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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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易- 第1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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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他来了

纪星璇将景尘带到纪家,将他安顿在前院客厅中,道:

“你在此稍候,我去请祖父,看看是否有了余舒消息。”

景尘点点头,并不落座,而是抱着剑,站在客厅门口。

纪星璇知他原是道人,不多礼数,就领着丫鬟离开,匆匆绕到后面,喊来家丁跑去后院请纪怀山来。

不多时,纪怀山便赶到前院,在走廊上同纪星璇会和,一见她面就急声问道:“听下人说你带了一个人回来?”

纪星璇道:“正是皇上要寻的道子。”

纪怀山面露惊喜,挥手屏退了四周,低声问道:“你下午出门竟是去寻人,为何也不与我商量一声,不是说要等任少监派人去找他,怎么你又将人带了回来?”

纪星璇先是告诉了纪怀山她是如何将景尘带回,而后才将她的考虑说了出来,“孙儿原本只是前去一探,见到道子后,自报家门,看他态度已是对我纪家不满,必是因为余舒缘故,孙儿是想,既然不能善了,与其让少监从那余舒口中得知道子的下落,不如祖父您亲自将人送去少监大人面前,亦有好处。”

纪怀山捋捋胡子,目中精光连闪,道:“如此是好,只不过你是骗他回来,看他样子并不知情,该如何送他去司天监,总不能强迫。”

“如实告诉他就是,这般”纪星璇脸色不变,一手掩口,一阵低语。

纪怀山听的连连点头,最后笑道:“还是我孙女灵敏,走吧,同祖父去见一见这道子。”

祖孙两人转到前厅,景尘正站在门口仰头观望夜空星象,听到脚步声,便见一老一少从左边廊上走来快到他面前时停下,那老者正要开口说话,然而看着他,忽然脸色一变猛地盯着他瞧。

纪星璇上前一步,搀住老人。

“祖父,您怎么了,这位公子说他今天见到过余姑娘,您不是有话要询问他吗?”

然而纪怀山不理他,紧盯着景尘,有些激动地开口道:“敢问、敢问阁下可是云华易子的后人!?”

被眼前老者一语道破身世景尘心中惊诧,然而记起余舒提醒,并未应和,而是皱起眉头,道:

“你认错人了。我是前来寻人,你是否知道余舒现在何处?”

“不可能,你分明同那画像上一样,”纪怀山一副不信样子转头命令管事:“去,将我书房里桌案上放的那张榜文取来。”

“是,大人。”

纪星璇一副困惑样子疑声道:“祖父,您到底是怎么了,这位公子是余舒的朋友,怎么就成了云华易子的后人?”

纪怀山摇头不理她,对着景尘揖手道:“请公子稍安勿躁,容老夫辨别一事,再告知余舒下落。”

景尘看看眼前这对祖孙,心中疑惑,点点头。

稍后,管家便捧着一卷东西跑回来拿给纪怀山,转递给景尘看:“公子且看,这是皇上下令,今早在城中张贴的榜文。”

景尘拿在手中看了,见到画像,见到文书恍然大悟,原来是皇室下令找他,难怪他从未见过眼前这老人,对方却认得他身份。

接着,一个家丁被带到他们面前,纪怀山指着景尘,问道:“赖三,你说见过余姑娘和这画上的人同进出,可是说的这位公子。”

那小眼贼精的家丁打量一眼景尘,一个劲点头:“对、对就是他,小的去年腊月,到城南看亲时候,曾经见过这位公子,和现在住在咱们府上的那位余姑娘一同。”

景尘闻言,似是明白了什么,抬头看向纪怀山,然而不等他问,纪怀山便一声叹,又对着景尘揖手,道:

“老夫乃是司天监右判官纪怀山,敢问公子可是来自龙虎山的修道之人?如果是,那便是皇命要寻的易子后人无疑了。实不相瞒,圣上急于寻你归朝,司天监内上下领命,老夫因这个家丁子笃定见过你和余舒同进出,又寻不得她人,一时情急,白日便到司天监内,程秉了上司,想来此时余舒那孩子,应该是被带去了司天监审问。”

景尘心中一惊,但听纪星璇诧异道:“祖父,怎会如此,您不是说派人去找余姑娘,没有音信吗?”

纪怀山叹道:“这等大事,老夫如何能对你一个孩子乱讲,”接着神情复杂地对景尘道:“道子如是担心余姑娘,且随老夫前往司天监,事不宜迟,恐去晚了,余姑娘会受皮肉之苦。”

景尘既知余舒去向,便无心去想其他,忧她安危,只怕她被人问到他的下落,拒不肯说,当机立断,决定同纪怀山到司天监,已是顾不得此时暴露行踪,会招来什么危险。

“我是从龙虎山来不错,你速领路,带我到司天监去。”

闻言,祖孙二人心头一落,正合他们在后园中商议,既不能得了道子的好感,也不要让他事后怪罪上他们一家才是,至少要撇清一个人出来,那便是纪星璇了。

司天监内

楼中烛明,余舒伏在地面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头贴着冰凉的地板,冷汗浸湿了衣背,全部知觉都集中到了左手那根被折断的小指上,脑中一片空白,嗡嗡耳鸣中,但听一个冰冷的声音:

“本府再问你,这画像上的人,你可认得。”

“认…”她几乎下意识地,就要回答,然而意识一醒,硬生生改口,咬着牙颤声答道:

“不、不认得。”

认你大爷的!

任奇鸣两眼一眯,无心赞叹此女骨气,正要再让随侍捏她一根手骨,看她嘴有多硬,就听门外禀报:“大人,九皇子和瑞公子爷、薛家公子求见,称是有了道子下落。”

闻言,任奇鸣转头看向门外,神情有些意外,又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余舒,道:

“请他们入内。”

余舒正受断指之痛,阵阵耳鸣,并未听到通报声,不知此时来人正好,才让她侥幸没有再断一指。

且说薛睿和刘昙、瑞林三人,被请入内,薛睿一眼就先看到伏跪在地上,衣衫凌乱,半身湿透的人影,身体一僵,极力忍住上前去查看她情况的冲动,暗自握拳,将目光移开,转到那辟邪案后的男子身上,随着瑞林抬手一礼,低声道:

“下官见过少监大人。”

这司天监的任奇鸣,就是他祖父对面也要让个三分薄面,他作为晚辈,更不可失礼。

任奇鸣见到刘昙,便起了身,抬手施礼:“见过殿下。”

“任大人免礼。”

刘昙和瑞林都是被薛睿临时拉来当救兵的,路上已经听了薛睿解释,看到眼前场景,知那地上跪的人是谁,并不糊涂。

瑞林当即笑道:“姐夫,怎么你这里成了衙门,还要审讯犯人吗?”

听称呼就知道,瑞家小爵爷是任奇鸣的小舅子,若论这安陵城中不怕任少监冷脸,他得算一个。

任奇鸣没理睬他,但表情是缓和了一些,转头对刘昙和薛睿道:“殿下和薛公子有道子下落?”

刘昙道:“是表兄前来找我,说是有了师叔的消息,恰好我同瑞林在一起,就一同过来了,还是让他同大人讲吧——睿哥?”

余舒耳鸣消退一些,就听到这楼里多了几个声音,隐隐约约的熟悉,她慢慢转过脑袋,就见地上多了几双靴子,从下往上看,视线渐渐清晰了,头一个认出薛睿来,当场愣住。

他怎么会来?

她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就听薛睿声音:

“任大人,我一个月前,曾见过道子本人。”

任奇鸣神色一正,道:“你在何处见过道子,详细说来。”

薛睿眼神动动,转头看向地上余舒,道:“请大人先为她松绑。”

任奇鸣皱眉,看看薛睿再看看余舒,既知他们相识,想想另有内情,犹豫了一下便摆手道:“松开她。”

随侍正要去给余舒松绑,薛睿却快他一步,上前将余舒从地上扶起来,去解她背后手腕,刚一碰到就听她口吸凉气,直打哆嗦,他心道她有伤,急忙检查,很快便发现她一只手上小指翻折,血挤在一处,是被无情扭断。

触目惊心,薛睿大惊失色,顾不上心中恼火,急忙扯下一片内袖,将她靠在胸前,握住她那根手指,感觉到她身体轻颤,在她耳边轻道一声“忍着”。

余舒似乎知道他要做什么,浑身麻木地靠着他,听到他声音,竟觉得有一些安心,“嗯”了一声,下一刻,便觉一股刺痛袭上脑海,她咬紧了牙关,猛地颤栗了一下,瘫软在他怀里,汗水迷湿了眼睛。

薛睿绷着脸将余舒断掉的小指掰正,摘下头上发簪贴着她手骨,飞快地拿衣布缠上,低头看她惨白的脸色,发紫的嘴唇,汗湿的脸,他胸口就像是挨了一记闷捶,又有一点苦涩。

眼看着他心心念念的丫头,一回又一回地为了别的男子吃苦受罪,这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薛睿抬手轻拭着余舒脸上的汗,拨开她散乱的额发,余舒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眼,对上他的目光,不经意读到了那双漆黑的眼瞳中流露的晦涩,竟叫她微微失神。

第二百八十章害人者,人恒害之(一)

薛睿一膝跪在地上,将余舒揽于胸前,处理好她手上的倍一手轻握着她发抖的左手,抬头对任奇鸣冷声道:

“任大人不分青红皂白,就将人带回司天监审讯,并且动用私刑,难道不知这是触犯王法吗?”

听到他这质问声,刘昙和瑞林脸色一怪,他们两个认识薛睿不是一天两天,知道他平时为人自重,言行谨慎,总是做出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但脾气其实最遭,眼下看他样子,分明是想翻脸了。

任奇鸣看着薛睿,面无表情道:“本府上奉皇命,查找云华易子同麓月公主后人下落,接到上报,得知此人同道子曾有来往,固派人将她带回,至于用刑一说,薛公子严重了,不过是她拒不交待,本府不小心让人扭断了她的手指,回去再接上即可,何谈触动王法。”

“哈哈,”瑞林见状不妙,急忙跳出来打岔,一边对任奇鸣干笑,一面冲薛睿使眼色:“睿哥,你不是要向我姐夫说明道子的下落吗?”

余舒靠在薛睿身前,忍着疼集中精力,听着他们说话,当听到瑞林这一句,眼皮跳了跳。

她猜到是纪家害她,是已想好应对之策,却没料到薛睿半路上会杀出来,显然他是为了保她,要把景尘的事说出来。

如此虽然乱了套,可也不失为一个拖延之计。

果然,余舒刚动了心思,就听薛睿说道:

“道子名唤景尘,一个月前,曾借住在我义妹家中,据我所知,道子曾经患有失忆之症,不明来历,而后恢复了记忆,他便独自离去,我义妹也正在寻找他的下落,并不知其归处,我亦派人帮她打听,得到消息,几天前——”

听他讲到这里,余舒猛咳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哑着嗓子道:“大哥,不要说”

她这一声阻拦,入了楼中几人耳中,任奇鸣正听薛睿讲到关键处,却被余舒拦了,脸上一冷,还没说什么,就听薛睿沉声道:

“为什么不说,你救了道子性命,又辛苦照顾他一路,为他鞍前马后,任劳任怨,他痊愈之后却一声不响地走了,现在又害你蒙受不白之冤,吃这苦头,你这糊涂人还要替他遮掩什么!”

闻言,余舒愣了愣,看得出薛睿是真的生气,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偏生断裂的小指又一阵肉疼,刺的她牙齿打颤,紧捉住他袖子,把脑袋偎向他胸前,额头抵着他厚实的胸膛,咬着牙才没喊出疼。

薛睿察觉她这小动作,知她难受,又不能代替,只有轻轻收紧了手臂,试图让她好过一些。

任奇鸣打从薛睿一开口,眉头就没散过,他不担心别的,只担心道子命犯计都星的事情泄露出去。所以一开始发现余舒有所隐瞒,便对她下狠手,是想万一她已经知情,便及早将她处理了。

可看现在情况,这薛家的少爷似乎也知道一些事情,这就让他难办了。

看了看一旁的刘昙和瑞林,任奇鸣思索片刻,突然道:“瑞林,这里没你什么事,你先回去。”

九皇子是知道一些内情的,留在这里不要紧,可是他这内弟不知,不能让他卷进来。

瑞林好歹也有几分眼色,听他姐夫撵人,犹豫了一下,便对薛睿道:“睿哥,我到监外等你们。”

而后对刘昙打了个眼色,便扭头出去了。

他一走,任奇鸣便一脸严肃地对薛睿道:“薛公子,你可知,皇上正因担心道子行踪,茶饭不思,我等身为臣子,必当为君分忧解劳,你若知道什么,还请如实相告,以便我们尽快寻回道子,以免圣心操劳,耽误了龙体,你我都担待不起。”

这几句劝说,其实是在警告,薛睿如有隐瞒,就是欺君罔上。

“表兄。”刘昙轻唤一声,语带提醒。

薛睿目光闪烁,低声道:“道子似在途中遭人杀手,被人使了江湖上一种毒计,于穴位当中埋下银针,失去记忆,然为我义妹搭救,她并不知道子身份,只因一颗侠义心肠,一路照顾他。我义妹有一位长辈,精通岐黄之术,诊断出道子病症,为他取针治疗,然而没过几日,道子便在一个早晨不见了踪影,想来是恢复了记忆,便离去了。

余舒听着薛睿叙述,眼皮动了动,抿起嘴唇,没有做声。

这些事,她从没告诉过他,他却知道。

而任奇鸣听到这些,暗自却是一惊,道子曾遇杀手!

“义妹担心他身体未愈,又身无分文,便央求我派人找寻,我前不久得闻线索,城南守军中有人看到过道子在腊月二十二日那一天早晨出城,我和义妹都以为他已离去,没有再找下去,这便是我们全部所知,绝无半句虚言,大人可以派人去查。”

任奇鸣面色沉重,交握的两手夹紧,看薛睿神情,不似说谎,果真如此,那就大不妙-了!

于是沉声问道:“既是如此,她该当一五一十地道明真相,为何本府适才询问,她却死不承认见过道子,又说不认得那画像上之人。”

闻言,薛睿低头去看余舒,目光几闪,口中怅然道:

“想来任大人审问时,我义妹拒不交待,并非不说,而是不知从何说起,她一个青白女子,路同道子胶葛,如今朝廷大张旗鼓地找人,她若说不出道子去向,你们又岂会放的过她,倘若道子有个万一伤害,找不回来,不是全要算在她的头上。”

听到薛睿想方设法为她辩解,余舒嘴唇动了动,一声暗叹:她不说,非是怕他们不放过她,而是她不想放过某些人。

“来人!”任奇鸣突然从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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