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枝乱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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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枝乱颤-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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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着他的是里头的男人有一张莲城人熟识的脸。
    听到这里,娄刚抓住他的胸襟直摇:“你真的认识这个男人?”黑皮点点头。娄刚厉声说:“就当你不认识他,晓
得么?你要在外面乱说,给自己惹一身的麻烦!那个女人你认得么?”黑皮摇头:“认不出来,她躺在暗处,看不清她
的脸。还有那场面也很短,只有一两分钟。”娄刚沉默片刻又问:“看得出是在什么地方吗?”黑皮回忆着道:“好像
是一个办公的套间?有床,还看得见隔壁的桌子和沙发。”娄刚伸出手来:“你把那张光盘给我,不要留在手里闯祸。”
    黑皮却说,当时看的人好几个,都起了哄了,他把光盘拿出来放在口袋里,回家一看,却不见了,不晓得是丢了还
是被谁偷走了。娄刚盯着黑皮的眼睛:“诓我吧?不是诓我就赶紧想办法,这张光盘找回来,它要是流落到社会上,就
是一个危险因素,还不知会惹出什么事来,到时你也脱不了干系!”黑皮苦着脸说:“我只能尽力,天晓得还能不能找
回来。”
    娄刚不吱声了,扔给黑皮一支烟。两人闷头抽了一会,黑皮说:“哎娄所长,你说这光盘要是寄到纪委去了,会怎
么样?”娄刚想想说:“可能束之高阁,匿名举报是不予理睬的。”黑皮又问:“哎,要是真有人敲诈那个吴什么德,
他会如何反应?会不会报案?”娄刚说:“他会那么蠢,抠出屎来臭?一报案他的丑事不大白于天下了,还有他的官做?
说不定他就是个大贪官,敲诈他的人歪打正着,为反腐倡廉立下一功呢!”黑皮说:“我想也是。他只会乖乖地用钱来
搞定。”娄刚眯眼说:“黑皮,你没有往歪处想吧?虽然这个家伙肯定不是好东西,敲诈一把这样的贪官人民群众也会
拍手称快,你可能也会弄到一笔钱,可要是你落入法网,我是不会再一次救你的!”
    黑皮连连点头:“我晓得我晓得,我要是犯了事也是活该,决不连累娄所长!”娄刚不耐烦地摆摆手:“去吧,找
到那张光盘,就赶紧交给我。”黑皮连声说是,屁颠屁颠地走了。
    上班很无聊,我去只一墙之隔的莲江公园闲逛,没想到会在公园里碰到吴晓露。她独自坐在临江的岩石上,不知是
来散心,还是与人有约?我慢慢地向她走过去。我觑见她眉头微皱,烦闷的神色敷在她面颊上。看到我,她并不感到惊
讶,只是说:“这么巧,真是想曹操曹操就到了。”我说:“你会想我?想一个被你淘汰多年的男人?”
    她拢了拢头发:“我晓得你不信,但却是真的。我遇到麻烦了,正准备去找你,想请你帮帮忙。”我摇摇头:“请
我帮忙?还有莲城名姐搞不掂的事吗?你只要抛个媚眼,咧嘴一笑,别人身子都会软了,还会不给你办事?你若是再扔
几个人体炸弹,那简直就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了,还用得着我帮什么屁忙?”她冷笑了一声说:“哼,我就晓得你心
胸狭隘,一直记恨于我。身体是我自己的,与你何干?即使我扔了人体炸弹,那也是你们这些臭男人逼的,你们就吃这
一套!闲话少说,你帮我不帮?”我缄默了半天才说:“那要看怎么帮了。”吴晓露说:“你先告诉我,十几年前,廖
美娟和吴大德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我晓得你下乡调查过。”我知道她的企图了,说:“你想找出政敌的破绽,然后
给她一个致命的打击?好,我成全你。”
    于是,我就将多年前吴大德与廖美娟的那档男女之事不厌其烦地叙述了一遍。吴晓露许久没有作声,脸上慢慢地浮
现出厌恶的神情。沉思了半天,她说:“谢谢你,不过还想请你帮我做件事,把你说的这些散布出去。”我摇摇头:
“没用的,你以为流言蜚语可以打倒一个人?你的流言还少吗?打倒过你没有?”她说:“不一定,她不就是倚仗后台
硬吗?后台听到了还会宠她?当然,这见效太慢,要不就写匿名公开信,处以上领导人手一份,我就不信有过这种劣迹
的人还能当妇联主席!”
    我错愕了,我即错愕于她的手段,更错愕于她的态度。我说:“不过这样一来,可就连累吴大德了吧。”吴晓露说
:“他不管我,我还管他?我早想从他那里脱身了。他压着你多年不提拔,你不是也恨他么?匿名信一发出去,就一箭
双雕了,一替你解了恨,二替我扫除了前进的障碍。”我抽了一口冷气:“这样是不是太狠了一点?这件事,还是你自
己做吧。”吴晓露不屑地说:“一个大男人你怕什么?又不要你诽谤谁,你只是说出事实而已,而且还是匿名。再说,
你不想让吴大德难堪一回吗?”
    她说中了我的心思。为丢失光盘的事我后悔过多少次了,我早该将光盘寄出去的,即使起不了作用,也能吓吴大德
一回吧。好了,现在我终于有了弥补的机会。只是我不想这么轻易地答应她。我说:“我也不是不肯做,但有个条件。”
她仔细端详我,揣测我的心思然后揪了一把我的耳朵,轻声说:“过会你到迎宾馆来吧,我在208 等你。”她的语气和
表情明白无误,我的身体被欲望胀了一下,但一股怨愤之气立即冲上了我的头顶。我硬梆梆地说:“你是不是习惯这种
交换了?”她也硬梆梆地回答道:“说得对,因为它有效率高,我只须两腿一张,眼睛一闭,就能得到想要的东西,而
我并没失去什么!”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我当然不会履约而去,我想保住我最后的尊严,这是我这个穷酸的机关干部还不想失去
的东西。她说的是气话,她对男人充满了怨恨和鄙视。我很想冲她的背大喊一声:“我可不吃别人嚼过的馍!”可我觉
出这样的话对她太残忍,也有失公平。我把那句话吞回了肚子里。我拖着两条发麻的腿回我的办公室,我边走边想,给
不给她当枪使呢?
    春节后上班几天了,袁真都没有碰见于达远。直到一天晚上在电视上见到他,她才知他带领一个代表团到香港招商
引资去了。屏幕上的于达远西服革履,风度翩翩,绅士味十足。不过他脸上有明显的疲惫之色,看来是累出来的。她想
给他发条短信,就两个字,保重,这很正常,不过不发似乎更正常,于是她就没有发。
    第二天的下午,袁真就庆幸她没有发这两个字了。她下班步出办公楼时看见于达远从车上下来,面孔正朝着她。她
冲他一笑。她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开心地笑过了。但是她没有得到他的回应,也就是说,他面无表情,而且马上回过身去
了。这时,车上又下来一个人,一个女人,青山县副县长廖美娟。她默默地看着于达远和那个女人有说有笑地往机关食
堂走去。那也是她要去的方向。她左右徘徊了一番,直到不见他们的影子了,才走了过去。
    晚上袁真在家看电视时电话响了,看来电显示,是于达远打来的。袁真没有接,她不想接,她觉得已完全没有必要
接。方明要接也被她制止了。第二天上班时于达远打来了电话,要她去一下。袁真只好去了,她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市委
副书记的指令。到了八楼,于达远又打了她手机,说:“门虚掩着,你看看四周没人再进来吧。”袁真心里一堵,几乎
不想去了。她的感觉坏到了极点。到了于达远的门前,她故意不看四周,兀自推门走了进去。进去了也不掩门,任其敞
开着。
    于达远身手敏捷地掩紧了门,轻声说:“坐吧。”袁真在茶几后坐了下。他们之间隔着茶几和他那张阔大的大班桌,
她觉得这样很好。她不愿意离他太近。她有点不自在,说:“于书记有什么吩咐,我洗耳恭听。”于达远说:“谈不上
吩咐,只是想和你交流一下,我知道你对我有看法了。而你的看法对我来说永远是重要的。我知道你对我的回避心里不
舒服,事出有因,我想解释一下。”袁真说:“我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您身居高位,有许多的顾忌,这很正常。我不
是也回避过你么?对我这样的人,你应当回避。”
    于达远瞥瞥她,不言语了,从抽屉里拿出几封信,放到她面前的茶几上:“这是春节时省里的领导转给我的匿名诬
告信。你看看吧。”
    袁真摇头,她不想看,也不合适看。
    于达远说:“牵扯到了你,说我一个堂堂厅级干部,竟和一个离婚女人泡酒吧,太不正常了。说我们关系暧昧云云,
当然还有许多的言外之意。信里连泡吧的时间地点都有,看来也是经过周密调查了的。还有一些更难听的话,都是污蔑
不实之词,我就不说了。”袁真很平静……一缕淡淡的笑意从她嘴角流了出来:“所以,你就不敢当众跟我打招呼了。”
于达远点点头:“我当然要注意了,我也是为你好。”袁真说:“我有什么好不好的?是为你自己好吧!”
    于达远没搭腔,起身给她沏了杯茶,然后才说:“本来我是挂职一两年就回省里任职,在莲城我是没有什么政敌的,
可现在情况有变,我不想回省城了,我觉得在市里更能做一些实际的事。于是省里有意让我当下届市长候选人,这样一
来,我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噢,这些人事上的事还请你保密,不要到外面说。很快就要开人代会进行换届选举了,别
人自然会有所动作。用匿名信来诬陷搞垮对手,在政坛上是屡见不鲜的事,没什么好奇怪的。”袁真道:“原来如此,
你放心,我从不插嘴这些事的。”于达远说:“我晓得,你是有涵养的人。以后我们可能难以接近了,所以请你谅解。”
袁真说:“我理解,而且我本来就没打算接近你,尽管放心吧,只要你不打扰我,我是绝对不会打扰你的。”
    于达远面色有些不好看,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来。袁真起身欲告辞,忍不住回头说:“于书记,做一个洁身自
好的好官很不容易,有顾忌是好事,这样就有个自我约束。不过我提醒你,不光我是女人,廖美娟也是女人。”于达远
眼一眯,淡然一笑:“谢谢关心,我晓得你有些误会了的。其实,我跟别的女人交往别人不会说什么的,因为她们荤惯
了,她们的作派大家都习以为常了,就是打情骂俏或者做点什么出格的事,也没人在意。倒是和你这样的正经女人说上
几句话,别人都会往歪里想。有什么办法呢?小人的心就是用来度君子之腹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了解廖美娟,
她和一位省领导的关系特殊,所以我必须对她热情点。俗话说到哪座山唱哪里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现在根基未稳,
只能韬光养晦,委曲求全,等到我占领了山头,能够控制局面了,才能施展我的抱负。”
    袁真没有吱声,心里慢慢地暗了下来,转身往门外走。于达远在后面说:“我希望我们表面上不再来往,但心灵还
是相通的,我们会互相感觉到对方的存在。我也不多说什么,你以后就不要找我了。”袁真又一次回过头说:“我找过
你吗?”于达远想了想说:“是的,都是我找的你。”袁真说:“你的交待多余,我从来没想过要找你,过去没有找过
你,以后就更不会找你了,你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说完,她就拉开了门。于达远在她身后歉意地说:“对不起。”
听上去他好像有点失落。袁真回到自己办公室,掏出手机,毫不犹豫地删除了于达远的手机号码。
    一个陌生人将电话打到了吴大德的办公室,那个人用粗糙而沙哑的声音问吴大德收到一封有光盘的信没有。吴大德
问他是谁,那人说先看盘吧,半小时后再联系。吴大德从一大堆信函里找到了那封硬硬的信,封皮上的字是打印的。拆
开一看,里头果然有一张光盘。一种不祥的预感像一条冰凉的蛇爬上了他的后背,他开启了电脑,将光盘打开。
    画面一显现,他的头皮就开始发麻。他看见了一个赤裸的背向他的男人,男人下面还有个女人。男人惨白的背在上
下蠕动。吴大德顿时感到自己停止了呼吸,他窒息了……他胀红了脸,他的太阳穴怦怦直跳,他攥紧了拳头,想朝显示
器砸过去。但是他马上放弃了这种企图,他突然意识到,此时此刻他可能暴露在某只隐蔽的电子眼下,或许那个沙喉咙
正盯着他!他惊慌地跳了起来,根据光盘所摄画面的角度,去寻找那只隐秘的眼睛。那些难堪的画面显然是从休息间据
高临下拍下来的。他几步就蹿到了休息间,墙上墙下,紧张而仔细地搜索了一遍。他没有注意到那幅画,更没怀疑画框
右下角那个钉子眼,他不晓得摄像头会小到那种程度,而且可以是无线的。他上窜下跳,忙乎了半天,徒劳无功。他气
急败坏地关了电脑,接着他将隔门拉上,他感觉那个偷窥者被他关在休息间里了。
    电话铃惊心动魄地爆响了,果然是那个粗糙的沙喉咙:“吴书记,光盘看过了吧?”吴大德呼吸急促地说:“你要
干什么?”沙喉咙干笑道:“嘿嘿,首先我想让你害怕,其次呢,你也该想得到的。告诉你吧,寄给你的是复制件,母
盘在我手里呢!我一介平民,只想找点钱花,并不想让你身败名裂。”吴大德立即说:“你开价,把母盘给我,要多少
钱?”沙喉咙说:“你准备二十万,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把你手机号告诉我,时间地点我另行通知。”吴大德心里抽搐
发疼,却也只好说:“成交,希望你讲诚信。”沙喉咙笑了起来:“呵呵呵,吴书记,诚信二字我听上去怎觉得滑稽呀?
我不怕你不诚信,我晓得你是个识时务的俊杰,你是不会愚蠢到报案的,你害怕我把光盘寄到省纪委,更害怕我把它发
到互联网上去,是不是?”吴大德只想早点摆脱他,报出手机号码,然后道:“就这样吧,我一个厅级干部,说话算数!”
    挂了电话,吴大德呆坐着,身上阵阵发寒,裤裆里湿漉漉的,他也浑然不觉。他查了一下来电显示,但那个号码毫
无意义,沙喉咙肯定是用街头的公用电话打的,再说他也不可能报案追查。他的脑子乱成了一团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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