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且慢行- 第138部分

瞧着玉书的眼眸，白吟岚又忍不住有些晃神起来。

“姑爷？”直到玉书轻唤一声，白吟岚这才回神。

但随即，他又蹙紧了眉峰，有些不悦地说道：“玉书，以后你就叫我公子吧！别叫什么姑爷了！”

玉书闻言，心下虽然生疑，但却也不敢违背，乖巧地叫了一声：“陈公子！”

然而，这样的称呼也令白吟岚感到有些不适，这“陈公子”在他听起来总觉得有些别扭，就好像不是在叫他一般。

于是，白吟岚再次开口：“就叫公子！”

“是……”玉书偷偷瞥了一眼白吟岚，低低地唤了一声：“公子……”

白吟岚听着总算有些满意，唇角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白吟岚回头瞧着玉书，见他眼底闪过一丝小心翼翼的神色，当即挑了挑眉峰，打着趣说道：“玉书，可是谁把你给欺负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玉书闻言，面色微微一红，变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急切地挠着后耳说道：“公子，你莫要取笑我！”

“唷，怎么这般就面红耳赤的？倘若以后遇见了心仪的姑娘，岂不是要臊到地底下去了？”白吟岚瞧着玉书红彤彤的面颊，口气颇有些不正经地调笑道。

“公子！”玉书被白吟岚这么一说，更是心急，面色深红了几分。

今日出了唐门，在街上转悠了一圈，白吟岚心情甚为爽朗。此时，瞧着玉书被自己闹得满脸通红，心下顿时感到有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白吟岚这一高兴，压根就没瞧见院中多了一抹身影，带着满眼的幽怨，怔怔地望着他。

按捺不住想要见到白吟岚的心情，唐满月提气腾空飞跃而起，运起轻功飞快的朝白吟岚的院子中跑去。然而，令她怎么也想不到的是，当她站在院中时，瞧见的便是白吟岚如此欢畅的笑颜。

白吟岚那一抹畅怀的笑意深深地刺疼了唐满月的眼睛。她以为白吟岚从来都不会开怀大笑，她以为白吟岚的笑容一直都只是淡淡的，浅浅的，带着几分优雅和从容，她以为白吟岚无论对谁都是这么一副清清冷冷不怎么上心的模样。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她唐满月自以为是，白吟岚也会开怀大笑，也会健谈，也会开玩笑，只是不会对着她这般罢了。

看着这一幕，唐满月觉得异常的刺眼，心如同被刀子狠狠地划了一道一般，生疼生疼的。

一股嫉妒顿时在唐满月的心底萌发，是如此浓烈，如此的汹涌，她眼底带着愤恨，目光落在玉书的身上。

她倒是要瞧瞧，究竟是什么人能让白吟岚笑得如此的开怀，如此的肆无忌惮。

然而，当唐满月的视线落在玉书的脸上时，心底竟然翻起一股惊涛骇浪——云洛洛！

她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叫出这个名字，然而，细看之下，这才悄然松了一口气，这个少年不是云洛洛！

他和云洛洛差别太大，不仅仅是性别，还有那张容颜更是天差地别。

只是，这少年的那双眼眸同云洛洛实在太相似了，也就是这分神似，令唐满月差点以为云洛洛寻到唐门来了。

再次凝神望向玉书的那双眼眸，唐满月心底萌生出一丝惧意，同时，一个邪恶的念头渐渐在她脑海中成形。

正当白吟岚笑得开怀之际，玉书急忙拉了拉他的袖口，白吟岚停了笑声，但脸上的笑意却是不见半分。他不解地回头望向玉书问道：“玉书，怎么了？公子说得不对吗？”

说罢，白吟岚又自顾笑了两声。

然而，玉书此时却并未有太多的心思同白吟岚说笑。瞧着院中唐满月的身影，玉书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自从进入唐门之后，玉书见过唐满月两次，每次唐满月都是面带微笑，温柔地望着白吟岚，那眼底浓烈的情意，就连玉书这个局外人都能感受到，所以，在玉书的印象中，唐满月是一个温柔的女子。

然而，此时唐满月望着他的眼神却令他掩不住心下的惊恐和仓惶。明明唐满月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却让玉书感到犹如置身冰窟之中一般。

“公，公子……”玉书瑟缩了一下，用眼神示意白吟岚道：“小姐在外面。”

白吟岚闻言，脸上那浓浓的笑意顿时僵住，徐徐收了回来。

从开怀大笑到恢复那淡然的模样不过一瞬间，瞧在唐满月的眼中，感到却是如此的伤人。

唐满月的心好似在滴血，但面上还是挤出一抹温婉的笑意，徐徐走入了屋中，娇声唤道：“相公！”

“恩！你来了。”白吟岚望了一眼唐满月，随意地说道，唇角的笑意依旧，只不过变得有些生分和疏离。

唐满月瞧着他唇角的笑意，心又是狠狠一疼，随即视线轻轻地在玉书身上扫过，不急不徐地问道：“相公，我瞧你们刚刚笑得开怀，可是有什么趣事？无妨说出来让妾身也乐乐，可好？”

喜欢就好

玉书被唐满月瞥了一眼，心下一紧，身子稍稍抖了一下。

白吟岚似乎感到玉书面有异样，于是关切地回身问道：“玉书，没事儿吧？”

“公，公子，我没事！”玉书怯怯地回道。

唐满月听闻玉书对白吟岚的称呼，面色顿时又沉了几分，眼底翻腾着深深的晦暗之色。

白吟岚闻言，点了点头，转身望着唐满月，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娘子，我刚刚只不过同玉书开了一个玩笑而已，并无什么趣事。”

一个玩笑而已！

白吟岚不知道唐满月听到这句话心中翻腾着什么样的滋味。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却深深地刺疼了唐满月的心——白吟岚宁可同一个下人开玩笑都不愿对自己开怀！这让她情何以堪！

唐满月的视线再次情不自禁地落在了玉书那双清澈的眼眸上，看着他那双与云洛洛是如此相似的眼眸，她心下的决意更加坚定起来。

“相公，这少年是？”唐满月随着白吟岚的话，转头正大光明地望着玉书，面容上带着几分温柔的笑意，但眼底却是一片森寒。

“他是玉书，不是说是你让人找来给我做书童的吗？”白吟岚挑了挑眉梢，望向唐满月。

唐满月闻言，稍稍一愣，当即明白了过来，那日自己确实吩咐过让下人为白吟岚找一个书童，要身世干净的，聪明伶俐的，但却绝对不能是江湖中人。

唐满月之所以这么安排也是为了白吟岚考虑，想着在唐门之中，就连下人都是江湖出生，粗手粗脚惯了，怕对白吟岚伺候不周，另外也担心白吟岚是书香门第的公子，不喜欢身边围着一群江湖中人，所以，这才差人寻了玉书来。

只是，人寻来之后，唐满月却是没有仔细瞧过的。想着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童，自然不曾上心，倘若不是今日无意间瞧见白吟岚对着这玉书笑得如此开怀，唐满月恐怕会继续将玉书忽略下去。

再一次仔细地看了一眼玉书，唐满月轻轻的颔首，面上看着甚为满意，可心下却暗道了一声可惜，倘若不是这一双神似云洛洛的眼眸，她倒是还喜欢这个孩子留在白吟岚的身边，至少这孩子看着挺干净挺伶俐的。

只是，她不能让这么一个危险留在白吟岚身边，每日瞧着这么一双眼眸，难保白吟岚不会有朝一日记起云洛洛来。就冲着白吟岚能对玉书如此开怀大笑，唐满月就觉得自己心中的担忧不是无中生有。

“是叫玉书，对吧？”唐满月微微笑着，视线却不曾从玉书的脸上移开过。

“是，是……”玉书被唐满月瞧得有些仓惶起来，他悄然退后半步，小心翼翼地点头回答道。

“看着挺伶俐的！”唐满月瞧着玉书佯装满意地点了点头：“我瞧相公也挺满意的，是否？”

说着，唐满月的视线落在白吟岚的身上，瞧着他那淡然的笑意，心中又是狠狠一抽。

“玉书这孩子我瞧着挺喜欢的。”白吟岚如实说道。

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白吟岚未曾想过竟然将玉书推入了死地。

唐满月听着白吟岚口中吐出“喜欢”二字，眸色当即又沉了几分。

“相公喜欢就好。”唐满月面带笑容，可眼底却是一片冰寒。

唐满月这般模样，或许白吟岚未曾注意，但玉书却瞧得分明，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心底更加的恐惧起来。

“听下人们说你找我，可是有事儿？”白吟岚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

唐满月眼眸微微一暗，随即也若无其事地反问道：“相公，难道没什么事儿，我这个做娘子就不能见你了？我不来，也不见你去瞧瞧我！”

白吟岚闻言，嘴角轻轻撇了撇，但似乎并未是发自真心的笑意，随口说道：“娘子比较忙，为夫不便打扰。”

这话听着就是借口，唐满月自然是明白的。可即便明白，又能如何？对于白吟岚，她不敢责备半分，也舍不得就此离去，唯一可做的便是受着，受着白吟岚的冷淡，受着白吟岚的若即若离，受着心下的那份苦楚。

“相公今日去哪了？让妾身好生担心啊！”唐满月挤出一抹勉强的笑意，徐徐开口问道。

既然唐满月问起，白吟岚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于是如实地说道：“自从来到蜀州之后，就没好好瞧过这里的风土人情，正好今日天高气爽，我让玉书领我去城中逛了一圈。”

唐满月一听白吟岚竟然出了唐门，独自一人去了城中的街上，心下立即“咯噔”狠狠地跳了一回，脑海中马上浮现出天机楼来。

此时，惊恐和担忧在唐满月的心底滋蔓着，令她感到万分的不安，生怕白吟岚在街上会被天机楼的人遇见。

于是，唐满月口气中带着几分试探，轻声问道：“相公，那你今日上街闲逛，可有瞧见有趣的事儿？”

白吟岚自然是不明白唐满月那些九曲十八弯的花花肠子的，只闻他不紧不慢地说道：“听玉书说，今儿街上热闹，便出去看了看，果然是人山人海。趣事的话你可要问问玉书了，他看了那杂耍，应该觉得有趣。我不过就是在外面吃了点包子罢了。”

唐满月暗暗听着白吟岚这话，总觉得他的话带着这么几分宠溺，于是，她的眼角再一次情不自禁地瞥向玉书，藏在袖中的手紧了紧握成拳头。

“相公若是想吃包子，吩咐厨子做就是了，何必跑到街上去拥挤。”唐满月勉强地咧着嘴角说道。

“无需劳师动众的，那老孙家的包子味儿也不错。”在白吟岚心底，似乎总有一种对唐门隐隐的排斥感，他不想同唐门牵连过多，因此，说话显得有些生分。

唐满月听着这话，心里更加的酸涩和难受起来。一时之间，屋中陷入一片静寂之中，唐满月不知道说些什么，白吟岚也没有丝毫开口的意思。至于玉书，本就被唐满月吓得瑟缩起来，自然更加不敢多言，现在只盼着主子朝他挥挥手，他好赶紧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地方。

每日陪你用膳可好

正在此时，唐满月屋中的丫头带着几个下人端着晚膳站在了白吟岚的院门外，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姑爷，小姐，晚膳备好了。”

那丫头突然想起的声音，打破了屋中有些尴尬的气氛，令唐满月顿时松了一口气：“端进来吧！”

白吟岚闻声抬眼瞧了瞧唐满月，微张的薄唇本想说些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

下人们小心翼翼地将菜一道一道的摆放在桌上后，无声有序地退了下去。

唐满月主动坐在白吟岚的身边，抬眼瞥见玉书还站在屋中，顿时蹙了蹙秀眉，冷声说道：“还站在这做什么？还不下去？”

玉书闻言，顿时如蒙大赦，急忙退了出去。

然而，白吟岚却忍不住皱了皱眉，他淡然地瞥了一眼唐满月，心中渐渐升起一丝反感来。

“相公，今日我特地吩咐厨子做了一些你喜欢吃的菜，你尝尝看！”即便是走了一路，唐满月依旧对白吟岚不甚了解，这一路上，为了避免被天机楼追查到行踪，他们都随便用干粮果腹，直到此时，唐满月都依旧不知道白吟岚的喜好。而这一桌子的菜全都是按照临安特色的菜品要求厨子做的。

回来唐门这几日，唐满月被唐门的一些琐事缠身，一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照看白吟岚，与他同桌共食，这还是回来唐门之后的第一顿。瞧着桌上那些清清淡淡的临安菜，唐满月悄无声息蹙了蹙眉。

蜀州地寒，尤其是冬日，湿冷湿冷的，所以在蜀州，人人都是吃辣的好手，对于这些清淡的吃食，反倒有些不感冒。

可白吟岚不是蜀州人，唐满月自然之道他口味偏清淡一些，所以，这才吩咐厨子备了临安的菜色。

白吟岚瞧着这一桌的临安菜，心下微微一动，一股暖流缓缓淌过，这几日在唐门，白吟岚虽然没有被亏待过，可那些菜色毕竟是按照蜀州的做法来做的，味道偏重还带辣，因此，白吟岚很不能适应。

他知道唐满月定然是察觉到了这一点，她对自己很用心，这一桌子的清淡菜定然不是她喜欢的口味，可她还是为了自己如此用心地备上这么一桌子的菜色。

“娘子，谢谢……”虽然心有抵触，但白吟岚还是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这话落在唐满月的心里，顿时暖暖的，抚慰了她之前那颗受伤的心。让唐满月觉得，只要有白吟岚这么一句话，做再多的事情也值得了！她相信，终有一日白吟岚一定会将自己放在心上的！

想着，唐满月的唇角露出一点宽慰的笑意，她心下微微有些激动，伸手从盘子中夹起一块东坡肉，放在白吟岚的碗里，温柔地说道：“相公，只要你喜欢，妾身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妾身只盼着相公能快些将我装进心底，不求相公能忆起往昔，但求相公能再次与妾身白头偕老！可好？”

白吟岚闻言，心尖微微地颤抖了一下，视线徐徐移开，不敢对上唐满月那双充满了期待和真挚的眼眸。说不上来为何，面对如此对自己真情真意付出的唐满月，白吟岚始终不敢给出任何的承诺，即便知道两人是夫妻，也不敢轻易答应了她的情谊。

最终，在唐满月哀怨和期待交织的视线下，白吟岚这才徐徐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我们今后的日子还很长，有些事情是不能着急的。”

这样的答复对于唐满月来说不是最满意的，但却总比什么都不说，或者左顾而言他的强，至少，白吟岚给了她一个机会，一个能在未来赢得他心的机会。

这么想着，唐满月稍稍感到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