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小镇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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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边小镇的故事-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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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性情开朗。但是,在他那冷漠的眼神和透着讽刺意味的口形上却有着颓废的美,使人难以捉摸出他的真实年龄。原的喋喋不休的话语里显露着他的活泼的机智和丰富的知识,形成了吸引众人的魅力。原可以说无所不知。
  “原,打弹子怎么样?”
  有人向他问起弹子的事情。
  “弹子?这玩意儿虽然低俗,无聊,可是却有些难度。因为是店里的人调节机器嘛。譬如说,今天弹子出得多的机器,明天就会一个也不出。别人打起来老出弹子的机器,可又不一定适合自己的手劲儿。所以,还是去机器多的店好。到这种店去,你抓住偶然的机会,准确地说发现偶然的必然的机会就多。”
  “所以,你就常去‘绿色大吉’啦?”
  “那儿的售弹子台有个女孩,特别漂亮。其实,弹子出得越少,买弹子的机会就越多嘛。”
  原仰面大笑起来。
  “那个孩子要是来治个牙什么的就好了。可惜啊,她那口牙漂亮极了。大概连颗虫牙都没有。”
  听到讲起房子,义三不由地看了看原。
  “他挺有意思的。当个医生有点可惜。”
  民子向义三低语道。
  “不对,这种人善于社交,当个医生也同样会成功的。手又巧,别说矫正牙,就是做个眼睛的整形,做个高鼻梁什么的,一样行。也许还会成为美容医学的大家呢。”
  食堂的黑板上写着本月的研究会、讲座的日程。这些活动是为那些准备考试不再上班的住院医安排的。义三看了看上面写的日程。民子也瞥了一眼,但没有放在心上。
  “最近这段,我回到家打算学习学习,可是就是学不下去。正觉着无聊呢,我嫂子又来拉我打麻将。她刚学会不久。而且,我哥不是老不在家吗。没办法,只好陪着她玩。玩麻将时可以什么也不想。结果呢,以后玩三次就有一次是我邀她玩。”
  “民子小姐也有这种时候?”
  义三垂下头低语道。他从来没见到民子这样无精打采。义三觉得自己不但伤害了桃子,而且也伤害了民子。
  “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办事认真、周到、有板有眼的人,对你十分佩服的。”“你这么看?那是假相,装的。我羡慕男人。当个女人真没意思。”民子的眼角透露出一丝羞涩。
  “我只有一个星期,觉得生为女人太好了。”
  她鼓足勇气说完这句话,便离开义三走了。
  义三在下班之前,悄悄地找了找民子。但是,没有找到。


  但愿永不结束


  义三走上公寓的二层楼时,发现房子站在走廊里,紧紧靠着自己房间的墙壁。
  “啊。”
  房子那双认真的眼睛像利剑一样刺透了义三的内心。
  “让您受惊了?真对不起。”
  房子满脸通红,几乎要哭了出来。
  “没,没有啊。”
  义三心里怦怦直跳。
  “没想到你会来。”
  “对不起。我一直也没来向您道谢。”
  “没,没关系。我本来想去看你的,却让你来了……”
  义三脸上露出喜悦的神色。
  “雪这么大。别站在楼道里,天这么冷。你进屋等多好啊。”
  房子轻轻地摇了摇头。
  义三硬是把房子推进屋里后,出门去要火种。
  “我来客人了。饭过会儿再吃……”
  义三话音刚落,管理人的妻子便问:
  “来客人了?她什么时候来的?”
  义三把火引放进圆形的陶火盆里,又加了些炭。房子望着义三的动作,说:
  “看来,我比你要强。”
  说着,便夺过义三手里的火筷子。
  “你点火的技术高吗?”
  “那是啊。我是女的嘛。”
  房子身子俯在火盆上,看不出一点不幸的样子。她显得愉快而且温情。
  “刚才不冷吗?你一直在等我?”
  义三温柔地问道。
  “不,没有。我去洗澡刚回来。晚上不好出门。所以,我就顺路来看看。”
  房子头发稍有些长。她把头发从发际处拢起,随便地扎了起来。脸上没有施粉抹红,显露出她朴素自然的美。
  房子侧着脸,轻轻地吹着火,就像在吹燃幸福之火似的。她吹动火时,好看的耳朵也好像随之欢快地喘息着。她鼓起的圆润的嘴唇显得那么可爱,引逗得义三心里直发痒。
  桃子和民子使义三做出消极的反省,产生自虐的悔恨,陷入悲观懊恼。此时,他变得充实乐观,对未来充满自信。对于这平常的考试,自己有什么可怕呢。
  但是,义三却找不出合适的话语向房子诉说。
  房子松了口气,说:
  “昨天晚上,我见到了那位叫桃子的小姐了……我觉得真是不敢当。你为什么要请那位小姐说那些话呢。我实在不明白。”
  房子的脸下,炭火一蹿一蹿似的燃烧了起来。房子抬起了头。义三借着炭火点燃了烟。
  “那位小姐为什么要从那么远的地方来找我呢?”
  “她是我的表妹。她是为我来的。”
  “为什么呢?”
  房子把洗浴后的手伸在火盆上暖烤着。看她那神情,显得毫无局促,十分安心。
  “求我舅舅让你在医院上班的,就是桃子啊。”
  “让我?对,她还说,我住在原来的地方一点事儿也没有。”
  “是啊,你本来用不着搬家的。”
  “我搬到这店里以后,尽碰上些别扭事。”
  “我去找过你一次,可是当时,你的屋子已经没了。直让我吃了一惊。”
  “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太孤单了嘛。另外,我觉得要是求您舅舅关照,对您不好。那么好的医院,我也受用不起……”
  义三点点头。
  “我搬家之前,曾经壮着胆子来找过您。可是,您正在休息,而且还有别的人……”
  房子显得紧张起来。
  “我是得病了,感冒了。和你弟弟的病一样。”
  “真的?那是小和传染给你的吧?”
  “不是。你对那个‘别的人’什么也没有说,就回去了?”
  房子脸红了。
  “嗯,我没说……”
  “你真傻……”
  说着,义三轻轻地拍了拍房子的手,并就势把房子揽了过来。
  “别,别……”
  房子嘴里拒绝着,但身体却酥软地依偎在义三的胸前。
  义三想起了那次患病时的情景。立时,他与房子之间的那条防线崩溃了。他在高烧昏睡中想要见的那个女孩就在自己的眼前。
  民子就是房子所讲的那个“别的人”。当民子走进义三的房间时,义三在梦中呼喊的“我正等着你呢”的“你”并不是民子,而是房子。义三在昏睡中一直在盼望着房子的到来。
  “我一直在等你呢。”
  义三现在又重复了这句话。在他的臂弯中,房子实实在在地存在着。
  房子想要回去,刚一站起身,便踉跄地几乎摔倒。义三用手扶住她,说:
  “我送你回去吧。”
  “不成。你可不能去那儿。那儿的人不好。你要是去送我,被他们看到了,他们肯定会说难听话的。”
  义三想起来了昨天晚上看过房子所在的二层后,被流氓纠缠的事。
  “大夫,您能不能让我看看那个镜子。”
  房子说。
  “干什么?”
  “我想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我觉得自己现在像是在小的时候。”
  房子说着,拿起镜子照着自己的眼睛、嘴唇。望着房子,义三不由地更生出怜惜之情。
  义三又吻了一下右手拿着小圆镜的房子。
  “我是学生。别再叫我大夫了。”
  “嗯。”
  房子又依偎在义三的怀里。
  “我走了。我还来的。可以来吧?”
  房子离开义三,站起身来。她不知又想起了什么,撩开了短外套的胸襟。
  “这是我今天刚穿的。也不知我穿着合适不合适?”
  短外套里穿着淡红色的毛衣。
  “这颜色真漂亮。”
  “是吗。对了,我还有件事儿想求您办。”
  “什么事?”
  “这个,我想请您替我保存一下。”
  房子从口袋取出一个十分光滑的尼龙钱包,放在了义三的手上。
  “这对我来讲很重要的。不过,放在我这里,容易浪费掉的。我挺不放心的。”
  “是钱吧。还不少嘛。”
  义三对房子的这种表达爱的方式感到惊讶。
  义三的公寓看不见了。房子用手轻轻按住嘴唇向前走着。为了不使被义三吻过的痕迹受到晚上寒风的侵袭,房子又将唇部贴在自己的手指肚上,轻轻地移动着。刚才的情景又重现在她的眼前。
  在那间屋里要多呆会儿就好了。自己为什么要走呢。她真想留在义三的身边,永远没有结束。可是,她又觉得自己这样想丢人,害怕。
  房子从街里走过的时候,像在梦幻之中似的。她连“绿色大吉”的女老板从美容院里看着自己都没发现。女老板刚刚整好头发,正在照着服务人员举着的小镜看发型。镜子里映出了从灯火通明的街道中走来的房子。
  女老板咂着舌头道:“这澡洗的时间也够长的啊。”她转念又想:对了。让这女孩去买双布袜子吧。另外,酱也没有了。
  美容院的老板娘向“绿色大吉”的女老板恭维地说:
  “听说您这次在T市也开了个店。”
  “对,今天刚开店。所以,我一会儿就出门。今天晚上就住在那儿。”
  “买卖兴隆,好啊。您两边都管,一定很忙吧。”
  “这边儿,我准备让儿子管。他干得挺来劲儿的,我不在也没关系……”
  “我说,您的二楼能不能借给我啊……”
  “那可不成。我下面的房间很小。所以,有好多东西都要放在二楼。另外,我还收留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孩,让她住在上面。那姑娘前一段时间还接受救济呢。现在在我那儿干呢。”
  “就是那个长着双漂亮眼睛的美人……”
  “对,就是……”
  “您这是助人行善啊。”
  “听说从新制学校毕业的,就算具有就业能力了,也就享受不到救济了。其实,她们哪有那个能力啊。让这么小的人去养活一家子,根本就不成。所以,有的就自杀了,有的就当了应召女郎啦。”
  “这么说,您那二楼我就借不成了。那地方多好啊,而且以前就是美容院。”
  “你自己建一座多好啊。现在能借到国库的钱,建座好房子,那是没问题的。”
  “我倒是申请了。可就是老轮不上咱。”
  这条街上,新改建的房子很多。这座美容院名义上是个美容院,实际上是个破破烂烂的简易房子。唯一好的地方就在于这房子便宜。老板娘很早以前就在琢磨着“绿色大吉”的房子呢。
  女老板回到店里,把房子数落了一顿。可房子却毫不理会。等女老板吩咐她去办事时,房子更放心下来,出门后不久,她便消失在街里拥挤的人流之中。
  “客人那么多,您还让人口的出售台空着,那哪儿成啊。”
  女老板的儿子对女老板吼着。
  “我让她给我买布袜子去了。我要去参加T市的开店仪式嘛。记着,我今天晚上不在家,你可要注意关门、防火啊。”
  “你真够烦人的。”
  儿子瞥了母亲一眼。


  夜晚的恐惧


  晚上11点,“绿色大吉”正门的玻璃门关上了一半,并拉上了窗帘。看到这个信号,客人们陆陆续续地走了。店里一天最为空闲的时间也到了。
  要是小的弹子店,在店里工作的人这时就可以去休息了,第二天早晨再做开门的准备工作也不迟。可在“绿色大吉”,所有的工作人员都要收拾完自己负责的那一摊才能回去。
  女老板的儿子洋一在店里四处走着检查弹子机。
  他走到那些当天弹子出得多的、还有那些不出弹子的机器前,亲手拨打起弹子,检查故障,调整机器。
  洋一拨打弹子的技术熟练、快捷、精湛,很不一般。这时的洋一看起来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在店里,只听到他一个人拨打弹子机的声响,还有弹子的撞击声,声音显得格外的响。
  留在后面,正在擦拭弹子的游戏管理员随口说道:
  “弹子出得真来劲儿,多痛快。这要是到别的店里去捞钱,该捞多少啊。”
  “都是同行,怎么能坏人家的生意呢。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别的店也不见得能出那么多。咱们店的机器,每天都经他的手,在他手里就像个活物似的。这机器就跟自己的佣人一样。”
  “就像我们一样?”
  “机器比人更听话。那位可是调整机器的好手。他每天都在观察客人的神色,根据客人的表情把机器调整得恰到好处。”
  “能调得那么合适吗?就算机器调得好,可客人水平低,那弹子也出不来啊。”
  “就要到确定税金的时候了。咱们女老板跟少爷嘀咕过,说是过了年,就让机器少出些弹子。”
  游戏管理员正聊着,房子走到她们的近旁,说:
  “我来帮帮你们。”
  “真够冷的。手指头都冻得发疼。白天暖和,这晚上就冷。”
  游戏管理员中的一个说着,抬头看了看房子,说:
  “我说,房子,你这脸上显得真暖和啊。还有你这眼睛,就像燃着一团火。”
  房子垂下眼睛。
  “那么高兴,有什么好事?”
  弹子擦完了,管理游戏机的姑娘们离店回家了。房子锁上入口处的玻璃门,又关上了外面的电灯。
  “你把后门也关上,然后,给我烧壶茶来。”
  洋一间房子吩咐道,他仍在拨打着弹子。
  “老板……还没回来呢。”
  “不回来了。”
  房子心里不由一惊,不解地问:
  “为什么?”
  “不回来了。今天晚上。”
  洋一板着面孔,语气生硬地说。
  “后门也关?”
  房子胆怯地问。
  “这还用问嘛。我妈走时说了,要注意关门。”
  “老板去哪儿了?”
  “去参加T市的新店的开业仪式了。今天就住那儿的店里了。”
  房子知道准备在T市开个新店,但却没想到就在今天。房子心里充满不安、恐惧,感到胸口憋闷。
  究竟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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