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宫花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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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宫花红-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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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书应个是,又道,“老祖宗,奴才讨您一个恩典。您还记得景阳宫的宝答应吗?她怪苦的,奴才想去探探她,原本昨儿就去了,后来一忙耽搁了。再说没您的示下,院子里住了别的小主儿,怕叫人说嘴。”

太皇太后想了想,点头道,“我记得这么号人,也可怜见儿的。你想去就去吧,也是你心善念着她!给送些吃的喝的,瞧准了时候和你主子爷求个情儿,把禁足的令儿撤了吧,也容她走动。年轻轻的,关到多早晚是个头啊!”

锦书笑逐颜开,蹲个福道,“老祖宗您真好!”

太皇太后笑道,“你感念我,就对皇帝好些儿,你们俩和乐了,我就高兴了!”


寂寞宫花红正文 第137章 手种红药
'更新时间' 20120129 08:30:00 '字数' 3405
东西六宫之中,大约景阳宫是最最冷落的了。里头住的人位份都不高,梅嫔是主位,住正殿前院。二进院原本是御书房,后来把藏书都搬空了,腾出来安置下一个贵人,两个答应。

锦书带着蝈蝈儿和几个小苏拉进景阳门,梅嫔正站在月台上吩咐小太监拾掇花草,看见她便招呼开了,“嗳,谨妹妹,我扭坏了脚脖子,恕我不能下来迎您啦。好妹妹,快上来!”

锦书暗道这人真有意思,便笑着应了一声,示意蝈蝈儿接了小苏拉手里的食盒上了台阶,边走边道,“姐姐好忙啊,怎么不歇着?”

梅嫔由宫女扶着蹦了两步,咧嘴笑道,“我闲不住,瞎忙呗。您是来瞧我,还是去瞧宝答应?”

锦书让见礼的人免礼,上去搀她,浅浅笑道,“都是,她要瞧,您自然也要瞧的。这脚怎么了?”

“快别提吧,那天哭丧回来崴着了。”进了明间让坐,又道,“没事儿,叫御医瞧了,就是错了筋,没伤着骨头,歇两天就好了。”

锦书道,“还是仔细些吧!吃药了吗?”

“吃着呢,劳你记挂了。”梅嫔指着刚上的茶说,“我这儿吃花茶,拿上年的雪水泡的,您尝尝,是这个味儿吗?”

锦书低头看,杯里飘着几片粉嫩的梅花花瓣,衬上龙泉窑口出的青釉缥瓷,涤涤荡荡,愈发的美态多娇。

“果然还是您雅致,不光茶水入口好,还讲究个形儿,瞧着就得人意儿。”锦书品了口,奉承道,“齿颊留香,真好!”说着招蝈蝈儿来,揭了食盒盖子说,“我头回到您这儿来串门儿,也没什么送您的,知道您爱吃小食儿,带了点毓庆宫膳房里做的东西,是些野鸡瓜齑和胭脂鹅脯,您别嫌弃,隔了灶头,就尝个新鲜味儿吧!”

梅嫔笑道,“那敢情好,我难得往别处去,也没吃过别的膳房里出的东西。”

锦书看正殿的殿顶上一色的旋子彩画,天花上是双鹤藻井,宝座上悬“柔嘉肃敬”匾,便问,“这字是御笔?”

梅嫔回头看了看,点头道,“没错儿,万岁爷赏的。我还说是抬举我呢,就我,还能当那四个字?”

锦书道,“您大气谦和,怎么不配当?”虽说的确有捧的意思,可光听她几句谈吐,就知道这位是个没心眼儿的。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才省力气,不必时时的计较着下一句该说什么,想啥说啥,那才自在。

“您这儿真清净!”锦书朝后看一眼,“宝答应在哪个院儿?”

梅嫔道,“后面古鉴斋指给她了,她倒是个安贫乐道的,也不争什么,有多少份例使多少用度,不吵不嚷,不像另几位,哎哟,那是天王老子,短不得半点。”

锦书烦听那些勾心斗角的事儿,怕她打翻了话篓子,回头白话个没完,忙起身道,“我过去瞧瞧宝答应,还捎带些小东西给几位小主儿分一分。”

梅嫔道好,“恕我不能相送,”对边上的丫头说,“鸡丁儿,你送谨主子过去,和单嬷嬷说一声,叫行个方便。”

锦书蹲了蹲,“多谢姐姐了,等您脚好了上我那儿坐坐去,常来常往才好呢!”

梅嫔嬉笑道,“那成,兴许托福还能见着咱们主子爷呢!”

边上鸡丁儿引了引,“谨主子,请吧!”

锦书跟着往后院去,西南角有座井亭,古鉴斋掩映在绿树后头,倒也幽静别致。

才到槛墙根儿,就有个人高马大的精奇嬷嬷迎出来,鸡丁儿道,“单嬷嬷,这是毓庆宫谨主子。梅主子说请您老行个方便,让谨主子进去看看宝小主儿。”

那精奇嬷嬷直愣愣看着锦书,口中兀自喃喃,“我的乖乖,这要不说,分明就是姐俩呀!”

锦书笑了笑道,“我是奉了太皇太后懿旨来的,给嬷嬷添麻烦了。”说着给蝈蝈儿使眼色。

蝈蝈儿上前往她手里塞了锭银子,“嬷嬷,这是主子赏您的,让您老买酒吃。谨主子和宝小主儿交好,往后仰仗您多照应。”

精奇嬷嬷在这院儿当差没油水,早寡得能吃人了,如今拿人的手短,况且这位大名如雷贯耳,也轻慢不得,便诺诺道,“真真罪过,叫谨主子破费了。主子只管进去,奴才吩咐人备茶去。”

锦书回身对蝈蝈儿道,“让苏拉把食盒抬进来,你上另两个院儿把东西分了,别叫人背后说咱们不知礼儿。”

蝈蝈儿小声道,“主子也忒周到,她们算哪个牌名上的人?理那些个咸的淡的干什么!”

锦书笑着推她,“让你去你就去,再啰嗦,仔细掐嘴了!”看蝈蝈儿鼓着腮帮子走远了,这才转身进古鉴斋。

宝楹可怜见儿的,穿着半旧的起花马褂坐在窗外绣花,别人用西洋小银剪,她用的是铁匠铺子里打出来的老式剪子,既憨蠢又笨重。想起吃口不好,比上回见还清减些,脸上微发黄,眼睛也失了神采。转头看见她,愣了愣道,“你怎么来了?”

锦书勉强笑了笑,也不论她嫌不嫌,顶风的坐到她炕头上,“我一直惦记你,来瞧瞧你。”

宝楹嘴角浮起一抹嘲讽,“我有什么好瞧的?你来瞧瞧我有多狼狈?”

锦书被她一呲达喉头发哽,调过脸去道,“你别这么说,我心里不好受。”

宝楹上下打量她,哼道,“你还是没逃脱这命运,太子爷的算盘白打了,值什么呢?兜了一大圈,还是这定数罢了。”

锦书涩涩的,低头道,“难为你了,都是我害的你,我给你赔罪。回去我见着万岁爷就求他下旨撤了圈禁,你这么憋着会憋出病的,往后我常来瞧你。”

宝楹一嗤,“猫哭耗子,谁要你来瞧!”

锦书也不恼,覥脸问,“你家里有没有兄弟姐妹?”

宝楹瞥她一眼,“怎么?你害我没害够?还惦记上我家里人了?”

“不是。”锦书料想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你横,她比你更横。你要是赖皮,死介掰咧的,她也拿你没辙。于是黏糊糊的挨得更近些,笑道,“你说咱们是不是有缘的?个个儿瞧咱们都说长得像,都说姐俩似的。我在想,上辈子咱俩一定是一家子!你也知道,我家里没剩下什么人了,挺想要个姐妹,有心里话的时候好有人说道说道。要不咱们拜把子认姐妹吧,好不好?”

宝楹惊愕的撂下手里的针线,“我说你缺心眼儿吧?你把我害成了这样,我还和你拜把子?我怎么那么贱呐!”

锦书窒了窒,方道,“我知道你恨我,可我是诚心想结交你的,你大人大量,原谅我吧!”

原谅?说得倒简单!和她说不清,也懒得说。宝楹转过去,弹了弹绣底儿,照旧绣她的喜鹊登枝。

锦书跟狗皮膏药似的越过她肩头探看,她的绣工不赖,一针一线滴水不漏。只是喜鹊绣了大半个,翅膀尖儿上的膀花却空下了。锦书善绣,一看就知道那快该填五彩闪线,忙道,“姐姐,回头我打发人送江宁的贡线来,我那儿有两打,正好咱俩一人一打。”

宝楹咬牙道,“谁是你姐姐?你这人是二皮脸么?”

锦书嘿嘿的笑,“别这么说嘛!人前我也像模像样的,在您跟前也用不着端着不是?”

宝楹嘀咕,“油嘴滑舌的,你是妃嫔,我是个答应,不敢高攀。”

锦书讪笑,“我的就是您的,咱们不分彼此。”下地招呼边上侍立的两个小宫女道,“快过来,把东西都归置起来!里头都是吃穿用度,往后小主这儿缺什么,别等小主吩咐,你们上毓庆宫来讨,找掌事姑姑就成。”

那两个小宫女年纪小,没见过世面,期期艾艾也不知道怎么回话。这时候蝈蝈儿进来了,给宝楹请了安,转过去指派她们干活,手把手的教,这样怎么保存,那样怎么收拾,忙作了一团。

锦书站着一叹,这么两个半大丫头,自己都料理不好,怎么用来伺候人呢!

“姐姐,我那儿人手够,给您拨两个过来吧!”她说着,在炕桌那边坐下来,“年岁大点的老成些,不至于委屈了你。”

宝楹隔了半天才道,“用不着,我这样挺好,你别来聒噪我,我就更好了。”

蝈蝈儿听了回头看,对锦书递了个“不知好歹”的眼神,满有些不情不愿的意思,勾了半边嘴角道,“小主儿别这么说,咱们谨主子是好意儿,打心眼里的疼您。您想啊,她是要风得风的人,换了旁人,早就尾巴翘到天上去了,何苦来讨您不待见?”

宝楹横过来一眼,“她这是显摆来了!我再不济也不必靠她的周济过日子。”

蝈蝈儿拉了脸子,把上来劝的锦书扒拉到一边去了,冷笑着说,“这年头,谁还有空拿热脸贴冷屁股?各自受用各自的,比什么都强!咱们谨主子是好人,她一时都没忘了您,天天的念叨。您就看在她的一片情上,有什么恩怨都散了吧,好好的处,对您也没什么坏处啊!”

宝楹气白了脸,一拍炕桌,剪子蹦了三寸高,“我位份再低,也轮不上一个奴才来教训。慕容锦书,你分明是来羞辱我,装什么好人!”

怎么吵上了?锦书心里叫屈,她下了半天的气儿,眼看宝楹稍有了点松动,叫蝈蝈儿两句话,又给得罪了。

锦书恨得直打她,“祖宗,你能不能消停些个?你来搅合什么?还不快给小主赔不是!”

宝楹一哼,摆了摆手道,“成了,你们别在这儿做戏,我看够了,请回吧!”

锦书尴尬道,“您真是误会了……”

宝楹突然拔高了音调,指着那摊子东西道,“带着你的‘善心’回去吧,往后也别来,别再叫我恶心了!”

蝈蝈儿不言声了,光那么怔怔看着锦书。锦书无可奈何,只得退一步道,“您别发躁,我这就走。等您消了气我再来,横竖您这姐姐我是认定了。”

宝楹还想给钉子她碰,刚张口,发现她已经出了门槛往井亭那儿去了。回身看着地中间那三抬红漆食盒,也茫茫然没了主张。

寂寞宫花红正文 第138章 风入罗帏
'更新时间' 20120130 08:21:25 '字数' 3220
北京算是入春晚的,到了交五月才逐渐热起来,苍蝇蠓虫开始活泛了,养心殿前搭起了天棚,皇帝批奏对、接见臣工都在这里。除非是有要事,比方番帮使团进贡,或是有蕃王入京畿朝见,否则便不在乾清宫办差了。

为什么呀?

皇帝说,“因为乾清宫太高呀!从汉白玉台基到重檐庑殿顶的硬山角,你拿尺量去,足有六七丈高!要搭天棚,那搭不过来,劳民伤财又何必呢?用了一年的东西,宫里第二年准得撂,光制正殿就得花上手艺人大半年的功夫,就使仨月,可惜了。”

锦书站在石榴树下,给鱼缸里的两尾锦鲤喂食儿。火红的小石榴果子映着洁白的脸盘,笑得像朵花儿似的,“您可真会算计,要是居家过日子,依着您的摆布,那得省下多少挑费去?”

“我是入错了行,要是在坊间做个账房,那东家非乐死不可!”皇帝说得兴起,把手上批了一半的折子往桌上倒着一扣,过来陪着她喂鱼。看见她没完没了的往下撒食儿,便抢了她手里的饵盒子,“这鱼呆傻,是外埠送来的。你可劲儿喂,它可劲儿吃,到最后得撑死。我教教你,喂食儿得喂六分饱,不能让它一回尽了性儿,要少食多餐,这也是为他好。胃口大的不论,咱们单说这胃口小的。这么点儿个头,心大,能有多少能耐?紧着他,只怕到底无福消受。”

说着竟蹿到太子身上去了,一时沉默下来,脸上不是颜色,半带着哀愁无奈,打肺底里的深深一叹。

锦书手上顿了顿,转身瞧他,他戴了个九梁冠,穿月白镶金的行龙曳衤散,日头底下一照,当真是翩翩君子,温润如玉。

“怎么了?可是遇着不顺心的事了?”她替他理了理垂在胸前的发,“愁眉苦脸的做什么?笑笑的才好看。”

皇帝平了平心绪,反手握住她,两个人到瓷杌子上并排坐下,他看着围房南山墙边上的一块空地,笑道,“朕命人置办上一架秋千吧!你闲了上那儿玩去。”

“我又不是孩子,还玩那个?养心殿是您的地儿,安架秋千,没的让臣工们笑话。”她摇头,“不成不成。”

她不答应,皇帝便作罢了,只是喃喃,“朕不想叫你回毓庆宫了,你就在围房里住下吧,朕好时时见着你。”

“那不合规矩。”锦书低头把玩他的手指,在那指甲盖上慢慢的抚摩,“我出身不一样,自己更要仔细。您是圣主明君,可别干叫人齿冷的事儿。我常来伺候使得,不能住下来,到底内廷里有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倘或纵得没了边儿,您是办大事的人,不能时时陪着我,万一触了众怒,我还有命活吗?”言罢一笑,“还有您翻牌子的事儿,您以往怎么,还是怎么吧!晾着主子,小主们,我看不好。”

皇帝蹙眉不语,没遇着她,他对谁都没计较,一盘子的绿头牌不过轮着来。眼下再将就,自己都觉得委屈。

他转脸看她,“你贤德,我翻了别人的牌子,你不难受?”

锦书脸上一黯,不难受是假的,可怎么办呢?他不是她一个人的。瞧瞧阖宫眼巴巴盼着他临幸的女人们,还有那些拖儿带女的妃嫔,哪个不是在苦熬着?哪个不是满腹的牢骚?她只图自己快活,别人怎么样呢?人心不都一样吗?她要宠冠六宫,独擅专房,只怕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她淹死。

“我知道自己的本分,妒怨能得什么好!”她平淡的说,抬头看见李玉贵远远比手势,忙道,“主子,歇觉的时候到了,奴才伺候您回去吧!”

皇帝颇有些失望,缓缓起了身,心里有事,却不想叫她看出来,便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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