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5-你的生命如此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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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45-你的生命如此多情-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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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没有停下来,脚步反而更快了,但从她踉跄的动作上,他知道最后的这句话,显然击中了她!    
    吴长天是独自一人跨出这座空寂的塔院的,身后松柏和银杏的华盖细密地摩擦着,使得风声如泣。他目光冰冷地径直走向自己的汽车,甚至没有看到在车尾处正与两位时髦女孩聊天的李大功。随行的秘书为他拉开车门。李大功看到老板沉闷的脸色,未敢多问,也匆忙上车,两辆车一齐开动。吴长天这时才听到身后不知是哪个女孩略嫌粗俗的喊声:    
    “嘿,我们那人上哪儿去啦?”    
    …………


第二部分一个重大的醒悟

    这一天晚上,吴长天在钓鱼台饭店宴请由日本山田株式会社的代表山田一雄率领的江汉油气码头工程项目的谈判团。他正襟危坐于主位上,觥筹交错,谈笑有度,几个小时前在潭柘寺塔院里的心情,已不见半点痕迹。他完全懂得事业和成就是一个男人构筑自我的基石,个人感情和儿女之事则必须拿得起放得下,不可缠绵。盛宴之后,他又和日方的决策人物山田一雄小范围地会谈了一个多小时,将双方合作的基本条件互相交了交底。主宾分手离开饭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快十一点钟了。集团的副总裁郑百祥说有事要谈谈,与他坐了一辆车同路回家。    
    路上,他们先是继续聊了几句这个项目,然后郑百祥说到集团下属的特种材料公司的总工程师昨天患脑溢血去世,几个亲友闹着要求按因公死亡对待的事,问吴长天听说没有。吴长天表态说:听说那总工程师是下了班和几个同事一起喝酒的时候发病死的,家属非说他是利用喝酒吃饭的机会在做同事的思想工作,这样来算因公死亡太牵强了。这样算以后还会有连锁反应,而且肯定让人笑话。还是按普通死亡算,他的追悼会,我可以亲自去参加。郑百祥点头称是,说原来只安排人事部和工会的头头儿去的,如果集团的一把手亲自送葬,他的亲友也该知足了。    
    说罢此事,郑百祥话锋一转,又关切到吴长天五十大寿的安排,说这个生日可要好好过过。他对吴长天表示:“吴总,这件事你就给个原则,具体的都由我来操办好了。”郑百祥的热心和诚恳,包含了很多意思,既有副将对主帅的尊敬,又有多年挚友的情分。吴长天是完全心领神会的。但是因为儿子的事,吴长天过寿的心情大减特减。在郑百祥的面前,他并不掩饰内心的沮丧。    
    “算啦,现在公司的经营形势也不很景气,庆寿这类事不合时宜,等六十岁的时候再说吧。”    
    郑百祥不以为然,还是极力怂恿:“半百之寿,绝不可省。你为长天集团呕心沥血这么多年,建功立业咱们都没怎么庆祝过,这回大家也是想借这个机会,热闹一下。既是你的吉利,也是我们大家的吉利,绝不能省,绝不能省。”    
    吴长天沉默了一会儿,兴致依然没有。但郑百祥的意思,是把做寿当做一个象征,主旨是借此形式,将长天集团的重臣和元老集合起来,鼓舞士气和增加凝聚力,一举多得。要是过去悟到这层意义,吴长天自会当仁不让。可现在,他想,还是算了吧,总不能一辈子都把个人的生活心情去服从集体事业的需要啊。再说,长天集团的产权问题到现在悬而未决,今后还不知竟是谁家之天下呢。如果真有被扫地出门的那一天,还要今日这番虚荣做什么?    
    但郑百祥下面的话又让他转了念:“吴总,梅启良下月就要到北京上党校学习了,可能是提职进省委常委的前奏吧。我们这次从吉海来的时候,他还问过你的生日是在北京过还是在吉海过,要是在北京过,让我们通知他。”    
    吴长天思索一下,终于点了头,说:“那这样好了,我们小范围地聚一下。请上梅书记,你也参加,叫上集团最老的几个人。也不用到外边去,就在京西别墅里,我请大家吃顿饭,聊一聊,就可以了。”    
    他的口气是决定式的,郑百祥也就点头赞成:“也好。”他说,“梅书记的夫人女儿要是不来的话,倒是可以让李大功找几个年轻的女同志来,陪梅书记跳跳舞。我知道你是誓死不跳舞的,梅书记可上瘾,请几个年轻小姐来气氛好。”    
    吴长天无可无不可地笑了笑,说:“年轻女孩子,李大功认识得多。”    
    提到李大功,吴长天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恶念,这几乎是他一生中从未有过的一念。李大功三教九流无人不识,他吴长天贵为工商巨子,与其暗自屈从一个小小的女记者的任性,默不作声地忍受这份夺子之痛,不如让李大功找几个社会上的朋友,用一点儿下层老百姓的手段,教训教训她,让她也知道知道世俗的道理,也为自己的自私行为付出一点儿代价。他这样想着不禁有几分出气的快意。可心里也知道只是想想而已。    
    每个人都有赌气的时候。人兽同源,每个人在灵魂深处都有些下作的念头隐匿着,只有自己知道。吴长天不知道的是,假使有什么人或者什么事确实把他逼急了,逼到你死我活的那一步,他会不会也能变得冷酷无情、不择手段。    
    从公开的女权主义者和潜在的独身主义者转变为爱情至上者,林星自己也难定义这究竟算是信念的弃守还是生活的觉醒。她可以肯定的,只是这个转变实际上就是把自己的一切— —独立、毅力、信心——一一交出的过程。剩下的只有依赖,和对炽爱终将归于平淡的恐惧。    
    在逃出潭柘寺塔院之后,她在山侧的一片深深的竹林中躲藏了很久,她不想见到任何人。艾丽和阿欣大声呼喊着找到她,并用出租车把她送回家时,已经是那一天的黄昏。客厅里被漆成淡黄色的墙面上,夕阳显得有些刺目,吴晓正在卫生间洗脸擦油地收拾自己,从那被发胶浆得极其有形的头发上,可以猜到他正准备外出。林星进门时他的眼睛甚至没有离开镜子,只是随意地问道:你见到那老中医了吗?怎么去了一天?林星坐在沙发上没有回答,仅仅欲言又止地应了一声。    
    吴晓从卫生间出来了,说:“我们有几个朋友要聚一聚,我得赶快走了。”    
    林星看他,她有很多话想在此刻对他说,可他行色匆匆。她已经很久没见到他如此精心地打扮自己了。以致让她无端地联想到他过去每晚都乐此不疲的那种要求,也有多日没再来过。由此她竟突然有了一个重大的醒悟,她其实早该意识到的:最有可能夺走他们现在的幸福的,不是吴晓的爸爸,而是他们自己。


第二部分“天堂”是人类理想的象征

    她压抑着不安,掩饰着怀疑,问:“你上哪儿去,和谁聚?”    
    “几个过去的朋友,你不认识的。”    
    吴晓像是想起要带什么东西,手忙脚乱地跑进卧室里翻找。他的口气那么敷衍,甚至对为什么不带她去不做一句解释。她坚持问:“你们去哪儿聚?”    
    吴晓跑出来,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答非所问:“我得走了,你自己弄点东西吃吧。”    
    林星叫住他,她并不想真不让他去,但作为一种测试,她说:“吴晓,我今天不舒服,你能不能在家陪我?”    
    吴晓眉头马上皱起,“哎呀不行,我都跟人家约好了。”    
    林星看着他,目光中没有妥协的意思。吴晓上来在她额头上形式主义地摸了一下,“你发烧吗?不烧。我真的得走了,我会早点儿回来的。”    
    没有经过她点头,他竟真的走了。她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显得很杂乱的屋子里,直到天色暗下来,都一动不动。他们的家近来很少这样杂乱无章的。乱得已经和吴晓没来同住之前静源里的样子差不多了。同时,她很久不曾体验的孤独也终于回来了,还带来一种陌生的心灵上的疼痛。这疼痛使她意识到自己已经离不开那种炽热的爱情,明明知道它会慢慢变得淡而无味,可还幻想着也许能打破常规。这个常规她不止一次地听人说过:男人不爱女人首先是从对双方的性生活感到厌倦开始的。而女人爱情的内容则是共度时光、彼此了解,以及互相之间的安慰和忠诚、欣赏和珍惜,宽泛而有诗意;男人的爱情呢,男人的爱情才讨厌呢,无论内容还是基础,男人的爱情都离不开性欲。    
    她没有起来为自己弄吃的,她怀着深深的气恼、伤感和委屈,在那只简陋的沙发里蜷缩着身体。屋里没有开灯。很静。她听不到这个城市的夜晚固有的喧闹。她知道如果没有了吴晓,她会死得很快,因为吴晓即便离去她也不会用他父亲的一分钱。想到死她禁不住悲痛失声。她想她死的时候一定要做到心情平静,因为她没有什么值得后悔的,她已经尝过了人生中最大的幸福,那就是吴晓的爱。哪怕如此短暂,也足够辉煌。即便吴晓以后移情别恋,她死时一定还会叫着他的名字,她一定要带走他的这个名字。她在九泉之下会一直感激他的,他曾经对她那么好,没有他她不知道什么才算得上美丽人生!    
    因为想到死所以她哭了很久,哭过之后的心情竟然无意中有了一个重大的调整,她想也许自己真的不知何时就告别人世了,所以有生之年真应该好好去爱吴晓。真正的爱情不应该是彼此惩罚,而应该是互相报答。于是她擦干眼泪,从沙发的陷窝中爬起来,走到卫生间,打开灯洗脸,重新化了妆。然后收拾好被吴晓刚刚翻乱的客厅和卧室,替他泡上该洗的内裤和袜子。然后充满幸福地,等他。    
    晚上快十二点了,吴晓才满脸疲倦地回来了,很奇怪这么晚了她何以还那么容光熠熠。他问:“你好点了吗?”林星说:“好点了。”两人上床,吴晓问林星今天去潭柘寺看病的情况,林星一五一十地说,说着说着吴晓竟睡着了,林星也没有生气。平时吴晓不仅自己话语简单,听林星谈一件事,他也只急着听最后的结果。而林星则比较喜欢叙述过程和表达细节,她觉得那才是谈话的乐趣所在。    
    这一夜就这么睡去了。无论如何,她毕竟还睡在自己爱人的身边,还能触到他的呼吸,听到他的翻动和梦呓。过去一切不求自来的东西,现在都变得那么珍贵,好像随时可能失去。天亮时她早早醒了,不敢叫醒吴晓,直到太阳投满了整个紫红色的窗帘,把屋里映照得五彩斑斓,她才弄醒他。她的动作轻柔细致,刻意表现出情欲的渴望,她很想让他感到满意,以体现出自己的价值。吴晓在她的抚弄下身体很快有了反应,他躺着享受了一会儿,然后却突然一骨碌爬起来,说:“我得起来了。”让林星都搞不清她是达到了目的还是一无所获。    
    林星让他起来,两人默默地穿衣、洗漱。她叠被子,吴晓就在厨房里热昨天或许是前天的剩饭,谁也没有说点什么。原先他们在一起时,林星总能主动挑起一些话题的,她的话题有意无意地,多是对他俩初识和初恋的种种情形的回忆。比如她喜欢拉着吴晓在一起列数她和他之间第一个印象最深刻的事情是什么。吴晓说是借钱,是他借她五十块钱付车费的那件事。而林星印象最深的是吴晓在京天娱乐城偷吃她的盒饭。“你是总老板的少爷怎么会连份职工的盒饭也要抢过来?”直到现在林星想起这件事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可吴晓像早忘了似的,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啊,我那天懒得下去吃了,让他们帮忙带个盒饭上来,后来一看领位台上放了一个盒饭,我还以为是他们给我带上来的呢。”    
    除了对过去的回忆,林星比较过瘾的另一个话题,是预测未来。往远了看,等他们都老了以后会是什么样子?还会在一起吗,还会像现在这样,一起做饭、一起上街、一起去酒吧吗?他们会有孩子吗?他们不指望孩子有多么孝顺,只要两人还能在一起就行。试想想,一种相濡以沫的厮守能日复一日地延续几十年,那是一个多么壮观多么感动人的情形啊。往近处说,马上就要降临的千年之交,一九九九年十二月三十一日夜里二十四时,或者是二年一月一日凌晨零点,他们在哪儿,如何度过这个五十亿世界人民都不会睡觉的一刻?林星说,应该去中华世纪坛,那是专为庆典而造的。吴晓说:那是国家领导人去的地方,那天肯定戒严。林星又提了一个去处:长城,长城是中国的象征。可后来他们听说世界人民已经把长城当做了整个地球的象征,跨世纪那一天长城已经被外国人包了。吴晓说:还是去“天堂”酒吧得了,那天我们乐队肯定要在那里演出的。林星想:也好,“天堂”是人类理想的象征,而且是她第一次见到吴晓的地方,是她的爱情圣地。在跨越千年的一瞬,在“天堂” 里重听一遍吴晓的《天堂之约》,既象征了他们的开始,又象征了他们的归宿。就这么定了。


第二部分父子秘密相见的一幕

    现在,两人之间诸如此类的话题越来越少了,也许是总说总说说得乏味了。她叠完被子又去帮吴晓热饭和往桌子上摆碗筷,吃饭时两人也只是吃饭。除了碗筷的叮当和嘴里的咀嚼,别无他言。    
    吃完了饭,已经十一点了,这一顿也不知算是早饭还是午饭。林星在厨房里洗碗,突然对吴晓说道:    
    “喂,昨天我见到你爸爸了。”    
    吴晓正把擦桌子的抹布拿进厨房,他一听这话当然一愣。    
    “你在哪儿见到的?”    
    “在潭柘寺,你爸大概信佛吧。”    
    “你们说话了吗?”    
    “说了,他让你回去。”    
    吴晓愣了一会儿,把抹布晾好,说:“要不,今天我回家看看他去……”    
    林星几乎听不出他的口气是问号还是句号,是征求意见还是一个决定。她说:“你回去吧,我会照顾自己的。”    
    吴晓说:“我回去就是看看他,你干吗这么说?”    
    林星把手上的那只碗已经洗了又洗。她说:“你爸不会让你再回来了,他让我离开你。你爸是为你好,我毕竟有这个病,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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