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起的太阳 作者:迈克尔·克莱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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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起的太阳 作者:迈克尔·克莱顿-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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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却也在那儿。真见鬼。”他摇了摇头。“就这样出了事。糟糕透顶。”

  那姑娘把头探进门来。“两分钟,参议员。他们请您下楼去,如果您已经准备好的话。”

  莫顿对我们说:“我得先把这事儿处理完。”

  “当然。”康纳说。

  他的沉着冷静的确非凡。莫顿参议员接受了3位记者半小时的电视采访,没露出丝毫的紧张或不安。他面带微笑,还不断地说笑话,同记者们调侃着,好像什么事儿也没有。

  采访中,他说道:“不错,英国和荷兰在美国的投资的确比日本多,但我们不能忽视日本推行有目标的对抗性贸易这一现实。所谓有目标的对抗性贸易,就是企业和政府对美国经济的某个部分进行有计划的攻击。英国和荷兰没这么做。我们没有将基础工业拱手交给她们,却让日本抢去了不少。这是实质性的差别,也是让人担忧的根源。”

  他又说:“当然,如果我们想购买某家荷兰或英国公司,我们完全可以,但我们买不到日本公司。”

  采访继续进行,但没人向他问及有关微电脑公司的情况。因而,他在回答记者提出的一个问题时,主动提起了这个话题:“美国人应该可以去抨击日本而不被扣上种族主义的帽子。国与国之间有冲突,这是不可避免的。对我们与日本之间的摩擦,我们每个人都该畅所欲言,而不该被冠以这些令人不快的带有侮辱性的词语。我反对微电脑公司这笔买卖,就被说成是种族主义分子,但这跟种族主义完全风马牛不相及。”

  终于,有一位记者向他问及微电脑公司买卖一事。莫顿犹豫了一下,接着俯身向前。

  “你知道,乔治,我一开始就反对微电脑公司这笔生意。现在我依然反对。如今该是美国人采取措施保护国家财产的时候了,包括它的不动产、财源,还有知识财产。出售微电脑公司是很不明智的举动。我坚持自己的反对意见。因此,我很高兴地告诉诸位,我刚得到消息说,赤井陶瓷公司已经撤回其购买微电脑公司的报价。我想,从各方面来看,这都是最佳的解决办法。对赤井陶瓷公司在这一问题上所做出的明智反应,我深表赞赏。这笔生意就此告终。对此,我十分高兴。”

  我说:“什么?撤回报价?”

  康纳说:“我猜想是这样。”

  采访接近尾声,莫顿也因此而露出愉快的神情。“既然大家说我老是和日本人对着干,也许这会儿你们该让我说说自己对日本人的钦佩。日本人有其轻松洒脱的一面,很了不起,而且常常在最不可能的时候表现出来。”

  “你们也许知道,日本的禅宗和尚临死前都要写一首诗。这是一种极为传统的艺术形式。其中最有名的诗作已成为千古吟诵的佳句。所以,你们可以想象一下,当一个禅宗和尚知道自己近离死神,而大家又都盼着他写出一首成为绝唱的诗歌,此刻,他的压力该有多大!好几个月,他脑子里想的就是这些。不过,我最喜爱的一首诗却是出自一名倦于这些压力的和尚之手。诗是这样写的。”

  接着,他引用了这首诗:

  生亦如是,

  死亦如是,

  诗或无诗,

  何扰心思?

  记者们都大笑起来。“所以,我们大可不必把所有的这些日本生意放在心上,”莫顿说道,“这一点我们又可以向日本人学习。”

  采访结束时,莫顿跟三位记者握了握手,而后,离开摄像机镜头。我看见石仓满脸通红地来到,像所有的日本人一样正透着牙齿吸气。

  莫顿兴奋地说:“啊,石仓君。我看得出你早就听到那条消息了。”说罢,他在石仓的背后重重地拍了一下。

  石仓沉着脸。“我很失望,参议员。从现在起,一切都不会安宁。”显然,他怒不可遏。

  “嗨,”莫顿说道,“你知道吗?糟透了!”

  “我们是有言在先的。”石仓嘘声道。

  “不错,我们的确有言在先,”莫顿说道,“可你自己就没有信守诺言,是不是?”

  参议员走到我们跟前说:“我想你们要我发表一个声明吧。先让我把妆卸了,我们再走。”

  “行。”康纳说。

  莫顿朝化妆室走去。

  石仓转向康纳,说:“这事儿可就难办了。”

  康纳说:“我同意,是很难。”

  石仓从牙缝里发出嘘声说:“要人头落地了!”

  “那首先该是你的头,”康纳说,“不过,我可没这么想。”

  参议员正朝通往二楼的楼道口走去。伍德森走到他身旁,俯身过去耳语了几句。参议员用手搂住他的肩膀。他俩臂挽臂地走了一会儿。然后,参议员上了楼。

  石仓冷冷地说:“尽管并非像你想的那样。”

  康纳耸了耸肩。“恐怕我不会同情你。你曾企图破坏这个国家的法律,现在可要出大纰漏了,石仓君。”

  “咱们等着瞧吧,上尉。”

  石仓转过身去,朝埃迪冷冷地看了一眼。埃迪耸耸肩说:“嗨,我没问题!明白我的意思吗,老朋友?你的问题可就大喽。”他大笑起来。

  舞台监督是个体格敦实的家伙。他头戴着受话机走了过来。“你们这儿谁是史密斯中尉?”

  我说我就是。

  “有位朝熊小姐打电话找你。你可以在那儿接。”

  我走到电话那儿,拿起话筒。“我是史密斯中尉。”

  “你好,我是特里萨。”她说。我很高兴她用了自己的教名。“听着,我一直在看录像带的最后一部分,末尾的一段。我想可能有问题。”

  “哦?什么问题?”我没告诉她莫顿已说出了实情。我朝舞台那边望去。参议员已经上楼,不见了踪影。他的助手伍德森正在楼梯口来回踱着步,脸色苍白,透着焦虑。他隔着外衣用手指不安地摸弄着皮带。

  接着,我听见康纳说:“啊,妈的!”他跳了起来,冲过录音室,朝楼梯奔去。我惊愕地站起身来,放下话筒,跟了上去。康纳从伍德森身边经过时,骂了一句“你这狗娘养的”,而后一步两级地朝楼上冲去。我紧随其后。我听见伍德森说了句“我没办法”。

  我们来到二楼过道时,康纳喊了一声“参议员!”就在那时,我们听见了一声枪声。声音不很响,听上去像是椅子跌倒发出的。

  但我知道那是枪声。

  
  









50

  夕阳照进寺庙的场院,岩石的阴影投射在耙松的沙土上,涟漪般地微微波动着。我坐着,两眼直盯着沙土上的图案。康纳大概在里边,依旧看他的电视。我能隐约听到播报新闻的声音。当然,禅宗寺院内该有一台电视机。我开始习惯于这些自相矛盾的现象了。

  但是我不再想看电视。刚才一个小时里,我看得够多的了,知道新闻媒体玩的这套把戏。莫顿参议员最近压力很重,家庭生活不安宁;还不满20岁的儿子前不久因酒后开车肇事撞伤了另一名少年而被捕;还有风言风语说他女儿作了人工堕胎手术。尽管不断有记者静候在莫顿参议员一家在阿林顿的住宅外,他们还没有见到莫顿太太,让她对此事做出评论。

  参议员的工作人员也都觉得参议员近来的压力过重,既要照料家庭,又得烦神于即将来临的竞选活动。他有些反常,郁郁寡欢。用一位工作人员的话来说,“他似乎让什么难言之隐给折磨着”。

  尽管没人怀疑莫顿参议员的判断,不过他的一位同僚道林参议员说,莫顿“最近对日本很有点入迷,这或许是他受到了压力的表现。他似乎觉得不再有可能跟日本人讲和。当然,我们知道讲和是势在必行的。我们两个国家如今息息相关。不幸的是,我们谁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儿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约翰·莫顿性格很孤僻”。

  我坐着,两眼注视着院中的岩石变成金黄,而后又转成红色。一位名叫比尔·哈里斯的美国禅僧走了出来,问我是否想喝茶或可乐。我跟他说不想喝,他就走了。我回头朝里边望去,看见从电视机荧屏上闪出蓝蓝的光亮。我看不见康纳。

  我又回过头来注视院中的岩石。

  第一枪没有击中莫顿参议员的要害。当我们一脚踢开浴室的门时,他正颤巍巍地立起身来,鲜血从他的脖颈上直往下淌。莫顿将枪放进嘴里又开了一枪。康纳大喊了一声:“别这样!”这第二枪却是致命的。枪反冲出他的手中,旋转着落在浴室的瓷砖地面上,离我站的地方很近。四周墙壁上满是鲜血。

  接着,人们便开始尖叫起来。我转过身,看见那位化妆的姑娘站在门口,双手捂住脸,高声惊叫着。最后,护理人员赶到现场,给她服了镇静剂。

  我和康纳留在那里,直到分局派来鲍勃·卡普兰和托尼·马什。他们两位是负责处理现场的警探。有他俩在,我们就能脱身了。我跟鲍勃说,只要他需要,我们随时都愿意提供证词。说完,我便和康纳离开了那儿。我发现石仓早已走了。埃迪·坂村亦不见了踪影。

  这倒让康纳担心起来。“该死的埃迪,”他说,“他上哪儿去了?”

  “管他呢?”我说。

  “埃迪有麻烦。”康纳说。

  “什么麻烦?”

  “难道你没注意到他在石仓面前的表现?他太自信,”康纳说,“过于自信。他本该感到担惊受怕才是,可他没有。”

  我耸了耸肩。“你自己说过,埃迪很疯狂。谁知道他干吗要做他现在做的一切。”我讨厌这个案子,也厌恶康纳那没完没了的日本式究根问底。我说埃迪可能回日本去了,或许是去了墨西哥。他早先提过想去那里。

  “希望如此。”康纳说。

  他引我朝电视台的后门走去。他说他想趁记者们赶到前离开此地。我们坐进自己的车子,开车走了。他让我把车开到寺院。自此,我俩一直留在院内。我给劳伦挂过电话,可她不在办公室。我也给特里萨的实验室打过电话,但那儿线路忙,没挂通。我打电话到家里时,伊莱恩说米歇尔很好,记者们也都走了。她问我是否要她留下来给米歇尔准备晚餐。我请她留下,还说我可能很晚才能回家。

  随后的一小时里,我一直在看电视,直到看厌了不想再看。

  天色差不多暗了下来。沙变成了紫灰色。由于坐得太久,我的身体感到僵硬。天气开始转凉。我的随身BP机响了。警察局在呼叫我。或许是特里萨。我站起身来,走进寺内。

  电视荧屏上,斯蒂芬·罗参议员正在向死者家属表示同情,并强调莫顿参议员是因精神负担过重而自杀身亡这一事实。罗参议员指出,赤井陶瓷公司的报价并没撤回。据他所知,这桩交易依旧在进行,而且,不再会有人强烈反对了。

  “唔。”康纳唔了一声。

  “那笔买卖又开始了?”我问道。

  “看来它从来就没停止过。”康纳显得极为不安。

  “你不赞成这桩交易?”

  “我担心的是埃迪。他太自负了。现在的问题是石仓将采取什么行动。”

  “谁知道?”我很厌倦。那姑娘死了,莫顿死了,可那笔交易却还在进行。

  康纳摇了摇头。“别忘了赌注,”他说,“赌注大得很。石仓不会在乎一起小小的卑鄙的谋杀,甚至也不会关心购买某个高技术公司这种战略行动。石仓关心的只是中本公司在美国的声誉。中本公司在美国的势力很大,它还想进一步扩大其势力。埃迪能损毁这种声誉。”

  “他能有什么办法?”

  他摇了摇头。“我也不十分清楚。”

  我的BP机又响了。我回了话。是警察局总部夜班警官弗兰克·埃利斯。

  “你好,彼得,”他说道,“我们接到一个要求特勤服务的电话。马特洛夫斯基中士正在车祸现场。他要求找名翻译。”

  “什么事儿?”

  “他说他那儿有5个日本侨民,要求检查那辆失事汽车?”

  我皱了皱眉头。“什么失事汽车?”

  “就是那辆在高速公路的追捕中撞毁的费拉里。看来损坏得相当厉害。那一撞使它变了形,还起了火。今天上午交通事故损毁车辆处理作业队用喷灯才把那具尸体清除出来,可日本人非要对这辆车做检查不可。马特洛夫斯基决定不了是否可以让别人检查这辆车。你知道,他不清楚这是否跟正在进行的调查有关。再说,他不会说日语,听不懂日本人讲的话。有一位日本人声称是死者的亲戚。要不你过去处理一下?”

  我叹了一口气。“我今晚不当班,昨天刚当过班。”

  “不过,值班板上有你的名字。好像是你和艾伦换了班。”

  我隐约记了起来。我曾和吉姆·艾伦换了班,好让他带孩子去观看冰球比赛。我是一个星期前同意的,可是这好像已是很遥远的事儿了。

  “好吧,”我说,“我去处理一下。”

  我回去告诉康纳说我得走。他听了我所说的一切,突然跳了起来。“当然!当然!我在想些什么呀?见鬼!”他用拳猛击掌心。“我们走吧,后辈。”

  “我们要去扣押他们?”

  “扣押?绝对不是。”

  “那我们去干什么?”

  “哦,见鬼,我真蠢!”说罢,他就朝汽车走去。我匆忙跟上前去。

  我们刚在埃迪·坂村的住所前停下来,康纳便跳下车奔上楼梯。我停好车,追了上去。天空是深蓝色的。此时已是夜晚时分。

  康纳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楼梯。“怪我自己,”他说,“我早该看出来的,我早该明白这一切的。”

  “什么这一切?”我问。跑上楼梯后,我已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了。

  康纳推开前门。我们走了进去。起居室依然是老样子,跟我早些时候在这儿同格雷厄姆谈话时见到的一模一样。

  康纳急匆匆地从一个房间奔到另一个房间。卧室里放着一只打开的皮箱。床上放着阿马尼和比勃洛斯牌上衣,等着装进皮箱。“这个小笨蛋,”康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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