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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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将台-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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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不待若水应承便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若水挣扎着想起身,却无奈后背上的伤口一阵钻心般的疼,那箭伤终究太深,即便傅老为他敷上了十日香,一时半会伤痛也压不过去。
「哎,你这小子乱动什么,你可知道你好不容易保住一条命?」
这边正痛得皱紧了眉,那边傅老已经掀开营帐走了进来,一见若水动作,便夸张地大声叫了起来。
若水痛得龇牙咧嘴,只得放弃起身的打算,趴下后看着傅老道:「有您在,我就算是想死都死不了吧。」
本是一句玩笑话,却没想到,话音刚落,傅老便一脸严肃地在他身边坐下,还伸出一根手指在他脑袋上重重弹了一下,「混小子,这次如果不是殿下,老夫也救不了你。」
「痛,傅老您怎么可以这么对伤患?」抱住额头,若水夸张地喊道。
傅老斜睨他一眼,凉凉地说:「这会儿知道自己是伤患了?」
若水撇了撇嘴,看起来万分委屈的样子,却对傅老之前那句别有用心的话绝口不提,也没接话。
傅老自是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也不揭穿,只是继续说道:「若水啊,以后切不可再如此冲动了,你若是看到殿下之前的样子,一定不忍心再如此让他伤心了。」
「我也不是故意的啊……」
似是可以想像那时轩辕的神情般,若水轻声低喃,细长的眉随着轻喃微微蹙起,仍带着苍白病态的脸色在帐内昏黄的烛火下几近透明。


第十三章

傅老便望着他,许久之后轻叹口气:「我看啊,若你真的去了,殿下大概也不能活了。」
这话傅老说的挺认真,半点不像开玩笑的样子,若水翻了个白眼,看着他道:「傅老,您这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
「你又没看到他的样子,怎知我在开玩笑?」
「就算事实当真如此,难道您会眼睁睁看着他随我而去?那家伙可不是凡夫俗子,若真有那么一日,您可千万要拦着他。」
若水说得爽快,半点不带犹豫,就好像轩辕要随他殉情他还不乐意般。
可他心里却忍不住重重叹息,有些事即便心里知道,不听别人说出来便还是无法确定。
只是,如今他和轩辕之间这一层暧昧的薄纸被捅破之后,他们之间还能像之前那般仿若无事地相处么?
先不说轩辕的承诺是否有用,即便有用,那也毕竟不是寻常情感,付出真心却不能企求回报,那他到底能图什么?
轩辕夜是西鎏国的皇太子,更是未来要执掌这天下的王,他们之间是注定不会有什么结果的,若他们为了一己之私便弃一切于不顾,天下苍生,黎民百姓,都不会原谅他们。
「你以为我拦便能拦得住他?殿下的性子,相处多日你还不懂?」傅老也不点破,只是话中有话地说着。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情字当头,万般劝阻都是空的。
何况那位轩辕夜倔强起来可是堪比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懂,我当然懂,可正因为我懂,我才更要您拦着他。」
「既然懂,那你就安分一点,以后别再这么折腾自己也折腾别人了。」
若水听了这话,胸闷地几乎想吐血三升,这千医老者也太偏心了,明明他是为了救轩辕才受得伤,怎么好像是他做错了事?
便扯了扯嘴角,无奈地接不上话,他自是懂的,懂轩辕的性子,也懂他的心,明明相处不过数日,却似已结识多年一般,他想,也许这便是他与轩辕之间的缘分。
「总之,就当是为殿下着想,你也要快些好起来,以后莫再做那么危险的事了。」隔了半晌,傅老又强调了一句。
他虽没有跟在殿下身边,但军中士兵早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绘声绘色地说了一遍,他又怎会不知若水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救了轩辕。
「若时间倒回,我还是会这么做的,只因若不如此,我便救他不得。」轻叹了口气,若水一脸坚定,要比倔强,他又会输给谁去?
他们一个个都不让他再做这么危险的事,可在劝他之前,是不是应该先劝劝轩辕不要再落入这等险境?
若说轩辕不舍得他死,那他又何尝舍得见到轩辕死?
只能说,这次没有死成,是阎王觉得他还没到要去地府报到的时候,至于那时候是在何时,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傅老便看着他执拗的神色轻叹口气。
罢了罢了,他们年轻人的事,他这老人家还是不要管得好,反正他们的主意都比他大,再加上感情的事,着实也是劝不住的。
他所能做的也只是在边上守着他们,有伤有病了帮忙照顾,至于那命里注定了的东西,他终究也改变不了。
「傅老……」若水静了会,又开口想说什么,营帐门却被猛地俽了开。
轩辕一脸沉重地走了进来,有些气闷地在垫上坐下,微皱了眉道:「那殷慕白居然真的服毒自尽,亏他一个将军,也用得这种法子。」
言语之中便是带着负气的,若水知他心里不舒服,本是一心想着招降殷慕白,哪里知道那白弥鬼才居然是这么个死心眼。
「殷慕白对白弥一片赤心,怕是即便殿下去劝也是不会降的,就让他带着忠心去吧,怎么说也是值得敬佩的将才。」傅老轻叹口气,将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
殷慕白会自尽,他倒是之前便已想到,之所以没有去阻拦,便也是觉得拦下也是无用。
自古以来,一心报国的贤良之士并不在少数,尤其是武将,更是坚持忠孝之事,所以这结果并不让人意外。
轩辕眉宇间的皱褶更深,心中显然还是有些郁闷。
他垂着眼帘出了会神,转头对上若水明澈双眸,道:「若水,殷慕白既除,白弥便再无抵抗之力,此地到白弥都城已经不远,我想先带大军上路,但将伤员和你留下,另派卫队保护,你可愿意?」
大军行进也讲究速度,如今西鎏军连获胜仗,便应该对白弥乘胜追击,轩辕虽然不放心若水,可却也不能因个人私情延误军情。
若水自然明白他在想什么,笑道:「你放心吧,阎王既然之前不收我,不会那么快再召我去的,你做你该做的事就好,留下的伤兵我会帮你照顾。」
轩辕感激于若水的体谅,目光灼灼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又对傅老说:「傅老,麻烦您也留下,我将若水交给您了。」
傅老闻言点了点头,笑道:「殿下便放心上路吧。」
却没想到,若水对于这个提议却不依了,「不行,傅老也应该跟大军一起上路,虽然殷慕白已除,但谁知道白弥还有没有奇袭,你初次带兵经验明显不足,得让傅老跟去我才比较放心。」
「我无病无痛,哪里需要……」
「我不管,总之傅老得跟着你,不然的话你便带我一起上路吧。」
「若水,你……」
「什么都别说了,这一次你一定得听我的。」若水神色倔强,大有轩辕不答应他就抵抗到底的味道。
轩辕满头黑线地看着他,这家伙,明明不久前还生命垂危,现在居然生龙活虎地和他争论了。
他本来对于要留下若水的事就有些挣扎,现在若水居然连傅老都不要,让他怎么能安心?
若水却狡黠地笑了笑,继续说:「若你是担心我的伤,那大可不必,还是说,你到现在还不信任我的医术?」
轩辕闻言抽了抽嘴角,这家伙,还真是每次尽找些让人无法回驳的理由。
也罢,白弥往北便是西鎏,他们大军一路扫来,不可能错过另外的白弥士兵,若水他们留下应该不可能再遇到敌军,而且十日香的效用他亲身体会过,自是知道若水所言并非逞强。
便只能认命地点了点头,顺从了若水的「威胁」,「那好吧,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若水见目的得逞,万分得意地笑了笑,狡黠的凤眸笑得变成了两弯新月。
烛光下,那两弯新月中的点点光辉,让轩辕仿佛看到了永恒的希望。

次日一早,轩辕便带着大军向着白弥都城继续进发。
若水和数百名伤员留下养伤,轩辕又留下了千人卫队保护他们,众人便仍驻在莘城中。
昨夜傅老用内力又为若水催了十日香药性,他这一日醒来,精神已好了许多,但后心伤处毕竟离心脏太近,人暂时还是爬不起来。
小黑也被轩辕留了下来照顾伤员,便里里外外地忙着给众人熬药送药,甚是勤快。
他忙了一整个上午,和别的炊事兵把所有伤员的药都送到之后,才最后煎了若水的药送到吔帐中。
掀开营帐,若水正在闭目养神,听到声音,慢慢睁开了双眼。
「君公子,您的药来了。」小黑之前亲眼目睹轩辕抱着若水的样子,心里便对他两人的事清楚得很。
他本就异常崇拜轩辕,对若水也带着敬意,如今想到两人关系,顿时爱屋及乌,更加觉得若水可亲,言行之间便也多了份亲近。
若水却不知道小黑的心事,当时他意识尚未清醒,并不知晓自己被轩辕抱着亲吻的情景已全落到了眼前这孩子的眼中,否则的话,怕是还会觉得不好意思。
「小黑,烦你回头帮我统计一下大家的伤情,比较严重的伤员都详细告诉我情况。」
接过药碗一口气喝下,若水抬头朝小黑微笑着下了指令。
本来这些事应该他亲自去做的,可惜他现在起不了身,却又要想着早日统计了好早作打算,才不至于延误军情。
「是,我明白了。」
「轩辕应该还留了一位军医,你若有不明白之处便问问他,此事本该我亲自去办,只是现在我不便起身,只能麻烦你们了。
「君公子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您救了殿下,我们全军都很感激您,我想等大家打了胜仗回去,还有全西鎏的百姓等着要谢您,这点小事您居然还跟我们客气,不是太见外了吗?
小黑嘟着嘴说得一板一眼,人小鬼大的样子让若水不禁失笑。
「真会说话,那我就等着你来汇报了。」
「嘿嘿,遵命!」兴奋地向若水行了礼,小黑端着喝空的药碗跑出了军帐。
若水看着他的背影轻笑着摇了摇头,心里暖暖的,方纔听到的那一席话,更是让他明白自己做了件极对的事。
他救的并不是单纯的一个人,而是全西鎏百姓心中的希望。
轩辕他们此时该是要到下一座城了吧,如今白弥已失去了殷慕白,剩下的那些带兵将领确实不足为惧。
相信只要轩辕综观大局谨慎用兵,攻下白弥便是手到擒来的事。
只可惜,自己这一伤,无法亲眼看着他挥剑杀入白弥都城,无法亲眼看着他气宇轩昂地坐上白弥皇帝的龙椅了。
思及此,不禁惋惜地轻轻摇了摇头,罢了罢了,反正能让他如愿便好,自己能否看到过程,毕竟不是最重要的。
只是,如今他们之间俨然有了感情,自己未来到底何去何从,倒是应该好好打算。
若是要放弃初衷便这样和轩辕在一起,那么有朝一日,自己的目的终究会为他所知,待那一日到来,轩辕又会是个什么反应呢?
何况,还有人在远方等着自己回去,自己真的可以就这么抛弃一切过去的留下来吗?
等着自己的那些人,又会失望到什么程度呢?越想,便觉得越是挣扎,若水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双眉禁不住微微蹙起。
事情真的朝自己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了呢。
当日在涧竹城外的山泉边,若自己知道眼前的人便是太子轩帐夜,还会以那样新奇的心态去和他打招呼吗?
应该……不会了吧……
重重叹了口气,他神情悲壮地望着帐顶发呆,心中不禁感慨命运的奇妙,偏偏就在那不合时宜的时间,让他遇到了那个不合时宜的人。
帐门在沉思间被人从外掀起,若水听到轻微声响便转过了头。
本以为是小黑来送午饭,却发现进来的人一身戎装,低着头的样子甚为可疑。
「是谁?」警觉地睁大了眼睛看着对方,若水左手径自摸上了就放在被褥边的蝉翼剑。
「以你现在的状况,即便蝉翼在手,怕也不是普通士兵的对手,若水,你怎会让自己落到这凄惨的境地?」
来人注意到若水的动作,语气冰冷地开了口。
说完了话,他取下头盔,一头长发随着动作如瀑布般滑下,漆黑如墨的长发下,一张冷艳无双的脸便清晰地出现在视野中。
若水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握着蝉翼的手微微一颤,不可置信地道:「无烟?你怎会到此?」
水无烟冷哼了一声,走到若水身边盘膝坐下,冷漠如冰的双目中泛着明显的责怪。
他盯着若水看了半晌后道:「我路过白弥边境,听说有个身着白衣武艺高强的少年跟着轩辕夜一起打仗,猜到可能是你,所以追过来看看,你倒好,还真让我见到了惊心动魄的一幕。」
听他此言,若水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随即便突然想到什么似地朝水无烟瞪了一眼,「啊!那你当时便到了?你怎不救我!」
「我到时,你已满身是血地躺在轩辕怀中了!」
水无烟答得咬牙切齿,此时有冲动狠狠把眼前这人揍一顿,看他以后还敢不敢随便作出这种让人担心得几乎要爆走的事。
天知道当时他花了多大的定力才没有直冲到轩辕面前抢人,若不是之前在军中看到了千医老者,他恐怕真的忍不住。
听出他话里带着的弦外之音,若水嘴角一抽,面上飘过一丝尴尬,双目游移地不敢去看水无烟。
方纔刚刚想过的人此时突然出现在眼前,若水心中的郁闷便不由得又深了些。
水无烟是他的同门师兄,两人可说是从小一起长大,对彼此的了解自是深刻,若水知道以水无烟的性子怕是无法谅解自己如今的言行。
帐里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若水一个劲地傻笑装傻,目光在帐中到处游移,水无烟却始终面无表情,周身弥漫着寒气,仿若一座冰雕。
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水无烟冷冷地开了口:「若水,我希望你还记得当初离开师门时说过的话。」
若水的傻笑全部凝固了,他咬着唇,直直看着水无烟,却不答话。
他当然还记得当时他说过的话,可他又怎么会想到,竟会被命运如此捉弄了一把?
「其实我这次来,也是要向你道别。」水无烟也不逼他,沉默了片刻后又说了一句。
若水闻言皱起眉,不解地看向他,「道别?你要去何处?」
「我打算回晟水。」
平静地答了一句,水无烟从怀中摸出两个白色的瓷瓶递向若水,「这是师父让我带给你的,他说你之前带的太少,兴许不够用。」
若水微怔,望着眼前熟悉的瓷瓶有些窘迫,伸手接过后打开一嗅,果然正是冰火红莲和十日香。
行走江湖者,受伤中毒都是极难避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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