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妻奋斗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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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奋斗记-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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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娘哪儿敢点破,也只道:“那我便说不得了……谁知是怎么一回子事。”

还珠花

十六娘猛地翻身坐起时,正是夜色最浓沉的时分。
秦云衡今夜在书房宿了,这房中只有她一个人。锦被绣榻,暖熏香笼,却捂不热她冰凉凉的心。
她躺了许久了,却不能入睡。
灵娘那张惨白的脸,总是在她心里头浮出来。额心的红衬唇瓣的青,分外诡奇可怖。
在看到她尸体的那一瞬,十六娘只觉得血都从心口冲了上来。秦云衡叫她莫怕,她怎么能不怕?
掐着自己的手腕,她呆呆望着熏笼里头,香炭一闪一灭的幽暗火光。
她并不知道灵娘会求死!至少,在秦王氏的寿宴开始之前,她绝不知道这如此厚颜无耻的女子会真想死啊。
如若知道,她不会叫灵娘的婢子对她多加讽刺……如今,虽然秦云衡表现出一副无意追究此事的态度来,可真要追查的话,那婢子多半会招认,那一天,在寿宴开始之前,娘子曾寻了她去,特意叮嘱她尽情挖苦嘲弄灵娘……
可那时,她当真以为大郎会接受灵娘的!如此,便是那婢子说得再狠,灵娘也无法与她计较。一个要从秦府里头消失的女人,对她能有什么威胁呢?便是恨她恨到骨头里,也不能叫她有一星半点的损失吧?
却不料大郎咬死了不要灵娘,更不料,灵娘也会有这样的烈性——原以为这样能够委身于心上人外男子的女人,心思该是极低的,再怎么压,也不会叫她崩溃。
可这想法偏就错了,还错出了一条人命来!
说起来,便是她不叫婢子说这样的话,灵娘十有□也是活不成的。一个女人指望靠什么过日子呢,夫君,孩儿,自己的颜面……这一切的一切,灵娘都没了,那还活着做什么?
可她偏生就叫婢子这么说了,只这一句,就是难安。
她坐了好一阵子,直到觉得背上阵阵发凉,才躺下身去,拖了被盖住整个身体。
历家娘子的死,说到底是秦云衡的主意,虽是为了她,可她对计划的实施是一无所知的。然而灵娘的死,即便是她自己寻的,可讥讽她的主意,却是“主母”的意思啊。
其实,她那时不过是恼恨自己没有裴氏女儿的样子罢了,只是恨自己这样懦弱又没有决断,连报复都不敢而已。虽然叫婢子讽刺灵娘也算不得什么报复,更似是小孩儿家的打闹,可好歹能出一口气不是?
这口气,出得有些过了。倘若是十一姊,定不会将事儿办成这样!到底还是她无用无能吧……
她已然嘱咐了那婢子再莫乱说什么,可是,总觉得心底下缺了些东西,空落落地叫人发慌。
第二日天为晓,她便已然起身了。倒吓了进来唤她的拥雪一大跳。
“奴的娘子,您怎生这般模样?可是昨儿香点得不对,叫你失眠么?”拥雪道:“要不,您还原去歇着吧!眼儿都是青的,叫郎君看了,不又得罚奴们么。”
十六娘面色本就不佳,听得“郎君”二字,心中更添上了一份烦乱:“你是我带来陪嫁的婢子,如何口口声声都是郎君?你怕他作甚?打狗亦须看着主人呢,他若敢动你……”
“娘子您省省吧!”拥雪顿足道:“只要您和郎君再别出什么事儿,那便是奴们天大的幸事。为着这个,奴便是挨狠狠一顿板子也值当的!只是娘子这般恣意妄为,便是打折奴脊梁骨儿,怕也是……”
“这话怎么说的,谁要打你啊!”十六娘亦恼了:“我便是不乐意提他!你是不知,他同灵娘是如何说的……呵,他是个痴情郎君,可与我何干呐?”
“……”拥雪怔了,许久才小声道:“郎君是近来还同那人说了什么,偏巧叫娘子听到么?那……那……可是娘子,男子心思花,也是有的,您……”
“你倒反怪起我来。”十六娘叹道:“我亦知道,这事儿,换了谁看,都是我不对。可你们谁曾想过我心思?我原以为他待我的心意已然算得上深重,值得我感念一世啊。然而前日我在灵娘门口,听得他万般惋惜,却又要为了灵娘的心思遂了她放她与大郎一道……我知道,他早就有用这事儿算计大郎的主意了,同灵娘的言语亦不是全真。可那般意态,若无有真情,如何能生得出来呢!”
“郎君他到底喜欢过那灵娘呀。”拥雪道:“娘子莫怪奴胳膊肘朝外拐了,这事儿郎君当真是冤枉的。他若不摆这深情模样,如何圆得此事?难不成与堂兄弟们说,他是知道大郎和灵娘合谋算计他,才将灵娘送回去的么?总该有个好听些的缘由吧?”
“……”十六娘看住她,微微摇了头:“你不懂,你不喜欢他,自然也不会因了这般事情计较!倘若有一日,你也看着心上的人与别人这样说话,偏还就是他与你海誓山盟之后这么做了……”
“娘子委屈。”拥雪低声道:“可不这般,同郎君闹翻了,也不是事儿啊。别叫人寻着缘由说嘴!”
“谁说我与他闹翻了。”十六娘怏怏道:“他自己不会将这般事情拿出去乱说,我更是不会。当着人面,我这娘子做的哪儿不好?”
拥雪还待再劝,忽闻一名小婢子在门口急急叩道:“娘子,娘子,郎君一大早就奉旨进宫了,走前说有一样东西与你呢!”
与拥雪对个眼色,十六娘坐在了镜台前头,道:“你去拿吧。他给的东西,我还是可以收下的。”
言罢,她便取了小银梳,将散下的长发一点点梳顺,好叫拥雪拿了东西回来为她梳髻子。
然而拥雪站回她身后时,声音却有了些变化:“娘子,是这东西……”
十六娘回了头,登时愣住。
在拥雪手掌心里头的,赫然是一朵珠花。
她拈起那珠花之时,手指都微微在颤抖。
这是她的东西,是她小时候的东西……可她早就忘这东西在哪儿了。难道不是丢了么,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想来也好笑,当年是极心爱这朵珠花的。这珠子是上好合浦珠,光泽莹润,几无瑕疵。工艺亦是精湛,甚至不似是小孩戴用的。她那时爱到日日皆将它戴在头上,却不知哪一天起便看不到它了。
难道是当时送了秦云衡了?怎么就不记得——说来,他遣人送这个来,又是什么意思?
便算是她送了他吧,她都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做了这事儿,更不知为何要送,怎生也不能会他意思的。
想了想,懒得再想,她便拉开妆匣,将那珠花丢了进去,道:“梳头吧,这东西我记得丢了许久,却不知道为何在这儿,说不定是掉在哪里叫他拾了去……”
拥雪便道:“奴记得这是娘子小时候的爱物儿,郎君送了这个过来,莫不是示情么?”
“什么?”
镜子中,十六娘看着拥雪将自己的一头长发拢起,耳中又听得她道:“奴听说,最讨女儿家喜欢的礼物,多半不是最贵重的东西,而是她心底下珍视的东西。这珠花既是娘子从前心爱过的,郎君把它好好收着,那自是表明他心意——从来都是在意娘子的。”
“他自然在意我,我知道。”十六娘轻轻叹道:“我不也在意他么,只不过,不是一般在意罢了。我当他是夫婿,他却当我是妹子,不过是凑合吧。他送这个过来,哪里是示情,不过是提点我不要闹得太过,叫他下不来台罢了!”
“……”拥雪实实无法再说下去。她想劝,可自己也不知晓到底向着谁才对。娘子总比她要了解郎君吧?既然娘子这样说了,想也是有道理的。
然而十六娘坐着,看拥雪为她束发,却猛然想起一事在心——那珠花,里头是中空的,可以藏下些东西啊。
秦云衡若只是为了表示他对她的看重,昨夜便可遣人送这个来,为何非要到宫中来人宣他入宫的时候?难不成,他有什么来不及当面说的话……
她伸手拽开了妆匣要去抓那珠花,却不意动作过大,扯得头皮好生一阵疼痛。拥雪吓了一跳,正要开口,却被她小声喝止住了:“别出声!接着梳头!”
此时晨曦已过,内阁与外头,只隔了薄薄一层纱帘。若是拥雪喊出声来,外头须臾便能有人进来的。
十六娘将一颗珠子扭转,只听啪嗒一声,那珠花中央的机括打开,果真有一张纸条露了出来。

宫掖乱

“宫掖生变,如不归,勿惊,勿擅行。”
怕自己看错,十六娘甚至再细细看了那字条一遍。
没有任何纰漏,那确实是秦云衡的字迹无误。这么多年,他的手书,她总算还认得出来。
可他……何意出此言!
宫中能有什么变动?难不成是堂姊假孕的事儿被人拆穿了?可如若是这般,叫秦云衡进宫做什么?
除此之外,她实实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发生在宫中——废后?那决计不可能,若是至尊有那个胆识,姚皇后早就是冷宫中的庶人了!
惊疑不定之间,她亦只能安慰自己——也许他只是去办个差使而不能为旁人所知呢。这有变,未必便是对他们不利的。便是秦府近来出了这样多的事情,可到底是家事,便是至尊,也不会来插手的。
正想着,拥雪已然替她插上了最后一支钗,道:“娘子,现下便用饭么?”
“……用罢。”十六娘原想说她没那个心思的,可自打从听了秦云衡与灵娘交谈的那一天开始,她也已然是茶饭不思了数日,眼见着镜子中脸都消减了不少,现下也当真是有些饥了。
人家不拿她当回事儿,她怎么能不把自己当一回事?总得有个人,对她好着不是么。既然郎君不是一心一意待她好,她便自己心疼自己些,倒也在理。
只是,这一餐饭,吃得着实心不在焉。
虽然不想再搭理秦云衡,然而他若真出了什么事,自己定是跑不掉的。所谓“鸳侣同心,夫妻同命”,便是如此。
贵族的婚事,牵涉的不单是他们两个人,更是两个家族。便是她昨日与秦云衡破脸,今日秦家倒霉,也总会牵连裴家的。
更莫说,这倒霉……倒是十有□因了裴氏才起。
这一日,十六娘脸上都没有半分笑意。秦云衡当真是迟迟未归,可是,也不见有消息从宫中传来。
她打开那字条之时,拥雪正侍立在后。见她如此,也只能道一句“没有消息便是好事”。
十六娘唯有苦笑。她岂是不知没消息便胜过坏消息?只是这没有消息,心便始终是没有个着落,也叫人慌啊。
她已然叫家人出去打探消息了。秦云衡嘱咐她不要惊慌不要擅行,可打听消息,大抵不算做什么过激的举动吧?
过了午后,才有几个家人回报,说是宫城一大早就封住了,许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
十六娘的心,登时便提到了嗓子眼里头去。
如若不错,秦云衡该是刚一进了宫,宫城便不许人出入了。
这样的阵势,她从小到大,只听说过一次——那还是先帝在位的时候,太子妒忌四弟得宠,竟而逼宫,宫城当即便下了锁钥。但闻那一日宫中直杀得血流成河,不少无辜宫人殒命。只是,这一场中,天子的声威到底胜过太子,最后竟将太子逼得自刎于长恩殿上。
事后,太子生母伏皇后教子无方,不堪母仪,废作庶人。其四弟不敬兄长在先,方才引出这般祸事,自此失宠。
倒是今上,得了先帝的心意。
那一场惨变,于史官的记载中,都是不敢详述的。
除了这一出,她从不曾听说过宫门一大早就落锁的事儿!
难不成,今日的宫中,同那日一般凶险?
想到这儿,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若真如此,秦云衡今日进宫,事先竟还知晓几分,留下这字条与她,那……
情势,竟而凶险若此么。
“去,同所有的门房说,今日一人也不许出府!除此外,人人该做什么便做什么,不得有耽搁。”她猛地起身,对隔着一道门的奴子道:“无论发生什么,不许有人在府中扰攘。宫城封闭之事,再不许传话给旁人知道!”
那奴子忙飞跑去了,十六娘却似是被抽去骨头一般,险些跌倒。还好拥雪正站在她身后,搀扶得快。
“娘子……”
十六娘应不出声来。
这几日,事儿发生得太多了……可相比今天,那寿宴上的一场争持,甚或是灵娘的死,都算得了什么?
深宫之中,向来是最平静也最不平静的地方。朝中一应势力,都在那高阔宏伟的地方纠缠角力,做着各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平日间,朝堂上刀戟相对,宫室里却要笑脸相迎。可若真有一朝,后宫中也闹起来,事儿就大了!
她从未曾遇到过这般阵仗……如今一切该怎么办,她心底没有谱。可偏又不敢去问秦王氏——如今一应事情都不清楚,这样跑去求她指点,不是叫秦王氏为难么。
或许,严令诸人不许出府根本没有必要。可若是不这么做,她更不知道该怎样才能使府中的局面不要坏下去。
坐卧不宁之时,连刺绣,都会扎着手指头。
十六娘吮了吮指尖上沁出的血珠儿,将绣了一多半的绣带丢下,叫拥雪去抱灵娘的孩儿来。
拥雪有些诧异,然而还是应了。
当把那小娃儿抱在手上之时,十六娘当真不知自己心头到底是什么滋味。她不知为什么突然想看看这个一出生就不得人待见的孩儿,原本倒没什么恶意的。
可眼看着他,她又忘不掉他的母亲,曾经是她多少个深夜的梦魇,是她恨到骨头里的人——那是虽也知她堪怜,依旧无法释怀的恨啊。
这样小的孩儿,连面目轮廓都是柔软的。他抿着小小的唇睡着,脸蛋儿晕着浅浅的粉色。
如若不念着他母亲,这真是个叫人喜欢的娃儿。
正想着,怀中的孩子突然睁了眼,望住她。
猝不及防的四目交对。
之后,他突然笑了。对着她,笑得眼睛都弯起来。那是一双乌亮眸子,看不出半点胡人血统来,只有干净纯粹的欢喜与愉悦。
十六娘心头一紧,竟有几分呼吸不上的感觉——这孩子睡着时她没看出来,可睁了眼,那眉目果然极似秦云朝。
当然,说是像秦云衡,也是没错的。
只是,她从不曾见过秦云衡有过这样简单的笑容。她这位表兄,自她记事起虽常常含着微笑,却似乎总有些心事。
至于秦云朝——他仿佛从来不曾笑过。
也许这兄弟两个,尚在襁褓中时也这样爱笑。也许这孩儿长到七八岁,也便不会再笑了。
说起来,这小家伙,倒比他们俩更要苦得多。秦府若一切安好,她不会好好待他,秦云衡更有让秦云旭把他带成个纨绔子弟的意思;秦府若不好了,他这一世,怕更要颠沛流离。
外头阳光明媚,十六娘却分明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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