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历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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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历死亡-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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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第四次了。

电话里那个凄厉的女声让他想起就不寒而傈。

郝乡乡坐在他对面,关切地注意着这位上司。

“刚才嫂子说什么来着?”刘笑元突然抬头,莫名其妙地问。

“嫂子说采富班只有那些老京剧才知道,已经十多年没人提过这个名字了。”郝乡乡说,“难道是——”

“杜二小姐。”刘笑远恍惚地说。

“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张小川觉得这样解释很不通情理,“杜团长可是他的养父。”

“这恐怕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吴雁雄无奈地说。

“吴叔,当时上头为什么制止你继续追查下去?”张小川觉得这才是个疑点。

“当时另外还发生了几起案件,就让专案组把目标转到那几起案子上去了。上面没有过多解释,我做为下属也不便问得太多。”吴雁雄说。

“您不觉得很奇怪吗?”张小川说。

“那个时候也没想太多,反正就是服从上级命令。哪像你敢跟我讲条件啊。”吴雁雄颇有感触,“不过结合两次案情分析,我有一个新发现。”

张小川赶紧竖起耳朵,吴叔叔经历两次连环案,他的发现一定非常有价值。

“杜二小姐?”郝乡乡惊讶道。

“咱们不是推测她是被人害死的吗?”刘笑远点头,“我听那个女人拼命叫救命,又是老京剧,除了她还有谁?”

“还有一个程金定。”郝乡乡补充说。

“程金定的死才是案情的关键。”吴雁雄说,“以前我,包括你,都过多关注了杜二小姐。”

“因为程金定在整个事件中资料实在太少,根本查不到什么。”张小川解释道。

“你忘记了,杜二小姐死后到程金定死前那段时间,整整三个月,没有任何事发生。而程金定死后不到10天,北市就接连发生了离奇命案。”吴雁雄说,“还有程金定死后,剧团的人不仅没有报案,还一直试图隐瞒。直到我当时去调查,才知道程金定已经死了。”

“你的意思是,”张小川问,“真正有冤屈的是程金定,而不是杜离花?”

“程金定!”刘笑远念叨了半天,“唱戏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说不定是同一个人,”郝乡乡想想,说,“你想啊,唱戏的声音肯定和说话的声音有所不同的。”

“是吗?”刘笑远摇头道,“不想了,不想了,再想我要崩溃了。”

“吴叔,听说当时的贺书记也是戏迷,你在剧团见过他吗?”张小川问。

“见过,贺书记最欣赏的就是杜二小姐。”吴雁雄说。

“他不欣赏孙小红?”张小川觉得奇怪。

“有一次听戏,正好我挨着贺书记,曾听他抱怨过孙小红。”吴雁雄回答,“据我的了解,孙小红是个个性特别强的人,喜欢争强好胜,比较霸道。”

“那么孙小红在整个事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张小川问。

“单从案件本身来看,孙小红没有任何嫌疑,”吴雁雄说,“当时死的人里有市建委的漆主任,市人民银行的康行长,这两人和贺书记走得很近,如果没有贺书记的指示,公安局敢擅自转移案件,不再追查?加上最近的孙局长、黄主任,所以孙小红在里面肯定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说不定贺书记也牵连其中。”

“可是他们都死了。”张小川表示。

“别忘记了还有个贺冉。”吴雁雄说。

“她是北市的贵宾,我们——”张小川有些为难。

“采取一切手段,务必要她开口说话,一切后果由我承担。”吴雁雄说得颇有些悲壮。

正文 第三十二章
?亲历死亡(32)

一下子接受了那么多东西,脑子里一片混乱。张小川决定先坐下来梳理梳理。

刘笑远走过来,拍了他一下:“怎么,挨批了?”

“小于,我都给小川说了。”吴雁雄又给妻子打了电话。

电话那边先是沉默,然后一个恶狠狠的声音问:“你忘记十八年前金鱼池边的誓言了吗?”

这个声音绝不属于于再芬,应该属于一个年轻女人。

这个声音也不像普通人说话,像什么呢?对了,像是京剧中的念白。

“啊——”一个声音从吴雁雄办公室传来。

张小川马上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进去,然后是刘笑远。

办公室里,吴雁雄呆呆地看着悬挂在桌边,一晃一晃的电话听筒。

“喂——”张小川立刻拿起电话。

“小川,小川,你吴叔叔在吗?”电话里传来于再芬焦急的声音。

“在!”张小川松了一口气,把听筒递给吴雁雄,“吴局,是于阿姨。”

“吴局怎么了?”出来后刘笑远问,“刚才他给你说了些什么?”

张小川回过头,看见吴雁雄正在抹额头上的汗水。

“走,我们去找贺冉。”张小川转身坚定地说。

儿子和未来的媳妇都太忙。

张妈妈下午到超市转了一圈,买了些滋补的东西,准备给孩子们做顿好吃的。

刚打开家门,电话就响了。

“他吴叔啊,你找小川吗?”张妈妈拿起电话,是吴雁雄打来的。

“不,嫂子,我就找你。”吴雁雄说。

这些年为避免太多的人知道两家的关系,吴雁雄平时很少找过这位嫂子。

“有什么事吗?”张妈妈知道没有要紧事,吴雁雄是不会找自己的。记得上一次吴雁雄主动联系自己,还是为小川升迁的事儿呢。

“嫂子,小于想请你过来吃顿饭。”吴雁雄说,“人老了,说走就走。以后恐怕没有机会了。”

“他吴叔,看你说的。”张妈妈还没见过吴雁雄如何悲观,“你是福大命大之人,有什么困难能吓倒你啊。”

“照这样看,杜离花、孙小红、贺红雷之间说不定发生了三角恋。”刘笑远一本正经地说。

“我说你是不是韩剧看多了,动不动就三角恋。”张小川笑道,“程金定在其中又是什么角色呢?

“那就是四角恋。”郝乡乡在一边接道。

“你们真是太有想象力了。”张小川挥手拍了拍郝乡乡,“乡乡,你可以去写小说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身上发生四角恋,写出来肯定能引起轰动。”

贺冉对张小川一行的再次到来显然并不欢迎。

张小川已经得到吴雁雄的保证,也不想和她讲什么客气。

贺冉一度搬出了现在的市长来阻拦张小川,不过张小川也不是省油的灯,管你市长省长,一律不买帐,甚至威胁如果不合作的话将以妨碍警务的名义拘捕她,终于让贺冉软下来。

张小川倒不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北市死了这么多死,他冯市长这个时候恐怕比咱们好过不了多少,少拿冯市长出来唬人。

“贺董事长,这可关系到北市几十条人命案。我问你什么,你就得把知道的都说清楚,明白吗?”张小川很少用这种语气与人说话。

贺冉很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今天这亏是吃定了。

“孙小红当年是怎么和你父亲结婚的?”张小川问,“你父亲一个市委书记,娶一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这其中有没有什么问题?”

“这是我父亲的私事,他爱和谁结婚就和谁结婚,我做女儿的哪里管得了。难道这个也有问题吗?”贺冉不满地回答。

“实话跟你说吧,”张小川提高声音说,“现在警方怀疑孙小红跟当年的建委漆主任、人行的康行长的死有关。我们怀疑她嫁给你父亲另有目的。该不是贺书记也搅在其中吧?”

看来,不刺激刺激这个女人,是不行了。

果然,贺冉听到她的父亲,显然相当在意:“我父亲都死了十几年了。他在的时候两袖清风,你可不能冤枉他。”

“那就是孙小红一个人干的,跟贺书记没有关系了?”张小川马上追问。

贺冉马上点头,道:“孙小红那样的女人,戏子出身,什么事干不出来?我当时就觉得她嫁给我父亲,不是件好事。”

“那你该说说她是怎么当上书记夫人的吧?”张小川说。

贺冉看看张小川,说:“我父亲是戏迷,工作之余喜欢去看戏,有时候兴趣来了还登台唱两把。我母亲死了很多年,父亲辛苦把我们拉扯大,其实我们也挺希望他能续个弦。有一天他回来突然给我们说,他要和京剧团的孙小红结婚,我们都大吃一惊并竭力反对。不过最终还是没能坳过他,孙小红就成了我们的继母。”

“照你这么说,你父亲和孙小红是情投意合了?”张小川问。

贺冉似乎生怕孙小红和他父亲扯上太多关系,连忙说:“也不知道我父亲吃错什么药了。以前从没听他说起过孙小红,总听他提那个什么杜小姐,后来却突然把孙小红娶到家里来。”

“是杜二小姐吧。”张小川说。

“对,对。”贺冉点头道。

“贺书记经常提起杜二小姐?”张小川问,“他都说过些什么?”

贺冉想了想,说:“有几次,我们暗示他应该续弦,他就开始有意无意提起杜二小姐,说杜二小姐人漂亮,戏唱得好,人品也好。”

“照这么说,贺书记当年挺仰慕杜二小姐?”刘笑远问。旁边的郝乡乡冲着张小川轻轻摇着三个指头。

贺冉想了想,摇头说:“可能我父亲当年只是崇拜她吧,就像现在年轻人崇拜偶像那样。不然最后怎么娶了孙小红。”

“后来孙小红和贺书记感情怎样?”刘笑远又问。

“刚结婚那阵我父亲好象有点闷闷不乐,”贺冉说,“可是后来他们两人非常好,经常在一起说悄悄话,还不让我们听。”

这老夫少妻能有什么说不完的悄悄话?张小川纳闷。

“孙小红当上局长后,有什么比较特别的举动吗?”看来这个孙小红确实有问题。

“她什么都不会,我父亲就让自己的秘书给她做助手。”贺冉说,“她工作特别轻松,经常回京剧团去,好象是找杜二小姐。”

“是吗?”张小川说,“可是听说后来杜二小姐病故后,她仍然经常回去?她回去找谁?”

“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了一件事。”贺冉说,“有一次孙小红曾和我父亲发生过激烈争吵,为给剧团拨经费的事。”

“什么时候?为剧团拨经费有什么不对吗?”张小川问。

贺冉说:“好象是因为增拨的金额比较大,我父亲批评了她,要她注意影响。时间记不清楚了,不过是在杜二小姐病故后。”

“那之前孙小红给剧团增拨过经费吗?”张小川问。

“这个我可不清楚,”贺冉说,“那个孙小红纯粹是在以权谋私。文化局的财务科长应该清楚。”

张小川示意郝乡乡着重记录这一点。

“你听孙小红提起过程金定这个人吗?”张小川问。

“没听她说过,”贺冉说,“印象中有一次她带了一个女人到家里来,但不是杜二小姐,事后我问她那人是谁,孙小红说是她们团的姐妹。不知道这是不是你们说的程金定。”

“她把那个女人带到你们家做什么?”张小川问。

“她们在卧室里唧唧咕咕,我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贺冉回答。

正文 第三十三章
?亲历死亡(33)

于再芬很久没有这么用心做过一顿饭了,连每一样作料都经过了精挑细选。

她这才发现,原来每天都能为老伴儿做饭是件多么快乐的事!

“铃——”门铃响起。

“回来啦!”跟往常一样,她轻轻接过吴雁雄脱下的外衣,挂起来。

“饭马上就好了,你先看会儿电视。”她柔声地说。

“嫂子快到了吧?”吴雁雄没有打开电视,而是跟着妻子到了厨房。

“就到了。”于再芬开始看她的汤烧得怎么样,舀了一小勺尝了尝,似乎淡了,又往里面放了点盐。

“小于啊,你为我做了整整二十五年饭,我还从没认认真真看过你做饭的样子。”吴雁雄感慨地说,“我拖累你了。”

于再芬终于忍不住,眼泪滑落下来,滴到汤里。

这汤会咸了么?

“贺董事长,孙小红平时还跟哪些人接触比较多?”张小川又问。

“除了剧团那边的人,就和漆主任、康行长他们经常联系。”贺冉回答。

说了当白说,这两个人都死了。

“贺董事长,你可曾发现孙小红发生车祸前有什么异常行为?”张小川继续问。

“啊,”贺冉想了想,道,“孙小红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倒是我父亲跟我提起过他老是做噩梦,有人追着他报仇。我还去庙里专门为他求了平安符。都是那个孙小红,嫁到我们家后,没过一天安静的日子,最后还连累我父亲也出了车祸。”

不做亏心事,哪有鬼敲门。这个贺书记看来也不会干净。张小川暗道。

“铃——”

“是嫂子来了吧。”于再芬轻轻关掉厨火,出去开了门。

“再芬,你这是怎么了?”张妈妈看到了于再芬眼角的泪痕。

“没什么,就想请你过来吃顿饭。”吴雁雄过来说,“快里边请。”

“一定有事瞒着我,是不是小川在局里闯祸了?”张妈妈紧张地问。

张小川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已经中午12点了。

“贺董事长,感谢你的合作。最后还问你一个比较私人的问题,”张小川凑近身子说,“你这诺大一片产业是怎么来的?我们这里有人可非常感兴趣呢。”

贺冉脸色刹变,终于还是没有发作,而是说:“时间不早了,张队长要不要在这里吃个便饭再继续。”

“便饭留着以后再吃吧。”张小川站起身伸出手,“以后可能还要来打扰贺董,希望合作愉快。”

贺冉伸出僵硬的手,和张小川握了握。

“嫂子,这二十一年真苦了你和小川了。”于再芬舀了一勺汤,剩到张妈妈汤碗里,“二十一年前,要不是张大哥替老吴挡了那颗枪子儿——”

张妈妈拉过于再芬的手,握了握,“都二十几年了,我都忘记了,你还提它干啥。”

“嫂子,大恩不言谢。这二十多年,我可真是一个谢字都没对你说过。”吴雁雄说,“我怕再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说了。”

“他吴叔,这么多年承蒙你们对我娘俩儿的照顾,该说谢的是我。”张妈妈触景伤怀,往事不由涌上心头。

吴雁雄提起酒瓶,站起来倒了满满四杯酒,递给张妈妈一杯,于再芬一杯,道:“今天兄弟我和弟妹敬大哥大嫂一杯!”

说罢一饮而尽,然后转身把剩下的那杯酒洒在地上。

“干——”张小川带领他那一拨人开心地碰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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