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之殇- 第4部分

　　第十章

　　“汐儿，醒醒。”云汐眼角流出的泪，让浩辰心痛。
　　云汐缓缓睁开眼，看到浩辰略带焦急的脸，从梦中逃脱才能冲破黑暗的束缚，他不要再回到以前的生活，他不要再经历一次被人指指点点的岁月，他需要浩辰结实的臂膀，温暖的怀抱。
　　“汐儿，你作梦了。哭得那么伤心。”浩辰伸手拭去云汐眼角的泪。
　　云汐挣扎着坐起来，偎进浩辰怀中，“我不想再逃避下去。”
　　浩辰明白了云汐的意思，他抱着云汐，准备听他诉说过去。
　　“我不是个吉祥的人，母亲难产而亡，父皇伤心欲绝，对我的双胞胎姐姐倍加疼爱，而我……”云汐拨开衣领，露出白皙的肩膀，他指着左肩上仿如刺青般娇艳欲滴的黑色蔷薇，“就是它，带给我一生的不幸。”
　　浩辰颤抖着手，抚上那随着年龄增长而变得盛开的黑蔷薇，“好美！”
　　云汐大惊，美吗？“汐情宫是我母亲的寝宫，自母亲去后，那里比冷宫还要可怕，没有人过问我的死活，唯有母亲身边的老宫女不嫌弃我，见我可怜，辛苦把我养大！”简短的叙述，云汐省略了生后中的苦难，老宫女曾经说过，云汐会出人头地，成为世间一颗耀眼的明珠，她说对了！
　　“我不明白，”浩辰抱紧云汐，黑蔷薇依旧美丽，“你们圣亚人如此迷信，竟因为这朵花让你生不如死！”
　　“呵……”云汐冷笑，笑得浩辰的心一揪一揪的。
　　“和我在一起，我不会让你再受苦。”浩辰拉好云汐的衣服，那光洁的皮肤引得他满脑子胡思乱想。
　　云汐侧过身，“你这，算是告白吗？”云汐的笑意越来越深不可测。
　　“是！哈哈……”毫不掩饰真心，浩辰搂着云汐。
　　云汐嘴角绽出一抹笑，浩辰看得痴了……
　　“王爷，圣亚使者来访。”无尘站在帐外，他对云汐的芥蒂已消，他亲眼看见云汐的用兵之神，仿佛他能预见般，每每局势都朝他预见的方向发展，想东帝有此人相助必有统一天下的一日。
　　浩辰点头，“你再睡会，我去去就回。”浩辰扶云汐躺下，盖好棉被。
　　转身欲走，手被拉住，浩辰回过头，等着云汐开口。
　　“不要为难圣亚……”仅简短说出一句话，云汐便闭上眼，睡了过去。
　　浩辰笑笑，云汐知道他会答应的。
　　待浩辰离开大帐，云汐睁开眼，此时，圣亚使者的来意只有……虽盼着，心里却千般不愿万般不舍……
　　“使者请坐。”
　　圣亚使者见轩辕浩辰登上主位坐下，方才开口说道，“我长话短说吧，我王想接三皇子云汐回圣亚。”
　　浩辰一点不吃惊，早在无尘说有使者来访之时，他已猜到对方来意，果然是冲着云汐来的！回想刚才，冰雪聪明的云汐，怎会不知？但云汐安然恬淡的睡颜深深刻在脑中，他又岂会不明白云汐的心……“圣亚王还敢来要人，圣亚撕毁合约在先，要人在后，尔等把我东帝置于何地！”
　　“王爷息怒，我王说当年北齐举兵侵略，圣亚国力兵力不济才与之联姻，北齐请求援助，圣亚是被迫出兵，还请王爷见谅！”
　　“本王不管你们出于何种原因，云汐是不会回去的，你回去告诉你们王，从此，云汐与圣亚毫无瓜葛！”浩辰言辞犀利，完全不给使者反驳的机会，说完便离开议事帐。
　　使者只能眼看轩辕浩辰离开而无能为力，心里却不平得很，专制的人，也不问问云汐是否愿意回去……愤愤然离去，一切只有让让王亲自介入，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经圣亚使者一事，浩辰有些心绪不宁，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浩辰呆坐在床边，看着熟睡中的云汐，我怎么舍得让你再入深渊，原谅我，害你远离故土，独在异乡……

　　第十一章

　　风平浪静的几日后，云汐的大帐内来了位不速之客。
　　“就算你武功很好，也逃不过东帝数十万大军。”见到坐在椅子上悠闲喝茶的人，云汐第一次这样跟他说话。
　　来人不屑的哼笑，“你倒向着他啊，我的好弟弟。”
　　云汐疑惑的看着他，“你有什么事？”这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
　　放下茶杯，“轩辕浩辰很明白的表态，他不会放你回圣亚。”
　　“那又怎样？”云汐不假思索的反问，他心里是高兴的。
　　在他有记忆以来，这个大哥就处处于他作对，直觉告诉他，大哥不喜欢他！
　　云沐鸿观察了许久，云汐变了，感觉上就不再是以前唯唯诺诺的木偶娃娃，他……“你不想回去吗？”
　　回去？云汐愣住，久久不语，圣亚……有他值得留恋的回忆吗？当初他们毫不留情的将他送到东帝，何曾考虑过他的感受，现在又来接他回去，真把他当木偶了吗？
　　“圣亚养了你十六年，你不该回报吗？”云沐鸿步步逼近，云汐摄于他的魄力，连连后退。
　　“就算你留在东帝，你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留下？”
　　什么身份？在东帝，他毕竟是对立国的三皇子……云汐早想过，只是，这么快，他的梦就被人断然打破……
　　云沐鸿还在说着，云汐已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他不想离开那人……
　　不知何时，一个冰冷的东西抵在云汐腰侧。
　　云沐鸿手中多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此刻的云沐鸿，有些发狂，有些不知所措，内心的挣扎让他进退两难，刺下去他的噩梦就结束，然而，小小的蜷着身子缩在角落的云汐不停地与眼前苍白瘦弱无限哀伤的云汐重叠，他的手颤抖得厉害，云沐鸿眼红，狰狞地笑表明他的极度痛苦和极欲解脱……
　　感觉着对方手中的匕首在轻微颤抖，看着云沐鸿丰富的表情变化，云汐绝然一笑，他要杀我吗？云沐鸿的心也如匕首一样冰冷，当他毫不留情地掏出匕首，当他毫无感情地用匕首对着我，当他毫不留恋地刺下去……他是不是就能少恨我一些，至少让我再无眷恋，而我的悲剧也结束……
　　若非如此，我们还会继续痛苦，我也会有更多顾虑。
　　云汐看出云沐鸿的挣扎和不舍，复杂的感情不适合帝王。
　　云沐鸿未及反映，云汐已抓住他紧握匕首的手，用力一推，匕首全部没入云汐腰际。
　　云沐鸿猛地抽回手，连带着匕首，全都染满血，通红一片……他惊醒般地尖叫，“你疯了吗？”他亲手杀了他弟弟……
　　“我不在乎，我没有立场呆在他身边，那我就……”由于匕首刺得太深，又猛力拔出，云汐吃力地扶着椅子勉强站稳不让自己倒下，“我就借你的手杀了我来断绝我们的关系！”云汐的表情掠过痛苦，高兴以及绝望……
　　“你太可怕了，为了他你不惜伤害自己，你太可怕了……”云沐鸿乱了方寸，他印象中的云汐一直是温顺乖巧从不反抗别人的，他太小看云汐了，云汐的坚强，云汐的智慧，他们都见识过，这次，云汐杀他个措手不及，不仅断了他们的关系，更让他云沐鸿背上骂名，我果然不是你的对手啊……
　　思及此，云沐鸿脑中闪过他第一次看到云汐的画面，那个小小的美丽人儿，独自坐在汐情宫的台阶上，看到他时，云汐漂亮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可当他被别人拉走时，云汐的笑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失望，然后是绝望……他一直忘不了云汐当时的表情……和刚才，云汐脸上一闪而逝的绝望一样让看见的人心痛……
　　腰际的血不停地流，染红了云汐的白衣。
　　“我本不想这样做的……”云汐的呼吸开始急促，“是你逼我的……”
　　那一年，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大哥，原以为大哥和其他人不同，结果……他不怪大哥，全皇宫的人都这样，可是……他想不明白，为何大哥对他的恨那么深……
　　云沐鸿愣住，虽然想过无数次没有云汐，自己就不会有那么大的精神压力，当事情真的发生，云沐鸿害怕了……他竟然害怕以后会见不到云汐，看不到他满面笑容后的沧桑，看不到他眸中的迷蒙，盈盈泪光下掩饰不了的无助，夜半惊醒时痛苦的哀泣……
　　“为什么？”云沐鸿喃喃自语，他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云汐……触目惊心的血不停地流。云沐鸿看着与自己血缘相亲的云汐，不知名的泪滚滚而落，他想要上前为云汐止血，他知道血再这样流会危及云汐性命，奈何脚却生了根般在原地动弹不得。
　　现在想来，他对云汐，不是恨，而是嫉妒，多么可笑的词，他嫉妒云汐的才华。生在帝王家，要的就是权力，虽然父王对云汐不理不睬，但终有一天父王会发现云汐的耀眼，父王临终前挂念的是云汐，他总担心云汐会抢去他的王位……
　　而刚才，云汐不惜以自残的方式与他划清界限，他才幡然醒悟，云汐要的从来就不是王位，全是他庸人自扰，反而害了云汐。
　　细碎的脚步声急急地朝这边走来，云沐鸿依旧呆若木鸡，毫无躲避之意，云汐苍白的脸上浮起微笑，一切都了结，云汐闭上眼向后倒去。
　　浩辰冲进帐中，只来得及接住云汐软到的身子……

　　第十二章

　　被血浸染得鲜红的衣袍，微弱的呼吸，一再的宣告云汐的危在旦夕。
　　“汐儿……汐儿……撑下去……”浩辰不停地唤着，好不容易走进他的心，为何又变成这样。
　　云汐听到浩辰的呼唤，勉强睁开眼，看到浩辰焦急却不失温柔的脸，很想多看几眼浩辰，把他的样子深刻在心中，脑袋却不听使唤般的往下垂，好沉重，好想睡，好想再看看他……
　　云汐再一次闭上眼，浩辰急得大喊，“汐儿，睁开眼啊，不要睡……汐儿……”浩辰的呼唤越来越远，云汐的神智越来越模糊，直到……
　　至少还有个人是想着他，念着他，爱着他的！云汐闭上眼，昏睡过去。
　　“汐儿……”
　　浩辰横抱起云汐走入内帐，轻轻将他放在床上，无尘已经做好准备，为云汐探查伤口，止血，上药，并着人去熬药，与浩辰忙活半天，情况总算稳定下来。
　　浩辰令无尘好好照顾云汐，该了的该结束的由他来处理吧。整理好情绪，浩辰走出内帐，一脸凝重地望向罪魁祸首。
　　夜月得到消息奔至，入眼的是满地和浩辰满身的血，看浩辰完好无损气色如常地坐在椅子上，看云沐鸿愣愣地望向内帐面露忧色，夜月发疯般地冲到云沐鸿跟前，揪着他的衣领大吼。
　　“你为什么要杀他？”他接到消息时还在想会不会是误会，当他亲眼看到帐内的一片狼藉，他终于明白丧心病狂的云沐鸿什么都做得出来。
　　“我……”云沐鸿颤抖地抬起满是鲜血的双手，如果他没有拿出匕首……不，当他拿起匕首时他在想什么，他在挣扎……什么都晚了，云沐鸿眼睛里溢满泪花，他是鬼迷了心窍……
　　“他什么都没有，而你拥有一切，你还不满足，杀了他你就心安吗？”夜月顾不得君臣，在他心里只认云汐一个主子。
　　“我……”云沐鸿仍旧无语，他没有勇气面对夜月的指责，他更没有勇气吼出那句“放肆”。他只得垂头丧气地任夜月拎着他大骂，不反抗，不争辩，因为是他该承受的。
　　夜月放开云沐鸿，云沐鸿重心不稳，跌坐在椅子上，“他是你弟弟，你怎么下得了手……”
　　他的确下不了手，云沐鸿苦笑。
　　云沐鸿可怜巴拉的样子倒与云汐有几分相似，“夜月，别说了！”浩辰阻断夜月的话，云沐鸿快崩溃了，趁现在云沐鸿理亏，把事情讲清楚，“圣亚王，我东帝的军营你随进随出，还伤了本王的人，你作何解释？”
　　此时的浩辰，已经换上一副充满霸气和王者风范的样子，刚才的温柔只有云汐才能拥有，那是独一无二的爱！
　　云沐鸿默而不语，云汐啊云汐，你好毒，自己刺入匕首，得到所有人的关心，却要我来替你善后，“我只是来接我弟弟回去，没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许是受到太大的刺激，云沐鸿不仅输了理由，输了气势，也赔上了弟弟。
　　“呵……”浩辰冷笑，“好一个兄弟情深，却又上演一出血肉相残的好戏。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们圣亚没人欢迎他，尤其是你，恨不得他死！”一字一句狠狠地刺在云沐鸿心上。
　　为了得到他想要的，他用尽手段弑父杀弟，浩辰观察着云沐鸿变得越来越狰狞的俊脸，叹息，又一个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人，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他仍旧看不清自己。
　　“对！我要他死！他死了就没人和我作对了！”云沐鸿痛苦地捂着胸口，父王不是他杀的，父王是思念母亲郁郁而终，云汐也不是他杀的，他只想过云汐消失，不想云汐死。
　　帐外响起刀剑碰撞声，来人势如破竹无法抵挡，只见一人飞身进入大帐，浩辰挥退跟进来的士兵。
　　“大哥。”云沐霖丢下手中剑冲到云沐鸿身边，“你疯了吗？醒醒吧！”他不清楚事情经过，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他已猜到七八分。当他在军营遍寻不到大哥时，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想起前夜大哥提到云汐时古怪的眼神，询问大哥的近侍知道他来了东帝军营，他便马不停蹄的赶来。
　　一看到云沐霖，云沐鸿像抓住救命浮板马上清醒过来，“霖……我杀了云汐，我没想杀他的！”云沐鸿激动得语无伦次，“我只是想劝他回去，却像着魔似地拿出匕首威胁他，没想匕首会刺进去，云汐就……”
　　“他还没死，别诅咒他！”浩辰发怒，他已心烦得不行，汐儿生死未卜，云沐鸿又神志不清。
　　云沐霖大概听明白事情原委，“大哥，你别激动，云汐吉人自有天相，瑞王爷都说了，云汐没事！”
　　云沐鸿犹豫般地点点头，安静下来。
　　安抚下云沐鸿，云沐霖又开始烦恼怎么向轩辕浩辰交代，“瑞王爷，接回小弟是先父临终前千叮咛万嘱咐的，大哥只是急于完成先父遗愿，伤人纯属意外，还望瑞王爷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家兄。”理由有些勉强，但确是父王遗愿。
　　“临终遗愿？为何是在事隔数月才想起？”若不是怕云汐伤心，早在云沐霖来之前他就杀了云沐鸿，何必拖到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