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年华,遇见最好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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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的年华,遇见最好的你-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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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虞连翘呢?她也在他眼里看见她自己了吧?她还在激情未平的恍惚里。 

李想侧过身,与她面对面地躺下。虞连翘的胸口有一个小小的红点,羊脂般洁白的皮肤上,嵌着这么一点鲜红,特别显眼。

李想手抚上去,问她:“是痣吗?”
虞连翘眯起眼:“不是吧。”

“我觉得是。”李想说:“朱砂痣不就是这样的嘛。”
虞连翘笑一笑,懒懒地也不与他争。

李想的拇指抹过去,鲜红会慢慢褪去,指头挪开,又是完好的一点朱砂。他的手指就这样抹过来抹过去,像在玩一个极有趣的游戏。

过了一会,李想的手抹到了另外一处。是与她的胸齐平的手臂内侧,那上面有一道寸许长的伤疤。他的手指便抚在那疤痕凸起的小肉上。

李想徐徐摩挲着,问她:“怎么会伤到这儿的?”磕磕碰碰,就算人再调皮,也不太会割到内侧。

虞连翘抬起手臂,自己端详了一下,说:“是去年五一节的时候,你记得不?长假后第一天上课,我迟到,被骂了一通,在教室门口站了半节课。这就是那天早上弄的。”

“我想起来了。”李想说:“是不是那天好多人迟到,你又到的最晚?所以没办法,他就只好找你杀鸡儆猴。小傻,谁让你是惯犯呢,老是迟到。”

虞连翘说:“可是那天不一样。那天早上,我妈走掉了——我还没和你讲过我妈吧?你看过那张照片,我比较像我爸,不太像她,对不对?”

李想回想一下,说是的呢。
虞连翘与他脸对着脸地躺着,然后,她把那从不对人说起的事自心底翻捡了出来。

开始时,虞连翘还有一点点的犹豫,所以,自己先微笑了一下说:“其实也没什么。”这样平抑过后,她心里略略放了开来,好像真的没什么,她大可以向他吐露一切。

于是,虞连翘说:“我爸过世后,我妈跟别的男人好了……那男的比我妈年轻,有老婆,还有个儿子,八九岁的样子。我不知道我妈和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反正,是春节那会儿被发现的……那时我爸过世才半年呢。

“正月里,那男人的老婆找到我家,问我妈拿了他老公多少钱,说着就吵起来了,又哭又闹,一街的邻居都围了过来看热闹。那女的要我妈当着人发誓跟她老公断掉,不会再去找他缠他。我妈是外地人,本地话说都说不溜,更不别提吵架了,整个过程里,她任着人在那儿戳着她的鼻子骂。她真是傻,被骂完还老老实实地咒了誓。

“那女人骂完走了后,我妈趴在墙上哭,哭了很久,没人上去劝她,也没人理她。我奶奶气得不行,后来就天天跟她怄。当然,还有我,我也在怪她。

“你不知道外面的话传得有多难听。

“她明明是发了誓的,可是过了几个月还是和那男的搅到了一块。这次他老婆就没那么容易罢休了,她到我妈厂里闹,拉着儿子来我家闹。我回家,就被堵在家门口的她和她儿子凶狠狠的眼睛盯着,我出门,背后就是数不清的指指点点。

“五一放假那几天,我就躲在楼上,她也在家里,谁都不敢开门。家里就这么点大,来来去去,她很想跟我说话,但我怎么也不理她。我能觉察到她心里大概有了什么决定,只是她一直没提出来。

“那个早上,她起得很早,比我还早,我睁开眼看见她在那里收拾行李袋,拉上拉链,掂一掂,提起来就要往外走。我叫住她,问她是要去干嘛?她把袋子搁在桌上,看着我,说:‘我要走了’。我问她去哪里,她说:‘不知道,先出去再说吧。’

我才明白她是要离开这里。我很生气,她怎么可以走呢?闹了这么大的事,她就这样走掉?她却问我:‘我怎么还能待在这里?’我不知道自己是气急了还是气慌了,就上去拉着她不让她走。可是怎拉都拉不住,桌上那块玻璃破了一个角,我手重重地扯过去,扯出了一道口子。

她就这样乘机走掉了。我喊痛,血咕噜咕噜冒出来,顺着手臂流下来,流了我一手,可她还是走了。她说:‘我知道你会怪我,会怨我,可是我没有办法了。也许以后,以后你有一天你会明白我。’她怎么可以这样自私?她走掉了我怎么办?那时候我真是恨透她了!”

虞连翘还沉浸在那愤怒而无助的情绪里,不断地咬牙。李想唤她,一声两声唤她回神,她的胸口起起伏伏,还是想不通:“你说,她怎么就忍不住呢?被那样羞辱过的,她难道忘了?到最后,走的还不是只有她一个人,那个泼了她一身脏水的男人还不是照样过他的生活,老婆孩子合家欢乐。”

被她这么一问,李想倒想起他父母来。他妈妈有情人时,公司里明的暗的多少讽刺,而他爸和他那秘书搞在一起,从来就没人夹枪带棒地说过什么,好像是极正常的事,无可厚非。呵,社会的道德法则总是容易宽恕男人,而对女人特别的苛刻。

照片里的女人年轻,有些艳丽。李想猜丈夫过世那年,她应该还不到四十。他便说:“她大概觉得生活太难吧。” 

“可能是吧,那个时候,糟糕又混乱,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虞连翘深深地吸着气,冷静下来,说:“我知道,她走也是迫不得已的。”

她慢慢地揣度和解释着,在她母亲身上发生的这场不合时宜的婚外情。是有一些无奈的,更多的是人心里面的软弱。在十七八岁的李想和虞连翘来看,成人世界是这样暧昧不明,不纯粹。彼时,他和她都还不太知晓岁月的磨人处,寂寞它会咬魂噬骨。






第17章


不知道时间又过去了多少,老房子的隔墙间人声渐渐歇落。唯有一户人家的电视里还在悠悠地唱着《康熙王朝》的片头曲:“沿着江山起起伏伏温柔的曲线,放马爱的中原爱的北国和江南,面对冰刀雪剑风雨多情的陪伴,珍惜苍天赐给我的金色的华年……”

明明有歌,还有雨水的滴滴答答,李想却觉得这夜真静。好像很久没这样的安静过了。他捏一捏她的手说:“饿了。”

虞连翘微笑应说:“我也饿。你想吃什么?我去做。”

李想还真的开了要求:“米饭,青菜,唔——这样就好。”

虞连翘爬起来,背对着他,套上睡裙。转过来时,就见他手拄着头,在望她。虞连翘躲他的眼,嗔道:“别玩了。你起来去冲个澡吧。”

卫生间很小,花洒挂在墙角钉的一根铁丝上。虞连翘站在门外,告诉他水阀要怎么控制冷热,她脸上表情有些不好意思,说:“这东西不大灵了。” 

门被她带上,李想听她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一路地轻了下去。

他拧开水龙头,关上,再拧一次,煤气点燃器还是响几声就停下,再无动静了。李想身上汗津津的燥热,便索性冲起凉水来。他一样一样地用她用过的东西,她的啤酒洗发露,她的檀香皂。这样闭着眼站在水柱下冲泡沫时,他便闻到了某种属于童年的气味。 

洗过澡,李想慢慢地转下楼。远远看见她的背影,站在灶台前。

他走近去,就见她摁着半个卷心菜,一刀一刀地切着,切好了放在一个大盘子里。香菇放在热水里浸泡着,她细细地在手指间搓一搓,挤去水,放到砧板上切了碎块。锅里的油已经热了,她把切好的菜倒下去,刺啦地一声响。

李想从她身后钻出来,说:“架势还不赖。”

虞连翘脸转向他,笑道:“花架子,也就蒙蒙你,等下你吃过就知道好不好了。”她往锅里撒盐,加黄酒,黄酒一浇下去,蒸气便熏上来,极香。

虞连翘深吸着气,接着便捧起那黄酒瓶往嘴里倒了一口。喝过后,她冲他吐一吐舌头。

“其实我们是不能喝酒的。只是大家都不守规矩。”她呵呵地笑着说,“小时候我跟着隔壁的一个哥哥玩。他喝酒,也骗我喝,说是可乐,这么喝着喝着,就觉得酒很有滋味。”

她像小女孩一样地笑着,李想揉她的头说:“就你傻,这都能让人骗了去。”

虞连翘说:“那是因为我相信他呀。——喏,把那个盘子递给我。”她把菜盛到盘子里,说:

“没青菜,你将就一下。我再做一个汤,然后,我们就可以吃了。”

电饭锅的按钮已经跳上来,冒出的热气里带着米饭的香味。虞连翘指着矮桌边的小板凳让他坐过去,别站在边上碍手碍脚的。

李想听话地坐下来,他再看她就是仰望的角度。她端着碗用筷子搅鸡蛋,油热了,蛋液倒下去,滋滋地开始煎。

他拄着下巴,看她在眼前忙碌。心里忽然起了一种错觉,好像她是他的小妻子。

人人都说男人玩心重,难定性。可那个时候,他心里确确凿凿想的是——这个人,他是要和她过一辈子的。

这个念头冒上脑海,两秒钟后,李想反应过来,心跳便被惊得停顿了一下。

十八岁的他哪里会想过成家结婚妻子一类的事情。那都是太久太久以后的事。他看不到那么远,他想的只是,世界那么大,他有勃勃的野心,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他还什么都未曾成就。

就这样,李想突然站起来,走过去,从背后环住她。他揽着她的腰,她的人便全都在他怀里。

虞连翘拍他:“喂,你干嘛?别捣乱呀!”他也不理,手臂收得更紧,把她箍住了。要这样实实在在的接触,拥抱,他突突跳动的神经才安定下来。怎样,现在就说一辈子,怕什么?他便在她的耳边,叫了声“老婆。”

“你无不无聊!肉不肉麻啊!”虞连翘并不知道李想都想了些什么,她耳根红了,便使劲地推他。李想顺势松开了手,自己哂笑道:“是挺肉麻的。”

她没再赶他,李想便也不走,就站在她身后,脑袋从她肩头探出去看了看,问:“不是说做汤吗?怎么煎起鸡蛋来了?”

虞连翘轻笑道:“不懂吧?是汤没错。——其实呢,我会做的菜就这么几样。以前家里做饭都是我妈,用不着我,我妈走后,就是我奶奶做了。有时候她身上不好,我就做这个汤凑两顿。又简单又好吃,你别不信。我有独门秘笈。”

李想一声“哦”拖得老长,取笑她的那点小得意。她往锅里淋了许多的黄酒。李想看得目瞪口呆:“我们喝汤还是喝酒?”

“这汤就叫酒蛋啊,秘诀之一就是酒要多。”虞连翘加了水,又把白菜帮子掰成一节一节的放进去。

看见他摇头,虞连翘便又笑道:“刚跟你说过的呀,我就是喜欢酒的味道。”她手里掰着菜,想起什么事,忽然愣了愣神。菜已都入了锅,她拍拍手道:“行了,让它煮一煮吧。”

李想看了看她问:“你在发什么呆呢?”

“呃没什么……”接着,虞连翘又重复了一遍,“没什么。”

李想也没再问,只是拿眼睛瞅着她脸上的神情。

虞连翘轻轻地吁了口气,好像一个武士刚穿上铠甲,又解了下来,心里想的是,罢了罢了。

于是,她又开了口:“是去年暑假嘛。你知道的……”锅里咕嘟咕嘟地响着,这声音比她的话要利落多了。

虞连翘顿了顿,继续说:“刚放假那会儿,我找隔壁的燕秋姐,问她能不能给我找点事情做。然后,你知道的——我去新街口大排档卖啤酒了。我跑得勤,还花了点心思记人名,又不怕喝酒,第一个月就卖了很多。我心里又高兴又得意,想着这不挺容易的嘛……”

那样乱哄哄的夜市,穿梭其间的啤酒女郎每一个都很年轻。而在所有的青春身影里,她是最朴素的。她没有化妆,偶尔借别人的口红擦上一点,也不太穿靴子,一双平底帆布鞋,走起来要比别人快,有客人劝她喝酒,她会很礼貌地拒绝,遇到推不掉的,也就大大方方地喝了。

一个月,两个月一切都相安无事。底薪保住了,还得了提成。十六岁的女孩,人生里第一次自食其力,如此顺利,虞连翘在庆幸之余,心里萌生了些许的自豪,或说是自信——没问题,虽然境况这样糟,但她觉得她是可以凭自己的能力挺过去的。

那时候暑假就快结束了,每次换上工作服,她都冒着昂扬的斗志,心里筹算着,上学了肯定没时间做这个的,得再找点什么事做才行。

就在她快要脱身时,事情急转直下。怎么会变成那样呢?

虞连翘手摁在锅盖的圆揿顶上,像在问自己一样的喃喃:“怎么会呢?”

那个夜晚来临时,她没觉察出一丝的异样,见到那桌上的两个男人时,她也没觉察到一丝的危险。

虞连翘已经忘记他们的长相了,也许本来就没太注意过,也许是记得的,但她又强迫自己去忘掉。

她只记得那两个人很爽快地要了她的酒。在她帮他们开瓶时,其中一个问她,是不是认识王辰,以前是不是常跟在他身边。起先虞连翘是没有承认,后来他们言之凿凿,她就点头了,说王辰是她哥哥。

那两个人好像吃了一惊,之后就拉住她不放,在那里你一桩我一桩地数着王辰闹出来的事。说到最后一桩时,态度就变了。那恶狠狠的模样让虞连翘心头冷冷一凛。稍后,其中一个拍着另一个人的肩说:“好了好了,别吓着人家小姑娘了。”说完对她咧嘴笑,指着他手边的酒瓶说,“小妹妹,不逗你了,跟我们喝上一瓶,就让你走。”

虞连翘推了几句,最后还是喝了。等到她知道自己着了道,已经太晚了。

那小旅馆房间的霉味,那种头被撬开,身体被撕裂,那每一处的痛,还有那暴烈阳光下,被彻底踩瘪的希望,刚刚发芽的希望,一夕间成了另一滩烂泥。

希望的幻灭是很容易的,绝望的弥生也是很容易的。难的是这之后的事情。

她的身体和意志都支离破碎,在大太阳底下走了很久,走到了那座桥上。走了这么久,她终于找到一个去路,一个容易的去路。可到最后关头,却被李想拦下了。

虞连翘说一句断一句,她在脑子里默想了许多,但说出口的,却不知有多少。

反正,他是一直没出声。只从后头伸手过来关了煤气。

虞连翘抿了抿嘴,转过脸对他说:“我奶奶不知道。要是她知道了,我估计还得再死一次。”
“别说了。”李想掩住她的嘴。

“你不要再想它,忘掉,全部都忘掉。从现在起,你只记得我,好不好?”他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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