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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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名路-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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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久没睁过眼了,张曦君等一会儿,稍稍适应了这微暗的亮光,她打量着这里。

一间不大的屋子,摆设简单而齐全,门窗漆色未掉,看来这里似一处还不错的民院。

甫看了两眼,榻上传来一个细碎的声响,张曦君想起胡十八临走的话,齐瑞应该和她关在一起。想着,张曦君连忙强撑着乏力的身子,有些踉跄的向床榻走去。

床榻上,一个蜡黄瘦弱的八岁男童躺着上面,满头汗水,双唇轻颤,不知在呓语着什么。

张曦君坐在床榻上低头一看,一眼就认出眼前的男童就是齐瑞,虽然她已三年未再见过了,可那与谢氏越发相象的五官说明了一切。

不知是否同为人质的缘故,尽管齐瑞是谢氏之子,张曦君依然对之心生亲近,更怜惜他从小未养在父母身边,如今又被母族用以威胁生父,这对于一个孩子而言最残忍莫过于此。

抬手要拭去那额上的涔涔汗珠,却刚一触及齐萧光洁的额头,张曦君烫手似的缩了回来,半晌又小心翼翼的抚上,竟是这般烫!

张曦君捂住双唇,以防呼出声惊动外面的守卫,低头又看齐瑞布满红潮的脸颊,她再不明医理也知齐瑞在发烧。

如此认知,让张曦君有些瘫软的靠上了床头的围板,目光黯然无神。

从那个谢六公子和胡十八的谈话,可以略猜出这里已是今贵州境内,也是齐萧平乱之地,这让有种可以逃出去找齐萧的希望。

可是齐瑞现在病成这样,本带一个孩子逃跑就不容易,如今又如何带这样的齐瑞逃呢?

而若丢下齐萧独自逃跑,不说齐萧事后知道对她的怒火,仅是一个弱女子身处敌对营中又流落民间,已让她难以道明清白。

并且……张曦君慢慢低头,看着病中的齐瑞,目中有着不忍。

稚子无罪,她岂能丢下一个危在旦夕的孩童?

齐瑞本就有不足之症,劫持途中又服迷药,如今再遇高烧,恐怕不及时救治就会……

摇摇头,有些不敢想下去,张曦君咬了一咬唇,忽然一把抱起齐瑞,骤然大呼齐瑞的名字。

不久,守在外的侍卫通禀了胡十八匆匆赶来,只见张曦君抱着齐瑞恐惧的看着他们,一边以身份恐吓他们放人,一边斥责他们连小孩子也不放过,不由剑眉一皱。

胡十八厌恶的收回目光,面无表情道:“找个大夫来,别让人死了。”话一说完,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张曦君目光一动,似有所思的望了一眼胡十八离去的背影,复又低下头看着怀中仍在昏迷的齐瑞。

原来这就是胡十八,如此年轻俊逸,却又如此神色阴冷。


第四十章 逃跑


元熙十四年四月上旬,新晋襄武王齐萧拜平叛大将军,率十万大军连破数城,直逼叛军驻地牂柯郡。

这让西南叛军首领王成大为火光,更大为害怕,火速去寻胡十八商讨对策。

彼时,张曦君已衣不解带的照顾了齐瑞五天四夜,齐瑞逐渐病愈。胡十八许是因为他二人皆有用处,又遇齐瑞大病一事,对他二人到为宽厚,除了不许他们出门外,衣食等物却不曾克扣,使他们身体慢慢恢复力气。

前世便听那位贵州的同学道“贵州天无三日晴,地无三里平”,张曦君未出过房门,自也不知这里是否地无三里平,却极为清楚自初来那日天晴外,已一连五日无不是春雨绵绵。

这日昼食,外面淅沥沥的下着小雨,张曦君手持木勺,仔细地给齐瑞为粥。看着他日渐转好的气色,心中既为了齐瑞终于脱离危险高兴,也为了逃跑的机会增大而开心。

想到心心念念的逃跑,张曦君不由温声劝道:“瑞儿,你才大病初愈,身体还虚,得多用些吃食。”说着从被推拒的木碗里,又舀了一勺粥递了过去。

齐瑞虽自幼抱离父母身边,却在谢侧妃有意为之下一直娇生惯养,吃穿用度自不必提。胡十八等人来自西南叛军,多出身乡野,或庶民地主,于吃食上一向随意。齐瑞初时病饿交加,只要果腹即可,如今身体康复,却是再吃不下这等粗糙之物。不过独自身处异地,加之张曦君近日的照料,才勉强听话的食下半碗。眼下又不太饿,自不会再吃,于是小脸一转,道:“这么难吃,我才不要!”口气虽是嫌恶,但这样奶声奶气的一说来,却让人怎么也生不起气来。

张曦君无奈一笑,转身放下碗勺,手做耳语的姿势,俯身在齐瑞耳旁道:“瑞儿,不吃饱一点,晚上怎么逃跑?”

齐瑞转回头,一脸震惊,似有不信。

张曦君微微一笑,朝他眨了眨眼睛。

齐瑞当下会意,兴奋得张口便要大呼,幸而张曦君反应快,一手指着紧闭的房门,一手做“嘘”地手势。

齐瑞立马反应过来,连忙一把捂住嘴,而后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房门,用力的朝张曦君点头保证。

一副谨慎的模样极为有趣,比起幼弟张文宇小时还多了几分活泼,看得张曦君心生喜欢,面上却不显,只重又端起粥食,问道:“还吃么?”

“要!”齐瑞脆声声的点头应了,自己接过碗勺,一口一口的吃起来。

张曦君待齐瑞吃完,又照顾着他躺下,方收拾空碗走到窗下的软席坐下,望着半掩的窗户外转小的雨势与不同这几日的明净苍穹,咬了咬唇,心道:下午就该放晴了吧。

不确定充满心头,张曦君犹豫的回头,齐瑞正躺在床上玩,看见她朝过看来,随即向她抱以甜甜一笑。

张曦君亦回以一笑,目中却犹豫更甚。

齐瑞身体刚好,万一今日不放晴,齐瑞再一淋雨,身体如何受得住?

可是今夜如果不逃跑,胡十八明日一回来恐就要动手了,到时他们极有可能命悬一线——她实在忘不了五日前胡十八话中对齐萧的恨意,也更不相信作为人质的他们在胡十八手中有活命之机!

不行,这已经是最后的机会,她必须趁着胡十八今早带了一些人离开,又值留守之人开始收拾行装的空档逃出去,这样她和齐瑞才有活命的可能!

心念一定,张曦君起身步至门口,从里打开房门,门外两名护卫立刻回头看她。

张曦君在云袖中握了握双手,请求道:“瑞儿好像又发烧了,而且十分烧得十分厉害,劳烦两位请大夫再来看看,不然他有个好歹,将军肯定会怨我的……”说到后来已渐语无伦次,“对了,上次大夫带的给瑞儿去烧的曲酒很有效,晚间一定要他再带些,无论如何不能要瑞儿出事!”

话刚说完,一名护卫已不耐烦的打断道:“知道了,你回去吧!”说罢动手关上门。

张曦君怯怯退回屋,望着在眼前合上的房门,怯弱之色已消无踪影。

想来在他们眼中,她就是一个胆小又一心只为争宠的女人吧。

张曦君一笑置之,走到床榻后,盘点每日悄悄省下的馒头,这将是他们逃出去后的干粮。

转眼到了夜幕四合之际,华灯初上。

张曦君带着齐瑞坐在窗下的软席上,一案之隔,是一位正在给齐瑞看病的中年大夫。

“不对。”大夫放下齐瑞的脉搏,皱眉而疑惑道:“小公子已病愈,身体也不烫。”

张曦君心不在焉道:“是么?可是他下午……”话未说完,终于听到房外传来的脚步声,不禁一喜,故作蛮横道:“下午瑞儿就是高烧不退,怎会没事!”话落房门吱呀一声而开,秦娘端着飧食走进来,张曦君暗中捏了捏齐瑞的小手,随即抄起陶罐装的曲酒,一边揭开罐盖一边大声道:“大夫,必须给他擦身退烧,万一他有事,遭殃的可是我!”

秦娘俯身摆下飧食,听到张曦君的话,抬起头目露鄙薄一瞥。

就是这个时候了!张曦君手肘瞬时往齐瑞一撞。

齐瑞忽然站起来,使劲一掀张曦君手中的曲酒,撒气嚷道:“我才不要用酒来擦身。”

与此之时,陶罐翻倒,罐中曲酒顺势泼向秦娘脸上。

“啊,小兔崽子,老娘的眼睛!”秦娘揉着眼睛尖叫。

“你没事吧?”张曦君不知所措的的站起,趁着秦娘眼睛看不见时,心下一狠,从身后拿出上次留下的一小瓶曲酒对着大夫眼睛一泼,随即抓起案上的连枝灯便朝他们身上重重扔去。

六盏连枝灯落在他们身上,灯油四溅而出,火星触及灯油衣物,顷刻大肆燃烧起来。

大夫、秦娘齐声尖叫,护卫从外冲进来扑火。然而六盏灯座里皆蓄有灯油,它四散在他们衣服各处,一时间并不容易扑灭,反而使护卫的衣袖上也粘上了火星。

张曦君咬唇,心中道了一声对不起,即刻牵起齐瑞的手就作惊慌状地往外跑,临到门口,取出火折,将它一打开,扔到早已备好淋有灯油的棉毯上,几乎瞬间门口烧起了熊熊大火。

张曦君应势尖叫,“来人啊!失火了!”

屋中火势变大,救火的人匆匆赶来,各种声音夹杂一起,场面一片混乱。

张曦君只作受惊过度,尖叫不迭,时不时又叫两声瑞儿,人却已拉着齐瑞狂奔出院。

ps:谢谢书友蕾蕾提醒,当初看大汉天子里有一幕拿酒点火,最近又看了一末日文拿酒精煮方便面,于是也没想就写酒精点火,没想到那宋代以前的酒貌似都不能点燃,也没酒精。这里修改了一下。


第四十一章 抓回


逃出院子百米之外,他们一个韶华弱女,一个病虚男童,早已气喘吁吁。

张曦君抚着胸口剧烈喘息,回头望了眼,见暂无追兵,不由大松口气。而墨色的天幕下,院子火光大作,滚滚黑烟团团升起。

张曦君目光顿下,他们不会有事吧?念头一起,她随即摇头否定,如今房屋乃木质,易于起火,但此地湿气重,又有这群叛军在,想必已救出大夫他们,至于火势不一时也可扑灭,到时就会发现自己不见,说不定现在已经发现了!

想到这里,张曦君再不敢耽搁,一手提着装有馒头的小包袱,一手紧紧牵着齐瑞,向大夫所说的方向逃窜而去。

地上泥泞,脚下丝履不一会儿溅上厚厚泥土,行路艰难。脚又一次陷入泥坑里,张曦君一个踉跄险些摔倒,齐瑞正好一把甩开她的手,负气道:“不跑了!反正他们还没追来!”说着蹭蹭几下跑到路旁的草地,也不如以往嫌弃地下脏乱,一下坐了过去。

张曦君吃力得拔出脚,望了望已隐匿在黑夜中的院子,几番犹豫,终是不理会双腿的乏力,亦不去看齐瑞委屈的小脸,上前拉起齐瑞板脸道:“不行,我们必须尽快跑出这个村子,在天亮前跑到下个镇,不然就会被他们抓回!”说着又恐吓道:“我们把他们房子烧了,你说被他们抓回去,是要鞭打我们呢,还是要杀了我们?”故作低沉的嗓音,露出恐惧的神色。

齐瑞小脸儿吓得一白,立马抓住张曦君衣袖,起身崔道:“我们走快点走……”一语未了,忽然指着前方叫道道:“君姨,你看那里有光。”

张曦君顺着齐瑞手指的方向看去,见光亮下一座茅草盖的凉亭,心中一喜,大夫说过了凉亭就出村子了。然,不及喜色漫上脸颊,只盯着凉亭外的三人三马。夜色苍茫下,看不清三人样貌,却可借着他们手中的火把,清楚的发现他们正面向这边!

张曦君赫然一惊,下意识地抓紧齐瑞的手。不论是不是来抓他们的,在这个年代夜行骑马的人,就绝对不是普通人!

齐瑞察觉张曦君的紧张,脑筋一转,便是害怕道:“君姨,他们是不是来抓我们的?”声音惊慌失措,在寂静的黑夜中显得格外清晰。

张曦君一把捂住齐瑞的嘴,刚要一面带着齐瑞躲到路旁的树后,一面悄声耳语,凉亭处陡然传来一声暴吼,“主公,这小畜生发现咱们了,属下去把他们逮来!”粗暴的声音带着咬牙切齿的怒意。

张曦君一怔,这个声音是劫持她的莽夫吴三,也是秦娘的丈夫!

慌乱一瞬,看着打马驰来的三人,张曦君想起身后是一处丛林,也不管它通向哪里,牵上齐瑞就往里跑。

“臭娘们!伤了老子婆娘还敢跑!”吴三怒声大吼,震得丛林回声不断。

粗狂的怒吼震得耳膜发麻,身后又是急促的马蹄声响,齐瑞吓得嚎啕大哭,张曦君惊得慌不折路。

狂奔十数步,吴三突然怒吼道:“看你还往哪跑!”

张曦君骇然回头,只见吴三魁梧的身躯直立马蹬,继而一个展臂跳跃,向她飞扑过来。

“瑞——”张曦君来不及叫一声齐瑞快跑,吴三已扑至她身后,一把抓起齐瑞后襟丢给持火把的大汉,一把提起她衣襟,大手一举,就要向她掴来,“臭娘们,居然敢伤秦娘!”

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张曦君闭上眼,等着吴三粗暴的掌掴。

未料,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停止,吴三的掌掴迟迟未来,只有一道清冷的声音道:“退下。”

声音陌生,又带点熟悉,好像是胡十八的……不及想毕,张曦君仓惶睁眼,只见胡十八手拦吴三,一双眼睛却定定的盯着自己,目光冰冷得令人不寒而栗。

吴三恶狠狠地瞪了张曦君一眼,愤恨退下道:“主公,她差点活活烧死秦娘!”说时,煌煌的火把下,一双眼睛微红。

张曦君情不自禁的回退一步,背不防抵上树干,她索性扬脸,色厉内荏道:“你想怎么样?”

胡十八忽而轻笑两声,不答反问道:“你烧了我的院子,又差点害死我的属下,现在居然问我想怎么样。”他说得轻松,却目露杀机。

张曦君心中一骇,随即全然无谓,迎上胡十八不同一般汉人深邃挺俊的五官,冷声道:“若不是你将我掳来,我会烧你的院子,杀害你的属下?”说着凛声指责道:“到底是你咎由自取!”

反驳之言一毕,本以为胡十八会勃然大怒,不想他却抚掌一笑,目中杀意退去,顺着她的话沉吟道:“仔细想想,倒还真是你说的这样,看来我的确是咎由自取。”

张曦君见胡十八一副喜怒无常的样子,心中骂道:疯子!

胡十八自是不知张曦君心中所想,犹自赞道:“不愧是齐萧看上的女人,果然有勇有谋。一开始在我再三试探下装昏迷,后来装作一副胆小又生怕齐瑞出事失宠于齐萧的样子,不仅骗了大家失去警备,还从大夫那套取了逃跑的路线。再等我去迎接成王院子人手不足的时候,设计不过还要放把火才逃。这真值得称赞一下呀!”他逐字逐句的将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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