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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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迷雾-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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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旦河中漂满尸体,生恐核武器的起爆按钮会被按下,还唱到了红色支那和阿拉巴马塞尔马的仇恨(韵律生硬,但还凑合)人唱到世界上的伪善和仇恨。在合唱部分,他几乎嘲讽地问:听歌的人怎么可能天真到会认为毁灭前夕还没到?

  她为什么能从歌中找到安慰呢?

  因为歌中所唱如实。这个世界是个如此可怕、让人恐怖的地方。这颗行星那时几乎已经走到尽头。但它幸存下来了,有些人甚至会说它还繁荣起来。现在,世界好像仍然相当可怕。让你不能相信它能躲过厄运。麦圭尔歌中的世界和现在的一样恐怖,也许更恐怖。想想那之前二十年的状况吧!第二次世界大战,还有纳粹。相比之下,20世纪60年代看上去一定和迪斯尼乐园一般。但我们也走过来了。

  我们似乎总处在毁灭前夕,好像总能躲过浩劫。

  也许,我们都可以在我们自己制造的毀灭中幸存下来。

  她摇摇头。太天真,太盲目乐观。她应该更理智些。

  今天,艾拉的胡子修剪得很整齐,但头发仍然很乱,灰白中似乎透出一丝蓝色。他两只手都在颤抖,露西不知道这是否是帕金森症的前兆。她知道,父亲的晚年不会好过。但话又说回来,过去二十年里,他也没过多少好日子。

  “怎么啦,宝贝?”

  他的关心溢于言表。这是艾拉身上最大的真实魅力之一:真心实意地关心别人。他是个很棒的倾听者。只要看到别人有痛苦,他便想找到办法去减轻。人人都受到艾拉感染,每个营员,每位家长,每个朋友。但如果你是他的独生女,他最爱的人,你会觉得他的关爱像最寒冷的冬天最温暖的毛毯。

  上帝啊,他曾是个多好的父亲啊。她十分怀念当年那个男人。

  “探视本上写着,一个叫马诺洛·圣地亚哥的男人来看过你,”她歪着脑袋说,“艾拉,你记得吗?”

  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艾拉?”

  “嗯,”他说,“记得。”

  “他来干什么?”

  “聊聊。”

  “聊什么?”

  他紧紧咬着嘴唇,好像要强迫它们一直闭上似的。

  “艾拉?”

  他摇摇头。

  “请告诉我!”她说。

  艾拉的嘴张开了,但什么话也没说。当他终于说话时,声音很低:“你知道他想聊什么。”

  露西回头看看。房间里没有别人。“毁灭前夕”已经放完了。爸爸妈妈乐队现在正在唱“所有树叶都黄了”。

  “营地?”她说。

  他点点头。

  “他想知道什么?”

  他哭起来。

  “艾拉?”

  “我不想回那里去。”他说。

  “我知道你不想。”

  “他不停地问我。”

  “问什么,艾拉?他问你什么?”

  他用手捂住脸:“请……”

  “请什么?”

  “我不能再回那里去。你明白吗?我不能回那里去。”

  “他们不会再伤害你了。”

  他仍然捂住脸,双肩都在摇动:“那些可怜的孩子。”

  “艾拉?”他看上去吓得要死。露西轻声喊道:“爸爸?”

  “我辜负了每个人。”

  “不,你没有。”

  他抑制不住地抽泣着。露西跪在他面前,感觉到眼泪也涌上了眼眶:“爸爸,请你看着我。”

  他不看她。护士丽贝卡把头从门口伸进来。

  “我去拿药。”护士说。

  露西举起一只手:“不用。”

  艾拉又大哭一声。

  “我觉得他需要吃点镇静药。”

  “暂时不用,”露西说,“我们……请让我们单独待会儿。”

  “我有责任。”

  “他没事。这是私人谈话。他情绪失控了。没什么。”

  “我去叫医生。”

  露西正要让她别去,但她已经走了。

  “艾拉,请听我说。”

  ‘‘不。“

  “你对他说了什么?”

  “我只能保护那么多孩子。你明白吗?”

  她不明白。她用手捧着父亲的脸,想把他的头抬起来。但他的尖叫声差点让她跌倒在地。她松开手。他站起来。椅子被打翻在地。他蜷缩在角落里:“不……”

  “爸爸,没事。我——”

  “不!”

  丽贝卡护士回来了,后面跟着另外两个女人。露西认出其中一个是医生。另一个女人,露西猜是护士,手里拿着注射器。

  丽贝卡说:“艾拉,没事了。”

  她们开始向他走去。露西挡着她们。“出去。”她说。

  医生一名牌上写着她叫朱莉·康特鲁西——清清嗓子:“他的情绪很激动。”

  “我也激动。”露西说。

  “抱歉!”

  “你说他情绪激动。有什么大不了的。情绪激动是生活的部分内容。我有时也情绪激动。你有时也情绪激动吧?他为什么不能?”

  “因为他是病人。”

  “他没事。我需要他再清醒几分钟。”

  艾拉又呜咽一声。

  “你把这叫清醒?”

  “我要和他单独待一会儿。”

  康特鲁西医生把双臂抱着胸前:“这由不得你。”

  “我是他女儿。”

  “你父亲是自愿到这里来的。他可以来去自如。没有任何法院宣布过他是无行事能力的人。因此,这取决于他。”

  康特鲁西看着艾拉:“你想打镇静剂吗,西尔弗斯坦先生?”

  艾拉好像突然变成了一只被困住的动物,眼睛飞快地来回闪动起来。

  “西尔弗斯坦先生?”

  他盯着女儿,電新哭起来:“露西,我没说什么。我能告诉他什么?”他又抽泣起来。医生看着露西。露西看着父亲:“艾拉,没事了。”

  “我爱你,露西。”

  “我也爱你。”

  两个护士走过去。艾拉伸出胳膊。针头刺进去时,艾拉如梦如痴般笑了。这让露西回想起童年。他曾无忧无虑地当着女儿的面吸大麻。她还记得他深深吸气的样子。脸上露出那种梦幻般的笑容。现在,她仍然不知道他当初为什么需要那些东西。她记得,营地的事发生之后,他的吸毒量猛增。在她的童年时代,毒品是父亲生活的一部分一一“运动”的一部分。但现在,她不禁纳闷。难道这和她自己的酗酒是一回事。是不是有某种上瘾基因在起作用?或者,艾拉和露西一样,也在用外在手段——吸毒、酗酒——逃避、麻醉自己,不敢面对现实?

  28

  “请告诉我说你是在开玩笑。”

  特工杰夫·贝德福德和我正坐在一个标准大小的餐车饭店里,就是那种外面是铝皮,里面有当地著名主持人的签名照片的餐馆。贝德福德修饰整齐,留着八字胡,顶端还抹了蜡。我肯定以前在生活中见到过这样的人,但想不起是在哪里。我一直在想,很快就会有其他三个人来找他一起唱段男声四雷唱。

  “我没有。”我说。

  服务小姐走过来。她没叫我们“亲爱的”。我不喜欢。贝德福德一直在看点餐单,但却只点了咖啡。我明白他的意思了,也只点了咖啡。我们把点餐单递给吔。贝德福德等到她走了才接着说。

  “是斯托本干的,毫无疑问。那些人都是他杀的。我们过去从未怀疑过,现在也一样。而且,我说的不仅仅是合理怀疑,而是根本没有任何怀疑。”

  “我说的最早那起谋杀案。树林中那四个。”

  “他们怎么啦?”

  “没有证据把他和那些人的死联系起来。”我说。

  “对,是没有物证。”

  “四个被害者,”我说,“包括两个女孩子,玛戈·格林和我妹妹。”

  “对。”

  “但斯托本杀的其他人都是男性。”

  “正确。”

  “都是十六到十八岁的男孩子。你不觉得这有些怪吗?”

  他看着我,好像我突然长高了一头似的:“嗯,科普兰先生,我之所以同意见你,有两个原因:其一,你是郡公诉检察官;其二,你的妹妹死在这个恶人手上。但你这个问题……”

  “我刚刚去看过韦恩·斯托本。”我说。

  “我知道。告诉你吧,他是个好得要命的精神病患者和病态的骗子。”我想起露西也说过同样的话。我还想起韦恩说,我到营地之前,他和露西曾好过一段时间。

  “我知道。”我说。

  “我可不敢肯定你是否真的知道。我还是向你解释一下吧。大约二十年来,韦恩·斯托本已经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想想这点吧。我知道他是个多么会骗人的骗子。”

  我这下不知道该采取什么策略为好了,因此只好试探性地说:“有新证据出现了。”

  贝德福德皱皱眉头。八字胡随着嘴唇向下撇:“你在说什么啊?”

  “你知道吉尔·佩雷斯是谁吗?”

  “当然知道。我了解与这个案子有关的每件事和每个人。”

  “你一直没找到他的尸体。”

  “对。我们也没找到你妹妹的尸体。”

  “你对此有何解释?”

  “你去过那个营地,知道那个地方是什么状况。”

  “对。”

  “你知道那块林地有多少平方公里吗?”

  “知道。”

  他抬起右手,看着它。“哈啰,针先生?”然后,他又抬起左手,看着它,“来见见我的朋友大海先生。”〔暗指大海捞针不容易译者注。)“韦恩·斯托本的个子相对来说更小。”

  “那又怎样?”

  “道格身高超过一米八,吉尔身强力壮。你认为韦恩能让他们四人惊慌失措,或者制伏他们吗?”

  “他有刀。这就是原因。玛戈·格林已经被绑起来了。他只需把她的喉咙割破。我们不知道其他人被害的顺序。他们可能也被绑起来了,绑在树林里不同的地方。只不过我们不知道在哪里。他抓到了道格·比林厄姆。比林厄姆的尸体在一个很浅的坟坑中,离玛戈的尸体只有八百米远。他身上有几处刺伤,手上也有自卫留下的伤口。我们找到了你妹妹和吉尔·佩雷斯的血衣。这些你都知道。”

  “我知道。”

  贝德福德将椅子向后翘起,脚跟随之踮起:“科普兰先生,那你告诉我。这个突然出现的新证据是什么?”

  “吉尔·佩雷斯。”

  “他怎么啦?”

  “他那天晚上没死,这个星期才死。”

  椅子猛地向前落下:“请再说一遍?”

  我向他讲了马诺洛·圣地亚哥就是吉尔·佩雷斯的事。我也许应该说,他看上去好像不相信。但这话听上去好像比现实对我更有利。现实是,贝德福德特工盯着我,仿佛我在试图让他相信复活节兔子是真的一样。

  我说完之后,他说:“我还是直说吧。”女服务员端着我们的咖啡回来了。贝德福德没接着说。他小心地把杯子端到嘴边,设法不让杯沿碰到他的胡子:“佩雷斯的父母否认那是他。曼哈顿警方不相信那是他。而你却说——”

  “是他。”

  贝德福德哧咏笑起来:“我想,你已经占用了我足够多的时间,科普兰先生。”

  他放下咖啡,准备起身向火车座外面走。

  “我知道是他。我迟早会证明这点的。”

  贝德福德不动了。“告诉你吧,”他说,“我们就来玩你的游戏。就算那的确是吉尔·佩雷斯,就算他那天晚上没死。”

  “好。”

  “这也不能减轻韦恩·斯托本的罪行。根本不可能。有许多人”——他死死盯着我——“都相信斯托本第一次作案时有帮凶。你自己也问过他为什么能制伏那么多人。嗯,如果他们是两个人,只有三个被害者,那就容易多了。你不这样认为吗?”

  “那你现在认为佩雷斯可能是帮凶?”

  “不。天哪,我甚至不相信他那天晚上没死。我只是在假设。假设曼哈顿停尸房里那具尸体的确是吉尔·佩雷斯的。”

  我往自己咖啡中加了一包蔗糖素和一些牛奶。“你熟悉亚瑟·柯南·道尔爵士吗?”我问。

  “写福尔摩斯侦探案的人?”

  “正是。夏洛克的格言之一好像是这样说的:‘得出数据之前便进行推论是一个大错误,因为你会歪曲事实,以便让它们适应推论,而不是让推论去适应事实。’”

  “科普兰先生,你开始磨炼我的耐心了。”

  “我已经给你一个新事实。你没有认真去回想发生过的事,而是立即找到了一个歪曲事实,并使之去适应你的推论的方法。”

  他只是盯着我。我不怪他。我的确有些过分,但我需要这样。

  “你知道任何与韦恩·斯托本的过去有关的事吗?”他问。

  “知道一些。”

  “他与这类人的形象剖析完全吻合。”

  “形象剖析不是证据。”我说。

  “但有帮助。比如,你知道斯托本十几岁的时候他邻居家的动物失踪的事吗?”

  “真的?嗯,这些都是我需要的证据。”

  “需要我给你举个例子吗?”

  “请。”

  “我们有个这方面的证人。一个叫查理·卡迪森的男孩。他那时什么也不敢说,因为他被吓坏了。韦恩·斯托本十六岁时,活埋了一条白狗。什么品种呢?好像是法国……”

  “卷毛比雄犬。”

  “对。他把那条狗一直埋到脖子处,只有脑袋留在外面。可怜的小东西一动也不能动。”

  “太恶心了。”

  “还有更恶心的呢。”

  他又非常讲究地喝了一小口咖啡。我等着。他把咖啡放下,用餐巾纸轻轻擦擦嘴。

  “你这个营地老伙计把狗狗的尸体埋了之后,还跑到这个叫卡迪森的小孩子家去,小孩家有那种坐在上面操作的割草机。他要求借割草机……”

  他不说了,看着我,点了点头。

  “呃。”我说。

  “我还能举出其他的类似例子。也许有十几个。”

  “但韦恩·斯托本终究还是在那个营地找到了一份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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