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19-蓝,另一种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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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19-蓝,另一种蓝-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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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工厂的活儿有多么急,打工的主妇们都一定在四点钟回家。河见上早班的时候,不管有什么事,苍子都不能加班,因此她无法责怪她们。    
    “这些货下周就要交了。能干的时候不干的话,厂长您又要熬夜加班熨衣服了。”    
    听苍子这么一说,厂长笑了起来。    
    “连这些事都要操心的,也只有你了。”    
    苍子默不作声,笑了笑。厂长把手中的信封放到了缝纫机上。    
    “领工资的日子,早点下班去血拼一番吧。”    
    血拼,这种说法真可笑,苍子不禁哧哧笑了出来。    
    “好的,那么我就去血拼。”    
    “下个月也拜托您了。”    
    苍子把工作整理好,走出工厂,屋外的天色相当暗了。商业街灯火通明,飘着家常菜的香味。苍子走着走着,从手提包中取出工资袋。    
    撕开信封,数了数金额,确认金额和信封上写的一致后,苍子把钱重新放回信封。    
    每周只干四天,从十点干到四点,自然不会有太多的钱。苍子想多工作一些时间,但河见不同意。本来河见是不允许妻子出门工作的,但他每月都要给住在久留米的父母寄钱,加上买车的贷款,惟一的爱好钓鱼又不打算放弃。这么一来,光靠河见的工资不但不能存钱,有时候连房租都付不起了。因为自己没本事,河见只好勉强同意苍子出门打工了。    
    对苍子本人来说,无论如何,能出门工作就是难得的机会了。    
    苍子喜欢现在的工作。    
    厂长一家都是稳重又亲切的人,工作伙伴们开朗又爱热闹。苍子在这些比自己大十多岁的主妇中备受宠爱。因为不管她们发牢骚还是说什么流言飞语,苍子总是笑嘻嘻地听着。更重要的是,苍子喜欢裁剪,何况这工作还是缝制自己向往的品牌。由于经济原因,现在不能买这个品牌的衣服了,不过买块便宜的布料,模仿它的设计缝制衣服来穿,也是一种乐趣。    
    苍子打开汉堡包的包装,两手拿着吃起来。河见非常讨厌方便食品,所以苍子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才能走进这类商店。苍子笑着想,自己就像个偷买零食吃的小学生。    
    河见上晚班的时候,苍子都会在回家的路上逛逛。不过是买个汉堡,在超市的妇女服装专柜转转罢了,但她已经非常享受了。回家后到河见回来的几个小时里,她就看看电视、翻翻周刊杂志,悠闲一番。    
    吃完后走出商店,苍子想起每月都要买的女性杂志已经出来了,于是向书店走去。商业街小书店的架子上几乎被杂志和漫画塞满了。苍子非常难得地在装装门面的新刊专柜前停下了脚步。    
    苍子拿起一本翻译小说,看了看封带介绍,是以前自己与河见一起看过的恐怖电影的原作。虽然河见嚷着太恐怖了,不看就好了,苍子却觉得是部非常有意思的电影。这本书的价钱挺贵,同样的钱都可以买三本文库本的书了。迟疑了一会儿,苍子还是决定买这本书,不买杂志了。    
    回到家里,苍子泡了一杯茶,马上


《蓝,另一种蓝》 第二部分生活的逼迫(1)

    阅读起来。可能是看过电影,知道故事梗概的原因吧,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她也能快速地看下去。    
    感觉到脖子和腰部发酸时,苍子才抬起头来。看了看电视机上的闹钟,发现已经过了整整两个小时,苍子不禁呆住了。    
    脸颊上还残留着沉迷于阅读的兴奋和喜悦,苍子合上书,慢慢地转了转脖子。    
    苍子不禁想到,自己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这么全神贯注地看书了。仔细想想,似乎结婚后就没有好好地看过书。单身的时候,经常看些热门新刊书籍,也经常去电影院。现在看电影几乎是一年一次了。    
    原以为自己对服装的兴趣一直没变,可仔细想想,现在她已不再买服装杂志了。经常翻阅的,也就是些登载明星八卦的女性杂志。    
    为什么以前喜欢的东西,现在会失去兴趣了呢?因为生活的逼迫?这是事实,不过仅仅是这个理由的话,不应该那么简单地遗忘的。苍子侧着头想着。    
    为什么会忘了呢?    
    而且,为什么又突然想起来呢?    
    苍子双肘顶在兼作暖炉的矮桌子上,慢慢地环顾房间。    
    这个房间也是如此,苍子想。    
    刚离开娘家的时候,也是住在这种旧公寓里,不过会尽量下工夫使生活更舒服些。窗帘、灯罩等都不买俗气的花色,而是选择简洁流畅的图案。如果在从前,就算是河见收到的礼物,她也绝不会把放在玻璃柜里的偶人摆在房间里,苍子抬头看着衣柜上的玩偶,这样想着。    
    如果没有河见,一定会更自由。    
    苍子最近经常这样想。如果没有河见,就能成为那家纺织工厂的正式员工,就能工作更长时间了。而且,想吃什么的时候可以去吃自己喜欢的食物;用自己赚的钱买喜欢的东西;可以看看电影,看看书,去自己喜欢的地方旅行。    
    这样想的时候,苍子总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奇妙感觉。    
    不可思议的是,为什么以前自己从没这样想过。河见结婚之前就是这么一个人,再过多少年也不会有丝毫改变,自己很清楚这一点。和他结婚的六年间,对他也没有感到特别不满。    
    为什么?    
    为什么,六年之后的现在,突然出现一些不满的情绪了呢?    
    东京的另一个苍子说过,结婚的时候,在和佐佐木还是和河见结婚的事情上,曾经烦恼得要死。虽然苍子记得佐佐木这个人,但记忆中自己并没有那么喜欢他。    
    仔细想想,确实有些奇怪。河见求婚的时候,苍子一度拒绝了,后来又强烈地后悔了,还是决定要跟着河见一起去。没有那么喜欢佐佐木,为什么会拒绝河见的求婚呢?为什么又会撤回自己一度的拒绝呢?    
    苍子想好好回忆一下,可脑袋却像针扎一样疼痛难忍。她捂着额头,摇了摇头。    
    为什么会跟随河见来到九州呢?为什么至今为止没有一丝疑虑地照顾着河见,打工,过日子;而且,只要河见的父母一招呼,虽然感到郁闷,但还是过去帮忙做家务、听他们发牢骚呢?    
    苍子想起那个和自己有着同样容貌、同样名字的女子了。    
    她拥有自己清瘦时期的身材,虽然只穿T恤和牛仔裤,但感觉很雅致,没有生活艰辛的气息,也看不出有二十九岁,简直像个女大学生,朝气蓬勃。    
    那天晚上,两人并肩走在通往车站的路上,她愉快地聊起东京的生活。苍子问她孩子的问题时,她若无其事地回答说不打算要。    
    苍子羡慕另一个苍子。    
    苍子决不认为自己生活不幸。甚至认为,自己应该归为幸福的那一类。    
    虽然河见有时会暴力相向,但平日对苍子非常温柔。当两人一起去喝酒,或是作为店队成员参加垒球大赛的时候,苍子打心眼里感到幸福。河见的父母有时会说些令人讨厌的话,但苍子认为他们基本上是对自己有好感的。打工很快乐,苍子也喜欢这个平民化的城市。    
    但是,苍子羡慕生活在东京的另一个苍子。    
    苍子注意到,过去自己还有另一种人生、另一种选择。但是,这种人生、这种选择自己没有得到,而是被另一个自己拿走了。    
    想到这儿,苍子感到了轻微的愤怒。换个角度来看,这种和河见的生活,难道不是生活在东京的苍子强加给自己的吗?就好像有两辆自行车,那个人先把崭新亮丽的一辆骑走了,自己只能无奈地骑着生锈的一辆走在人生的路上。    
    薄薄的墙壁的另一边,响起了钟声,响了十一下就停了。    
    独自一人的悠闲时光即将结束。苍子感到堆积在胸口的郁闷日益加重。    
    河见上晚班的时候,经常会喝醉酒回家。醉了的河见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他才让人联想到灵魂出壳的分身呢。    
    满嘴嚷着平日不在苍子面前使用的博多方言,一会儿又流着眼泪搂着苍子的腿。苍子一个不留神,他马上就一巴掌抡了过来。然而,不知为何,苍子并不憎恨河见,也许是因为酒醒后的河见会可怜兮兮地道歉吧。    
    虽然不讨厌,但迎接醉酒回家的河见仍让人心情沉重。不论怎么拒绝,醉酒的河见都会要苍子的身体。苍子心想,与其喝到一半醉着回家,还不如喝得醉成烂泥趴在外头更好些。    
    河见想要孩子,可是结婚六年了,苍子仍没有怀孕。因此,河见的母亲经常对苍子说些让人讨厌的话。可是,就算听到“这不是娶了个不能生孩子的女人嘛”之类的话,苍子也没有感到有多么伤心或愤怒。    
    苍子并不是那么想要孩子。她倒想如果能不生就不生了,因此在排卵期的前后,她尽量不让河见靠近自己。但是,想要完全保护自己是不可能的。喝醉酒的河见什么道理都听不进去。    
    因此她认命了,将来某一天自己会怀孕的。不过六年后的今天,苍子还是没有怀上孩子。    
    苍子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画面上出现了银座街头,一个年轻女性正面对麦克风畅谈理想的婚姻。    
    看着愉快地谈话的白领小姐,苍子想起了佐佐木苍子。    
    那个人也是这种感觉,苍子想。


《蓝,另一种蓝》 第二部分生活的逼迫(2)

    接受采访的女性回答说,为了过充实的人生,也许最好的方法就是不结婚吧。那微笑的嘴角和另一个苍子一模一样。    
    苍子想,所谓的悠悠自得,说的就是这种人吧。那个人今后什么事都能做。不会受到任何人、任何事的阻拦,不论怎样的人生,她都有可能经历。    
    苍子的人生,早就可以看到尽头。    
    将来为河见生个孩子,养育孩子,自己渐渐变老。就算不能生孩子,自己也不能从河见身边逃脱。苍子叹了一口气。    
    这时,电话突然响了。苍子吓了一跳,转过身看着电话。    
    苍子的脑海中立刻想起半年前警察局来的电话,河见喝醉了酒,和路过的职员吵了一架,警察打电话让苍子去警察局领河见。苍子想着,难道河见又闯祸了?一边接起电话。    
    “喂,请问是河见苍子吗?”    
    一个女性迟疑的声音。苍子一时听不出是谁的声音。    
    “前几天,我们见过面。我是佐佐木苍子。真对不起,在这个时间打电话给你。”    
    是她。声音和自己并不相像。    
    “啊啊,我就是。你好吗?”    
    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苍子含糊了几句。    
    “其实,有件事想要和你商量。我有个建议,请您别生气,听我说完。其实是这样……”    
    苍子茫然地听着她在电话的另一头快速地解释着什么。    
    当苍子仔细侧耳倾听她到底在讲什么事时,只听另一个苍子说:    
    “一个月就可以了,我们试着互换一下,过对方的生活,行吗?”    
    电话打了一半就被挂断了,我皱着眉头,把无绳电话的子机扔到床上。    
    似乎半途中河见回来了,她匆匆地说了句“明天再打电话”就挂了。也没什么值得慌张的事嘛,我嘟起了嘴巴。    
    这么说来,结了婚的朋友在丈夫回家的时候,尽管话才说了一半,也都匆匆挂断电话。    
    “主妇就是这样啊。”    
    我嘟哝了一句,站起身来,突然意识到自己也是一名主妇。不过,每当我和别人煲电话粥时,丈夫从来不责怪我。刚结婚的时候,我以为那是因为他是个宽宏大量的人,还乐个不停呢。    
    丈夫几乎不关心我。结婚一年后,我才意识到这一点。对他来说,结婚对象是谁都可以。    
    我踢踏着拖鞋,穿着睡衣向厨房走去。用微波炉加热一下牛奶,加了点咖啡伴侣,拿着热牛奶杯回到自己的房间。前一阵子还穿背心装呢,现在单穿睡衣就感到一阵阵寒意。不知不觉中季节已经变了。我从衣橱中取出开襟衫套在外面。    
    丈夫还没有回来。我不知道他今晚会不会回来。坐在床上,我一小口一小口地吸着加了伴侣的牛奶。我已经习惯了独自一人的夜晚。    
    我吮吸着牛奶,注视着滚落在床上的电话子机。慌张地挂掉电话的河见的妻子,现在一定在为丈夫做晚饭吧。    
    “……那个人,真的有啊。”    
    我自言自语着,又喝了一小口牛奶。    
    另一个我在这个世界中生活。那清晰的存在感留在了我的胸口。    
    在福冈的那个晚上发生的事,我怎么也不能把它当真。脸、身体、姓名、经历等都一样,一个人还有另一种存在,这种事情怎么说都不能让人相信。但是,我的手头上留下了一张纸片。我把这张纸片拿在手中端详,是福冈市开头的地址和电话号码,还有“河见苍子”的名字。写字的笔迹也和我相似。    
    也许这个电话号码不存在吧,带着期待,带着不安,我毅然决然地打了个电话。    
    她在家。    
    另一个苍子真的生活在博多。而且她和河见结婚了。    
    记忆如同中了邪后所做的梦,拥有明确的轮廓。这不是梦。姓名、经历、容貌都与我相同的人,真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这种感觉沉淀在胸口,又重又苦涩。    
    另一个作了正确选择的我,正在另一块土地上幸福地生活着。如果不知道也就算了,可是我知道了。另一种人生(而且是正确的人生)正在另一个地方进行着。我选错了。我被美丽的外表欺骗了,我选择了一部有缺陷的车。另一部落满灰尘的车才是能够快意人生的、高性能的车。    
    一个人的房间寂静如水,突然喀嗒一声,响起了开锁的声音。我回头向门的方向望去。开玄关门的声音。不一会儿,我听到丈夫脱鞋迈上玄关的声音。他的脚步声经过我的房间,消失在起居室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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