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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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风- 第2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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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锦春一呆,没想到居然还有他的任务。

“立刻回京请内阁大臣谢安以朕之名义下诏,着手组建新兵营,务必在一个月内组建新军十万,加强京师防务。”

“臣,遵旨。”

“斥候营派出斥候两路,一路秘密前往硖石陈冲将军处,我稍后休书一封须得安全送到,若被秦人截获,先毁信再自尽;另一路前往巢湖城淮南郡太守林俊杰处,着他加强巢湖防务,另抽一万精兵增援我淝水主战场。”

“末将遵命。”负责斥候营的一名校尉上前接令。

韩暮吁了一口气,身子往椅背上挨了挨,心里涌起一句话来,那便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自己对这场战役已经思考甚多,穷极智力也只能如此了,若此战战败,虽不至于立刻亡国,但健康城荆州到荆州一线必然不保,自己只能往南偏安了,闹腾了这么多年落得这么个结果,那可是要活活郁闷死。

第四四四章 洛涧之战(三)

是夜,北府军主力悄无声息往西而去,洛涧河边只留下偌大一座空营和刘牢之的五千北府军。

天明时分,为了应付可能无处不在的秦军哨探,刘牢之命百余名骑兵分为十几个小队,马尾巴上绑上树枝在空营各处来回奔走,造成烟尘滚滚晋兵满营的假象。

然而这一切似乎有些多余,梁成和王显无论如何也不敢想象,在通往广陵城的重要通道上,晋军居然敢只派五千士兵驻守;这一点不仅是他们,连寿春附近正在休整的苻融也绝对不会想到这上面去,他认为最大的可能是晋军调西线荆州兵前来阻挡自己大军的南下之路,而绝对不肯放弃洛涧这个南北通衢的要冲之地。

兵贵出奇,这一次韩暮的部署彻底让秦人判断错误,当一只大军判断失误的时候,虽然数倍于对手,但是一切都变得不可确定起来。

刘牢之不甘心只是驻守洛涧,虽然说他只有五千人,但是他从韩暮的下达命令的口气中嗅到了一丝异样的含义。

‘牵制住洛涧五万秦军,相机行事,最低的要求是不能让他们越过洛涧一步。’这是韩暮的原话,其中相机行事和最低要求这两个词颇为令人玩味;相机行事便是说一切由他刘牢之做主,洛涧由他说了算;而最低要求的提出言下之意是或许还有比这最高要求更好的结果,至于好到什么程度,那便看刘牢之的本事了。

刘牢之一介布衣出身,自北府军建立到今天已经跟随韩暮七个年头,从普通士卒到今天的身为广陵相、鹰扬将军,可谓是位高权重,但是唯一的遗憾便是,他还没有真正的到达韩暮政治权利的中心地带,他还只是韩暮军事力量的一份子,若想进入健康城中,在辉煌巍峨的大殿上拥有一席之地,他的功劳显然不够。

刘牢之是个有抱负的人,虽然平日里他的冷静和谦恭掩饰了这一点,但是仅仅从三品的武官衔并非他的奋斗目标;广陵府中的鹰扬将军府,家中的十余房娇妻美妾也不是他的奋斗目标,他绝对不是一个贪图安逸,躺在固有的一点功劳上睡大觉的人;他看的很清楚,跟着韩暮后面,只要不犯大的错误,按照韩暮的永远超前的想法去办事,就绝对会有一个好的前程;但他也知道,韩暮更看重的还是那些能独当一面,给他惊喜的人。

皇上的态度从对待淮南太守林俊杰的身上便能看出来;照例说来,林俊杰跟着皇上的时间最久,但是因为实在是不能独挡一面,虽有功劳但是办砸了的事情也是不胜枚举,好几次还因为他的失误差点送了皇上的命,皇上的夫人之一也是因他的失误而死,所以现在的俊杰只能在巢湖城当个太守,想再进一步,获取皇上的认可,堪比登天了。

在刘牢之看来,这也就是林俊杰,若是旁人,恐怕早已直接贬斥到某个偏远之地当县令去了。

鉴于种种的考虑,刘牢之动起了脑筋;洛涧是一条小河,此时春水未起,若要渡河其实极为容易,梁成在西岸的五万大军之所以未渡河而击,实际上是畏惧晋军主力在此。

梁成命士兵沿岸筑造堤防工事,并在河道上游插下数百根的大木,那情形实际上是想坚守西岸,目前是枯水期,一旦春水暴涨,梁成最为担心的便是晋国水军沿河而下进行突袭,所以插入河道的圆木也正是为了阻挡可能到达的晋军水军。

梁成怎么也不会知道,晋军的一万水军全部家当都已经困于硖石,哪来的水军前来增援呢?但小心驶得万年船,梁成此举未雨绸缪,不愧为秦军嫡系的氐族大将。

刘牢之通过这些细微之处逐渐摸到了梁成的心思:其一,梁成此人过于谨慎小心,基本上排除了他会突然渡河而击的可能。其二,梁成对北府军有一种隐隐的畏惧感,淮阴一战八万对十四万,两万的代价换取十万秦军的灭亡,这样的对手梁成绝对不敢掉以轻心,况且洛涧对岸有着七万五千北府军,梁成更不会冒然出击了。

刘牢之苦思冥想了数日,派出数十只小队伍去洛涧查看地形和虚实,他做出了惊人的决定:渡河突袭梁成大军。

五千对五万,这是一场鸡蛋碰石头的战斗么?这是一场自杀性的战斗么?刘牢之的决定让手下几名副将都傻眼了。

“军需官,你能告诉我,为什么皇上要给我们这五千士兵配备了近万枚‘大晋的怒吼’么?”战前动员会上,刘牢之问道。

“这个……末将倒没想过,不过人均配备两枚‘大晋的怒吼’,确实有些不寻常,需知有的部队一万人也不过有千人配备此物呢。”那副官道。

“你们难道就没想过,这是皇上在给我们机会么?一枚手雷最少可以让三四名敌军失去战斗力,那么一万枚呢?实际上我们要面对的只是万余秦兵而已,何足惧哉?再说秦军根本不知道我们有多少人,只需猛冲猛杀一番,敌军必然自溃,然则我军五千破五万,诸位的威名可就要天下尽知了。”

刘牢之简单的一分析,便将诸将的情绪调动起来,虽然这当中有些想当然的水分在内,但是总体的构思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干了,刘将军,带兄弟们干,头掉了碗大的疤。”众人开始鼓噪。

“我向你们保证,头绝对好好的落在你们的脖子上,而且此战之后你们的头上还会戴上一顶更大的帽子。”

刘牢之还是有计谋的,他不会脑袋一热说干就干,其后的数日内,他不断的派小股队伍进行渡河骚扰,每夜数次的骚扰,让秦军烦不胜烦。

一开始秦军还如临大敌,大半夜的全部起来迎战,但是看到对方只是区区数百人的队伍时,一个个气的直骂娘。

这些晋兵极为刁钻,他们摸过河来什么也不做,只是用强弓将火箭往营盘、箭塔、木制机械上射,秦军稍不留神就被他们破坏数座营寨和设施,所以只得去驱赶;晋军一旦看到秦军赶来,立刻掉头就跑,涉水回到对岸。

秦军害怕有埋伏,自然偃旗息鼓不敢再追;过不到数个时辰,晋兵又像讨厌的苍蝇一般嗡嗡飞来骚扰。

连续数日、每日数次的骚扰,到最后秦军根本不管了,沿岸的营寨全部用土石搭建起来,再将所有木制机械后撤,让晋兵的火箭毫无用处,夜里只派巡逻士兵防止敌军大部队登岸,然后随便晋军怎么折腾,他们也不闻不问。

按梁成的说法就是:“晋人闲极无聊,又无力大举攻我,雕虫伎俩诱我出击,可完全不予理会,各部谨守本部,以逸待劳即可;牵制住晋人主力,为我大军南渡争取时间便是大功一件。”

晋人的锲而不舍的精神当真令人敬佩,秦军不理不睬,骚扰也无寸功的情况下,他们还是连续进行了数日的骚扰,秦军士兵们到最后躲在营房里睡大觉,根本懒得搭理这帮无赖北府军了。

四月二十九日,是夜月黑风高,阴云密布;两更刚过,驻扎在河岸边的秦军前锋军士兵便开始侧耳等待河面上的嘈杂声和火箭的嗖嗖声了。

近来他们已经习惯于吃的饱饱的在晋人徒劳的的叫骂和射击声中入睡,如果没有这些点缀,他们恐怕都要因为寂寞难耐而失眠了。

河面上的喧哗嘈杂声如期而至,火箭的嗖嗖声也开始响起,秦兵士兵们齐齐骂了声:“蠢货!”带着满意的笑容放倒身子准备入眠。

正当他们迷迷糊糊的进入梦乡之时,炸雷般的呼喊声将他们一个个惊的目瞪口呆。

“敌袭!敌袭!”巡逻守夜的秦军队高声大叫。

“他娘的,哪天不是敌袭,鬼叫什么?”士兵们骂骂咧咧的不愿意起身。

然而外边杂沓的脚步声和稠密的刀剑交击之声和平日大不一样,一声声惨嚎惊的人头皮发麻,紧接着轰然数声奇异的爆炸声响起,让所有还未出来参战的秦军士兵们呆住了,那是他们从未听到过的轰鸣声,每次轰鸣,大地都为之一抖。

“晋人大军来袭,快快结阵迎战;斥候速速去报告梁将军,请求增援!”先锋官王显的声音急促的响起,这一下所有的士兵再无怀疑,纷纷披挂完备抓起刀枪出帐而来。

黑夜里人影曈曈,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混乱中厮杀,反映过来的各营士兵纷纷在各自将领的带领下朝不远处的混战区域奔去。

然而几乎每一队士兵都遭遇到一队晋兵,他们从黑暗中冲出,二话不说扬手便是一顿乱扔,顿时“轰轰轰”火光四起,这些士兵们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便被炸的焦头烂额。

刘牢之将五千士兵编成十个小队,每队五百人穿插进王显所率的前锋军各营中,人少就上去砍杀,人多就仍‘大晋的怒吼’;这一顿狂轰乱炸,将没头苍蝇一般的前锋军一万人炸死砍死一半以上。

王显站在火光中提着长枪大叫:“顶住,顶住,援兵马上便到。”

话犹未了,身边窜出一个身高膀圆的大汉一把将他拽下马来,挥刀便将他的人头剁下,那人高举王显首级高喊道:“王显已死,谁敢挡我七万大军之锋?”

本来就已经被杀的胆颤心寒的秦军士兵这一下彻底崩溃,发一声喊,没命的奔逃起来。

刘牢之将王显首级扔给亲卫,振臂大呼:“杀!”

北府军山呼海啸一般追了下来。

第四四五章 洛涧之战(四)

王显前锋军营驻扎在洛涧河岸里许,梁成的中军大营在后方五里处,相聚并不甚远,就算没有人前来禀报,整天的喊杀声和爆炸声也足以告诉梁成,晋军杀过来了。

梁成身经百战,慌而不乱,迅速下令出击支援,由于不知道对方的具体来袭兵力是多少,梁成谨慎的采取全军收缩的战略,全部人马聚集成两里方圆的圆形阵势之内,按照梁成谨慎的性格,这种圆形阵势可攻可守,若敌军兵力不多,可立刻扩散,呈爆炸性的将敌军淹没包围;若是敌军全部渡过了洛涧,圆形阵势可更好的相互照应,减少损失,并可以固守待援。

黑夜帮了刘牢之大忙,若非这等密集的圆形阵势,他这五千人分成的十个小队天大的本事也无法对敌军形成大的杀伤。

两军在半路上遭遇,哨探来报,前方十余支敌军猛扑而至,梁成想当然的以为敌军的主力全部攻了过来,于是他按照既定计划,下达了收缩圆形阵势的命令,秦军士兵以大盾挡住四周,长枪兵辅之在旁,后又弓弩手严阵以待,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铁桶阵。

四万人顿时像一只乌龟一般缩在壳内,让晋军无处下口。

刘牢之下达了一个可笑的命令:“包围他们。”

这个命令荒谬之极,五千人包围四万人的大军,恐怕只有白痴才会这么做,但北府军士兵居然不折不扣的开始进行包围。

五支骑兵队开始迂回两侧,正面的五支五百人队竟对着密不透风敌军防御阵发起了冲锋。

在冲锋至一百多步的距离之内时,秦兵开始了弓箭打击,阵中上万弓箭手朝前方黑压压逼近的北府军进行无差别的弓箭覆盖。

晋兵们早有防备,进入射程之前便从后背上取下一块方形的厚木板,木板长宽仅尺许,但是厚度达到半尺,北府军士兵将之放在地下,双手不断的像翻书一般的将之一块块翻开,并在后面插上横销固定,变戏法般的出现了一张大盾,将近半人高的大盾由两名北府军士兵再将之沿着暗槽组装,竟然成为一个能遮挡上方和前方的移动掩体。

这是晋军单兵装备之一,专门为投掷手雷的士兵所设计的盾牌,是谢道韫原先设计的橡木大盾的升级版,只不过与那橡木大盾唯一相似之处便是那下部可插入泥土的尖底和上部可用支架撑起的凹槽了。

晋兵挺进到三十步左右才停止前进,密集的箭雨已经将橡木盾扎得密密麻麻,若不是这种木料具有良好的韧性,此刻必然会被射的爆裂开来。

晋兵们将刺猬般的橡木盾尖角往地上一插,同时用腰间的长剑撑住,从怀里开始往外摸黑球,他们蹲在盾下猫着腰等待后方士兵的到位,五支小队渐渐在阵前排开,两千多人形成的弧线确实是将梁成大军的前半部包围了起来,他们间隔十步左右,手中紧握黑球,躲在盾下静待命令。

秦军两侧,迂回的骑兵队伍猛然现身冲往敌军阵型,他们跃马飞奔闪电般的突入敌阵,同时将手中的手雷四处乱丢。

剧烈的火光和爆炸声从敌军侧后响起,这便是进攻的信号,刘牢之第一个扔出手中的手雷,高喊:“杀!”

顿时盾下晋军一个个长身而起,将拔出挡板的手雷奋力掷出,黑乎乎的数千圆球悄无声息地的在空中划出致命的弧线,落入敌军阵型中,开始次第爆开了花。

无法形容数千手雷一起爆炸时的场景,浓烟和火光翻腾之中,黑夜变成了白昼,无法知道敌阵中发生了什么,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里充斥着死亡。

秦军鬼哭狼嚎,前阵后阵到处都是爆炸声,圆阵的外环被炸成断断续续的坑洞,满地的土石和碎肉,已经到了无法立足的地步。

梁成在圆阵中心张着嘴巴傻了眼,久闻北府军勇武不可挡,今日一见才知道什么叫做勇武不可挡,这不是一直军队,这简直是一群收割生命的魔鬼,他此刻才明白淮阴的十万人是怎么在寥寥数场战斗中便烟消云散的。

“将军,怎么办?”

副将王成满脸灰土的赶过来问道。

“还能……如何?”梁成看着前方不断翻腾的血浪和冲天而起的爆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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