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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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易- 第1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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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舒从右判府大门出来,举目四望,寻了方向,徒步朝忘机楼所在的駉马街。

今儿是初六,要“送穷”,祭穷鬼,余舒路上遇到两拨送穷的戏班子,穿着花衣大炮,油头粉面,举着旗子牌子,吹吹打打地过街,引来不少路人观望,她是头一回见这稀罕,就掉头跟着人家走了一段路看热闹,回过头,差点迷了方向。

駉马街扎在城北最繁华的一带,街上来往过客,多半是衣鲜靓丽,趾高气昂,有人玩笑说这街上一块招牌掉下来砸死五个人,有四个都是官宦人家。

余舒从后门进了忘机楼,做粗工的阿祥正在扫地,见她面忙收了扫帚行礼问候:“姑娘早。”

余舒点点头,环扫了空荡荡的后院,随口问道:“其他人呢?”

阿祥站直了身体,声音响亮道:“掌柜的和六哥儿他们在前面吃早点,龚琴师夫妇出去看偶子戏了,小蝶小晴在房里,秀青姐在厨房熬汤,贵七贵八在酒窖里,两位账房先生没来。”

余舒回头看他一眼,有些乐,想想他还漏说了一个,就故意问他:“那和你一起干活的阿平呢?”

阿祥挠挠头,看看余舒,低头小声说了一句,余舒没听见,又问了一遍,就看他红着脖子道:

“茅、茅房呢!”

余舒“噗”的一声笑了,摆摆手让他去干活,上了二楼,摘下腰上挂的一大串钥匙,找到她专用的那间雅室打开,进去关上门,添炭点着炉子,掏出书箱里那一块龟板,坐在炉子边上烤。

她在纪家住那院子,不利人,她昨晚就没卜,忘机楼的风水很好,正适合用卜,她要烧了这块龟板,算一算景尘现在何方。

第256章寻人城外

忘机楼后,余舒龟板烧到一半,林福就来敲门了,站在外请示,问她是否吃了早点,有没什么交待。

余舒蹲在炉子边,隔着门道:“我手上正忙,是有件事要烦你帮我去办。”

“姑娘请说。”

“我听说后头柴房喂有活鸡,你找找有没常常早晨打鸣、冠色又红润的,放一碗鸡血给我备着,我回去时候带走。”

林福没问她要鸡血做什么,就领命去了,一刻半刻就回来,说是备好,余舒就让他忙去了。

兴许是炉火旺,这一块龟板灼的比较快,余舒额头上冒了汗,看着裂纹,忙拿起来凑到面前研究,她这屋里隔间专门有个小书房,纸墨俱全,就将卦象记下,拆开合起来,最终有了一点眉目。

“这么看是往南去了,”余舒喃喃自语,将废用的龟板放在一旁,又在纸上写下几个城南他可能会去的地方,写着写着就写不下去了。

这往南的范围可大了,城南也是南,江南也是南,不由让她怀疑起景尘是不是已离开了安陵,回江西龙虎山了。

这个念头一起,余舒不禁觉得下气,真要是人回了龙虎山,那她还瞎忙活找什么。

“姑娘,厨房熬了百合鲈鱼汤,奴婢给您端来了。”门外传来说话声,忘机楼里两个丫鬟,说话慢的是小蝶,这说话快的是小晴。

余舒放下纸笔去开门,就见小晴手端着一直木托盘,上面一只粉青釉色的瓷碗盅,顶盖上儿漆有一小簇梅,精致非常,边上又有一只同色的小碟子,放了一点香葱沫子。

小晴垫了手帕将碗递到余舒手上,揭开盖子,说了一声小心烫口,余舒闻那鱼香,便尝了两勺,味道果然鲜美非常。喝下半碗,她忽放下了勺子,问小晴:

“这鱼汤菜牌上似要二十两银一道吧。”

小晴道:“可不是呢,这淞江鲈鱼是昨儿早晨才送来的新鲜,只养了二十条在鱼缸里。”

余舒叹气道:“待会儿去告诉厨房,不用我每回来都大费周章,又蒸点心又熬汤,只送茶水就行。”

她是来帮薛睿做事的,又不是图享受的,上次那几样点心怕就吃了十七八两,照这么下去,还没开门做生意就先亏上百两了。

这酒楼要是她开的也就罢了,任她随便吃去,但她现在也是个打工的,又不是做老板。

小晴面露了为难,说:“姑娘不知,这是掌柜交待的,要您在这儿时,只管鲜汤美食地伺候,不能怠慢了。”

余舒皱下眉头,“你去将老林找来,我对他说。”

余舒本来以为是林福为了讨好她,所以这么好吃好喝地供着她,谁知将林福叫来,他竟解释说:

“姑娘误会,这全是公子爷的吩咐,不然小的哪儿敢自作主张。”

余舒无语,对于薛睿这种做法,非得不觉得有多受用,反倒是觉得他是个冤大头。

林福看余舒脸色,就知道她不吃这一套,眼珠子一转,出声道:“姑娘其实不必介意,这菜价卖出去贵,咱们成本实际三成不到,再者厨子做了您每道都尝尝,觉得哪有不足,也好改进不是么。”

余舒哪里听不出他这是在说场面话,但是薛睿吩咐的事,她去为难他们又不妥,心想还是得她当面和薛睿讲,于是便让他们下去了。

回头拿了那块烧裂的龟板,坐在玻璃窗子下的软椅上出神。

“咚咚”

外面门声敲响,余舒以为是小蝶小晴来送茶水,说了一句“进来”,片刻后方察觉不对,一抬头,就见薛大少的身影立在小书房门边。

她忙站起来,笑道:“你怎么这会儿过来了?我正好有事和你说。”

薛睿一手背在身后,看着她,道:“有景少侠的消息了。”

“啪嗒”一声,余舒手中龟板掉在地上,急急忙走上前追问道:“有消息了!?人在哪儿?”

薛睿见她面上似惊还喜,目光闪了下,越过她,捡起了地上的龟板,转身坐在她刚才坐过的软椅上,道:

“年前腊月二十二的清晨,城南玄青门的守卫有人看到过一个白衣白衫的年轻男子出城,随身还似携带了什么利器,听样子很可能就是景少侠。我已经派人到城外沿途打听,只是不知他往哪个方向去了,未免难找,你。。。”

余舒闻言色变,腊月二十二,正是她发现景尘不见的那个早上,同他一起不见的就只有那把锈剑,这么说来,若城门守卫看到的的确是景尘,那他当天就出了城,离开安陵了吗!薛睿后面说什么,余舒一句没听进去,满脑子就剩下一个念头——景尘那个没良心的混蛋丢下她跑回龙虎山去了!

薛睿看着余舒脸色变了又变,显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眯起了眼睛,举起手中龟壳,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

余舒吃痛回神,捂着脑门抬起头,不满地看向薛睿,“打我做什么?”

薛睿道:“你有工夫胡思乱想,不如的想一想景少侠有可能去了哪儿,我好让人追查。”

余舒抿抿嘴,心里不是滋味地说:“这一去都快半个月了,还能找得见吗?”

若她知道景尘是龙虎山哪一家的倒是还好,大不了找到他山门去,也要向他讨个说法,凭什么一声不吭就走了,关键是她压根不知道他是打哪来的。

薛睿听出她话里难过,声音淡淡道:“找不找得到这我不管,但我既答应帮你找到人,就一定会去找,除非是你自己不想找了,现在就和我说一声,我也好省了麻烦。”

余舒沉默片刻,低声道:“应该是往南去了,走往山西的方向。”

薛睿点点头,道:“知道了,我回去交待一声,你在这里吧,裁缝待会儿就过来。对了,你刚才有什么事对我说?”

问完不听她应,低头看看,人魂儿早不知跑哪儿去了,他暗叹一声,抬起手轻拍了拍她肩膀。

等余舒再想起来他,抬头人已不见了。

坐回软椅上,她仰头靠着椅背,想了又想,渐渐回过味来,又觉得景尘不会一走了之。

可他出了城,会去哪儿呢?

裁缝不多时就来了,带着各色布料的小样儿,还有两本厚厚的图册,余舒随她们量了自己的身高尺寸,心不在焉的应付着,听她们说起眼下最时兴的款式,拿起画册翻了几页,偶然飘出来一道黄符,落在地上,一个裁缝赶忙弯腰捡起来,小心吹了吹,不好意思冲余舒道:

“姑娘见怪,昨日我去观中求符,回来夹在这里忘了拿出来。”

余舒看着那张黄符,脑中一个激灵,眼睛亮起来,二话不说把画册塞给他们,提了裙子就往外冲。

“诶?姑娘、姑娘?”

两个裁缝面面相觑,不知这人怎么突然跑了。

。。。

余舒跑了两条街,才雇到一辆半新不旧的马车,甩手给了一块银子:

“去城南,升云观!”

坐上马车,余舒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抚着胸口平复着气喘,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又一巴掌拍在大腿上,面露懊恼。

那个裁缝倒是提醒了她,她找了景尘这半个月,只是去了城中他认得的几个地方,比如培人馆和回兴街,却忘了她还带他出过一次城,正是城南那间升云观。

如果景尘没回龙虎山,如果他从南门出了城,那他很有可能去了那里!

余舒这一路上心里是七上八下的,很怕到了地方找不到人,那她就真不知他人在哪儿了。

马车跑了很长一段路,到城门前余舒下车经过,又上车继续走,城外颠簸,晃晃荡荡到了升云观脚下一处小坡上,马车还没停稳,余舒就迫不及待地跳了下来,惹来路旁几个香客侧目。

余舒先进观中打听了一圈,她知道景尘如果恢复了记忆,必然会避开人群,以免祸累旁人,但是他若在此地出没过,或许有人看见。

这家观中道士清高,不喜理人,余舒不得不好声好气地一个挨一个问了,然而一无所获,白衣的香客是见过不少,但似景尘那般外表出色,又手中拿剑的,却没一个。

余舒越找越急,出了道观,又向附近林子里,这方圆十几里,一大片郊野,杂草丛生,她围着道观外围找了一圈,又向远去,起初还能见到几个砍柴的,后来日落,天渐渐地黑了,附近便了没人影,鸦雀声偶尔响起。

余舒只怕景尘是有心躲着她,也不敢高声大喊,只恨自己腿不够长,加紧了步子,却因跑太快在洼地上摔了两回,手上蹭破了皮都没察觉,等她听到了远处隐隐约约的狼嚎声,才惊觉天黑了。

冷风一吹,把她刮醒了一些,打了个寒噤,回头再望来时的路,但见巍巍树影,鸟影飞过,昏暗中是不知她现在身在哪里。

好在她人还算冷静,抬头观望天上不甚明亮的星斗,辨识了南北,在原地呆立了片刻,心事沉沉地择道返回。

第257章在林中

天黑了,余舒还在郊外林子里晃荡,或许是她今天背云,往回步行了两里地,竟然不见人烟,想要随手六爻一卜方向,身上带那几个铜板却不知跌落在哪里。

郊野不比别处,白日就有野兽出没,野狼野狗到处都是,天一黑,更加危险,余舒知道自己迷了路,强自真定下来,加快了脚步,不时停下辨认方向,那远处一声声狼嚎,领她忐忑不安。

怕什么来什么,余舒走没几步,忽觉得浑身不对,一阵恶寒之感袭来,竖起了耳朵,就听到不远处草丛异动,似有什么东西正快速地朝她这个方向奔来。余舒这下慌了手脚,认准了一个方向拔腿就跑,只盼能见到一棵半棵矮树,好爬上去避一避,可是她倒霉,这附近林子都是直溜溜的大树,没有一棵能好让人爬的。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明显,直到清楚地听见一声声低沉的狗吠,余舒脸上方露惊惧,欲哭无泪,她宁愿是狼都不要是狗!

仿佛能闻到空气中的腥臭味,她头都不敢回地向前猛跑,余舒这时恨不得能长出四条腿来,然而她累了一个下午,早没有多少力气,跑不多远,就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大汗连连。

又或是命不该绝,前方忽显了一簇火光,应是有人点起火堆,余舒如同看见救星,心道敢夜里在这林子里生火的八成是猎人,不知哪来地劲儿,嗓子眼里尖叫了一声“救命”,跌跌撞撞,猛向那个方向冲过去。

因为跑的太慌,看不清脚下的路,被地上树根绊了脚,余舒一个狗啃屎向前扑去,膝盖乍一痛,人便趴在了地上,脑袋一阵晕眩,恍惚是想——完了。

“呜呜!”

几声惨叫之后,余舒仍趴在地上,汗水迷了眼睛,嘴里一股土腥,心跳咚咚地乱响,草丛里一阵慌乱的逃窜声,片刻后,没了狗叫,方才迟钝地意识到,她得救了。

余舒瘫软在草地上,有那么一瞬间的茫然,勉强扭动脖子,想要回头看看,就听轻促的脚步声,不远处微弱的火光在她眼里跳动,一双黑靴停在她面前,头顶上传来平缓地说话声:

“姑娘起来吧,没事了。”

余舒眨了下眼睛,使劲儿地吸了一口气,忍住了鼻子里往上涌的酸涩,哆哆嗦嗦伸手抓住了眼前人的小腿,死死拽着他衣摆,哽声骂道:

“你、你这混蛋。”

但觉她手中腿脚一僵,眼前的人猛地蹲下身来,手忙脚乱地去扶她,一声诧异“小鱼?”

余舒被从地上扶着坐起来,手抓着那一截衣摆,两只红红的眼睛看着眼前神情慌乱的人,不是景尘那个混蛋,还是能是哪个!

。。。。。。。。。。。。。。。。

景尘搀余舒的手臂,将一瘸一拐的她扶到火堆旁,让她靠着树坐下,蹲在她身边,将手中锈剑放下,低着头,去捏她脚踝,听到一声抽气,赶忙放轻了动作,轻声道:

“你忍一忍,扭到了。”

说着便掰了她脚腕,轻转了两下,用力一错,“嘎啦”一声,余舒疼地咬了牙,却不叫一声痛,绷着灰扑扑的脸,盯着这混蛋。

十数日不见,他身上穿的还是离开时那件白袍子,染上一层浅灰,长长的头发松散地束在背后,因为蹲着,垂在了地面上,他人似瘦了一圈,清俊的眉目不变,只有脸颊微微凹下去了一些。

余舒又觉得气恼,又觉得心疼,试想她若没找到这个鬼地方,他是不是就要饿死在这里山林里!

“还疼吗?”景尘按着余舒脚侧,抬起头询问,正对上余舒复杂的眼神,他看着她,呆了呆,而后目光一闪,侧头回避了她的视线,低声道:

“你等等,我去找些水来。”

说着便要起身,余舒哪里看不出他躲闪,心头火大,一把拽住他手腕,仰头瞪着他,咬牙切齿道:

“为什么一声不响地躲到这里?”

“。。。。。。”景尘垂下头,耳鬓发丝滑落,看不清神色。

余舒捏紧他的手腕:“说话!”“我记起来了。”

一如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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