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最后，已逐渐低了下去，含糊起来。顾惜朝抿了一下唇，举着茶就要往嘴里送。
戚少商看不到他的脸色，仍自伤神，却仍是出手极快地要拦下他喝茶的动作，嘴里也高声急道。
“这茶里有问题！你莫不是……忘了……”
话到一半，后面已轻软下来，戚少商的手挡着茶杯，手一边是茶杯冰冷细致的杯壁，另一边儿却要温热许多，柔软，比那薄瓷更要细致几分。
是顾惜朝的唇。
戚少商眼里的神采，也一下子暗沉了下来。
●24
戚少商大而有神的眼里现下亮得惊人，这是一种会噬人的眼神。
迎上这样的视线，顾惜朝一瞬间屏住了呼吸，但很快地他又把这口气平缓地呼出来，随即不动声色地将茶杯放回了桌上，脑袋也稍稍地向后方倾去，和那只手拉开了距离，不再贴合在一起。
离开的一霎那，鼻尖嗅到了淡淡的气息，丰润柔软的唇因弹性回复了原来的形状，顾惜朝没有经过丝毫考虑地，伸出舌尖来轻轻扫过了唇面，果然尝到了一种浅淡的咸味，不由皱起了眉，眼里含着几分嫌恶地看向戚少商。
戚少商看着这个不自觉的充满了诱惑的小动作，用力地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克制不住，就会对着这倔强的唇狠狠地吻了下去，白白招来怨怒不说，更怕是会让这人对自己起了防备之心。但喉咙里还是忍不住吞咽了两声。
这是什么反应？！……没胆匪类！
“把你的脏手拿开！”
顾惜朝立刻低低地喝了一声。空出来的手也同时举了起来就要去拨。
在被拍开之前，戚少商收回了手，握成拳紧紧贴着腿侧，这才在脸上拉开了一个笑容轻道。
“惜朝，你方才……去了哪儿？”
这一下子又叫得亲热起来了？
心里哼了一声，顾惜朝挑眉，抿了一下唇，并没有回答，只问道。
“钱不知的事情，你要怎么解决？”
“什么解决？”
一时没反应过来，戚少商愣了一下，问道。
“好好的你就把人的武功废了，总要给六扇门的一个交待吧？”
顾惜朝字音放得更重，神情里到没有沉色，期待的神情到是能从那双漆黑发亮的眼里窥得一二。
明明是你让我误会，我才不小心下了重手，这下到说得轻巧得很，想看我犯难的样子是吧。
戚少商深吸一口气，如果再这样一直让顾惜朝牵着走，那他就不是江湖人人称道的九现神龙了。
“我离开六扇门时，因为铁手只愿在六扇门危急的时候出手相助，而不愿再重新出任总捕的职位，四大名捕缺了一人，诸葛神侯才要我物色一人给他。”
他看着顾惜朝，嘴角隐隐有一丝安然的笑意。
“所以这人是不是钱不知，倒不是最要紧的，当时只是因为此人有心和金风细雨楼对上，才选定了他。既然已经出了这个意外，也只能另找其他人选了。”
“是这样就好。”
顾惜朝唇角轻勾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见到戚少商这副自在坦然的模样也没有显出什么失望之色。而仰着头的姿势确实有些不舒服，他干脆地向后靠进了躺椅里，找了一个极舒服的姿势，闭了闭眼，才用一种理所当然，甚至有些得意的语调续道。
“还有一件事，是要知会戚楼主的。”
戚少商含笑看着他在躺椅里扭动着，然后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就静下来一动不动，开口轻声问道。
“可是金沙帮的事？那没什么，我会解决好的。”
听他这么轻声细语，顾惜朝反而不习惯，直有种汗毛直竖的感觉，于是皱眉冷道。
“我金沙帮的事要戚大楼主来解决什么？”
“……你？！”
听出顾惜朝话里的意思，戚少商顿时呆了一下，又想到林青，立时明白过来，不由感叹道。
“林青竟将金沙帮交给了你。这个林青倒是有好眼光，好胆量。”
顾惜朝听他这么说也不生气，面上反而显露出了笑容，淡淡道。
“二叔胆量自然好得很，戚楼主怕是远远及不上的。”
这是什么意思？！
听顾惜朝大刺刺地叫人二叔，这是伦常，虽然心有不甘，他也认了，但这句奚落又是从何谈起？
戚少商大大的眼睛就直瞪着顾惜朝看。
“戚少商，我现在才发觉，你根本就是一头蠢猪。”
分明有几分懊恼地轻轻叹道，顾惜朝慢慢抬起右手来，两指并立，再轻轻地按在了唇上，柔软的唇立即被按压得轻陷了下去。
这么明显的暗示，若戚少商仍看不明白，就当真是天下第一的大蠢猪了。
他当即弯下腰，左手同时抓住顾惜朝的右腕处，使力将这手拉开的同时，用自己的唇阻止了那丰润的唇从轻陷的状态恢复为原来丰美的形状。
两双眼睛在极近的距离中对视着，几乎都要看不见彼此的形象，印入眼中的只有对方眼睛里模糊的黑白色彩。
但两人谁都没有闭眼的意思，戚少商直直地盯着当中黑色的部分，专注地感受着唇上传来的那种柔软、又隐藏着韧性的触感，一时几近屏息。
顾惜朝鼻翼间竟察觉不到来自戚少商的呼吸，自己的呼吸却渐粗起来，心里狂跳了一下，直觉就要往后退开。
戚少商立刻察觉到了他的退却，空余的右手当即怀过他的肩膊，张开，坚定地插入卷发中抵住了他的后脑，让他脱离不得，只有更加地贴近自己。
与此同时，也开始稳定地控制自己的呼吸，使它尽量变得缓慢而绵长，然后才有足够的时间，来慢慢地、细致地进行品尝。
这样两唇紧贴的状态持续了一会儿，戚少商一直没有动作，直到顾惜朝的呼吸频率已经打乱，明显的急促起来，这才轻轻一笑。顾惜朝透过唇，鲜明的感受到了这个细微的笑容。只当他在取笑自己，于是紧紧地咬住牙，又试图脱离戚少商的掌控。
戚少商没有加力阻止，只是将唇稍稍错开，把顾惜朝透着甜美气息的下唇轻轻含进了嘴里，用湿润的舌尖很轻很浅地扫过下沿，而后合上齿，轻轻地咬了一下。
下唇几乎完全陷入一个温热湿软的地方，不止如此，还传来了麻痒，更加湿润的触感。根本没有任何类似经验的顾惜朝一慌，不但没能退开，而且，一瞬间放开的齿关已经足够让来势汹汹的舌长驱直入，大肆扫荡了。
顿时，大势已去。顾惜朝一时只能僵着身子，让人肆意霸道地攻占自己的唇舌，呼吸愈加地急促起来，却更接近于窒息。
终于，戚少商赶在顾惜朝窒息前松了嘴，意犹未尽地又舔了一下顾惜朝张开大大喘气，已经明显红润起来的唇，这才稍拉开距离，盯着顾惜朝已然迷蒙的双眼，十分满意地笑了。
●25
眼前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但是那两个酒窝却异常的清晰。
顾惜朝心下更是一阵懊恼，直道失策。恼意一起，不由得睁大眼瞪了一下尚还近在眼前的圆脸，右手下狠劲往前把人推开，这才专心地平复起自己的呼吸。
戚少商也顺势退开，离了两步远，定定地站着，盯着眼前这人瞪眼懊恼的小模样，不禁笑了笑，回味似地舔了舔唇。
此举当然又招来了一个狠瞪。
顾惜朝平复下呼吸，面上却还透着薄晕，此时一个皱眉狠瞪过来，到更显得惊人的魅惑，威慑力是半点也欠奉。
戚少商自也知道这种感受不能表现出来，不然眼前这人只怕会立时翻脸。……再说，毕竟还要顾及到林家的小姐，惜朝的新夫人。这种不合仪的举动，也还是不要再做的好。心中一叹，虽然脉搏又快了些，面上只肃了肃神情，一副正经老实的模样，轻声开口道。
“惜朝，你可是要接任金沙帮帮主的位置？”
顾惜朝这时垂下眉眼，嘴角淡淡地提了一下，用一种透露出轻微不屑的语调道。
“不会。这个帮主的位置我还不看在眼里。”
说完却是抬了一下眼，看着戚少商。
戚少商看到这个动作，眼神闪了一下，有一句话几乎要脱口而出。他抑着鼻息，平息下心里激起的情绪，继续开口平稳道。
“那么，就是要交给林青了？”
顾惜朝挑眉，干脆抬起头直直地盯着他的脸看，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过了一会儿方笑道。
“‘二叔’做事自然是尽心尽力，我可是放心得很。”
戚少商看他一脸信任有加的表情，心里大不是滋味。不由皱了皱眉，眼珠里全是一片深黑之色，开口驳道。
“即使是血缘至亲也难保不会生出异心，更何况林青在你只是……姻亲。”
话到最后已经低沉了下来，顾惜朝眼睛动了动，低低地笑了，漫不经心似地接口道。
“金沙帮丢了便丢了，我又不心疼。再说……戚大侠是打哪儿听来我和林青是姻亲的？”
戚少商立时呆了一下，而后瞪大了眼看着顾惜朝，语气里分明有几分小心地开口问道。
“那你和林家到底是怎么回事，惜朝……”
他问得如此忐忑小心，顾惜朝却答得极为随意。
“我和林青是血缘之亲，而非姻亲。不过按戚大侠方才的说法，对此人，我还是要防一防的为好。”
说完冷笑了一下，别有深意地看看戚少商。
戚少商心下只应了一声苦笑，随即眼睛发亮地看着顾惜朝，脚下也向前逼近了一步。
“那么你和林小姐之间……”
到了现在这个局面，有些事情再隐瞒下去也无甚必要了。顾惜朝平静地开口道。
“如你所想，冰小姐其实是我的姐姐……我的夫人从开始就只有晚晴一人而已。”
从这称呼上其实已能分出亲疏之别了。
……惜朝，如何才能要你叫我一声少商？
戚少商静默，眼神深深地看着顾惜朝，良久开口唤道，声音里竟有几分干涩。
“惜朝……”
顾惜朝看着他，淡淡地笑了，一个斜眼扫过，已掩去了眼底可能泄露的情绪。
“林老夫人直觉倒是不错，从一开始便刻薄相待，不过之前一直有林凌挡着。不过到了现在，她应该也忍耐不下去了。只要我向她表明身份……戚楼主，你说，我是否该直接到她面前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个清楚？”
眼见顾惜朝露出一副睥睨不屑，几近无心无肺的模样，戚少商也静了静心，眼里闪过神光，清明劝道。
“惜朝，你办事还是要留些余地的好。她毕竟是老人家。”
顾惜朝挑眉看他，以一种有趣的语调开口道。
“戚少商，我听你这话，到似有几分口不对心呀。”
戚少商闻言只露齿一笑，笑得很大侠。
“我想同你一起去见一见林老夫人，惜朝，可以吗？”
说着，脚下一迈，又是逼近了一步。最后的一声‘可以吗’，几乎是贴着顾惜朝的耳朵说的。声音压得极低，但自鼻口喷出的热气已经老实不客气地侵袭着顾惜朝的耳畔。
顾惜朝极不自在地僵了一下，抑制住自己直向后躲开的欲望，面上也只皱起了眉，不悦道。
“戚少商！把你的臭嘴离我耳朵远点！……我不是聋子。”
戚少商轻轻笑了一声，很乖觉地离开了精致的耳朵，却转而在那细致润滑的面颊上轻啄了一口。
顾惜朝直按捺住一拳砸上这张厚脸皮的冲动，心下也有几分后悔：实在不该把实情这么快说出来，这土匪少了一层顾虑，行事起来简直是得寸进尺！
总之，在有余力应付之前，不能让这个土匪再随心所欲下去了。
下了决心，他沉下脸冷冷地看着戚少商，直逼得戚少商眼神闪烁地退开。心下才舒了一口气，转脸平静道。
“既然是戚大侠的要求，惜朝自当从命。”
这家伙，居然转眼就扮出一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的模样。
心中怨了一声，戚少商眼神灼灼地盯着顾惜朝，嘴里却也是淡淡回应道。
“我们可是现在就前往林府，惜朝。”
顾惜朝只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低下头去时，嘴角挑起了一个很是诡异的笑来，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