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傩·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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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傩·舞-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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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渡心道不好,踉跄着连忙向后退去。然而那小宫女竟趁着她无力之际连连推搡,将她完完全全地推进了葬坑的地界。顿时,凌厉至极的戾气铺天盖地地将她团团围住,此时再结灵印已是不能,昭渡只觉戾气之中似是有无数枯骨将她撕裂开来,痛不欲生!
“宗、宗女大人!”那小宫女惊恐地看着昭渡脸上露出难以名状的痛楚之色,在虚空中拼死挣扎,立时吓得手脚瘫软,连连向从暗处现身的黎艾身后躲去。
“听说巫女一身至阴的灵气是那些鬼物最好的滋补呢!”黎艾心中煞是快意,冷冷地笑了起来,“呵,他们也是可怜人呢,不妨就用你那干净身子喂一喂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心
鬼竹的旧屋破败不堪,房梁也已经蛀得不成样子。他人又不好相处,故而掌宫昱在血玉镇也没有打听出来什么有用的消息。
“公子,您怎么不多住些时日?”打扫客房的小二一眼瞧见掌宫昱收拾好的包袱褡裢,便凑上来搭讪。
掌宫昱看了看他,道:“还有要事在身,不便多作逗留。”
“喔,那倒是可惜了。”小二砸了砸嘴,也不知是说掌宫昱住的时日少可惜了,还是少赚了银子可惜了。
掌宫昱也不搭话,匆匆将那份画有镯子式样的图纸放好。忽然他手猛地一抖,蓦然出声道:“昭渡……”
“公子您说什么?”那小二看没什么油水本已打算离去,听见他恍惚说了什么遂又回过身来,这一回身,便看见掌宫昱一手费力地撑着床沿,一手则紧紧扣着胸口。脸上虚汗横流,苍白如纸。小二吓得大叫道:“公子!您怎么了!”
“无、无碍……”掌宫昱喘着粗气,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交予小二道,“我身上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什,这玉佩给你,换一匹快马……”
小二狐疑地看了看他塞过来的玉佩,掌宫昱猛然间左肋疼得更加厉害,因急急解释道:“这玉是上好的雾灵山玉,且是巫宫掌宫亲手所雕……不信,到璃阴巫宫一问便知……”
小二将玉佩拿在手里瞧了瞧,扶着掌宫昱道:“您就别瞎扯了!马我给您预备好便是,我们血玉镇的人都懂些皮毛,这玉倒真是好玉,可若说这是神宫圣物,那也太睁眼说瞎话了!”
他将掌宫昱扶好坐稳,道:“您瞧您都什么样子了,我先给您找个郎中去……”
话音未落,小二便被掌宫昱一把拽住,力道之大险些摔个趔趄,“不用找郎中……马……!要快!”
小二倒抽了口气,担心道:“可是您现在这样子……”
“快去!”掌宫昱心似油煎,不知不觉漏了身为掌宫的气势。那小二心中陡然一寒,连忙躬身退出去置办马匹去了。
“哎哎哎!”太医署的朴太医甩开逮到自己就往外拉的爪子,甚是无奈道:“你好歹让我先拿药箱呀!”他摇了摇头,动作麻利地将那些瓶瓶罐罐一股脑地塞进箱子。
这脸上带了一条刀疤的宫女他认得,她脸上的伤还有另外一个宫女的眼睛还是自己给治的,他边走边气喘吁吁地问道:“你们储瑶轩的宫女侍人又惹到谁啦?怎么三天两头就出个伤员啊!”
月牙儿急道:“这次不是我们储瑶轩的人,是上次救我们的那个巫女大人!”
“巫女大人?”朴太医一愣,“我哪看得了巫女大人的病啊!你这不坑我嘛!”
月牙儿抹了一把脸上的汗道:“已经派人去过巫宫了,可是掌宫大人不在。只求太医大人您好歹尽力试一试,算我们几个求您了!”
“成成成,”朴太医小跑着颠了颠,“但我可不保证能把人救回来……”他最后还是底气不足地嘟囔了一句。
镯儿远远地瞧见月牙儿拉了朴太医来,一阵风似的跑回去道:“来啦来啦!”白轶连忙起身迎了出去。
朴太医大汗淋漓地道:“轶、轶王殿下……”
“不必多礼了!” 白轶连忙打断他,指了指榻上的昭渡道:“太医快来看看吧!”
朴太医连忙扯了扯药箱躬身上前,只见榻上躺着的女子双目紧闭,唇色青黑,一双黛眉似蹙非蹙,看上去倒不像是寻常所见的要紧病症,更像是个中了毒的人被噩梦魇住了的样子。
“怎么样?”白轶关切地问道。
朴太医微微摇头,道:“不好说,我先看看中没中毒吧……”
“应当不是中毒……”白轶想了想,道:“这名巫女是月牙儿她们在葬坑救下来的,我听说巫女至纯至净,最怕葬坑中那些见不得人的污秽东西。”
朴太医扣了扣昭渡的腕脉,无奈道:“除脉象越来越虚弱之外,毫无其他病征,小人实在是无能为力,还望轶王恕罪。”
“这可怎么办呀!”月牙儿嘴一扁,几乎哭了出来。
“糟了……”见昭渡脸色愈发不对,朴太医手心沁出冷汗。他慌忙摸了摸昭渡的手腕——已是泥牛入海悄无声息。
白轶见他白了脸,连忙用手探了探鼻息,果然已经没有了。
月牙儿见两人皆是摇头叹息,也顾不得那些规矩,“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镯儿立在一旁早已是呜咽难言。
“昭渡!?”正当储瑶轩中一片哀戚之时,寝殿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急促的断喝,众人只觉面前一阵风过,眼前白光一晃,一个面带风尘之色的陌生男子转眼就到了榻前。
来人见到昭渡身形便是一晃,连气也顾不得喘上一喘,一连在昭渡百汇、印堂、太阳、左心,打了数十个姿势诡异的手势,看得朴太医等人目瞪口呆。
不过片刻,便有虎贲侍卫匆匆而来,“轶王殿下!有人骑马闯入宫中,朝这个方向而来……呃?”侍卫一抬眼瞧见动作可疑的男子,一愣,随即大喝道:“拿下!”
月牙儿此时也瞧出那男子是来救巫女大人的,连忙站出来将那人挡在身后。
白轶伸手拦住虎贲侍卫道:“此人是小王请来替一位友人诊治的,救人如救火,未及通报,还望各位谅解。”
虎贲侍卫瞧了瞧那人又瞧了瞧白轶,虽仍有些将信将疑,但好在还是乖乖地回去了。白轶静立一旁,只见那男子身着便衣,满面尘色,想来是赶了许久的路,十分憔悴。然而,憔悴之中难掩超逸,尘色之下,面如冰雕芙蓉,见之忘俗。巫宫近来所出巫士本就不多,这一等一的人物……白轶暗暗打量,心中便有了底。
储瑶轩寝殿之中有气流暗中涌动,过了许久众人的衣袂裙角才重归平静,那男子也无力地垂下手来。白轶看了看榻上的昭渡,脸色果然转好,胸口也渐渐恢复了正常的起伏。
“掌宫大人。”他神色恭敬,说着便便要屈膝跪下。
“庶王殿下。”掌宫昱一只手虚虚地截住白轶道,“庶王亦是王族,不可行跪礼。”
“掌、掌宫大人……!?”朴太医呆了呆,连忙跪了下去。开玩笑,轶王可以不跪,自己礼数不周可就不是闹着玩的了!月牙儿等一众宫女也是呆愣愣地跪了一地,伏身不敢抬头。
掌宫昱无奈道:“昭渡神识尚虚,不宜挪动,本掌宫还有个不情之请。”
白轶忙道:“掌宫大人请讲,她说起来也是我储瑶轩宫人的救命恩人,若有小王能帮得上忙的地方,自当尽心尽力。”
掌宫昱轻轻颔首道:“本掌宫怕是要在此叨扰庶王三日,好为她祛除污秽。除此之外,也请庶王详细告知事情始末。”
“掌宫大人在此时小王之幸,何来叨扰之说!”白轶甚是恭谨地说道,“至于事情始末……说起来小王并不太清楚,不过只要是小王知道的,必会知无不言。”
掌宫昱淡淡道:“好。”
夜入三更,梆子声惊得昏昏欲睡的靖先猛地一个机灵清醒过来,他连忙整了整官服重新站好,偷偷抬眼瞧了瞧端坐于书案之后的王上——仍是专注于眼皮子底下的那堆折子,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方才的惫懒。唯有他身后站着的,一双眼睛瞪得铜铃一般霍提督微微朝自己瞥了一眼,带了显而易见的不满。
靖先无奈地垂了垂头,心中暗道:哪天一定让太医署的猴子朴好好给这木头桩子瞧一瞧,真好奇这人到底是铁打的还是肉做的,怎么就从没见过他萎靡不振的时候呢!
正想着,忽有侍人悄声进来,走到自己跟前附耳一番。靖先一惊,险些“啊”地叫出声来。
“怎么了?”白渲随口问了问,随即又将一本折子翻开,忽然被上面的名字吸引了过去。
“回王上,”靖先垂手道:“据储瑶轩侍官来报,掌宫大人还有一名巫女现在在轶王殿中。”
“掌宫昱?”白渲指尖轻点这奏折,蹙眉道:“他怎么跑到轶弟那里去了,还带个巫女?”
靖先回道:“据说是那巫女在宫中出了意外,掌宫大人因要救人才不得不暂住储瑶轩。”
“意外?什么意外”白渲问道。
霍冶闻言沉声回道:“前些日子太妃娘娘听见春秋宫有人吹箫,便到巫宫请了巫女来。只是不知为何这巫女布过结界后错去了葬坑,结果险些丢了性命,好在被轶王殿下宫中的人救了回来。说起来,这巫女王上也曾见过。”
“寡人见过?”白渲笑道:“本王何时与巫宫之人有所牵……”他忽然住了口,猛地侧头看向霍冶道:“莫不是当日……”
霍冶点头道:“正是。”
白渲腾地站起身,转头就朝乾宁殿外走。未及两步,又折回来捡起案上的折子一把塞进霍冶怀里,道:“让素宗把这人放出来,本王要亲自过问。”想了想,又补充道,“瞒过那鹤那糟老头儿,直接去璃阴府衙找素司司宪!”
作者有话要说:
、梦醒
昭渡只觉自己恶鬼环伺,身子浑浑噩噩地向下坠着,神识也渐渐散去。待正要撒手沉沦,忽见额头上方远远地燃了一丝光亮,这才倏然找回一点清明,挣扎着向上爬去。
谁知那一缕清光却越飘越远,昭渡周身如散了骨架一般,正当难以坚持之时,忽然眼前却换了图景。只见不远处横着一条微波粼粼的长河,昭渡早已饥渴难耐,连忙艰难地朝前爬去,急急地掬起一捧水来。正要喝时,却听身后猛地传来一声清冷断喝,“休要喝!”
这一声如同雨夜惊雷,令昭渡立时警醒了几分,再低头看去,果然手中原本清澈见底的河水霎时变作一汪黑汤,弥漫着海鬼的腥臭味道。
昭渡连忙将那水泼了回头去看,只见身后飞流直下,绿树成荫,莺鸣蝶舞,当真是如同仙境一般的所在。清潭边立着个白衣女子,身子隐在树影中看不清样貌,恍惚只觉声若珠玑,质若寒霜。
昭渡垂佩行礼道:“多谢仙子救命之恩。”
那女子冷冷道:“并非仙子,不过是亡魂罢了。”
昭渡闻言一愣,微微抬头,这才发现那女子所立的潭边不远正是一处坟冢。其上荒草丛生,望之顿生苍凉孤寂,倒是与此处景致格格不入。
见她惊愕,那女子又道:“既是巫女,便该晓得生死有常,何必悲伤?”
昭渡此时已觉疼痛轻了不少,便淡淡问道:“既然生死有常,巫女通灵而晓天命又有何用?横竖不过是魂归黄泉的结局罢了!”
那女子冷笑道:“身为巫女本应对南皇心怀虔诚,守持信念。既然你由此一问,想必心中已有想法,何必又来问我?回去罢!”
昭渡猛然一惊,只来得及瞧见那女子衣袍一角,似乎是个祭服模样。还未等细思,却已经醒了。
原来是个梦境,这么说自己竟还活着,想到这,昭渡也不知该喜该悲,只得轻轻吐了口气。她合了合眼,复又张开:红檀雕花床上悬着鲛珠帘,帘外隐隐地逸入一丝幽香。她这才察觉有些不对,连忙坐起身来,这一急顿时头晕目眩起来。
掌宫昱听见声响,倏地快步进了寝殿,待看见昭渡时又将脚步顿了顿,低低道:“醒了?”
昭渡闻声侧头,看清来人后不觉一怔,梦中女子的衣衫式样倒与掌宫昱所着的掌宫祭服十分相像,可细瞧起来,又不甚相同。
掌宫昱微微撩起珠帘,看了看昭渡道:“还有何不适?”
昭渡笑着摇了摇头,“没事了,多谢掌宫大人救命之恩。”
“你总是这般……”掌宫昱忽然住了口,淡淡道,“是你上次救下的那个宫女救了你,说起来也是种因得果。若非她及时将你从葬坑背了出来,我也是回天乏术。”
昭渡歪着头略一思量,笑道:“若细说起来,也算不得是我救的。那三人明明是历劫生还的面向,终归不会出事的。”她甚是虚弱地下了床榻,打量四周道:“这是哪里?”
“储瑶轩。”掌宫顿了顿,道:“庶王白轶的居所。”
昭渡又仔细看了看这寝殿的陈设,微微笑道:“庶王倒是个心性高远的人。”
寝殿外,原本听说昭渡醒了而匆匆赶来的白轶听见这话猛地收住了脚,闪身隐在一侧。只听她又道:“掌宫大人,有一事小女不得不问。”
掌宫昱道:“你说便是。”
昭渡神色凝重道:“掌宫大人此次出宫,可是为了追查当年前任掌宫巫辄之死?”
见掌宫昱久久不言,昭渡叹了口气,“果然如此。方才我在梦境中遇一位女子,立于荒冢之前同我说话,如今想来应当就是巫辄吧。巫女之梦向来不会毫无根据,若非近身之处有与她息息相关的人或事物,想必她也不会入小女梦境。”
“女子?”掌宫昱身子忽然一僵,问道:“可看清是何模样?穿着如何?她同你说了什么?”
昭渡忖度着说道:“样貌不曾看清,穿着……只能说可以肯定是巫宫祭服,也没同我说上什么,我便醒了。”
掌宫昱忽地呆怔,沉默许久之后正欲说些什么,却听门外传来白轶的说话声:“你竟真的醒了!”
昭渡见眼前之人举止风流飘逸,长相又同白渲有五分相像,因知是庶王白轶无疑,遂微微欠身道:“轶王殿下。”
白轶点了点头,“巫女大人久久不醒,小王真是担心好久。上次巫女大人救下小王宫中伺候的粗使,小王还未曾谢过巫女大人呢。”
昭渡浅笑道:“轶王殿下身为王族,‘大人’二字实不敢当,叫小女昭渡便好。”
白轶笑着应了,又对掌宫昱道:“小王命下人准备着些茶饭,还请掌宫大人前往用膳吧。”
掌宫昱沉声道:“不必了,既然昭渡已经醒转,本掌宫这就回巫宫去了。”
“这……”白轶极是为难地说道,“好歹也是小王的一番心意……”
“昭渡身体尚弱,如今醒了还需在巫宫灵气旺盛之地静养。”掌宫昱打断白轶的话,微微颔首略谢了谢,便看着昭渡道:“走吧。”
“是。”昭渡向白轶行礼道:“多谢轶王恩情,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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