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恋》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异恋- 第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吧。好像这么一下子就决定了。”
  “这个小子,嘴巴甜,蛮受长辈喜欢的。”春美笑着说。“说片濑先生很信赖他,做姐姐的是怎么看也看不出来为什么。”
  “我可是很优秀的哟。”
  “说什么笑话。我看你呀,是会拍马屁。”
  我有好一阵只是听着这一对很亲近的姐弟的对话。虽然蛮想问有关信太郎高攀雏子,还有雏子是子爵的千金的事,想确定这是不是事实。但不知为什么,就是问不出口。大概心里有一半告诉自己,这些事并不重要吧。
  反而是洁二先提出这个话题。“你知道吗?”他问,“片濑先生的夫人是某前子爵的千金哟。”
  “好像是耶。”我说。
  “真是的,这么快就告诉你这些呀。真受不了。”
  “什么啦?你们在说什么?”春美要求我们解释。浩二就将片濑夫妇到结合为止,所发生的事告诉他姐姐。和我从信太郎那儿听来的差不了多少。
  “师母的父亲叫二阶堂忠志,你这个也听说了吗?”浩二问我,我摇头。
  “所谓的二阶堂忠志呢,就是现在二阶堂轮船的董事长。年轻时就自费到德国和法国留学,好像在那些地方位了好一阵子。现在位在本乡,住的地方可是很不得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到贵族制度废除前为止家里有好几个佣人。老师的夫人有一位年纪差她很多的哥哥,这个人东大毕业以后在外交部做事,是高级知识分子。师母的母亲是男爵家的千金小姐,生了师母以后就过世了。”
  春美相当惊讶地插嘴说:“你倒知道不少。”
  “这可是有名的闲话,上片濑课的人大家都知道。”
  “所以呀,那位老师是高攀上家世高贵的千金小姐,可真有勇气。”
  “说是这么说,但是师母真正当子爵千金的时间相当短,我看不是看上家世,而是看上钱吧。师母家那边,钱可是留下来不少,老师也很会说话,所以在钱方面得了不少好处。现在住在公寓是相当便宜租来的吧!连在轻井泽的别墅也弄到了手。我看呢简直像是男性版的灰姑娘。”
  “轻井泽的别墅?那是什么?”
  “二阶堂的子爵时代拥有的别墅,我们这一群也仅仅去玩过一次。建筑物本身是根旧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腹地相当广阔,感觉好像可以升火露营这么大。”
  春美问:“那位老师是怎么和这么有钱胸老婆认识的呢?是在豪华的派对吗?”
  “我不是很清楚,但是师母好像有点叛逆。在贵族上的学习院念书时,到啤酒屋打工,老师常到那家店去,然后就这么坠人情网。两人相逢倒没什么戏剧性。”
  “那么,那位老师是人赘喽?”
  “是私奔,不能算是光明正大的入赘吧。”
  “说的也是。”春美叹息说,“但是即使不是人赘,这种事还是很伤自尊的不是吗?唉,我不是老古板才这么说。现在这种时代,丈夫靠妻子家的资助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要本人不觉得不好也没什么。但是即使这么说,男人的自尊心,还是多多少少会有点受伤而郁郁寡欢吧?”
  “但是好像只有那位老师不会这样哟。”浩二这么断言。然后好像寻求同意似地朝向我看。“矢野小姐不这么觉得吗?”
  我回想起信太郎以近乎洋洋得意的态度告诉我和雏子结婚的经过,就说:“好像完全不在意似的。”
  “那可真奇怪。”春美说,在丰满的乳房下插起两手。
  “是毫无愧色地享受好运罗。”
  “要是我的话,有那样的老婆会是负担。”浩二这么说然后笑起来,“但对那位老师来说,不过是偶尔陷入情网的女人正好是资产家的女儿。就是这么幸运而已。”
  “那位老师几岁呀?”
  “三十三、四岁左右吧。”
  “这么年轻就当副教授呀。一般来说不太可能对不对?”
  “好像是特别的拔耀,但是他倒是个做学问的人,不时发表研究论文。其他教授也蛮认同他的。当然也不是没有人传说他是走雏子家世的后门。”
  “真是让人羡慕。”春美用带点讽刺的口吻说,“而且呢,还受女学生的欢迎。虽然是本人努力的成果,我感到他的人生应该是别无所求了吧。”
  “就是这话。”浩二耸起肩膀拿起咖啡杯,“只是一天到晚开玩笑,长得又体面,有时会被误以为不够认真。”
  说到这里,浩二轻轻挑起眉毛喃喃说:“是位好老师。我喜欢。”
  春美越过桌子将身体靠过来。“喂,真是个美男子吗?”她这么问道。
  “这个嘛,算是吧。”我笑着说。
  “喂,我告诉你,不管是谁都是这么说。”浩二向着他姐姐强调说。
  “对了,你认识半田先生吗?”我试着问浩二,我听说他是片濑先生的学生。
  浩二马上点头说:“也没有什么认不认识,他也是片濑的学生,是早我一年的学长。半田是个很有名的花花公子,为什么问起他?”
  “没什么。只是上次老师提过他的名字。”
  “文学院呀,念英文系的男学生是风毛麟角,以后大概会增加一些。半田先生他们那一班,男学生就只有两位。旅行呀,还是男亥一同出游,老是被女生差遣做这做那的。像是拿啤酒来、跳个脱衣舞吧等等。”
  春美扯开嗓门大声笑起来。浩二也跟着笑。我从浩二那里探听,也看不出他知道那位名叫半田的学生,和片濑信太郎的老婆有染的迹象。
  那时,在大学正门前开始的演说打断了这对姐弟的笑声。学生的声音透过扩音器大到咖啡厅内都听得到,把在店里放的音乐都压了下去。
  浩二伸起腰越过窗户往外看,“哇!”地很惊讶地说话道:“这个大学,果真是如传闻所说得这么可怕。我们学校呀,一到这个时候可是男女在正门口约会的时间呢。”
  “你既然来了,就去实习实习吧。”春美说,“算是上社会课。”
  “才不要哩,挺恐怖的。”
  “就是呀,像你穿得这样的一个人呀,可会被当成枪把。”
  浩二耸耸肩说:“下次再有备而来。”这么说的时候,在咖啡厅外的大街上,带着头盔的一群学生呼啸而过。脚步声震得店里的地板都在响。
  坐在店里的人全部站起来走到窗边,我们也一样。
  在大学正门前演讲的是五六个人的小团体。戴头盔的这一群把这个小团体整个围起来。好像开始了激烈的口角,有人胸部被捶打,也有人被拖倒在地上。
  一部分路过的学生也加入混战。到底站在哪边、是谁在帮谁都弄不清楚。只知道在演学说、戴着头盔的集团好像是唐木那一伙的。
  “好呀好呀!”浩二叹息说。那是带有轻蔑的叹息。但不知为什么,接着没有说任何话。我们三人有好长一段时间默默地将脸靠紧窗户,眺望着外面越来越混乱的局面。
  我为了消除唐木的痕迹,将屋内的摆设变了样。说是这么说,也不过是把橱柜和书架,还有小冰箱的位置重新摆过。然后把印有向日葵花样的黄色窗帘洗干净。光是这样房间却看起来大为不同。在厨房的水槽中用手铣窗帘,流出的水脏得难以置信。大概都是唐木吸烟的灰尘吧。
  有关唐木的消息,各式各样的版本传到我耳里。有人说医院检查结果必须长期疗养才行,但是唐木不愿意,在被带回乡下的途中脱逃。也有人说汲什么大病,很快就出院了,不知潜伏在哪里。还有人说他肾脏长了恶性瘤,动了大手术。但实际详情如何,一点也没头绪。
  我每个礼拜六和礼拜天都到片濑夫妇家,不间断地继续打工。不去片濑夫妇家的日子,就到大学的图书馆去调阅有关伊利沙白王朝和詹姆士王朝的书籍。像是历史书、戏剧论、文学论,还有宗教论等等,甚至连当时诗人残留下来的的诗集都找出来。其实根据看不懂,还有摸有样地读到天黑。
  或许是不必要的自我意识作祟。我那时对知识还有学问的贪心程度与求知欲之强,以前从没有过,以后也不会有。
  在信太郎的书房中,坐在破旧的紫色沙发上,我殷切地盼望能彻底理解耳朵所听到的、信太郎翻出的优美的文章。然后和他以对等的地位交谈。
  对我来说,片濑夫妇还是像外星人一样。他们那种豪放不拘,只能说是无视于时代的生活方式本身,有时让我觉得很难受,有时却让我陷入沉思。
  但是,当初对他们产生无意义的轻蔑已经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愚昧的好胜心,想费尽力气和他们变成同样的层级,以同样的水准交谈。
  我胡乱地大量阅读。觉得重要的地方或特别有印象的地方就记在本子上,死背下来。然后在到片濑夫妻家去时,虽然是拼命死背下来的、借来的知识,只要在闲聊中派上用场,我所感到的喜悦就难以形容。
  信太郎一定有点大惑不解。只不过是雇来记口述翻译的女学生,为什么突然变得可以说得出作家的名字,而且还一副遍览群书的样子。会开始说什么“莎士比亚不错,不过我呢,不管怎么说还是比较喜欢韦伯斯特,冒着生命危险的通奸、血的复仇,还有绝望的结果,我原本就喜欢这些阴惨和虚无的气氛。在某方面来说,在文化烂熟开始腐化时所发表的戏剧作品,可以说是扮演了连接现代文学的桥梁的角色。”
  现在我回想起来,只觉得很丢脸。要是对方不是信太郎的话,一定会不怀好意地从多方面交叉攻过来。我会回答不出来,然后变成笑柄。
  但是他完全不质问我,也不说任何让我固扰的话。他只是眼睛闪着光,倾听我现学现卖的知识和突如其来的感想。好像发现了同好一样,喜孜孜地这么说:
  “我们真合得来。你喜欢的和我一样。像是黑暗、毒、疯狂、腐败、迷惑,只要作品中有这些成份在就会被吸引。真是不可思议。”
  刚开始我还怀疑是不是听错了,我还想他是故意讽刺我。
  我所说的根本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见解,只要读些资料,到处都有这种类似的论调。我只不过把它换为自己的话,然后带点感想地表达出来而已。
  因此,想问问题的反而是我。老师为什么会被那种虚无的东西所吸引呢?孤独啦、忧郁啦、不安啦、对那些普通人会想避开的东西,为什么觉得这么有趣而执着呢?是因为现在太富足的关系吗?还是因为你只是这么说着好玩呢?
  但是我投问出口,因为并没有必要把话问出来。对于那些架空的问题还无法用言语来回答……。大胆地说,答案只是潜藏在信太郎肌肤的香味、体温和呼吸中。
  5
  小布……最初这么叫我的是信太郎,还是雏子呢?随着每个礼拜出入片濑夫妇的住处,不知什么时候起,他们开始唤我“小布”。小布,今天晚上一起吃晚餐吧?小布,把那葡萄酒拿过来。小布,坐到这儿来……
  他们问我朋友都是怎么叫我,我一回答“布子”,他们夫妻俩就异口同声说:“啊!那样叫比较可爱。”但是或许要改口很难,或许是已经习惯叫我小布了,就这么一直叫下来。
  对我来说,叫我小布比叫我布子要让我高兴得多。因为布子会让我想起唐木。
  在我那狭小、不过两坪多一点的房间中,脸色不好的庸木,穿着几天都没洗、充满汗臭的衬衫,一脸想通了什么的表情,开始针对抗争发表辩解似的言论时世后,恩格斯阅读了全部手稿,并作了若干修改。恩格斯逝,他一定会唤我:“布子、布子,我呀!布子你或许不懂,布子!你可不可以听我说?”我就面对着这样子的他,专注地听他说到窗外发白。说累了他就把我抱起来,笨拙地开始脱我的衣服。我会回想起那时那种说不出来的悲哀。那种好像不知何去何从的悲哀。
  在我的下意识中,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以前的自己了。有一点往前进,实际上也进步了一些。不想再回到和唐木在一起的日子。我强烈的感到,只要能避免这一点就好。我不得不这么做。
  自从他们开始叫我小布以后,我和片濑夫妇的关系不可置信地、很快地变得相当亲密。我叫信太郎“老师”,但不叫雏子“师母”,而是叫她雏子。
  我在他们夫妇面前越来越有笑容。对他们唐突的邀约、特有的对话、信太郎的玩笑,还有雏子慵懒的性感动作,也渐渐地不再大惊小怪。我自己很清楚地知道,我已经慢慢地习惯了他们。
  但是习惯他们和理解他们是不同的。像是雏子和丈夫的学生有肉体关系,而做丈夫的信太郎不但认同,两人还可以开心地相处。这可是超出我能理解的范围。
  但只有一点我可以武断地说,那就是我并不认为那是不道德的事,也不认为那是高攀了子爵千金的男人,以容许妻子外遇为代价而获得生活的富足的保证。我并没有这种不怀好意的想法。不仅如此,正因为我不能理解,反而让我产生了过度的好奇心,不知不觉地开始在心中发芽茁壮。
  那是六月的第一个礼拜六。工作一段落以后,信太郎好像早巳跟我约好一样,对着我说,“今天带你和大家一起去卡布其诺。”
  那是在梅雨季节前,仿佛夏日的阳光一直持续着,是美丽的傍晚时分。我关上那天记下译文的笔记本。“卡布其诺?”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他一面整理桌上的东西,开心地说:“是我和雏子的朋友经营的意大利餐厅。今天天气好,感觉很舒服。出门玩玩也好。”
  “今晚吗?”
  “你有约会吗?”
  “不,没有。”
  “我找了半田。我跟他说过你的事,不用太紧张。四个人好好享乐一下。”
  这是第一次和片濑夫妇一起到外面吃饭。我慌慌张张地看着自己穿的衣服。
  牛仔裤上套了一件黑色短袖、刚买的圆领开襟T恤。设计算是蛮时髦的,但不是那种适合和片濑夫妇一起出入高级餐厅的服装。我有点后悔,要是穿裙子就好了。
  信太郎对我会介意这种事好像感到不可思议。他说预约的时间是七点,再过三十分出发吧,然后走出书房。我还想他是去换衣服。不到十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