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5-你的生命如此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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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45-你的生命如此多情-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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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百祥大概没想到李大功会糊涂到这个地步,不由得带着些恼怒地抬高了声音:“你还等什么!这事儿现在怎么能和你家里说!”    
    李大功惊惶地转过脸来,求助似的去看吴长天,吴长天沉默着未置一词。郑百祥也把脸转向吴长天,说:“老吴,林星和吴晓说这件事,我看很正常,吴晓毕竟是她的爱人嘛,关键要看吴晓的态度怎么样!”    
    吴长天不知怎样来说他的吴晓,怎样来说今天清晨父子之间的灵魂相见。“吴晓,吴晓是个感情化的孩子。可林星不同,我们谁都不了解她。”    
    目击者是林星,但郑百祥执意认定问题的关键在于吴晓。“只要吴晓还认你这个父亲,林星就不会乱讲。”    
    吴长天不想再和他们争辩,他也同意李大功必须赶快走。他不能把全部的侥幸,都放在那个刚刚建立,说有也无的公媳之情上。人命大于天,人情薄如纸,这毕竟是开枪杀人,不是一般的事情。如果说他还确实不太了解这个刚过门的儿媳妇的话,那他是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在这种事情上,沉默寡言的儿子很可能压不住能言善辩的林星。    
    李大功完全没有了主意。越没主意的人问的问题就越简单幼稚:“总裁,到旅行社办出国手续,再快也得十天半个月吧,还来得及吗?”    
    吴长天说:“你先把名报上,然后你离开北京,到外地去等。跟集团里任何人都别说你要出去,只说家里有事请一段假就行。你出去旅游这件事最好连你太太也不要说。”    
    郑百祥说:“大功,你放心,你先去外地等两天,我看事情没那么严重。”    
    郑百祥尽管催促李大功赶快走掉,但他并没像吴长天那样把局面估计得过于悲观。在这餐早饭上,他更多的是说那些安慰大功的话,以鼓舞和稳定他的情绪。    
    用完了早餐,从十楼的观景茶座出来,乘电梯一直下到饭店的底层。三个人用眼神互相告别,出了门各奔西东。吴长天没有去公司,也没有回京西别墅,他驱车上了昌平,去了长天集团在那里的研究所。一路上想来想去,不放心的还是林星的那张嘴。他想不如索性自己也请几天假,独自出去转转,调整一下心情,也好隔岸静观这边的动静。于是他一到了研究所马上给儿子吴晓打了个电话。他在电话里对儿子说:“吴晓,你帮爸爸一个忙好不好?” 吴晓说:“好。”吴长天又说:“你去帮爸爸买一张去广州的飞机票,要今天的,多晚都行。买好了票你直接给我打电话,别跟公司里的秘书说。你还有钱吗?”儿子答:“有。”吴长天说:“好,谢谢你。”吴晓说:“嗯。”    
    儿子在电话里的声音,让吴长天非常感动。挂掉电话,他心里稍稍松弛了一点,和研究所几个领导谈事情时,竟没人看得出他心事重重。倒是所里那几位领导,对他的不速而来,有几分紧张,还以为所里出了什么事情。


第三部分感觉到有点凶多吉少

    中午,天下起了大雨,他就留在研究所里吃了饭,饭后驾车从大雨滂沱的京昌高速公路慢慢地开回来。雨虽大,但高速路上仍然拥挤了许许多多拉煤的大卡车,在雨中横冲直撞。吴长天有很长时间没自己开车了,又加上心神不定,一路上险情不断。他想,假如突然有一辆卡车把他撞死在今日,说不定倒保全了他的一世英名。    
    下午,他回到集团北京公司的大楼里。刚刚离开了半天,他办公桌上的文件就已堆积如山。秘书又进来把一大堆需要请示的问题一件一件往他脑子里塞,他摆摆手打断他,说:“ 我今天不舒服,这些事明天再说吧。”    
    秘书翻着自己的记事本,说:“吴总,有两笔钱付不付是今天必须要定的,财务部的孙总会计师从今天早上就等着您呢,一笔是……”    
    吴长天抬头皱眉,说:“明天再说吧!”    
    秘书看出他的烦躁和不满,立即闭了嘴,一声不响地退出去了。    
    接下来,像往常一样,电话不断,他都没接。都由秘书在外面接了,都做主替他一一挡掉。快五点钟的时候,秘书再次走进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说:“吴总,您儿子来了两次电话,我都说您出去了。他让我告诉您,您让办的那件事,已经办好了。”    
    吴长天愣了半天,突然大发雷霆:“你怎么不请示我就说我不在!赶快给我接过来!”    
    秘书面色通红,吓得话都不敢回了:“……已经,已经挂掉了。”吴长天努力压住这股无名恶火,同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低声说了句:“算了。”    
    秘书还畏缩在原地,不知进退。吴长天看他一眼,缓和了态度说:“就这样吧。”意思是你可以走了。可秘书抖抖索索地,又开了口:    
    “呃——,北京公司贺总和他们保卫处的于处长在外边,说有急事要见您,您见吗?”    
    吴长天情绪败坏地说:“有什么事你问问他们吧。”    
    秘书点头刚要走,吴长天猛省地叫住他:“是保卫处长?你叫他们进来。”    
    他心里一下子紧张起来,听到保卫处长和有急事这几个字,吴长天本能地感觉到有点凶多吉少。他忐忑不安地看着办公室的门被秘书打开,看着北京公司的贺总带着那位其貌不扬的保卫处处长走了进来。    
    他故作镇定,问:“老贺,什么事?”    
    贺总说:“吴总,刚才北京公安局来了几个人,找我们保卫处,说集团行政部的老李出了点事,要找他,问我们老李在不在,又问他的家庭住址。保卫处刚刚接待完他们,于处长跟我汇报,我说这事儿得马上跟总裁汇报啊。”    
    吴长天的心跳几乎都停了,“……老李?是李大功吗?”    
    贺总说:“是啊。我了解了一下,总裁办的人说老李家里有点事,昨天就请假了,今天也没来。”    
    吴长天几乎发不出常态的声音:“公安局怎么说的,说李大功出了什么事?”    
    贺总看于处长,于处长汇报道:“听口气有个刑事案件牵涉到他了,好像说有个目击者指认,具体怎么回事公安局也没详细说,我们也不便问。我想会不会是搞错了。”    
    贺总说:“不好说,老李认识社会上的人挺杂的,弄不好是别人有什么事,让人家给扯上了。”    
    吴长天好半天才透出一口气来,得以再问:“公安局的人,走了?”    
    于处长说:“走了,我们把李大功的住址告诉他们了。人家是正式带了手续来的,我们不配合也不行。公安局让我们保卫处出一个人跟着,我估计是抓他的时候要搜一下他的家,让咱们的人当个现场见证。刑事诉讼法里面有这个规定的。”    
    吴长天整个后背都已被汗水湿透,他犹豫了半天才敢问:“什么时候抓?”    
    于处长说:“不知道,我们处的小王已经跟着走了,我估计现在就去了吧。”    
    吴长天目瞪口呆。    
    贺总说:“这事儿,人家公安局有手续,人家要采取什么措施咱们还真不能干涉。也不能多问,让咱们提供情况提供见证人咱们都得提供。这法律上的事咱们还就得按法律办。”    
    北京公司这位贺总的观点,当然是为了向总裁说明他们保卫处对这事的处理方法是正确的,并无不妥之处。谁都知道李大功在集团部室级干部中的地位及与吴长天的关系,所以不得不解释如上。    
    吴长天使劲地点点头,表示赞同,然后说:“就这样吧,这事有什么进展你们再报吧。 ”结束谈话的意思表达得很急迫。贺总和于处长连忙站起来,告退了出去。


第三部分必须做最坏的估计

    他们一走,吴长天马上进了他办公室的卫生间,用卫生间里的电话,直接拨了李大功在北京的家。很巧,正是李大功接的电话。吴长天说:“大功,家里有别人吗?”李大功说没有啊。吴长天说:“你现在赶快离开家,公安局的人已经往你那儿去了,你赶快走。你最好今天晚上到远郊找个地方去住一晚。我们明天早上再见面。见面之前,互相别打电话。”    
    他不容李大功详细问,就仓促地说了明天见面的时间和地点。那地点也在北京的远郊,是一片干涸多年的大河滩。过去吴长天、郑百祥和李大功都去那里练过车的。那里的荒凉和开阔让他印象深刻。    
    他挂掉了电话,匆忙收拾了一下办公桌,然后面色尽量平静地,穿过外间秘书们的屋子,走了出去。    
    一位秘书突然追了出来,吓了吴长天一跳,他停下来,紧张地看他。秘书说:“吴总,要给您叫车吗?”他松了口气,摆了摆手说:    
    “不用。”    
    他一个人下了楼。没用司机,还是自己开车,离开了长天集团的北京公司。    
    天依然下着雨,已经很小很小,不知是大雨的间歇还是转晴的前夕。他想,那位目击者既然能说出李大功,很快也会说出他。在颐和园的那条船上,她显然已经看破了他和李大功在这件事情上的关系,所以她才没把凶手向他告发。如果做最坏的估计——他必须做最坏的估计:也许正有另一队警察马上就要赶到他的办公室和京西别墅去,去捉拿他,那么他现在开着车走在街上,已经属于负案在逃了。    
    现在,在他们三人中,只有郑百祥是相对安全的,还没有人能指认和怀疑上他。但吴长天还是用车载电话拨通了郑百祥,简短地,用近于暗语的表达,告诉他李大功已经东窗事发。郑百祥此时还在参加一个会议,在电话里沉默着没说一句话,吴长天也辨不清他这是镇定还是吓傻了。从整件事情的始末过程来看,局势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郑百祥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    
    他在电话里没有多说,车载电话不方便也不保密。他和郑百祥约了第二天见面的时间地点,约了一切话等见面后再谈。    
    然后,他给儿子打了电话。儿子的手机关着,他又呼他。他把车子往香山的方向开,接近颐和园时儿子回电话了,他问儿子能不能到香山来一趟,他想见他一面。    
    儿子答应了,说马上过来。


第四部分一片深深的阴影

    他到了香山,雨果然停了,但天还未晴。他先去了碧云寺,他觉得自己突然变成了那种善男信女,突然渴望找个如来观音什么的拜一拜。也许人到走投无路的时候就希望有个依赖和寄托,至少找个对象来倾诉几句。他提醒自己拜佛时一定要全心全意,要虔诚,也许正因为自己是个六根不净的人,所以今天才这样身陷苦海。    
    和其他庙不同,碧云寺门前看不到卖香的小贩。走近山门,看到一个扫地的老人,一问,才知道碧云寺已经关门下班。他心里立即笼罩了一层不祥和茫然。有种被罪贬而且被拒之门外的失落感,不知是自己已不可救赎,还是根本就没有佛缘。    
    他的心情极其暗淡,开车至香山饭店。用信用卡开了一个房间,然后把房间号呼在了儿子的BP机上。    
    儿子到得很快。见了儿子他又不知该说什么,甚至不知究竟为什么叫他来。也许仅仅是想再见见他吧,他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在他这二十多年的事业奋斗中,妻子和儿子都离他很远,他和他们的亲密远远不及那些和他朝夕相处的同事。但是,当一个人穷途末路厄运临头的时候,让你戚戚然想起来的,让你感到温暖贴心的,还是你的亲人!    
    他和儿子,似乎都受不了客房里的狭小和闷气,他们走出来,沿着潮湿的山路向上盘旋。没有方向,没有目标,也没有,太多的语言。吴长天没对儿子说起自己和李大功的这件杀身之祸,他只言片语地,说了些吴晓小时候的往事、趣事,一些现在说来很亲切的事,以及吴晓妈妈的一些旧闻。儿子只是听,沉默不语。绕了一圈又回到饭店门口,路灯已经燃亮。他本来计划留儿子一起吃饭的,这也许是父子间最后的晚餐,但心情的低落让他放弃了这个打算。他和儿子告别:    
    “你回去吧,不要对林星说我在这儿。她已经带公安局去抓李大功了。”    
    他看到了儿子眼睛里的震惊和难堪,他又说:“你回去吧。爸爸究竟做错了什么,你会知道的,如果爸爸让你丢了脸,那爸爸……向你道歉。”    
    吴长天的声音几乎要哽咽,他连忙转身向饭店的大门走去。他不想让儿子看到他失魂落魄的这份凄惨,在儿子的心目中,父亲一直是个名副其实的英雄。    
    儿子叫住了他,递过来一个信封。他打开来看,原来是一张机票:北京至广州。啊,他想起来了,他本来计划去广州的。他冲儿子笑了一下,他有意要求自己对儿子笑的。他说: “你还记得那个大河滩吗?你小的时候我带你去过好多次的那个大河滩,我在那儿学开车的,你记得吗?”    
    儿子点头,“记得。”    
    他说:“再求你一件事好吗?你明天早上七点钟到那儿去,找我。我想让你陪我去一个地方,好吗?”    
    儿子点头:“好。”    
    他说了这话,听到了儿子的应诺,心里突然安静下来,轻松多了。好像又有一个新计划,一个新目标,心里不那么茫然无措了。他冲儿子挥挥手,然后转身。    
    晚上,他没有吃饭。坐在没有开灯的客房里,吸烟,想过去的事情,漫无边际。夜里他居然还模棱两可地睡了一会儿,做了一个杂乱无章的短梦。醒来时记着那梦的个别场面,梦的情节却模糊不清了。天微微放亮的时候,他离开了饭店,驾车驶离了雨后溪水潺潺,满坡郁郁葱葱的香山。    
    他驱车向北,一直向北,驶入北京远郊的阳关大道。在一个没有路标的岔口,拐进了一条伤痕累累的小路。太阳尚未升起的时候,到达了一个废弃不用的堤坝。他下了车,眺望着坝下荒涸的滩涂,视线中没有一个人,也看不见远处的村庄。他迎着东方,等待着清晨日出的那一片壮丽的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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