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位知识分子的学佛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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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位知识分子的学佛历程-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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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我来到了佛学院,并且在闻思了法王如意宝的甚深教言后,不久就于这里出家了。
  路是自己选择的,就像没有人可以把理想强加于我头上一样。尽管我很弱小,但有了佛法的信仰,我觉得自己无比坚强。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势力可以再左右我的命运了。所以仔细想想,人们都说最难战胜的是自己,这话一点儿都不假。当有一天我们认清了自己,也认清了宇宙人生的真相时,这句话的正确性就更可见一斑了。那时你是继续昏沉下去,还是继续自我欺骗下去,还是起而与自己作一场最艰苦、但绝对是最有意义的斗争?没有智慧、没有力量、没有勇气的人可能都会选择闭起眼睛、塞住耳朵的生活。更何况当今社会,还有太多太多的人根本就没有能力认清自己。不管你是个亿万富翁,还是个科学权威,不了解生命本质的生存都只是一种无意义的虚掷时光而已。
  站在喇荣的神山上,望着广阔无垠的天地,我经常都在想:人生就是一曲奋斗的乐章,我们用努力染红一个又一个落日,又用生命迎来一轮又一轮朝阳。不知道死亡什么时候就会降临,但心中已有了最究竟的理想,而且又日日前行在实现目标的大路上,我将无惧任何无常的阴影。
  有志者即使是在黄昏里,心间也会洋溢着希望的晨光。

  圆明叙述了她的理想与生活,对我而言,这些内容她不说我也大体知道,因她实实在在已是这里汉僧当中的老修行了。刚来时她还曾当过管家,因而我们接触的机会与时间也比较多也比较长。关于圆明的修行情况,我要说的一点是,这个人的正知正见已相当稳固了。
  在很多人舍弃、甚至背弃自己曾经有过的正见的当下,关于人生、关于佛法的定解就更显得弥足珍贵了。如果只知随顺世间风向,或三天两头换上师、变见解,这样的修行人肯定无法得到佛法的究竟利益。记得有一次在课堂上,我曾对四众弟子们说道:“钱包、身份证等东西丢了,根本就不值得可惜。把正知正见丢了,才是最大的损失,因为你的慧命可能就此消失了。”当时有位叫彭滢的道友,后来在回到欧洲时还曾广泛引用、并向人宣讲过这句话。作为一名凡夫,我的话到处被引用并不是一件多么值得骄傲的好事。它只是给我提供了一点信息,即赞同学佛首重知见正这一看法的人,并非少数,它还是能引起许多求道者的共鸣。
  人们常说“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我想圆明的精进闻思修也快近十年了。如果能永远保持她对佛法的正见的话,我想日后她若回到汉地弘法,一定会成为一块济民利生的好材料。其实所有希望能续佛慧命、自利利他的行者,都应牢记“护持正见”这条首要条件。

  去寻找生活的意义吧
  当今社会,不论你身处繁华都市,还是边远小镇,都躲不开一浪高过一浪的金钱风暴。被物欲驱动得内心越来越散乱的人们,唯一能让他们专心致志的便是挣钱了。在东奔西涌的淘金者中,捡到金子的富裕之人,生活过得就像天人一样;而那些运气不佳的失败者们,则整天都在为下一顿的温饱而忧心忡忡。在这两种人轮番交替的轮盘赌注中,为众生、为自己的究竟利益而修行的智者可谓少之又少。
  我在泰国时就曾听到一位大成就者如是说过,“智者为生活而吃饭,愚者为吃饭而生活。”以这个标准来衡量,恐怕现今的人们大多都只能充任愚者了。在片刻都不停息的盲目生活之流中,他们为了身心的短暂满足与舒适,日复一日地为自己的虚幻肉身拼命打造着安乐窝。
  而这样的安乐窝根本就不可能充当生命的最终归宿,一旦死亡来临,所有曾经追求过并自认为拥有过的那些“战利品”、个人财富与情感,统统都变成了一堆废物——它们全都无力阻挡无常的脚步。但圆空却在父亲弥留之际,把握住了生命的本质!父亲的死亡促成了圆空的人生转向,因他从此开始认识到佛法的真实不虚、佛法对人生答案的终极给出、佛法对生命的别样领悟与改造。

  弗兰克曾是日内瓦儿童医院的精神科主任,二战期间他被关押在人间地狱——奥斯维辛集中营里。即就是在那样一个常人无法想象的极端恶劣、且生命时时受到摧残与虐待甚至杀戮的环境下,这位精神科专家也并未放弃他的研究,他决心把集中营当成检验他研究成果的实验室,考查人类在生命时时受到威胁时,所能迸发的潜能;或在一种压抑而阴暗的环境与氛围中,人类的精神分裂程度与人格操守的保持。当时,他写下了一句对二战后的许多人产生过巨大影响的话:“无论你遭受怎样的损失、挫败与打击,面对怎样的艰难困苦,永远不要放弃你的目标!去寻找生活的意义吧!”
  “去寻找生活的意义吧!”弗兰克的这句话也是我人生的座右铭,它在无数个暗夜里,始终像一盏明灯,照亮我前行的路,温暖我痛苦而迷茫的心。如果没有弗兰克的这句话,我真不知自己会怎样度过自己的青少年时代。
  我人生当中最宝贵的青春年华是在“文化大革命”中度过的,由于父亲曾于解放前就读于国民党办的国防医科大学,且加入过国民党,故我们全家的日子就可想而知了。在一个又一个的运动当中,胆小的父亲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般地挨过了一个又一个年头,长期的压抑使得他的精神极度扭曲。母亲也因为出生于大官僚地主家庭而饱受政治虐待与白眼。在我印象中,那十年是我们全家活得极为尴尬、极为痛苦的十年,我从未见过父母的脸在三千六百多个日日夜夜里,对我露出过哪怕是一丝的笑颜。
  我根本不知道黑夜过后是否会有曙光,我根本不知道政治这种怪物会把我扭曲成什么形状,我也根本不知道像我这种人活在世上是否多余?
  我只牢牢记住了从一本内部资料上抄下来的弗兰克的话:“去寻找生活的意义吧!”是的,去寻找吧,尽管我根本不知道生活的意义是什么,但年青的心却总感觉到,既然能感受到不好的生活,那就说明一定会有好的生活存在。去寻找吧!
  不过父亲却没有这份心情与时间去寻找了。长期的精神与肉体折磨最终把他送进了医院,且经诊断为脑瘤。他自己就是一名医生,但却根本无力挽救自己的生命。而且令人难过与伤心的是,到他生命的最后阶段,他已完全失去了正常思维,稍稍清醒一点时,口里便喃喃自语道:命苦啊!命苦!我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因为我自己的一肚子怨气都不知如何发泄。我只能用一些苍白而无力的语言,诸如“宁可天下人负我,不可我负天下人”、“退一步海阔天空”等这类连我自己都不相信的话来安慰他。
  如果说父亲的疾病已让我的压抑心态快到一个极限的话,而他临终前的所作所为则让我简直如堕五里雾中,我当时根本不知道父亲是精神错乱了呢,还是让妖魔附了体。他当时几乎一整天都唱着“哈利路亚,哈利路亚,哈利路亚……”我根本不知道这“哈利路亚”是什么玩意,问他唱的是什么东西,他根本就不回答,只是一个劲地唱着,而且脸上是一派喜气洋洋的神情。这让我大为震惊,因为在与父亲相处的这几十年中,我从未看到过他发出如此安详、自在、随意、灿烂的笑容,似乎被生活折磨了一辈子的他,在临终时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灵魂安息之地,在那里,他可以自在地面对生命。特别是弥留之际,他身体虚弱得连吐个字都很费劲,舌头发僵、意识错乱颠倒,他哪里来的好心情与气力呢?
  他就这么唱啊唱,累了就歇会儿,接下来又开始唱,重复过来重复过去就这么四个字:哈利路亚。
  他唱得多了以后,我也就越听越熟了。后来猛然想起来,我在一些国外电影中曾听到过这个曲调,而且那场面大多发生在教堂里。我急忙赶到新华书店,翻开《圣经辞典》,一查果然:“哈利路亚,原为犹太人行礼拜时的欢呼语,意为‘你们要赞美上帝’。现在也是基督徒祈祷时的常用祝颂语。”
  在我几十年的人生经验当中,从未听过父亲与任何宗教有过牵涉,而且每来一次运动就会担惊受怕的父亲,怎么可能去与这种“资产阶级的麻醉剂”沾上边。改革开放之后,也未见他进过一次教堂,或拿起过一次《圣经》呀!再问问妈妈,母亲也深感疑惑,因父亲即就是在解放前也从未有过任何宗教信仰。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恰在此时,一位学佛的同学知道情况后就告诉我说,“你父亲前世一定跟基督教有关,说不定就是教徒一类。这种习气藏在他的阿赖耶识当中,关键时刻就翻腾出来了。”
  如果说父亲的大唱“阿利路亚”给了我第一次震动的话,这位学佛之人的解说则带给了我更大的一次冲击,因为我以前从未接触过佛教。“文化大革命”时是不敢接触,因我的身份已是“黑五类”了,如若再与佛教搭上勾,那岂不是又戴上一顶“封资修”的帽子?文革后,我是没有时间与兴趣接触佛教,自从八十年代中期我参加了自学考试以后,寻找生活意义的迫切渴望,便使我把全部精力都用在了对哲学的钻研上。我恨不得能从古今中外的所有哲学体系中去发现生活的奥秘。但在我当时的认识中,佛教是根本无有权利进入世界哲学之林的,我一下子就把它与无牙的老太太、农村里那些愚昧可怜的劳苦大众联系在了一起。我知道那些人也同样迫切地渴望改变命运,但自诩为精神贵族的我,怎么也无法认同于他们把现世解脱的希望寄托于来世的自欺之举。我当然得另辟蹊径,从古今中外的哲人那里探寻答案了。
  但三年来的哲学专业学习,已然使我头痛欲裂了。一位思想家曾说过这样的话:一个人如果没有目标就会走到他不想去的地方。反过来,如果发现自己活得很不如意、很苦、很茫然无绪,也只是缺乏远见、没有目标的缘故。这话听起来特别有道理,但我恰恰就是因为活得太有目标了而茫然无绪。我一生的奋斗追求都是想找到人生真谛,说这句话的人要么就是对这个世界过分乐观,要么就是自以为已找到了最彻底的人生目标。想当年从一个专制的体制下刚刚获得些许人身自由时,我曾非常狂热地崇拜过尼采,他要做超人,要人们都做自己的上帝。抱着这样的目标在社会上混了几年之后,我发现强大的社会体制根本容不得任何所谓的“超人”,一个想独立于社会之外的自由人,在人世间是永远不可能出现的,这种人的结局只有两种:要么进精神病院,要么非正常死亡。也就是说,生而为人,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起,你就别想过一种自由人的生活。而且尼采的哲学本身就有漏洞之处,我是悲观地发现人人要做超人、要做自主操纵自己命运的人是终不可得;而尼采则是否认一切人都有同样的权利,他的主张很容易被人利用为“超人”要奴役“非超人”的实践体系。也就是说,尼采的哲学很容易被权力意志阉割掉它的精华,而我的希望人人做超人的主张则更是一个梦想。最终的结局便是“超人”尼采发了疯,我也异样地悲观了下去。
  后来又喜欢上了老庄哲学。不过我自己心里很明白,老庄的思想恐怕于我只能是一种个人空间里的遐想罢了。那种无为的清净状态,我一是没有体验并领悟它的能力,二是没有通达它的路径。在文字上、口头上,我可以把它们当成一种调剂,但我没法实修它们,也没法要求人们、乃至社会去实修它们。在一个越来越呈现竞争白热化的社会里,老庄的思想只能被证实为是一种伟大,但却很难与这个社会找到切入点与共鸣之处的理想。
  有没有一种能让人人都自由奔放,同时又懂得约束自己;既能推动社会的物质与精神发展,又能保障和谐、平等、互利的人际关系实现的理论与实践体系?我个人的感觉是:孔子的学说非常强调仁义与秩序,这样,一个有理有序的社会便会出现。但我总隐隐感觉到在这个秩序的屋檐下,乏少一种老庄思想与天地游舞的那般灵动与飞扬;但不论是老庄还是孔孟,在他们比较笼统的说法当中,我都有一种面对人生无限长河既看不到生命的开端,也望不到生命的终点的“念天地之悠悠”的茫然感;而道教的修炼法,我更是不愿尝试。如果说那时的我把佛教理解为是迷信与落后的话,那阵子我更是把道教理解为一种“养生术”;而西方哲学体系,当我从苏格拉底一直探究到萨特时,我发现他们基本上是把浑然一体的身心与大千世界,割裂为主客分立了。这种分析式的研究方法,一上来就与我心目中的一种和谐、统一的宇宙观相违背。分析当然是综合的前提,但西方传统哲学给我的感触是,它们在分析、综合了半天后,依然是主客分立的……只要有观待、有对立、有主次,那我想就不会是一个完整的、没有分别的宇宙真相。所谓的绝对真理应该是泯灭了一切条件、一切从属、一切对待的“唯一”本性!
  而现在,在父亲临终时的“哈利路亚”的甜美歌声中,在那位学佛同学的解释当中,在我面临精神的种种困境之时,我意识到,可能学佛是我面对人生困惑的最后一把钥匙了。特别是那位同学给我的解释,让我觉得这可能是所有我知道的各种思想流派中,最能说服我的一种了。
  在“哈利路亚”的歌声中,我送走了一生命运多舛的父亲;在一线希望当中,我开始把佛学摆上了自己的思考范围。
  看的第一本书是《金刚经说什么》,看过之后竟三天吃不下饭,因为我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一个偶遇了大宝藏的流浪汉,那种种的奇异珍宝确实够我炫目好长时间了。且不说我头一次听闻了不立名言又假借名言的“空有不二”的辩证分析,头一次知道了所有的有为法都如梦幻泡影一般(尽管以前也了知客观与主观相对待而存在,但从未想到过“空性”的问题,更没有胆量与智慧去把主观、把自己也观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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