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女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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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女冠-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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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眉”唤了一声,李元平声道:“不说这些,现在就立刻赶去和姑母会合,若是 再晚,说不定……”声音一顿,没有再说下去。秋眉想了片刻,脸上也变了颜色。
若是再在宫中浪荡,可真说不定要碰到于宫中搜索张党余逆的兵马。那些粗人,哪 认识她们是谁啊?
心里一慌,她直接就在李元面前蹲下身:“贵主,我背你走快些。”李元还没应声 ,朝光却已经讷讷道:“贵主,你身上……”
低头一看,胸前的血渍已干,青色的襦裙上好似绽开了成片的红荷,刺眼异常。皱 起眉来,李元一时间也无措起来:总不能就这样一身血污地去见姑母吧?
第一卷东都日暮第五十八章逼宫
李元正自为难,秋眉的目光已经落在武贞儿身上。嘴角一挑,她抬眼冲着朝光使了 个眼色,朝光立刻上前,沉声道:“县主,还请您和我家贵主换一换衣服吧”
她突然说这样的话,连李元也一怔。可是一怔之后却是没有出声阻止,这个时候, 大概只有这个办法是最快的了。
武贞儿拧着眉,脸上分明闪过怒意,可眼角瞥见朝光手中的剑却又回复了平静。虽 然仍似乎露出些许不悦,却仍露出微笑:“既是如此,那我就同元元姐姐换了衣裳吧只 是,元元姐姐,你切莫丢下我……”
李元瞧着她,垂下眼帘,未置可否。换了衣裳后也没唤一声武贞儿就向前走去。武 贞儿抱着李元的血衣没有穿,着着中衣,显得有些狼狈,见李元走开,忙大步追上。朝 光皱眉还想回身拦着,李元却是使了个眼色示意让武贞儿跟着。
虽然不喜欢武贞儿,可是李元也不是冷血的人。且不说根本没有大恩怨,就冲着武 贞儿刚才带她寻到团儿,她也不能就这样把她丢下。
所幸,与太平汇合后,太平并未对跟在李元带回武贞儿有什么不满。也是武贞儿刻 意低调把头垂得低低的又躲在朝光和秋眉身后。反倒是上官婉儿瞥见武贞儿,就回头吩 咐:“给县主拿件衣服换了。”
因为上官婉儿的话,太平才转目扫过武贞儿。看到她身上只穿了中衣,便又看向穿 着宫人服饰的李元。虽然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却没有出声问,只是沉声叮嘱:“从现在 起,你要寸步不离我左右,切不可离开姑母身边。”
李元也知道现在情势紧张,自然一口答应。太平转目去看上官婉儿,点了点头便往 外走去。武贞儿还想跟着,上官婉儿却是回身温然笑道:“你们几人照顾好县主。”
武贞儿大急,追上几步却又不敢大声喊,只能眼睁睁看着李元等人跟在太平身后走 远。
跟在太平身后,始终不敢离其两步开外,可饶是如此,在通往集仙殿的道路上,李 元仍感觉到极大的压迫感。
仿佛连空气都为之凝固,眼中所见,积雪上尽是点点刺目的红,连两边的粉墙之上 也溅上斑斑血迹。虽然没有看到尸体,可鼻尖却一直浮动着血的腥味,让李元胸口发闷 ,几欲作呕。
虽然极力稳住心神,却不敢多看笔直立于两旁的兵士。李元只低垂着头,紧紧跟在 太平身后。
刚踏上集仙殿下的玉阶,就听到头顶上头传来一声凄厉的喝骂:“尔等好大的胆, 可知擅闯宫禁,该当何……”一个“罪”字还没有说出口,他的声音就戛然而止。
太平正提着裙摆的手轻轻一颤,虽然立刻便回复了镇定,可跟在其后的李元还是不 禁抬头偷瞄了她一眼。
拾阶而上,便见殿前狼籍一片,活似修罗场一样,虽然称不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可伏尸于血泊中的尸体,散落的兵刃,仍让李元收紧了手指,紧紧抓住的胸口。下意 识地扭过头去,映入眼帘的却仍是同样的惨状。虽然强压下心头的恐惧,可脸色还是一 片惨白。
早有人注意到太平等人,一个披着战甲却没有带头盔的年轻将军大步迎上,抱拳施 礼,声音里犹带着掩不去的兴奋:“请恕末将野呼利重甲在身,不能全礼。公主,可是 要进殿?”
李元瞄了一眼这生着络腮胡,一副胡人全然男子,但觉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究竟 是什么人。正在心中纳闷,太平已经沉声问道:“太子殿下和张相公可是已经进去了? ”
野呼利点头称是,低声问:“可要末将为公主开路?”
太平摇了摇头,浑似未看到脚下的尸体,提了裙摆快步向前。上官婉儿也是立刻跟 上,李元迟疑了下,才快步跟上。回眸看着不见异色的秋眉和朝光,暗觉自己还是胆子 太小。
再进数丈,便是殿外廊下。太平停下脚步,垂下眼帘望着倒在廊下的两个男子,神 情似有惆怅。而上官婉儿也是垂目相看,良久才是一声低叹。
李元追近,低头细看,才认出竟是张氏兄弟。张昌宗不过穿着中衣,横卧于廊下雪 中,长长的头发被风穿得掩住了半张面颊,可露着的那半张脸上仍是俊美异常,仿佛不 过是睡着了一般恬静美好。
张易之的死状却比兄弟要惨上许多。想是他惊醒得早些,身上披着外衣,手中还握 着未见血的长剑。想是出来一探究竟时才大喝出声便被人一剑刺了个透心凉。连眼睛都 未曾合上,仍是死死地瞪着前方。
太平合了下眼,再睁开,目光却落在张易之身下露出的那一角红丝带和半点玉色上 。目光一闪,她忽然俯下身去,把那只玉环自张易之腰上解下。精美的玉环,碧如绿海 ,却染着一抹艳红。手指拭过那一抹血迹,仿佛还能感觉到血的温度。可是,那人的尸 体却正渐渐冷去。
把玉环握在掌心,太平仰起头,目不斜视地走入殿中,再也没有回过头望上一眼。
上官婉儿却是走到张昌宗身旁,低声呢喃:“六郎,愿你来世化作一朵白莲,莫再 为这红尘俗世迷住的心窍……”说罢,亦仰首而入。
虽然还不尽了解男女之情,可李元却但觉惆怅。男女之情原不是只有那些甜蜜幸福 吗?为什么明明看似早已恨之入骨的人却还有这般复杂的心绪。
晃了下脑袋,她快步追进,隐约听到殿外有男人在叫:“将军,可要枭二张之首级 ?”
“那是自然似二张这等逆贼臣子,若不于天津桥上枭首示众,岂能大快人心”
听得心寒,李元不敢回头去看,只是加快脚步,快步穿过空荡荡的前殿,直入后面 寝宫。
殿门大开,绕殿而过的风吹得殿上纱幔纷纷飞扬,让集仙殿中隐隐有一种诡异的飘 摇之态。
没有再近前,李元站在寝宫外,躲在太平和上官婉儿身后,听着里面的动静。
虽然看不太清,可是声音却是听得清楚:
“尔等深夜擅闯进宫,所为何来?难道竟是想要加害于朕?”苍老的女声缓缓喝问 ,虽然声音不高,却自有一种让人惧畏的威摄力。
只是一句,就让李哲吓破了胆:“儿臣不敢母皇莫要误会……”
他的声音发抖,张柬之却是沉稳,虽然不象武则天一样尽是威严,可同样苍老的声 音却没有一分颤抖:“圣人,今有张氏兄弟纠党谋逆,欲加害圣人,臣等在太子殿下统 率下特进宫擒贼救驾”
他说得清楚,李哲却是扭头不住瞪着张柬之。眼中颇有几分怨意,大概是没有想到 张柬之居然一开口就把他推到了风口浪尖。
武则天微微合上双目,静了片刻,才沉声问道:“如今张氏兄弟何在?”
张柬之上前一步,答道:“回圣人,张氏兄弟已于殿前为将士诛钉伏法。”
“不问而杀,张相公好大的威势啊”静默了很久,武则天才温然笑道:“既是逆贼 已经伏法,那今夜诸君便就此散了吧朕也倦了,封赏之事,明日再议。”
听到武则天说了“散了吧”,李哲如蒙大赦,深施一礼,转身就走。只是他才走了 两步,就被一直站在张柬之身后的李多祚拦住。而张柬之也缓缓回过头来望着他沉声道 :“殿下,事已至此,您还要往何处退避?”说罢,便转过身来对着武则天深施一礼, 沉声道:“臣等恳请圣人传旨于天下,传位于太子殿下”
一句话好似一道惊雷,震得李哲发晕。怔怔地看了张柬之两眼,突然转身仆在地上 ,伏于武则天面前哀声泣道:“母皇,这不是儿臣之意。儿臣在此之前真的什么都不知 道啊”
武则天默默地看着伏在她面前哭泣的李哲,嘴角勾起,露出一抹似嘲弄又似怜悯的 笑意。伸出手,她抬起李哲的头,声音低缓:“怎么还能再象孩子一样哭呢?尤其是这 般年纪,在这些支持你的臣子面前,岂可做此稚子之态?”
李哲又慌又怕,一时无法作答,只能怔怔地仰望着武则天。武则天却是突然松手, 放开了李哲,霍然起身,苍老的身体挺得笔直,目光如电,冷冷问道:“张柬之,你现 在可是逼朕吗?这就是你的忠心为国,这就是你的为臣之道吗?深夜闯禁,逼朕传位于 太子,你还真是朕的好臣子,大周的好相公啊”
这一番斥问,若是对着李哲说,李哲早就吓得魂不附体,伏地求饶。可张柬之却只 是垂下头静默片刻,便又抬起头来,沉声道:“圣人,非是臣等欲迫圣人传于于太子殿 下,实是如今天下归心,皆盼太子殿下接任大宝,重振天朝声威”
“天下归心?天朝声威?”武则天冷笑出声:“张柬之,你所说的天朝,所说的天 下,到底是大周还是大唐啊?你张柬之,又到底是做的大周的官还是大唐的官啊?”
第五十九章终是有无奈这一声喝问,满含怒意。武则天怒视着张柬之,眼中怒意滔 天:“张柬之,你可还记得是谁亲点了你中进士?又是谁授你官职,提拔你成了今日大 周之相的吗?如今,你居然反朕?”张柬之垂目,徐徐跪倒在地:“圣人之恩,臣一日 不敢忘怀正因受圣人如此大恩,臣才日夜忧心,深恐圣人为奸佞蒙蔽神目,使我百姓遭 难,社稷危之。至于,圣人所说臣忠的是大唐还是大周……”抬起头来,他迎着武则天 的目光坦然道:“臣生时是大唐人,做的是大周的官。可圣人您,您的帝位又何偿不是 传自大唐的高宗皇帝?如今再传至圣人您的儿子,高宗皇帝之子又有何不可?”“好、 好、好……”一连断喝数声,武则天抬起头来,目光缓缓至李显身后诸人身上扫过,每 看一个,便是一声冷笑。“李多祚?你乃异族为官,朝中多有异声,可,这许多年来朕 可曾委屈过你半分?”李多祚垂下眼帘,退后一步,不敢应答。武则天便把目光转向他 身边的李湛:“李湛,李义府之子你李家荣华富贵,何人所赐?朕可是对你们李家不薄 啊你今日居然也来反朕?”李湛面现羞色,唯能伏首道:“臣儿护驾心切,擅闯宫禁, 实是死罪。”却不提逼宫之事。武则天冷笑一声,又把目光转向崔玄暐:“崔卿,你至 出仕,朕就委你于重任,一直信任有加,没想到今**也来反朕……”崔玄暐垂眉,深施 一礼,恭声道:“臣今日于此,正是为报圣人大恩。”武则天冷笑出声,却奇怪地并没 有反驳他的话。只是沉声冷喝:“朕今日倦了,尔等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张柬之抬眼 偷瞄了一眼,忽然起身向后退出。诸人大惑,正欲随在其后,他却已于殿前停住脚步。 朗声道:“公主、上官女史,二位已经到了啊”李元虽是站在太平二人身后,却能清楚 地感觉到张柬之这一句说出之后两人心神大震,就连身形都为之一颤。殿内一片死样的 静寂里,武皇有些发颤的声音传出:“令月,婉儿,真是你们吗?”太平的手颤抖着, 却到底还是仰起头来,轻应一声:“阿母,女儿来请求了。”上官婉儿见太平举步而入 ,更显惶惑之色。茫然回头,回眸望着通往前殿的甬道。重重纱幔后,一片沉沉暗影。 她低声轻叹,这才拢了拢衣袖,整理完衣襟,举步而入。李元略一迟疑,还是悄然走了 进去,只是却远远地并没有靠近。还好她本就穿着宫人的衣饰,又半垂了头极尽低调, 殿中所有的人都以为她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宫人,并未加以留意。不知是不是这次较之前 站得近了些,她偷眼瞧去,居然隐约觉得武皇发上有些微花白,脸上皱纹也似更深了几 分,连双目都有些陷了下去。虽然心中惊疑,可到底不敢多看。她垂下头去,只听得武 皇轻笑了一声:“好、好……我武曌手掌乾坤近五十载,没想到到头来,反我的居然是 我最亲近之人……”虽然没有看武皇的神情,可听着这满是哀伤的声音,李元却也知武 皇是真的伤了心。之前被众大臣相逼,她不过是动气。可这会儿见了太平与上官婉儿才 真是心痛难当。自武皇登基为帝后,身边最亲近的人除了之前的薛怀义、张氏兄弟之后 ,就属太平与上官婉儿了。一个是最宠爱的女儿,一个是最倚重的助手,皆是半女半友 ,最得她心。可是到现在,才知道……“令月,除了你还有谁?难道连你四哥也……” 没有继续问下去,武则天嘶声大笑,笑着笑着,头却渐渐垂了下去。太平咬了咬唇,突 然转过身瞪着张柬之,沉声喝道:“尔等先出去候着,没有吩咐不得入内。”崔玄暐上 前一步张口欲言,张柬之却已经一把拉住他的袖子,深施一礼,先行退出。见张柬之这 回是真的退出了,诸人亦后退出去,李哲茫然地看看周遭,又看看根本就没有看着他的 武则天,悄悄爬起身来退了出去。李元偷眼瞧着,只见伯父出了内殿长生殿,就直接往 前面的集仙殿而去,似乎想就此离开。只是才走几步,就被李湛一把拉住。笑道:“殿 下意欲往何处去?此时此刻,殿下还有他处可去吗?”李哲沉着脸,甩开李湛的手:“ 尔等何故欺我?累我成了不忠不孝之人”李湛闻言,哼了一声却没有回应。反是张柬之 回过头来沉声道:“殿下,不管如何,此时此刻,不论是您还是吾等甚至是圣人,都已 经没了退路。就是想退,外面那数万将士又岂能答应?”最后这一句,他说得大声,就 连殿中的武则天也听得清清楚楚。抬起头来,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殿外,虽然眼角尤带一 抹泪痕,可神情阴沉冷诮根本就不似曾经哭过。“行棋至此,退无可退,张柬之果然够 毒,竟行如此险招。”转目望向太平,她淡淡问道:“心虚了?后悔了?”太平垂下眼 帘,沉默许久,才道:“女儿是心虚,却不曾后悔。今日张氏兄弟不死,他日女儿必受 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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