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雀春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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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雀春深-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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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樵妈,日子还不好过呢。安家这几年是好了,也待我不薄,可我这是凭良心说话,可没有看钱的面子啊!”
“我说呢,说到底还是为了娶一个有钱的女人。”
荷妈也急了:“我跟你说不清楚。不管怎么说,我不能让你这么下去,你要干什么?啊?先生电脑里都是重要的东西,你别以为我不懂,我不准你做什么!你现在就跟我去响南家里,大家说清楚,不能这么不黑不白地。”说着就去拉她,她甩开荷妈的手就往楼梯走:“比别碰我,你们都是一丘之貉,我自己走!”
“不行颖丫头,你跟我到你父亲那儿去,咱们把话说开来。”荷妈说着快步上前拖住她。她不知道池颖心里的此时的愤怒如同地狱的暗火,闷在里面越少越烈,眼看着就要烧爆开来。比起被折辱,被欺凌,被遗忘,被抛弃,今日被蒙骗被操纵的愤怒更甚之前。
池颖推拒她的手,不想面对她,不知道她还有多少无法面对的真想没有说出。荷妈却铁了心要拉住她。一推一拉间,一恨一爱间,一股狠劲冲出来,池颖用尽全身力气泄愤般推过去,荷妈往后一仰,哐当一声倒地,后脑勺狠狠砸向云石楼梯,在愤怒地惯性之下,滚下楼去。
“不!”池颖伸出手去拉,只是撕拉一声扯裂了她的衣襟,没有拉住。
荷妈滚出最低一级楼梯,头重重撞在一旁的石材盆景座上,挣扎着发出低哑的喉音,没几秒就再也不动了。
池颖两条腿成了泥,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梭下楼梯。
“荷妈……荷妈……”她伸手去扶,怎么也扶不起来。她去拍荷妈的脸:“
荷妈……你醒醒,你怎样了?你别吓我!”
她赶紧冲过去打电话,好不容易联系了120,才又折回来:“荷妈,荷妈。”荷妈的脸色已经完全铁青,池颖越来越害怕,手抖得厉害,伸到她鼻尖。
“啊!”她喊都喊不出声音,不敢置信地再伸过去试。
“不……不……”她止不住往后退,荷妈没气了,真的没气了。池颖突然发狂地往外跑去,一直跑到院子里疯了一般大声喊人:“来人啊!快来人啊!救救她!救救他……”
过后发生了哪些池颖记不太清了,她只记得佣人们都赶过来,后来120来了,把荷妈送进急救室。
  第一百零六章 这一世太苦
急救室外,池颖脸无表情地坐在长椅上,安太太把她揽在怀里轻拍着,眼里也全是泪水,安响南坐在一边凳子上面无表情,安屹东则在一旁焦急地踱来踱去。荷妈的儿子儿媳妇和女儿女婿也都赶过来了,焦急地等着急救室的消息。
终于,急救室上面的灯灭了,过没几分钟大夫从里面出来。安屹东和安太太都一下子拥上去,只有池颖还石雕一样一动不动坐在椅子上,只有两只充满血丝的眼睛还有活气,死死望着大夫。可是,大夫摇了摇头,说:“我们已经尽力了,年纪大了,撞的位置很致命,没有办法了。”
满屋的哭声一下子响起来,安屹东也抱着安太太双肩颤动。池颖一个人站起来,游魂一样走出医院。她沿着人行道一直往前走。太阳很大,她用手挡住前额抬头看天空,靛蓝的天空除了云彩什么也没有,真的有天堂地狱?人死之后是不是真的会有另一个异世等着自己?其实她希望是没有,没有父亲的童年,被摧毁的童贞,母亲含恨病死的绝望,为复仇辗转几个男人怀里的低贱屈辱,失去生育能力的残破身躯……这一世太苦,她不指望下一世会好,不如没有下一世。
但这一世还有多长?怎么挨?这世上她爱的人没几个,母亲、敖潜,然后就是荷妈……都曾对自己好的人太少。以前日子那么难过,只有荷妈体谅她们的坚苦,常介绍些散活儿给母亲,每次来都大包小包地贴补她们。母亲走了,荷妈也走了,敖潜现在水深火热难以脱身。如果不是因为安屹东兄弟几十年前的荒唐,荷妈和自己都不会那么激动,她就不会死。为什么受伤害的总是她爱的人,安屹东安响南两兄弟做的孽,为什么要她爱的人来品尝苦果。母亲、荷妈、她和敖潜未出世的孩子……三条人命加上她的幸福,她发誓,她要安家人血债血偿,永失所爱……
因着时差,报丧的电话打到曼哈顿的时候,小樵和穆以辰两人睡得正香。
看到来电显示穆以辰心下一沉。果然安屹东说的是个噩耗。简短几句后挂了电话,小樵在被子里翻了个身,鼻音浓浓问:“谁呀,那么晚了。”
穆以辰把连被子带人把她抱到腿上,才说:“小樵,有个不好的消息,你要有心理准备。”小樵一下子挣醒过来,眼中满是惊惧:“什么事?是家里打来的?是不是爸爸高血压又犯了!?”
“不是不是,你先别急,是荷妈。”穆以辰不停拍着她的背,她略安静下来,声带哭腔:“荷妈怎么了?”
穆以辰抱得更紧了些,把她的头轻轻按在自己胸膛上,声音低低地:“荷妈出了意外,从楼梯上滚下来,没能救起来。”
“什么意思?”小樵完全无法置信。
“荷妈走了……去世了。”
“不可能!我走的时候……她好好儿的。”小樵死拽着穆以辰的衣襟,摇着头。他看她的样子也心里苦涩,伸手捧起她的脸:“宝贝,乖,勇敢点,别这样。想哭就哭……”
小樵呆了一分钟,才哇一声嚎啕大哭。
最美好悠长的假期,这样哀伤地结束了。
匆匆忙忙回到安家,小樵进门就看到母亲坐在沙发上发呆。
“妈妈……”小樵一头扎在她怀里又咽咽地哭起来。安太太一边擦着自己的眼泪,一边说:“好孩子,我这就带你去看看你荷妈。”
荷妈自己买的小房子离安家不远。她的大女儿和儿子结婚后都各自有房,这里本是荷妈单住,所以灵堂就设在这边。小樵走进去远远地就看见小区楼下角落里搭着一个深黑的棚子,哀乐低低地传出来,里面几个人弓着身子在烧火盆,另一侧架子上就停着漆黑的棺木。小樵的步子腻了一下,眼泪又了滚出来,从小到大,荷妈都在身边照顾着,对她来说,根本不是家里的保姆,而是亲人了。
荷妈家的人见东家来了,忙让出点儿位置,帮他们点了香递过去。小樵上了三炷香,又哭着烧了几叠纸钱,才被劝起来。
穆以辰给荷妈的儿子递过去一杆烟:“下葬的事安排得如何了,有什么我可以帮的?”
“多谢,现在还应付得来。看了老黄历,后天火化。那个……园子也选好了,在愿山公墓那边,月底就可以下葬。”
穆以辰从兜里拿出一个纸包,放到他手里,说:“这个你们姐弟俩拿着。”
明眼一看就是厚厚一叠钱,荷妈的儿子忙推拒着:“不不不,这不合适,我妈在你们家里,你们都对她够好了,这不合适这不合适……”
穆以辰推过去,斩钉截铁地:“你先听我说完。荷妈……在我家的时候,我听她跟小樵说起过,说孙子和外孙现在那个幼儿园管理不好,别的幼儿园又要交建园费。这个钱,你们拿着给给孩子换个稍微好点的学校,就当……我们圆荷妈一个心愿。”
荷妈儿子还要开口,穆以辰按住他说别说了就这么办,荷妈女儿赶忙满口言谢,鞠躬作揖。而小樵在一旁看着,心里才略感安慰。
入夜,荷家人喊了些外卖,凑合在灵棚外面把饭吃了。荷妈的女婿钱东风悄悄把老婆喊到一边:“刚才,穆先生是给了一笔钱吧,我看还不少呢?”他老婆没好气,压低了嗓
子语气却火药十足:“你想干嘛!”
“废话嘛!现在有钱还不救我的急!”
女人恨铁不成钢:“死在眼前了你才知道急,我不管,你在外面惹的一身***自己洗去,真给你也不知道又要被你拿去哪里赌掉!这是给儿子上好学校的钱。”
“你等我把钱先还了,上学的钱我回头给你弄去。”
“你少糊弄我,你上哪儿弄去?又去堵?要不是你天天赌,我们和弟娃合股那藕田和鱼塘子赚的钱,还不够孩子上个好学吗?”钱东风听着这些心烦意乱,骂骂咧咧女人嘴巴碎难怪他牌桌上漏财!只伸手往老婆衣兜里掏:“在哪儿?快先给我!”
女人劲儿小拗不过,眼睁睁钱被他掏出来,带着哭腔扭打着抢:“挨千刀的,你把钱还我。这里面还有弟娃那份。”却被他猛地推退了几步,只有追着他后背破着嗓门喊:“你把钱还了不能再赌了,不然你就别回来了!”
  第一百零七章 软肋
华灯初上的夜,还残着几抹霞,越发显得天光妖异斑斓,似一张噬血的大口,将吞进去多少欲望和尘嚣。钱东风揣着包里两万块钱心头暗喜。这两天已经到还钱的最后期限,债主雇了烂仔来放刁,说再不还钱割他耳朵。前天好不容易东拼西凑了几千块钱想先让那些爷塞塞牙缝再缓几天,谁知道荷妈就出了事儿,医院急救费是安家给付的,但置灵堂找墓地什么的自己做女婿的也不能都不掏钱,正为难得紧,穆以辰这钱可算是救了他的小命。
他走到熟悉的小弄堂里,打算打电话约债主在这里见面还钱。这弄堂随看得出昔日粉垣黛瓦,但老旧而很,估计老城改造很快也该拆了。钱东风边听着电话那头的盲音,边盯着弄堂深处挂着红帘布的一个小院。是他平日里熟悉的地儿,看上去是个打桥牌围棋的老茶馆,其实地下室里充满了充满骰子掉落时勾魂的声响。
盲音响过第四声时,他终于一把掐掉电话,心跳加速地往那红帘布走去。拿这四万,如果堵回来八万,什么问题都解决了。他是这么想的。但是,仅过两个小时,他就脚步虚浮地走出来,双眼血红。才走到墙根,两个彪形大汉的身影立在那里,他猛一惊醒,撒丫子往外跑,一个才泄了财的赌棍能有多少体能?没几分钟就被俩大汉踩在了脚下面。他们一人用一只脚掌踩着他的手,似乎踩出咯咯声响。
“长本事了啊?敢跑?”领头的边说边把烟灰抖子他脸上。
剧痛让他嚎叫着闭起眼睛,点头如鸡啄米:“大哥有话好说啊,有话好说啊。”
“有话好说?”另一人提起脚就往他背上踹,五脏六腑都要踹出来:“你他妈给老子还钱!老子没空跟你说!”说完捂住他的嘴,撩起他衣服,通红的烟头就对着他的肚脐眼儿烫下去:“狗日的你三天之内再不还钱,老子我下次就换火钳子往你裤裆里烫!”末了一人又狠踹一脚才转身走掉。
钱东风是真的后悔了,那四万是不够还全部,但至少能缓了一大口气。他疼得冒冷汗,扶着墙根好久,才能走回去。他没到灵棚去守灵。直接从侧门悄悄上了楼。荷妈这儿他常来,他有钥匙,偶尔过来吃顿饭,或者送儿子过来。他直接进了卧室,在床头柜衣柜里一阵乱翻。老太太家里多半还有点儿积蓄的,荷妈走得急,荷大勇和荷香姐弟俩肯定还没来得及上来收拾干净,自己先找到就捡了便宜。可是,翻来翻去,除了些零钱就不见一张大票子。他有点气馁,复又想起老太太带过个金镯子的,应该能值两个钱。于是又细细翻找起来。果然,在衣柜暗橱里找到一个朱漆小木箱。
钱东风被烫烂的肚脐眼儿都乐得抽抽的疼,心想,这老太太这能装啊,在安家那种富得流油的人家里干了一辈子,就算接点儿剩汤都能开馆子了吧,还老哭穷!这匣子里不知道藏了多少值钱玩意儿。他颤着手鼓捣了半天才打开匣子。一阵乱翻,却只有些相片、纸笺、笔记本,还有一些绣一半的布料,旁的什么也没有。贱命!走得倒干净!一辈子也没留下几个子儿。钱东风不由得不干不净地骂着,不明白老太太在一个隐秘的箱子里藏那么多别人的照片干什么。拿起其中一张相片,相片上的两个女人他认得,池颖和池葆葆,这些年荷妈跟她们走得亲近,自己也见过几回,只是没想到池颖后来一跃成了安屹东的私生女了。
钱东风接着翻看其他东西,几块绣片倒没什么特别,都是绣了一半废弃的,相片从池颖小时候到大的都有。他又把那些信封里的信笺抽出来细看。终于,他又笑了,他闻到秘密的味道了,依他市井地价值观推断,这种秘密,通常值钱。
他当然是没有池颖的电话的,也不敢像谁打听,但他知道她开的餐馆。于是他就到食画门口角落里守着。守了两天都没见他进出,难道搬家了?不对呀,她老公夏叙每天出出入入的。终于到第三天的时候,池颖开着车回来了。
池颖公然提出分居了,不回这里自然不奇怪。
这些天她何曾好过,每夜被梦魇惊醒,要么梦到荷妈浑身是血来找她索命,要么梦到母亲哭泣指责她害死荷妈,要么梦见安屹东安响南兄弟将她推来推去,最后也把她推到滚落下摔死荷妈的那个楼梯。每次大汗淋漓地被喊醒,看到自己还好是躺在敖潜怀里,才能获得那么一会儿的平静。
今天她是回来取食画餐厅的营业执照等相关证件的。可笑夏叙住在里面还什么都不知道。其实画廊和餐厅都是池颖一手创办的,产权都在她名下,现在她正四处联系买家要把画廊和餐厅都转让掉。之前她急着套现,是为了收拾细软积蓄和敖潜远走高飞,但现在,她是需要更多的财力来支持她扳倒安家。
类似的行为虽然之前也做过,比如买通了安宇内部高管,将商业情报提供给竞争对手,使一个新计划未上市就被人抢先了;比如在安宇开发别墅盘挖出文物的时候,买通国土局拖延赔付地的解决时间;比如雇请网络水军和买通国外化妆品测评机构,制造了安妍化妆品的成分危机事件;又比如查到安响南一些经济问题的细枝末节然后举报他。还有,在安妍赞助的那次艺术展上面,报假案使其无法顺利进行。但这些都没能致命,也许那时候自己虽恨,却
还未到想食其肉寝其皮的地步,所以才没有穷追猛打落井下石。而这一次,她要痛下杀手了。而且,机会来了。
那天她在安屹东电脑里看到的东西,不少是绝密的,比如资金链问题,比如“樵”系列专利配方的几个软肋。
  第一百零八章 钱东风死了
之前安宇开发海滨别墅盘,不料挖出了地下古城,照规定整个工地全部封存后作为文物保护地交回给国家。按常态,国家要另外批一块地补偿给安宇,那时池颖就买通了国土局官员,对于补偿批复迟迟不给结论。国内房产开发市场上,开发商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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