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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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风- 第2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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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献之抚掌大笑道:“见解独到,颇有道理,听起来确实如此,然则桓温之辈显然是没有找到掌握命运的办法,他的命运似乎掌握在你的手中呢。”

韩暮哈哈笑道:“非也非也,他的命运其实掌握在他自己手中,他有今日是他自己一手造就,如果他不是独断专行,不去篡权谋国,不去滥杀无辜怎会有今日?”

王献之呵呵笑道:“这个更有道理了,只是不知你我的命运会是如何?”

韩暮微笑道:“未知不可怕,还是那句话,正因命运的未知,生命才精彩绝伦,每一段生活都是人生中难忘的经历,未曾经验,难言精彩。”

两人相视大笑,均心有戚戚。

话题不知不觉中转移到别处,王献之问起谢安的境况,韩暮将在京城所历之事一五一十的说了,王献之听得忽喜忽忧,韩暮虽说的平淡,但其中的惊心动魄之处王献之想也能想的到。

“谢公和王公这次可是吃了大亏了,若非是你,还真没有人能救得出来他们,更为难得的是在那么艰险的情况下,你居然还能将王珣郗超这两个桓温的左膀右臂统统铲除,简直是神人也。”王献之咂舌赞道。

“哈哈哈,都是机缘巧合,我只是一个凡人,神人之说可是不敢当;那王珣好好的非要挖谢公的密室,谢公也是无意间将火油储藏在那处密室中,他自己都忘记了有那么一处地方还有火油,只能说冥冥中自有天意,该得桓温不得人心,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帮我们剪除了他的左膀,至于郗超,也是天意使然;若不是小杰经营的情报网出了差错,我们怎么能见到他?偌大一个京城,数万兵马追捕之下我上哪里找他去?还是天意使然,只不顾因此而让一位女子为我而香消玉殒,叫我时时不能心安。”

韩暮说到这里神情有些肃然,十五妹之死是他心头的一块伤疤,每一提及,想起来都隐隐作痛。

“天意使然,韩暮你不必太过自责了。”王太守反过来用韩暮的话来劝解韩暮了。

“玉润最近如何?一年多没见怪想她的。”

“她一切尚好,对了,您这次来便不要会吴兴去了,留在我这里,我有很多的事情无法料理,须得有人帮我,另外不久我将举行婚礼,到时候作为泰山大人,您总不会不在场吧。”

王献之笑骂道:“你这混小子,我王家贵女跟着你两年多,你到今天才想起来给她们名分啊?哎!说起来真是惭愧,玉儿自从她的母亲离开之后生活中便缺少了很多东西,身体也患上了隐疾,我身为她的父亲,给予她的关爱并不多;若不是遇到你,恐她能否活到今日都未可知;需知昔日有游方郎中告诉我,她的身体很弱,也许只能到十八九岁,但自从跟随你之后,她的身体渐渐康复,这还要多感谢你呀。”

韩暮笑道:“岳父大人何须如此,你当小婿听不出来反话么?小婿蒙您老不弃,同意将爱女许配与我,当年的誓言犹在耳边,我曾向您保证,若不能让天下人闭上嘲笑之口便不配娶玉润过门,时值今日,难道我还不够格么?”

王献之笑道:“自然够格,你乃是我东床佳婿,谢公王公看上的人,我王献之的眼光也差不到哪去,你这块美玉最先还是老夫发现的呢,那二人叨了我的光呢。”

韩暮被他赞的老脸一红,道:“那么您是答应留下来帮我了?”

王献之将手指轻叩案几半晌方正色道:“这里有个选择,一是我留下来帮你处理内政,此事人人可做,你能将北府军治理的井井有条说明你手下有这等人才;二是我回归吴兴,联络各临海、晋安、会稽、东阳各郡在你需要之时竖起拥戴大旗,并暗地筹措粮饷助力一臂之力;这两条你择其一,只要你决定了,我必会同意。”

韩暮睁大眼睛猛然跳起身来道:“岳父能联络到以上各郡助我,那我北府军将会如虎添翼,我现在最缺的便是钱粮,北府军上下,巢湖城、芜湖城两地军民近三十万都张着嘴要吃饭,合淝县、芜湖县都为兵或所毁,重建钱粮拮据之极,若能得岳父相助,此事便不难了,岳父,韩暮给您磕头感谢。”

说罢跪倒在地便给王献之行大礼,王献之赶紧将他拉起来,点着他鼻子笑着斥责道:“我家玉润许配与你也没见你给我磕头,倒是一提起这事,你倒是马上磕头了,你呀你呀,快走上桓温的老路了。”

韩暮笑道:“以前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现在几十万人跟着我吃饭,我这头是代表几十万军名向你磕的,可不是我个人;至于翁婿之礼嘛,待到成亲那日,您老要我磕几个我便磕几个。”

王献之哈哈笑道:“几十万人的大礼我可受不起,没得折了我的寿命,以上诸郡我已联系好,他们均不忿桓温之行,只要你高举‘清君侧’大旗,他们必然会随我助你。”

韩暮喜不自禁,看着王献之那张清俊的老脸,恨不能冲上去吧嗒两口,亲他个满脸口水了。

两人谈谈说说,一路北行,濡须河两岸风景如画,进入巢湖后更是一片大好秀丽的河山,两人心情都很高兴,这一路上翁婿二人谈天说地,气氛热烈之极。

第三七五章 逆贼

健康城,显阳殿中。

空落落的大殿里只有两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坐着那人身着玄色锦缎,头戴冲天冠,腰扎蟒带显得极为华贵;站着的那位身上邹巴巴的穿着一件锦缎衣衫,颜色已经辨认不出来了,似黄似黑,还带着各种污渍。

两人均脸色苍白,若论气色,坐着的那位显然更差,脸色煞白,面容憔悴,上下颌及两边鬓角原本乌黑喷张的棘髯也根根花白,无力的垂落;鼻梁两侧原本通红发亮的几颗麻子,此刻呈淡黄色,无力的趴在脸上,显得那么的碍眼。

七月天,正是最热的时候,显阳殿外阳光毒辣,热气蒸腾,到处充斥着令人烦躁的蝉鸣,仿佛身上的湿汗一般,挥之不去;然而显阳殿中却是阴寒逼人,仿佛和外边是两个世界。

“皇上,老夫今日来看你,你开心不开心啊。”坐着的桓温有气无力的问道。

“朕……开心,朕好久没见大司马了。”司马昱怯怯的答道。

“皇上,宫里倒是很安逸,老夫这几个月来可都是夜不能寐啊。”

“大司马有何烦心之事啊,说给朕听听,也许朕也能为你分忧呢。”司马昱拖着手道。

桓温看着殿外大院中明亮刺眼的阳光,以及阳光下被暴晒的歪头蔫脑的花草出了一会神道:“说给你听倒也无妨,不过就怕你听了之后睡不着。”

司马昱默然不语,低头看着脚尖。

“烦心的事可多着呢,往远了来说有这么几件:郗超死了,王珣烧伤不治也死了,我最喜欢的最器重的儿子桓熙也死了,我最喜欢的五弟桓冲也死了,我带出去进攻北府军的十四万大军只剩下两万了,皇上,这些够不够烦心的?”桓温淡淡的道。

司马昱大惊失色,被囚禁在宫中也无人通报消息,所以他对这些事一无所知;呆立半天他才抖着嘴唇冒了一句:“大司马节哀!”

“我节哀,我节哀个屁!”桓温忽然怒吼起来,两眼精光爆射,有恢复了以前那种威风凛凛令人不敢逼视的样子。

“我……我……你……你……”司马昱大惊失色,额头上渗出汗来。

“你想说我为何对你如此无礼是么?你是皇上,多么尊贵的称呼,你是大晋之主,我们都是你的走狗,都是你的奴隶,应该事事顺着你,把你顶在头上供着,是么?”桓温大声喝道。

“你可知道,这么多人死了,都是谁干的?都是韩暮!都是北府军!我的弟弟,儿子,我的忠心的属下都死了,都被韩暮这个小贼所害,可是他还活着,还活的挺滋润,不仅他活着,谢安、王坦之、王献之,庾希这些奸贼们个个活着,这公平么?嗯?你说,公平么?”桓温厉声质问。

“不……公平。”司马昱低头不敢看桓温的脸,用微不可闻的声音答道。

“哼!当然不公平,现在这个贼子在巢湖城竖起‘清君侧’大旗,率着十万大军已经浩浩荡荡的朝京城开来,他还要我死,听听,‘清君侧’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我桓温为十五岁便为大晋效力,今年已经整整六十,四十五年时间换来的便是这个结果,你说我值么?”

“不……值。”

“南方诸州不听我的应诏,居然跟着韩暮起哄,追随韩暮前来攻打健康城,这些贼子们何其可恶,我早该一刀一个将他们活剐了,若不是碍于身份,怎有今日之祸?”

“他们……他们真不应该。”

“现在京城中除了广陵,徐州的三万多兵,还有我从姑孰调回来的一万五千,加上京城中原有的一万五千兵,我手头全部的人马还有六万,他韩暮想凭借十万泥腿子兵就攻下这固若金汤的京城,简直是痴心妄想!”

“对对,他们定非大司马之敌手。”

桓温喘了口气,闭目平息了一下心情,睁眼之后忽然变的轻声细语道:“还有十来天,他们的大军便要到达京城了,所以今日我特地来看望皇上,有些事我必须要和您说的一清二楚了。”

司马昱诚惶诚恐的道:“大司马请讲,朕听着呢。”

“皇上,你可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谁造成的?”桓温柔声问道。

“是……韩暮啊,大司马不是说了么。”司马昱迷惑的看着桓温道。

桓温摇摇头,盯着司马昱的眼睛道:“不是,罪魁祸首不是别人,就是你。”

司马昱差点没晕过去,脸上挤出笑容道:“大司马和朕说笑了。”

“谁和你说笑?从现在起,和老夫说话不要带上朕字,别以为你高我一等。”桓温骤然拔高声音,怒吼道。

“朕……我……大司马息怒。”

“当初若不是你秘密下诏,命韩暮前去芜湖县建立北府军,何至于有今日?若不是你一次又一次的驳回我要重新任命南方各郡人选的主张,何至于南方诸郡一致跟随韩暮来讨伐与我;当初若不是拦着我不让我弹劾掉谢安和王坦之,怎么会有今日之祸?所以罪魁祸首便是你。”桓温毫不客气的伸手指着司马昱的鼻子怒道。

“我……”司马昱无语,他不敢申辩,只能默默忍受着桓温的无礼斥责。

“如今到了这个地步,难道你就不打算弥补么?”顿了顿,桓温忽道。

“如何弥补?”司马昱很想知道如何才能让大司马满意而归。

“他们要清君侧,便是说我是你身边的奸佞,你此时不出来说话好像不大应该。”

“朕……我这就写诏书,勒令他们退兵。”司马昱慌忙道。

“诏书没有用了,此时需要行动来表明。”桓温叹息道。

“如何行动,大司马有以教我。”司马昱诚恳的道。

“先下《罪己诏》,承认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一人所为,杀朝中大臣也是你的主意,命我攻打北府军也是你的主意,替我将所有的过错全部扛着。”

“这个……”司马昱犹豫了,桓温这是在往他脸上抹狗屎,司马昱虽非爱惜羽毛之人,但这样的《罪己诏》一下,自己还有何脸面当皇上呢。

桓温可不管他心里想什么,自顾自的道:“《罪己诏》下了之后,你便可以下禅让诏书了。”

“什么?”司马昱惊呆了,“禅让诏书,禅让给谁?”

桓温哈哈大笑,越笑声音越大,到最后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直笑得司马昱胆战心惊手足无措方渐渐止住,凝视着司马昱道:“皇上是聪慧之人,这样的问题,还需要问么?”

“你是说,让位于你?你真的要篡位?”司马昱指着桓温,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什么篡位,这个词老夫不爱听,难道你不觉得我辛辛苦苦这么多年,这是我应得的么?”桓温微笑道。

“你……你这个逆臣,朕已经赐予你九锡之礼,你竟然还是要攒我司马家的江山,你这个贼子,逆臣!必将遭天谴。”司马昱委曲求全就是为了保存司马家的江山,此刻好梦破碎,终于撕开脸面不顾一切的怒骂。

桓温脸上怒意渐起,慢慢的道:“原本我打算你让位之后封你为让王,让你得享富贵,颐养天年,但是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老贼,你篡位逆天,必遭天谴!”司马昱兀自怒骂。

“住口!要说遭天谴,你司马家应该早就该遭天谴了,莫要告诉我,你司马家的江山不是篡前朝曹魏之位而来,司马家的老祖宗就是篡位的逆贼,你还有何脸面在此骂别人是逆贼。”

“我司马家根深叶茂,即便你篡位成功,在外地的司马氏王族也必然会联合起来讨伐与你,到时候千刀万剐了你这贼子,江山还是我司马家的。”

“我劝你别做梦了,你知道我手头现在抓了多少人么?足足有三千多人呐,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姓氏,便是‘司马’,我看你这司马家,很快就要变成死马家了,有趣的是,杀他们的诏书还是你亲笔所写,亲自盖印下诏的。”桓温哈哈狂笑起来。

司马昱一下子瘫倒在地上,桓温早有准备,看来已经矫诏宣司马氏在外地的所有王族全部进了京城,一网打尽了;司马晞,司马林,等司马家的老一辈直系旁系数支,自己的儿子司马曜,司马道子等一干司马家的所有人都恐已落入老贼手中。

司马昱怕了,他真的怕了,不由得哀声哭求道:“大司马,正同意传位于你,但是请你给我司马家留下血脉,江山社稷我可以不要,但是我司马家的血脉不能不传啊。”

桓温站起身往殿外走,回头鄙夷的看着趴在地上哀哀哭泣的司马昱道:“真不知司马家是如何坐上这皇位的,你的请求,我不能答应;只要留下一个司马家的男丁,那帮死忠之人便会奉他为帝,而不会臣服于我;你放心,我会风光大葬与你,给你一个好的谥号;我当了皇帝便是君,韩暮这个逆贼清君侧,朕的身边不需要清理,让他师出无名。”

第三七六章 战京城(一)

咸安二年七月十八,大晋皇帝司马昱下诏禅位于桓温。

十九日,司马昱病死于显阳殿东阁;次日,桓温奉遗诏匆匆即位,改国号为‘樵’,改年号为建元,并矫司马昱遗诏诛杀司马氏各族三千八百四十七人于东市,天下大哗。

七月二十九日,前大晋镇军大将军、淮南郡守,北府军统帅韩暮率十万大军高举‘清君侧’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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