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寒之巅上海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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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寒之巅上海滩-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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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说能什么,怎么安慰他,只有陪他静静地坐着。
逝者已矣,就让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随着老人的离去,一起尘封吧,时间,时间可以冲淡一切!
“孜然姐,”猫盹突然叫道,我转过头,看向他,他眼睛清亮,泛着碧波,“你说过,跳到黄浦江里的人,他们会和江水融为一体,最后和江水一起流到想去的地方,是真的吗?”
“嗯,是真的,别人都是这么说的!”我应声答道,没想到短短几日,那日天真懵懂的猫盹儿竟会问出如此惆怅的问题来。
远远地望着大江彼岸的太阳,阳光正对着我们,斜斜地照过来,打在我们身上,在地上投上凝重的影子,清晰可见。
“猫盹儿,”良久,我终于下定决心,决定要去看看那位仅有一面之缘的老人,于是转过头,看着猫盹儿问道,“张伯葬在哪里?我想去祭拜一下他。”
猫盹儿的身子摇了一下,只见他拧着眉,然后转过头,看向我,目光中没有了光华,变得有些呆滞,仿佛在极力地克制着心中的痛楚,半晌,才将头转去,看向前方举起手来,轻声道:“就在那里!”
顺着他的手,我遥望过去,只见滔滔江水不注翻滚。
“我爹就葬在黄浦江里的!”他含着泪,说道。
一颗心轰然炸开,我感到整个身子都在剧烈地抖动,原以为,最难堪的不过是像吴嘉文说的那样,用一块席子或者被子卷着,找一块寸掌大小的地方作为最后的归宿,然而,那个老人,那个凄苦的老人,最后的结局竟是尸骨全无,连唯一能证明他曾经来到过这世上的凭证也消失殆尽,荡然无存。
“我爹六十多了,但只有我一个孩子,知道为什么吗?”他第一次用这样低沉的声音说话。
“为什么?”我顺着他的意思追问道,看着他,心中泛酸,只想耐心地聆听他接下去的话。
“我不是爹的亲身儿子……”
听闻此言,我心里“咯噔”一下,什么东西再一次抽搐。
他声音平静,接着说道:“我上面本来有个哥哥,但穷人家的孩子命不好,长到十多岁,害了疟疾就死掉了,后来的一个大雪夜,爹拉着黄包车回家,经过屠宰场,在满是血腥的垃圾堆上发现了冻得全身通紫的我,就把我给带了回去,捡了一条命,”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爹怕我像哥哥一样养不活,所以给我取了个阿猫阿狗的名字,得以寄命祈福”。
我瞧着猫盹,他只是愣愣地看着前方,并无太多表情,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而自己心中却十分踏实。
“我一直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直到九岁多,打伤了邻居家的孩子,她娘跳出来就骂我是野孩子,说我是从垃圾场捡回来的,我不信,哭着喊着去问我爹,他无奈,就将事实告诉了我。那时还小,受不了这样的事实,便离家出走,想去找自己的亲生爹妈,流浪了几天,终是自己养活不了自己,饿着肚子准备回家,不巧在巷口却碰到一伙喝醉了的流氓,看我长得细皮嫩肉便要拔光我的衣服,我爹恰好赶到,与他们打了起来,他们人多,爹打不赢,但却紧紧地护我在怀里,没有伤到一丝一毫,而爹却口吐鲜血,流血不止,那伙流氓看我爹伤得不轻,怕出人命,一下子全跑光了。
后来来了几个街访,才将爹抬回去。你没见到,那天爹满身都是血,我被吓坏了,爬在爹身上只知道哭,后来,爹醒了,还躺在床上没法起身,颤巍巍地将手摸进怀里,掏出两块蛋糕,说道:爹就是十年前的今天把你捡回来的,今天就是你的生日,这是你一直想要的外国馒头,以后别再离家出走了。
爹当时伤得很重,没有力气,说话上气不接下气,短短的一句话,顿了好几回才说完。爹一说完,我就伏在他身上,大哭道:以后您就是我亲爹,我再也不离家出走了!那天,我想了很多,我亲爹亲妈不要我,把我扔在垃圾堆里,是爹把我救回来的,如果没有爹,我早就死了,是爹给了我第二次生命,以后,我就只有他这么一个爹”
他声音笃定,转过脸来看着我,眉宇间带着懂事与稳重,只是眼圈有些微红,看了看我,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那天,我就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挣很多很多钱,让我爹和我娘过上好日子,以后我要保护他们,让他们再也不被人欺负!”慢慢地,他的眼圈红得更甚,突然,“哇”地一声扑到我怀里,“可是,还没等我赚到很多很多钱,还没等我有能力保护他,他就已经不在了!爹,爹……”
猫盹儿哭喊着,叫得撕心裂肺,令我也肝肠寸断,我紧紧地抱住他不注颤抖的身躯,抚摸着他的满头黑发,半响,我含着泪,沙哑着道:“那只是一个意外,那只是一个意外,”,我重复着,不知是在安慰着自己,还是在安慰仍在我怀里不断啜泣着的猫盹儿。
他擦了一把眼泪,微微止住了抽搐,接着说道:“爹说,他在黄浦江边长大,喝的就是黄浦江的水,自己就是黄浦江的一部分,他说,所以,他死后自己要和黄浦江融为一体,让我把他葬到黄浦江里,”说到此处,再也说不下去,一边号啕大哭,一边抽泣,“可我……可我……知道,他是怕花钱,他是想给我和娘多留点钱,他是怕他死后,我和娘因为他而受苦,他是怕他死后还拖累我和娘,他一辈子心里脑里想的都是我们,可是,我没用,我没用,他死了,我连一块地都不能买给他,我连他唯一留下的尸骨都保不住,孜然姐,我真的很没用,我真的很没用……”
听到这番话,我的心也像被一只手紧紧的握住,不停地撕绞着。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那个老人,心中所记挂的还是怕家里担心,要快些赶回去,一心为儿子着想,怕他知道自己所受的屈辱,伤心难过,他的一生,他的一辈子,为的仅是保全这个在风雨中摇曳,随时可能塌陷的家,这个因为有他,因为他的屈辱忍耐,委曲求全而得以保存的家。
此时,我已无力再安慰猫盹儿,只能紧紧地,紧紧地搂住他,颤动的双唇,再也发不出任何音节,因为,我早已泪流满面。
许久,我翻滚欲裂的心终于平静下来,猫盹儿也终于不再抽泣,我轻轻拍了拍了,说道:“猫盹儿,张伯一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你和你娘能够生活得安稳幸福,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带着你娘,好好的活下去,这样,张伯才能够安心地随着黄浦江水,去他想去的地方,”轻轻摸着他的头,我深吸了一口气,轻声抚慰道,“你可不要再让他再操心!”
猫盹儿抬起头来,看看我,用瘦小的手指擦了擦眼角的泪光,重重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我动容地笑笑,许久,我拥着他静静地坐着,看着天边夕阳西下,直到晚霞满天,才轻声道:“天不早了,我们回去吧!”说着拉着他起身,转身离开堤岸,走过几步,总觉得有些许不舍,复而回头张望,只见满天金色的晚霞映在江面上,泛出波光粼粼,光华熠熠。大江东去,水天之间赤色一片,恍惚之间,竟看到那赤色的江水载着那个安祥的老人奔向远方。
、11第九章 打抱不平
“嘉文,”端着瓷杯,我瞄眼看着吴嘉文,有点撒娇地叫道,“我今天心情不错,要是没有重要的事,可不可以,让猫盹儿带我去逛逛?”我抬起眼,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他正看着今天的晨报,听到我如此说话,放下报纸盯看了我良久,刮了刮我的鼻子,笑道:“知道猫盹儿心情不好,你想带他出去走走散散心就直说嘛,我会支持你的!”
我顿时兴奋,跳起来仰着头闭着眼笑着嚷道:“嘉文,我爱死了!”突然之间,恨不得跳到他怀里腻上一番。
忽然,腰上一紧,一股清幽气息扑面而来,我睁开眼一看,吴嘉文的脸近在咫尺,只听一个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也爱你!”
我一声,大脑顿时空白,什么也不知道说,愣愣地只知道眨着眼睛。
“我们结婚吧!”只听他接着说道,那声音温暖如玉,温情绵绵。
听他这话,我整张脸顿时火辣辣发烫,想必通红一片,一路走来,和吴嘉文也算患难与共,不是没有想过要和他一辈子在一起,但此时经他这么直露地说出来,却令我突然之间心乱意麻,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回答。
“呵,周妈!”瞟眼看见周妈,我赶紧将吴嘉文推开,掩饰地捋了捋耳边的头发。
“周妈!”吴嘉文瞧见周妈,也叫了一声,声音略有些不满情绪。
“我出去了,一会儿就让猫盹儿过来接你!”他拿起椅背上的外衣,闷闷地扔下这句话,便出了门去。
看着他失望得无精打采的背影,我掩着嘴笑了起来。
“猫盹儿,快过来,这边有很多好看的呢!”我叫嚷着一边欣赏着泥人,一边招手叫着正在锁车的猫盹儿。
东坝一带不是商业繁华地带,不像南京路一带是专做有钱人生意,这里挨挨挤挤地小贩云集,大都卖些饰品小玩意,东西不算贵,但都非常别致,而且还有些杂耍表演,所以,这里吸引了很多闲暇玩乐的人们,人来人往,驻足游玩,热闹非凡,和猫盹儿一起来这里,也正是因为人多热闹,容易忘掉不开心的事情。
“这个东西挺不错,大婶,多少钱呐?”这是个带着水钻的蝴蝶结,我拿在手中,轻轻把玩着,挺精致的,“不错吧?”我递给猫盹儿,向他问道。
其实来了还有些后悔,因为此处大多是女孩子家才喜欢的发饰小饰品之列,于猫盹儿来说根本不感兴趣,但既然来了,那就玩得开心点,来这里也不是全没有好处的,至少这样子能让他觉得我不是刻意带他出来玩耍的。
“这个,”头发中夹着些许白发的大婶抬过头来看了看,说道,“这个有点贵,得给一个银元!”我掏出钱来,递给大婶,将发夹买下,笑盈盈地欣赏着别致的发夹转身欲走到其它小摊去。
猫盹儿在后面无奈的跟着,看样子很是憋闷。
我拉过他,道:“陪孜然姐出来就玩得开心点嘛!”
他才极不情愿地露出一个牙齿笑了笑。
“诶!我的钱,我的钱,你不能抢我的钱啊!”我正在旁边的小摊饶有兴趣地挑选着的饰物,突然听到几声叫喊,抬起头,是刚才卖蝴蝶发夹的大婶发出的,只见在四五个地痞流氓正围拢在她的小摊前,翻看着大婶装钱的小囊。
在推搡之间,小摊被四个流氓无情地重重掀倒,“你们!强盗!”那位大婶骂道。
“嘿!你说对了,我们就是强盗!”那个拿着钱袋数着钱的光头男子笑了两声说道,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看着散落在满地的饰品,大婶气急,又打不过他们,只得呜咽起来,发现阵阵抽泣声。
“看你新来的,不知道规矩,我告诉你,以后在这条街上卖东西,每周得孝敬爷二个银圆!”那男人伸出两个手指,霸道地说道。
“走!”说着挥了挥手,继而向我们这边走来。
我想,出门在外,还是少惹事生非的好,于是拉过猫盹儿想先避得远远的,等到这个摊子的摊主拿出钱来打发了那伙强盗,我再过来和老板讨价还价。
一拉住他的手,便发现他情绪有些不对劲。双手捏成拳头,紧紧地握着,牙齿也咬住了下唇,仔细一听,甚至还听到了“咯咯”的声音。
我皱着眉头看着他,心想,这孩子,看到以强凌弱,怕是又想到张伯了……
重重地拽过他,才将他拖到了边上,过了好一会儿,见那些盛气凌人的“强盗”离远后,我们才又回到那个小摊前。
“他们是什么人哪?”我一面若无其事地挑选着饰品,一面小声地询问道。
“唉!”瘦削的摊主叹了一口气,“他们是这条街的地头蛇,隔三岔五就会过来收保护费,”他说了两句,便不再出声。想是怕被人听到,惹来麻烦。
我“哦”了一声,便往前面走去。在心里也重重地唉了口气,瞟眼看了一下木头似的站在我身边的猫盹儿,他现在眉头舒展了不少,比刚才看起来轻松多了。
我一边拉着猫盹儿挑选小玩意,一边思量着怎么逗猫盹儿开心。在心里狠狠臭骂了自己一顿,怎么这么没有幽默细胞!
无意间,我转身看向后方,那几个地痞流氓,竟还在我后面忙着收取所谓的保护费,我看看身旁,停着一辆豪华轿车,而不远处一名贵妇正携着两个小姐打扮的年轻女孩挑选着好看的发饰,只听她们不时惊叹出声,赞着饰品好漂亮,又十分便宜,一眼就看出来准是大户人家,所以没来过这种小集市。
我嘴角笑笑,一个很棒的主意在脑袋里浮现。
“猫盹,想不想教训一下那几个恶人?”我带着邪佞的坏笑对猫盹儿说道。
“嗯?”他疑惑地看着我,完全不明白我的意思。
“你看着,”对他眨了眨眼,我便迅速跑到贵妇几人的前方,暗暗等待。
算准了时间,然后便若无其事地往回逛着,当我来到贵妇们的身后时,那几个忙着收保护费的地痞也恰好来到贵妇的身后,我们三人擦身而过,此时,我眼疾手快,狠狠地往背对着我的贵妇翘着的屁股上拍了下去,然后便快步向前走开。
赶紧向猫盹儿站着的地方走来,还没走两步,便听到“啪——”地一声脆响,我转过头,只见贵妇又给了那光头流氓又一记响亮的耳光,骂道:“小兔崽子,你是活得不耐烦了,竟动到你姑奶□上来!”
通常大户人家的家眷出门,都会随身跟着保镖,那些保镖通常只是远远地跟着,一旦出现情况,才会现身,此时,几个高大的男人早就围拢过来,对着那几个收保护费的男人拳打脚踢,大打出手,毫不留情。
几个男人则被打趴在地上,“嗷嗷”乱叫,我倪着眼远远的观望着,心中快活,总算干了一桩美事!
再看向猫盹儿,只见他笑得快弯下了腰,我眯着眼,朝他得意地仰了仰头,在捂着肚子的同时,他还不忘伸出一只手来竖起大姆指。
、12第十章 神秘人物
不知不觉,已经玩了一天了,还挺累,抬头看了看眼前这家茶馆,“凤祥茶楼”古色古香,我朝猫盹儿点点头,意思是感觉还不错,我们进去休息一下吧!
“大哥,就是她!”我转过身一看,那几名地痞流氓正站在街对面,而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的正指着我对那名光头男人叫道。
不好!事情败露,我拉着猫盹儿拔腿就跑!
“猫盹,快去把车开过来,我先把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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