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忽然想起来。
“岛上常备的燃料只够开两个小时，顶多能往返离岛一次，根本回不到陆地上。”
“那我们可以到离岛避一避。”
依拉一刻也不想待在这栋别墅里。
“更不可能，离岛那边还没开发，除了树、草、花和虫子，什么都没有。你是想风餐露宿到后天傍晚？”
马克再次断然否决。
大厅里又陷入了一片静默。
修倚在窗边吸着烟，看着眼前这些烦躁不安的人，再望望三楼迪卡斯紧闭的房门，不禁在心中自问——
（剩下的两天半能平安度过吗？）
第三章、僵局－1
1．
“‘Heroine’是指西尔维娅吗？”
修忽然以这个问题打破了会让众人对时间流逝产生麻痹的沉默。
他可以明显地感觉到，这个名字再次被提起时，带来的压力又比之前更加沉重了。
洛和莎莉娜缓缓地看向马克。
马克僵着身子，久久才开了口：“应该吧，西尔维娅对演戏很有兴趣，她从大学时代就在剧团里打工，毕业后也没有正式就业，一直待在剧团里工作。”
“就只是这样？”
修微微皱起眉。听出他语气中透露的不满，马克不情不愿地又补充了一句：“在她自杀前一年，听说曾拿到过一个女主角的角色，当时还有另一家更好的剧团向她挖角。但后来她还是没有演成那个角色，也拒绝了那家挖角的剧团，具体原因她没有提过，我也不清楚。”
（到目前为止都和欧文说的相符，看来症结就在那次事件前后，不过欧文也没查到什么异常的情况。凶手不直接写“西尔维娅归来”，而是强调“Heroine”这个词，肯定是知道其中的内幕。在这里的这些人当中，知道内幕的又有多少个？）
这么想着，修不禁又望了一眼三楼迪卡斯的房门。
（他那么惊惧，是因为看出了那个词的意思吗？而曾经是西维尔娅恋人的马克，就算不知道全部情况，也不可能毫不知情。他是不想说，还是不能说？）
这时，二楼的一间房门响起了咔嚓的开锁声。随着蒂的出现，大厅的气氛再次转变成让人窒息的紧张感。
她没有马上说话，而是缓缓走下楼来，晶透的蓝眸里似乎闪着别样的光彩。
直到站定在众人中间，蒂才扬起音量适中的有力声音：“死亡时间的范围可以缩短一些，大约在夜间两点到三点半之间。死因……我就不讲得太复杂了，可以确认为勒毙，初步判断勒痕与现场遗留的绳子相符。另外，死者胃中检出了安眠药的反应。”
蒂像是照顾众人听到安眠药这个词时的情绪一样，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下去：“从我个人今早的反应看，我觉得自己昨晚也吃了安眠药。”
听到这句，除了修之外的五人才终于反应过来，刚刚有点恢复的脸色又一次刷白了。
“我也有被下药的感觉，看来大家心里的想法都和我一样吧。”
修点了点头后环视了众人一圈，下了结论：“应该是昨晚的咖啡。”
“天哪……”
依拉的眼神似乎都没了焦距，在浓浓的恐惧笼罩下全身颤抖着。
“这么说，他昨晚要杀我们任何一个都是轻而易举的了？太可怕了！”
其余四人虽然在尽力克制，但很显然他们的心里也肯定存在着和依拉一样的想法。现在众人似乎得出了一个一致的结论——
昨晚的咖啡是桑尔煮的，药当然是他下的，因此人也当然是他杀的。
修对此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他只是捻熄手里的烟，然后直起倚在窗边的身子。
“现在我去检查那两个房间。希望你们能待在一起，我想这样会比较安全一些。”
修说完便向三楼走去。
蒂也跟着修上楼。
她原本以为修会阻止她，不过修只是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
两人进了佛德的房间之后，修突然开口问了蒂完全没料到他会在此时问的问题：“你有下现场的经验吗？”
尽管有着吃惊与不解，不过蒂还是挑了挑眉后，给了回答：“从我刚才处理尸体的情况，你看不出来？还是说我看上去真的就年轻到让你无法相信我有经验？”
“既然是索迪家的大小姐，不读到博士怎么说也会读到硕士吧。”
修稳妥地将音量控制在不会传到楼下的程度，但说话的口气却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蒂“哦”的一声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抱歉，是我没想到你可能不了解。事实上，大学的最后一年实习期和攻读硕士的两年期间，我们都要跟着导师下现场。另外，我也已经独立工作一年了。”
修露出了有些赧然的表情，蒂很体贴地装作没看见。
“当然，我不是探员，对侦查的事一无所知，所以我会乖乖地站在门边什么都不碰。”
修点点头，开始在房中寻找线索。已经关掉空调的房间显得闷热，不过他并没有再打开空调。
从今早看到的桑尔的房间、这间房间和修自己的房间相比较，这里的客房应该都布置得一个样。
这间房面北，大约八平方米的大小，通往小阳台的落地窗和门口正对着，宽度大约是门的1。5倍，位于北墙西侧的1/3处，窗帘此时被拉到了墙边。离北墙约20厘米的地方摆着与墙面平行的单人床，床尾指向落地窗，顶着东墙的床头与北墙之间有一盏落地灯，向着门的这边则是床头矮柜。矮柜南面紧贴着靠东墙的滑门小衣柜，衣柜前两步是靠南墙摆有带镜小桌。而西墙后面是洗手间，向外拉的门与衣柜相对，打开时几乎能碰到向内推的房间门。
除了掀开的毛毯和有睡过痕迹的床单，佛德的房间很整洁。他的行李箱放在小衣柜里，衬衫和西裤已经挂了出来，床头矮柜上放着几瓶男用护肤品和房间的钥匙，桌子上则摆着笔记本电脑和一本商务记事本。修四处仔细检查过，包括小阳台和洗手间，都没能找到有价值的东西，而记事本里全是有关工作上的记录。
“是第一现场吗？”
一直如她自己所说乖乖待在门的蒂，看修告一段落后开口问道。
“应该是。昨晚我们都被下了药，凶手没必要大费周章地将人拖出去杀了再搬回来。”
“那为什么要把人从床上拖下来？”
“嗯，这点很值得玩味。难道只是为了附会这幅画？”
修边说边掏出昨晚收起的图展开对比，但一时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那台电脑，你不看看吗？”
“嗯？哦。那种东西不好查，而且在这种情况下我估计也是费力不讨好，凶手既然没拿走它，就说明它没什么价值。晚点再看它，现在先到桑尔房中吧。”
第三章、僵局－2
2．
桑尔的房间在佛德房间往西一间，也是面北。
修进门之后便直接走向开着落地窗的小阳台，蒂也跟在他身后。
小阳台伸出房间不足20厘米，宽度约有房间北墙的一半。修出到小阳台立刻检查东侧的栏竿，那里不出他所料地留有一些痕迹。
“啊，凶手是从这里爬到佛德房间的？”
跟在修身后张望的蒂感叹了一声。
“嗯，大概是伸缩型便携梯，可能两头还装上了勾。”
如果在两边阳台间架上带勾的梯子，就连修都能轻易爬到佛德的阳台上，更别说是吃替身饭的桑尔了。
“可是，昨晚马克还专门叮嘱过晚上海风大，让关窗。佛德的窗是完好的，凶手又是怎么开窗进室内的呢？”
修对此倒是不奇怪。
“佛德的记忆力似乎不是很好，又常常漫不经心，不记得关窗也不奇怪。就算他关了窗，我想凶手也不会介意在窗上开个洞。”
接着修开始检查房内。这间房也比隔壁房间更整洁，连床都没有躺过的痕迹，毛毯也叠得整整齐齐。桑尔的私人物品都还留在房内，只有几件换洗的衣物就没其他了。
修在床头矮柜的抽屉里找到了房间的钥匙。
“案情似乎并不复杂嘛。”
蒂提出了自己的意见，修却挑起一边眉看她。
“你也觉得是桑尔做的？”
“你不这么认为？”
“一个现象的解释可以有很多种。”
“怎么说？”
“比如说那门锁。”
修朝房门抬抬下巴。
“关于现在锁心设置成缩到琐里的状态，我能说出三种原因。对于这种关门就等于上锁的门锁，只有在不带钥匙出门的情况下才会做这种准备，特别是麦琳还强调过每间房只有一条钥匙。那么这有可能是桑尔为了方便做完案后再回一次房间，所以在动手做案前设置的；也可能是有人在他睡下来后叫他出去，他不想带钥匙就随手设置的；还可能是真正的凶手故意这么设置来扰乱视线。也就是说，以目前的线索来看，并不是只有‘桑尔是凶手’这一个解释。”
蒂失笑一声。
“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出每个人的杀人动机了？”
“噢，不。在我学会法语和德语之前，是不可能赶得上那个比利时老爷子的。”
修耸下肩，然后接着说了下去：“假设桑尔是凶手，那么我最在意的还是那一点——他为什么要逃。”
蒂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
修从口袋里掏出香烟，抽出一支点上，吸了两口才慢吞吞地开始解释：“不用破坏佛德的窗就能进入他房内，这是个好机会，只要把窗锁上再从门口离开，那可就成了一个完美的密室。”
“嗯……或许他是怕有人想到佛德忘记关窗这一点后，那住隔壁又是超级替身演员的自己会首当其冲受怀疑？”
对于蒂的这一猜测，修立刻不赞同地摇了头。
“就算是那样，怀疑也不会比现在更重。而且，留下来不是更好寻找机会做下一起案？”
蒂闻言猛地瞪大了眼。
“你是说还会有案件发生？”
“当然，否则弄坏电话就没意义了。不管凶手是谁都逃不出这个孤岛，拖延我们和外界联络的时间既然不是为了逃走，当然就是为了继续做案。”
蒂皱起了她那两条优美的眉毛。
“如果凶手不是桑尔，那他……”
“恐怕凶多吉少吧。”
蒂垂下头沉吟了一会，然后又一脸不解地抬起头来问：“可是，如果凶手另有其人，又怎么能进到桑尔锁了门的房内？”
“最有可能的解释是，不是凶手进来，是桑尔出去了。这个我刚才也提到过。”
“换言之，就是昨晚只有凶手和桑尔喝的咖啡里没有下药？但这可能吗？”
蒂一边回忆里昨晚众人喝咖啡的情景一边继续说道：“先不管桑尔自己手上的那杯有没有被下药，至少端上来之后我们都是各自随意地取用啊，凶手如何保证自己手上的那杯咖啡里没有下药？”
“也许有人根本没喝？”
“可是咖啡杯是我和麦琳收拾的，每个都空了。而且，在那种场合下如果有人没喝或是做小动作倒掉的话，是很显眼的。从心理的角度来说，我不认为这么有计划的罪犯会冒这种风险。我想……我的确是看到每个人都喝了，包括坐在麦琳身后的迪卡斯。”
这时，修突然省起似地看向蒂：“对了，杯子还能检测吗？”
蒂遗憾地摇摇头。
“昨晚麦琳很勤快地把杯子和咖啡壶都洗过了，还消了毒。”
“唉，有时太过勤快也不好。”
修拿起桌上干净的烟灰缸捻灭了烟，再一次仔细搜寻了房中，不过事实证明他的前一次检查并没有遗漏下哪里。
“你在找什么东西吗？”
蒂看到修露出沮丧的表情。
“就我刚才说的那种梯子，或是类似的道具。看样子被带走了，这会很麻烦。”
蒂再次不明所以地眨眨眼，修一本正经地给了她答案：“也就是说，那东西还有用处。因此这两个晚上我们都别想睡安稳了。”
这的确是个很可怕的猜测，蒂刚想开口问对策，却又因为突然听见了脚步声而闭上嘴。
上楼来的是麦琳，她犹犹豫豫地探进半边身，轻声地开了口：“早上大家都没吃东西，我把早餐热了热，你们要不要下去吃点？”
经麦琳这么一提，修和蒂还真觉得肚子饿得厉害，于是都点点头同意了。
修取出在床头矮柜抽屉里的钥匙用手帕包着收好，然后把门锁的锁心调出来锁上门，才跟在麦琳和蒂两人身后下楼。
楼梯屋内东北角，三人出了桑尔房间走过佛德房前之后，紧接着路过的是迪卡斯的房间。修深深地看了房门一眼。
“不叫他吗？”
“马克说叫他他也不会出来。我想等到饿得不行的时候，他应该会自己到厨房找吃的吧。”
进餐的气氛非常凝重，每个人都是一脸阴沉，没有人开口说话。
“大家别这么沉闷嘛，我们要待到后天傍晚呢。不如这样，我们一起到岛上逛逛，散散心。”
麦琳小心翼翼地轻声提议。
“这主意好，我正想出去透透气。”
依位立刻附和。
“我可以用游艇载大家到离岛瞧瞧。现在才一点，还来得及在天黑前回来。”
马克也提议，但遭到了修的反对。
“还是不要离开别墅附近的好，留迪卡斯一人在别墅里相当危险。”
“那好吧。明天等迪卡斯出来了，我们再去离岛。”
马克无奈地叹气。
“不如在南面的空地上开茶会吧，我带了上次去爱尔兰时买到的上好红茶。”
洛也提了议，得到众人的赞同，但修在寻问之后将地点改到了北面空地。
随后修以不刺激众人的方式提到在每个房间的落地窗前做一些报警措施，于是午餐最后的结论便是先由男性阵营一同处理窗口，女性阵营则准备点心，然后在屋北空地上开茶会。
第三章、僵局－3
3．
伴随着点心和红茶的香味，铺了布席地而坐的众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一个下午很快就被打发过去了。
修没和众人坐在一起，而是坐在隔着一点距离的地方检查佛德的笔记本电脑，还时不时抬头看向迪卡斯房间的窗口，不过窗帘总是拉得严严实实。
就在茶会快结束的傍晚，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