我喜欢就行了。”
  “可是,殿下又不能时常陪伴在妾的身边,只怕王妃会因为殿下不在府里为难小怜。方才王妃在殿下面前,都能与小怜争执,更别说是殿下不在的时候,到那时妾身又该怎么办呢?”
  话音刚落,就见宇文达低下了头,似在想些什么,随后将她拥入怀中。冯小怜靠在他的胸前,显得极其乖巧。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李祖娥从北齐灭亡到隋朝建立之间的生活处境,北齐书跟北史里面没有记载,所以纯属依照情节需要来构思。

  ☆、代王妃

  代王宇文达雅好节俭,侍姬不过三四人,宇文邕认为他不好声色,才将冯小怜赐予他为妾,却不料深得宇文达的宠爱。
  自冯小怜进府以后,经常在宇文达面前进言,说王妃李氏如何趁他不在的时候为难她,欺辱她。宇文达见新宠粉泪潸然,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也就软了。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更何况欲望是人的天性,便是以君子为饰的宇文达也不会例外,最终还是因为宠爱新人,而被冲昏了头脑,对冯小怜的话深信不疑。
  宇文达一开始只是对李氏斥责一番,夫妻二人因此发生了口角,闹得很不愉快,又经过了几次争吵以后,宇文达便渐渐地疏远了李氏。
  她只好每天用看书来打发时间,时不时还会想起往日与丈夫在一起的种种。过去两人伉俪情深,如今他却只听信新宠一面之言,这样天差地别的对待,让李氏无法接受,又见他整日沉迷于温柔乡,变成贪恋美色、不辨是非的男子,更使她失望透顶。
  夫妻俩一连一个月没见面,忽有一日,宇文达竟亲自来到李氏房中。见他前来,李氏连忙让侍女准备点心,宇文达却制止道:“别忙!我今日来是有一事要说。”
  李氏料想是与冯小怜有关,收了笑容,脸上略有愠怒,一声不吭地坐在榻上,不再看他。
  果然,李氏听见他开了口,说的无非是过去重复过的话。李氏终于无法忍受,加上想起之前受到的侮辱和冷落,更是觉得委屈,于是不等他说完,便打断道:“听小怜说,又是听小怜说,她又在你面前说我什么了?真是白白夫妻一场,我这样明媒正娶的王妃,还不如个亡国之君用过的□□。如今新宠一句话,就开始怀疑我的为人,怪不得人说男子皆是喜新厌旧之徒。夫妻相处多年,终究抵不过新人的软玉温香。供男人泄欲宣淫的蠢物,倒成了宝了!”
  这番话不仅把冯小怜给骂了,连带将他一起都被说得很不堪。宇文达不由怒火中烧,纵声道:“什么‘泄欲宣淫’,你竟用这四个字来形容我……”
  “我说错了吗?”宇文达不语,李氏又道:“府中置数名侍妾,与数十名侍妾又有何不同,到头来还不是跟已故的齐主一样,沉迷于温柔乡里,何必以君子之态来掩饰轻薄放浪的本性。”
  李氏只觉一肚子委屈苦闷无处诉,便大声吵闹了一阵儿,侍女又哄劝了一阵儿,都无法平息她的怒火。
  宇文达她这样,也不言语,又听她喊道:“我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死了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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