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说来，暗河会取千人的魂魄！”暮云惊言，说出之际连自己都被吓到，粉面娇颜之间微现苍白，微怒言道：“见他穿的如夜一样的黑，就想他不是什么好人，没想到还真是邪恶的恶魔啊！”
“如夜一样的黑？你见过他？”
听雪抓住了她的话，我也正将视线转向她。一句询问之间只见暮云已是低下了头粉腮微鼓，星眸之间掠过一丝闪躲。“我……我……”终于还是坦言承认：“诺水之西，那天我偷偷地跟你们去了。”听雪起身走近，抬手轻指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啊。”我面向着漫漫的一江水，江水平阔想来该是春到涨潮的缘故。
江岸的桃树一路，想必过一些时日就该绿尽了吧。
“你想怎么做？”不知觉之间听雪来到我的身边。
我看向听雪，听到了他的话。江水轻拍阁楼，于脚下发出荡漾水波的声音。我轻握玉笛缓步走开窗前，回于听雪：“诺水如今安宁平静，现在说想怎样做还言之过早。”
世间正邪共存，诺水每年也还是有人沉于水底。
诺水之主的存在并不是为尽救世人于水患之中，否则世上就没有厄运这一词。眼见相伴百年的诺水，想到灵力初涉时妄图解尽世人苦难的姿态不禁生出些许落寞。千年阅历，遥远的变得不值一提的豪情。
人总是会有他们自己不可解去的劫数。
神亦然，逃也逃不掉。
诺水夜幕独对江月，站在江畔的沉香亭听春夜暖风流过渡口芦苇丛的声音。烟波渡口就这样凭空想起她的等待，惹人怜惜的眼泪。如此的不绝守候该是有怎样的深情？风过，一瞬间涌起的惆怅付与风诉。手间玉笛于抬袖之间轻奏出音，和着风里飘来的谁家瑶琴的乐声吹奏一曲。
于是，这夜便在这乐声中幻化成悲伤穷尽前世思量。
“水哥哥……对不起……”
凌霄神殿上的泪雨涟涟，在泪落之间都化作了天河万千的河水一滴。眼波里的盈盈泪光点滴入心，痛彻心扉。“若不是月影贪玩胡闹，水哥哥不会违背天规，现在也不会在神殿之上受罚。”
泪落成雨，止也止不住，“是月影不好……是月影不好……”
“对不起……对不起……”
“不管怎样，月影一定会一直的陪着哥哥。”
月影哭的语不成调。神殿之前的琉璃灯盏折射出的万般月华，如她的绝世容颜，是我绝了思念生世追随的模样。朱颜泪落，终还是抵不过宿命的安排。天宫一瞬碎尽琉璃，几世思量。……
“见过公子。”
有婉转之声传来，闻声收了玉笛转身之中视线触及亭外站着的女子。着于身上的淡蓝色翠水云烟裙在丝丝夜风之中轻舞，月光皎洁映成落于地上的婀娜倩影，夜幕轻薄中风雅清丽之态衬着夜色显露无疑。
月华皎洁映着这宿命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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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听到公子和着琴音奏出来的乐曲便闻声前来，不知是否有打扰到公子？”
女子轻言，笑容自然的流于言语间。亭阶几级，她的面容落于我的眼里。千年情缘，面对面之间却像回到原地一般的陌生。心于那一瞬间徒添上几许空凉，几世轮回终还是不及命运的戏弄。
我收笛入袖，答她：“没有，姑娘言重了。”
那女子看向我，眼波于月华之中流转微微思量，启唇轻言带着不确定的语气：“我好像再哪里见到过你……”月亮的光华倾泻一地，脚下是沉香亭单薄幽黑的倒影。言过不久，她便携了几分欣喜向我问道：“我想起来了，你是那日在诺水神庙的那位公子吧？”眼波潋滟，若你于此间忆起前世情境那该多好。
咫尺对望，你我之间怎至于此？
“姑娘好记忆。既然你我早已遇见今日又相遇于此，不知在下可有幸能请得姑娘入亭喝杯清茶？”翠眉低垂略微思量，于抬眸之间回我。“公子意盛，小女子打扰。”
“姑娘请。”
她抬首看我，江风轻抚青丝撩动，落入眼里的是她的清淡笑意，“我叫花颜。还不知公子的名姓……”
“在下水云川。”
夜色里的望江亭台前世千年的记忆于此停留，眼前是你的身影，真实的眉目。听风过处，须臾之间的安静和着江水宛然成画，好像宿命之中便已注定了你我的此间相遇。
清茶浅斟，轻雾在倾倒下的水流细柱之上萦绕，淡淡的雾气飘入空中，须臾之间便消失不见。
“现在夜色深沉，花颜姑娘轻易地就答应我在此饮茶，难道就不怕在下是奸恶之人？”
她唇间含笑轻轻地摇头，“不会。”
“为什么？”
“——感觉。”
面前自白玉茶壶嘴口流出的水流微偏，只是轻轻吐出的简单两个字便让我斟茶的手在不知觉中微颤。
细流止住，我收住略微扰乱的心神，敛袖放下茶壶。
“诺城素来安宁少有奸恶之人，况公子刚刚能吹得如此佳妙的音律想必定是学问高深的人。”花颜眼里是如水般的清澈颜色，“而且若水公子真是奸恶之人又怎会问及别人的印象？”
我轻笑，“姑娘冰雪聪明。”
江风自遥远的江面吹来，树枝就着月华纵横的交织于江边的小径上。江岸水草掩映，携着春意的暖风轻拂而过自成一种天然的情趣。花颜握着茶杯抬眸看我。“自我走进这沉香亭里便看见桌案是茶杯成双，敢问水公子是在此等人吗？”她无心之问，却让我举杯踟蹰。
是有心等你，是料到你会在笛音之后循声来此吗？或许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何。
微敛衣袖放下握于手里的茶杯，眼下是大理石砌成的石桌，白璧茶杯在上面碰出轻不可闻的微响。眼里，她的面容在月华中映的玲珑。“在下的确是是在等人。”
“水公子想必是在等朋友吧？”
“不是。”
“现在这么晚了……”她流转明眸眼见这落于眼里携着月光的苍茫夜色，有几分不解的问出口，“那公子是在等什么人呢？”眼前的人眸含秋水，潋滟生光。
“——等一个我追随千年的女子。”
“追随千年？”
她大约是听到了我说出口的话，明眸微转，脸上露出不可理解的神色。这话恐是任哪个凡间的人都难以置信，可是还容不得她细想便听到小径上有声传来：“小姐，小姐你在哪里……”“是妙儿。”花颜闻声自石凳之上起身。这时那为找她而来的侍女已经寻到亭前，在看见亭间站着的人是欣喜掠上娇颜，她气息微喘怕是找了好一会。“小姐，可算是早到你了。”那女子走进亭中，还未言语便已拉上亭里人的手臂，笑靥流于眉目。
“怎么了？”
“呵呵，小姐告诉你哦，刚刚有送信的书童送来一封信，是姑爷从京城写来的！姑爷还让书童告诉小姐说他就快回来了，让小姐莫要担心。刚刚我接了信就着急着出来**了。”侍女笑颜灿如桃花。
“夫君的信？”花颜脸上的光华好像在一瞬之间尽现。
“嗯，是的小姐，小姐快回去看看吧！”
“好！我这就回去！”
花颜敛裙匆匆走下台阶，青丝鬓发在疾行之中随着夜风扬起，翠环叮当。裙衫逶地，月华之中遗留地上轻浅的逶迤痕迹。“水公子，就此别过了，有机会的话我们改日再续。”她于大约十步远的地方对我含笑作别。两颊笑涡如霞光荡漾。诺水渡口的等待泪落终于换来了现在的笑逐颜开，她的笑恍若了了此生最大的期望。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笑却让我的心变得空荡。诺水在眼下如千年天河安静的流淌。
江岸桃树一岸，夜幕中看不见春来的摸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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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诺水化雨
春风好像在一夜之间走绿了江岸。
我思绪纷乱，私自离开诺水遁入神庙的神像里静修良久。
出于神像的时候眼见到神殿之中来往的拜祭的人，香火的点点光芒在他们手中盈盈闪烁。就这样轻易地想到了她的模样，那如种在心里的蛊只需一个念想便倾泻而出，让人猝不及防。
离开神庙，缓步走在街市之中。
天上没有日光，淡淡的阴云漫漫的笼罩。
脑海里是挥之不去的沉香亭外你笑靥胜花的样子。伴着对你的思念千年的时光竟就这样的过了，可是人间一天却在见到你之后变得漫漫悠长，日光阴暗，看不到阴云之中遥远的夜幕。
为这天河水边初遇的一笑，早就已是身不由己。
街市人潮流动，人间纷乱的熙攘。
不关于己的人在身边来来去去，竟然想于这人流之中遇见你。站在远处绝然出尘，不被俗世惊扰。
“这天儿看起来怕是到夜幕到来的时候也落不下雨来的。小姐，这么多的伞该是会卖不掉。”
声音就这样的凭空传入耳际。
我们的遇见就如从来就安排好的一样。
“如果卖不掉我们就拿回去。”女子嫣然轻笑对着侍女说道，面前是摆于案上的各色油纸伞。“本来，我们就补缺银钱，也不是为了买而来的。只怕这天里下了雨，遇见人没有带伞的话却是可以予人方便的。”
女子轻言，安然出尘的浅淡笑颜。
这是怎样的出尘女子，让人甚至不敢轻易靠近恐她被打扰。
侍女帮着收拢案上的雨伞，佯装气恼的撅嘴，言语里却是真实可辨姿态俏皮的夸赞：“小姐你呀就是人好，菩萨心肠。若是姑爷回来见了怕是会对小姐更是敬爱有加呢！”
“就你嘴甜。”女子巧笑，微微仰头望向天空：“好吧，看来真的是不会下雨，我们还是收了伞回去吧。”
不过多时，天上却是雷霆顿起阴云密集。
雨在须臾之间便倾泻而下。
“下雨啦！下雨啦！”街市上满是奔跑的人。女子的摊前不过多时便聚满了人。油纸伞在雨里如花顿放，开满了整条街市。潋滟桃花在油纸伞上萦着淡淡雨雾。终于，喧扰散去，雨雾随风吹进伞里沾湿发瑞，映着镂空桃花苏钗宛若谪仙。她于眸转之中看见了我，只是几步的距离。
“水公子。”
侍女随她姗姗而来，纸伞两盏罗裳飘飘天然而成的雨中画卷。她走近了我，纸伞于头上半遮，伞下是她白皙的玉手轻握，皓腕于罗袖微褪之间显露。女子轻启娇唇问道：“水公子怎会在这里？”
为她落进我视线里的那一眼，我竟就踟蹰在了这里。
“刚出来走走，却不料到会下雨。”
她流转视线望向伞外细雨，回转头来跟我说道：“这雨虽不大，料想还会下一阵，那这把伞就留与公子了。”“谢过姑娘。”罗裳随风远去，雨里是遗落的盈盈轻淡的幽香。手握着你遗留下的伞任细雨在周身飘落，诺水在路的尽头安然于细雨之中流淌，点点滴滴击起的浅涡涟漪。收回视线朝向街市道路的尽头走去。
私自离开诺水已久，该是回去的时候了。
举步离去，衣裳翻飞之中夜幕里的天色初开有淡淡晚霞隐现，漫天的细雨就好像在不知觉中慢慢的变弱，直至消失的悄无声息。刚踏入云水阁便看见楼阁门前的风听雪，握于手里的桃花纸伞下意识的以法力携身隐去，不留痕迹。听雪转头正看见了我，我想他许是在此等了一些时候。
“水云川，诺水化雨，你倒是轻易地越职取了雨神的事情。”
听雪向我走近几步轻笑着对我言语，云淡风轻。
他还是轻易地知晓。这时屋里暮云已经闻声携着初露的笑靥跑着出来了，看见我之时是笑容浅露，“哥哥，你回来啦！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呢？”
“没什么。”
听雪看向她，浅笑答道。他并没有对我所做的事加以责难，千年时光，他知道我会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暮云也不深究追问，倒是在看向我的时候面容一瞬便笑逐颜开，“云川哥哥，你的神之水看来并没有什么异样！”言过之后粉面朱颜上却在不经意间爬上了一丝淡淡的轻愁，她带着失落的神态低声言道：“这样说来……那些船上的人是命中真有此劫了……”
“怎么？你们两个齐聚于此，该不会是有什么事吧？”暮云的话让我觉得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的确是有事。在你离开之时诺水确有事情发生。”
“哦？”夜幕里江风变得清寒流入楼阁之内，沁人心脾。听雪在屋里缓缓地踱步细走，“不久之前，诺水西南处有江流暗涌，那里行有几艘归来的航船在江流急涌被困于江心不得行走。”
“是啊，云川哥哥，原本我们还在担心呢！不过现在看来，这倒是件不用理会的事。”
“不过，看来暗河已经等不及了。”
“暗河绝？”听雪的话让暮云须臾之间惊呼出声，秀美微皱，“难道他真的觊觎千人魂魄……”
“见过诺主。”暮云的讶异还没有完全说出口便闻声看见门前的黑衣使者，只见那人面上情绪全无，清白的脸衬着一身黑衣眉目分明。他在门前站立，如墨黑衣映着身后悄然而至的夜色更添几分鬼魅之色。
“我家主人想请诺主于暗河宫一叙。”那人言语生冷却彬彬有礼。
暮云赶忙上前两步，言语已随至于脑海的思绪脱口全出：“恐怕那一船的人夜幕之时都已经被暗河绝劫了去，现在倒是想着来请你一叙，这是什么意思？”那黑衣使者立于眼前，不妄自多发一言。我略微思量，却也想不到他为何要请我过去。袖间手指轻握，抬眼看向眼前的黑衣人开口说道：“好，我随你去。”
“哥哥……”暮云轻唤，娇颜上有浮现的担心情绪。
听雪走近，脸上是显现的沉寂，他没有多言只是跟我说：“万事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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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河宫。夜色如化在人间的墨，浓重的散不开。
随行之中我才知道暗河就在诺水的水底深处，或者说它横流于人间所有江流的下界，隐于世间魑魅魍魉的另一个不被知晓的境地。走过宫门，隐约的有寒凉刺骨的恶风吹来，燃于宫殿之中的明火跳动着噬人眼球的火焰，想那并不是人世的光明灯火可比的，青灵与昏黄颜色在其中纠缠仿佛千百年的不休不绝。
“诺主请。”
黑衣人的声音清冷的在茫茫宫殿之中生出鬼魅的回响。衣袂随着暗风起伏不定，不过多时便在这明火两立的尽头看见了等在那里的人。那黑衣使者低首向那人叫道：“主人。”暗河绝负手立于殿中抬袖轻挥，那黑衣人如完成使命的消失。了无踪迹。
眼里的人是那日在诺水之西的模样，深沉的黑色如融于殿中茫茫暗色一般，一袭黑衣映着殿里跳动的明火，形容俊逸出尘却于这片刻的安宁之中无端散出邪魅。立在与他相隔的咫尺之地我想，若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