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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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莲灯-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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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累了,就化了身躯做山河,后来是女娲和伏羲他们那批神,老了累了以后就化成飞鸟走兽,还有各地的山水和人脉,再往后的神仙也是这样。虽然不在生死簿上,在凡人眼里我们是长生不死的,可是呢,如果老了累了腻了不想做神仙了,我们也会消失化做别的东西。”

  “二舅爷也会消失?”

  “大概吧。”他歪歪头,调皮地一笑,“不过,你想看到我们这批神仙消失应该是没指望了,除非是自己不想干这一行,只怕世上的凡人都灭了,我们还活得好好的。”

  七巧拖着我的手晃来晃去:“沉香你也别失望,如果有一天去了桃山,你会遇见外祖母的。”

  “她不是消失了吗?”

  “可是那里的每棵草每朵花,天上飘过的云,地上降下的雨,还有吹到脸上的风,只要有生气的东西都是她。”七巧冲我笑得甜甜的,“真的,我没骗你。”

  我们跑回牛郎家的院子,二舅爷正坐在门槛上啃黄瓜,见我们一阵风似的冲进来,一横腿把门给挡住了,眼皮儿都没抬地命令:“都去给我把泥洗干净了!”

  七巧马上带着我往屋后跑,屋后有个水井,从井里打水出来的时候,七巧威胁我说:“杨二叔要是问起我有没有欺负你,你要是敢说我一句坏话,我就叫喜鹊来啄死你!”我向他扮鬼脸:“就凭你这小屁孩还想欺负我,哼!”

  我们用水勺和水桶在屋后打得水花飞溅,二舅爷在前面院子里听见,烦了,怒吼一声:“两个死小子!洗完了就给我滚回来!”

  我们只好放下勺和桶湿淋淋地滚回去。

  牛郎端着炒青菜出来,看见我们就笑,说:“两只猴!”

  我很喜欢七姨父,因为他比二舅爷脾气好多啦,而且炒的菜很好吃。

  吃完饭牛郎带着一对儿女又去田里插秧,二舅爷很懒,他说既然是无所事事,不如睡午觉,便搬了张竹床在堂屋里躺下,那我干什么啊?二舅爷说这么大人了还要我告诉你干什么?该干嘛干嘛去,只要不闯祸。

  我干啥都有可能被二舅爷骂,咋知道哪些是闯祸的事哪些不是?

  没趣地在屋里转了几圈,又在院子里转了几圈,我决定还是上河滩玩玩,吃饭的时候牛郎说了,虽然天河的水挺深,可是为了保证天界不随便出人命,除了被特别规定不能涉水过河的牛郎一家外,基本上谁掉进去都会浮起来,所以我没事儿可以去那里玩玩水。

  走到河边上就看见一黄一黑两团东西一动不动的趴在岸上,原来是玩够了蜷在河滩上睡午觉的三头小黑龙和大胖狗。

  小黑龙……大胖狗……

  三头恶龙……妖犬……

  就是说,它们是欺负过我外祖母和我娘的坏蛋了?

  男子汉大丈夫,应该报仇血恨!

  我叉起腰走过去,冲蜷成一团的大胖狗狠狠踢了一脚。

  “汪!”哮天犬疼得大叫一声跳起来,恶狠狠向我一扑,扑到一半看清楚是我,吓得向旁边一闪,自己扑了个空。

  “你们是坏蛋,我要好好教训你们!”我卷起袖子,很凶地对它说。

  哮天犬向我摇摇尾巴,似乎感觉到这回我不是来找它玩儿的,有点大祸临头的不妙预感,向后慢慢地退几步,低下头小心地看着我。

  小黑龙见势不妙,“嗖”地一下蹿进天河里去,游到河中间把三个脑袋从水下露出来,提心吊胆地远远地看我们。

  我冲上去,踢!踹!打!

  哮天犬夹着尾巴跳着躲,还是被我打了两拳头,它吃痛地“呜呜”叫两声,抬起头象狼似地“嗷——”的长号了一声。

  我不知道它干嘛要这么叫,反正叫了小黑龙也没过来帮它,相反很没义气地游得离这边的岸更远了,脑袋也朝水面下收了收,只露出三对眼睛在水面上盯着。

  我举起双拳,神气十足地向没用的大肥狗砸去,大肥狗狼狈地躲过来躲过去,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斗志高昂:“我打!”

  突然,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把我的后颈掐住了,我还没反应过来,一股大力从那只手中传来,猛地把我按倒在脚下的天河水中,河水涌进我的鼻子和嘴,呛得我十分难受,我想挣脱按我的那只手,可是不管怎么使劲,那只手就是不放。呛得我头晕眼花之后,掐着我后颈的手向后一提,把我的脑袋拉出了水面,背后传来二舅爷冷冷的问话:“被欺负的感觉好玩儿吗?”

  大坏狗,原来那一声长号是搬救兵来着。

  “它们是妖怪!就该教训!”我大声争辩。

  “知道它们是妖怪,还敢动手?”

  “反正它们不敢还手。”

  “扑”的一下,我的头又被按进了水里,这次,一直呛到我没力气挣了,二舅爷才把我提出来。

  “这么说,你是仗着我的势力在打它们了?”二舅爷一松手,把没力气的我扔掉,看都不看我一眼,向河中间一伸手,小黑龙从水中腾起,飞快地蹿过来,盘在他的臂上。二舅爷轻轻拍了拍小黑龙的一个龙头,小黑龙化做一道金光,在二舅爷臂上消失不见了。

  “我的名头是可以为你带来很多好处,只要你够聪明,也可以靠它好好过一生。”二舅爷始终不拿正眼看我,他说,“你自己决定,我给你两条路,一条是滚回凡间做二郎神的外甥,我可以养你一辈子,一条路是跟我去干活,自己去活出个人样来。”

  二舅爷掉头就走,哮天犬背着耳朵夹着尾巴跟上去,跟得紧紧的,边走边从二舅爷腿边偷偷回头看我,十分不安的样子。

  我被欺负得两腿发软,花了好长时间才没精打彩地走回去。

  回去的时候二舅爷还在堂屋的竹床上睡觉,哮天犬肚皮朝天在床下也正睡得舒服,听见我进门,哮天犬一翻身爬起来,躲到竹床下面去。

  二舅爷睁开眼睛:“想好了吗?”

  我点头:“我不回去。”

  二舅爷翻个身,命令我:“捶腰。”

  那天傍晚时分,二舅爷带我到河滩上去看对岸的仙女们往河里放锦缎,牛郎带着一对儿女也收了工,在河边上戏水玩。锦缎是仙女们今天白天织的,很艳的颜色,用来当晚霞,她们每天傍晚和早晨都要把刚织就的锦缎拿到天河边,顺着河水铺放下去,沿河住的小神仙们就根据他们所管的那部分下界的天气量出长短,扯一片挂起来,然后下界的凡人就可以根据“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的规矩判断出明天是雨天还是晴天了。除了霞缎,七仙女还负责织下雨之后当彩虹的七彩纱,这两天下界没什么地方下雨,织女姨妈没收到订货的条子,在开晚工织朝霞之前可以休息很长时间,她便和姐妹们在河对岸放花灯玩儿。花灯顺着天河往下游流下去,我问二舅爷花灯最后流到哪里去了,二舅爷说,流到没人的地方,就变成流星从天河里掉出去消失。

  我问二舅爷神仙们消失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化成各种各样的东西?

  二舅爷很奇怪地看我一眼,回答说:是。

  “然后呢?”

  “灰飞烟灭。”

  在牛郎家过的这两天真的是非常悠闲自在,除了睡觉就是玩,厚脸皮的哮天犬一点都不记仇,七巧和他妹妹只要不干农活就来找我,用牛郎的话来说我们闹得“根本就是要把地皮给翻过来”。不过我们都算老实,没有闯下什么大祸,除了第二天晚上发生了点意料之外的事。

  那是我们在院子里用火烤栗子,结果栗子壳被烤爆了,果实四处乱飞,我们被砸得乱跑,坐在门口竹床上看热闹的大人们大概是觉得乱跑很没面子,就用了点别的法子对付——二舅爷从门边的柴垛上顺手抄起一根木柴,随手挥来挥去,把飞到面前的一颗颗爆栗打飞,从它们飞出去的方向看,大概成了天河尽头的一颗颗流星。二舅爷在打飞最后一颗栗子的时候用的力气稍微大了点,果子飞出去以后,我们听到天河尽头那里传来了一声闷响,二舅爷“哎呀”了一声,说是该不会打到下游的神仙们了吧?不过后半夜并没有谁从天上扔下抱怨的字条子,我们也就忘了这件事。可是第三天一大早,我们带着七姨父刚酿好的酒准备离开时,天上飘下来了张抗议的字条,是玉帝写给二舅爷的,原来昨天晚上最后一颗被打飞的爆栗子砸中天河下游的山崖,砸下来一小块碎石,那石头落到凡间去。幸好是半夜里,除了在黄山上添了块飞来石外并没有伤到凡间的生灵。玉帝老公公告诉二舅爷说他很忙的,请二郎真君以后不要让他老人家一大早就爬起来收拾残局,想方设法向下界的小山神说明他外甥的出格举动其实只是在执行某项公务。二舅爷看着字条郁闷了半天,没吱声,写了张“知道了”的字条向天上扔回去,然后带着我和酒坛子告别七姨父一家。

  金霞洞的道士们对我们的归来十分欢迎,二舅爷到他师父那里交米酒的时候,锃亮的斧头已经供在桌子上就等着咱们来拿。二舅爷把斧头拿在手上掂量掂量,很不安地嘀咕沉香想抡动它可能真的需要再练练手劲,玉鼎真人笑着说看来你家的小孩子都有抡斧头传统,不如把劈山当成你家的成人仪式罢,什么时候能抡圆了什么时候才算成人。

  临走的时候,玉鼎真人问二舅爷:“就算你把封石劈开,华山仍然是你妹子的势力范围,不受她法力的影响是不可能的,你有没有什么对策?”

  二舅爷向师父请教:“请师父指点一二。”

  “呵呵,我想,若是你能找到一两件蓄有她法力的东西,以其矛攻其盾,或许可以化解困境。”玉鼎真人摸着胡子出主意,“当然罗,这件东西的法力不能太小,最好本身就曾是法器。”

  二舅爷脸色古怪地说:“啊?没有她的法器,不过有件本来准备用来当法器的东西,她在上面敲打了半年多,按理说蓄下的法力不小。”

  “这就没问题了。”

  “问题大着呢。”

  “怎么?”

  “那东西是半成品。”

  “那就完成它。”

  “可是先前没打算用它,所以把其中一部分送人啦。”

  玉鼎真人嘿嘿笑:“徒儿,这就是该你自己操心的事了,师父主意已经帮你出过,总不能什么都帮你办好吧?”

  “小气!”

  离开金霞洞,二舅爷一路眉头紧锁,好象在思考一件非常难办的事,坐在云头上支着下巴出神。

  我已经学乖了,知道这种时候去招惹他肯定没个好下场,所以只和哮天犬玩儿。

  我们俩比试谁能把斧头举起来,我用了很大的劲才提起它,可是哮天犬那一身肥膘还真不是白长的,一张嘴,吭一口咬住斧柄就提起来,轻轻松松地围着云头上跑了个圈。跑完了回到我面前,得意洋洋地一松口把斧头扔在我面前,坐在那里神气十足地冲我摇尾巴,那张吐着舌头的狗脸怎么看怎么象是冲我炫耀似的笑。

  我扑上去捏它的鼻子和嘴巴,和哮天犬打成一团,正打得开心呢,突然听见二舅爷鼻子里很重的发出一声“嗯……”。

  我和哮天犬停下打架,看二舅爷。

  二舅爷还是那样坐在云边上,并没有注意我们,而是举起右手正端详自己的指头。

  我看到,一根金线从二舅爷右手的中指显现出来,一头缠着他的手指,一头延伸出去,一直拖到云外面看不见的地方,现在,那根金线正抖啊抖的,似乎被另一头的什么东西在拉扯。

  二舅爷端详着不停抖动的金线,脸上的表情有点诧异,有点愤怒:“好大的胆子!”

  突然,我们身下的云团疾飞起来,二舅爷站起身,把金线抓到手里,我发现云团正朝着金线抖动的方向飞,一边飞,二舅爷一边收线,收回来的金线消失在他掌中。

  云团飞啊飞,金线收啊收,不一会儿我们回到了灌江口,在离二郎庙不远的地方,看见前面的半空中一个人影正架着云离开。

  跟着金线,二舅爷一直走到了那个人身后。

  “哪吒!”二舅爷叫了一声。

  “哇!”被吓了一大跳的哪吒哥哥差点跌个跟头。

  “你不是回老家了吗?怎么又到我这里来?”二舅爷问。

  哪吒哥哥眨了眨眼睛,定了定神,笑得很热情:“原来是二郎回来了啊?我有点想见见小沉香啊,就过来看看他。”

  “是吗?”二舅爷眯起眼睛,抬起右手,抓住手中的金线一扯。

  金线一下子绷直了,另一头明明白白一直延伸到哪吒的怀中。

  二舅爷用力一拉,一个东西从哪吒怀里被扯出来,直飞过来,二舅爷一伸手接住了,顺手从上面揭下一张符。

  符一揭,这东西就变大了,我一看,是宝莲灯,灯把上缠着金线。

  哪吒哥哥张大了嘴巴:“莫非,你下了金丝咒?”

  “不下的话,不就便宜了趁我不在来偷灯的小贼?”二舅爷说。

  缠在宝莲灯和二舅爷指头上的金线消失了。

  二舅爷把哪吒哥哥的符随手扔掉,用手指在宝莲灯上画了几下,似乎是重新画了个自己的符,金光一闪,宝莲灯又变成掌中的小东西,二舅爷顺手就把它揣进自己的怀里去。

  忙完了,二舅爷抬头问:“哪吒,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有!”哪吒举起手,大声说。

  “说来听听。”

  “我是拿了你的灯,不过不是偷。”

  “那是什么?”

  “是借。”

  二舅爷叹了口气,问:“哪吒,一般说来,不经主人同意就拿走,这叫借么?”

  哪吒哥哥想了想,自知理亏地笑了起来:“二郎,我知道这样做不好,可是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嘛,凡人偷灯才叫偷,我们是神仙,怎么可以叫偷呢?”

  二舅爷一楞:“那叫什么?”

  “窃。”

  我的聪明劲儿还不足够让我弄明白哪吒哥哥说的“窃”字是不是真的比较好听,不过这个字显然没有打动铁石心肠的二舅爷,他听到这个解释,没作任何评价,拨转云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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