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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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富贵-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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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这个……丁将军,不如这样,我还是明天再下去看一看,丁将军,潘将军,能否调一些兵将给我,不然我不能深入,就看不出更多的,说不定小子一不小心,能想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计策,使诸位锦上添花。”

说什么也不能留在湖南,河洲怎么办,书舍怎么办?

不过宋九自我检讨,他说得对肯定是对的,但犯了一条通病,这条病似乎以后宋朝士大夫经常在犯,宽己严人。范仲淹差一点将吕夷简逼得上吊,于是一起学范仲淹,范仲淹让吕夷简服气,那是高尚无瑕的品德,其他人行么?被这些阿猫阿狗乱说一通,肯定不服气,先争后吵,最后抱成团吵,党争开始,宋朝灭亡,大家一起玩蛋。

宋九没有那高尚的品德,但这种宽己严人的事却不屑做的。宋九对衙内们说过两句话,宁肯撑着死,不愿饿汉活。穷了只能顾自己,顾不了别人。富了午夜梦回说不定会想想其他人,不是我说的,是孟子教我的。

其实就是另外的两句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穷则独善其身,富则兼济天下。

赵匡义听后差一点气得派人将宋九抓来好好揍一顿,不过细想后哑然失笑,这两句话是宋九的最好写照,自私,贪婪,但不是一无是处,虽贪但知道什么能贪什么不能贪,这一点连许多官员都做不到。午夜梦回别当真,但他渐渐发达后,确实也兼顾了一下街坊邻居,讨价还价地想了一下国家。

于是宋九未再说。

吃了饭后他下去休息,这一路赶得又急,到了湖南又仔细观察询问思考,十分劳累。

几个大佬未立即散去,王祜与潘美将种种难处说出来,但宋九的一些话同样不是没有道理的,王祜道:“此子确实也不错,若仔细雕琢,未来不可估量。”

“景叔,此子是不错,不过为人太过惫懒,”潘美道,他还接到赵匡胤一道诏书,说了其他的一些事,但临了刻意说了一句,宋九到了湖南,让潘美好好打磨打磨。

潘美正在为此事发愁,如何才能好好“打磨打磨”。

但让潘美十分失望,按理说宋九来到湖南,想打磨打磨有的是机会,宋九要下去看,先让他下去看一看。

正事为主,潘美同样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说不定这小子真能想出更好的办法。于是让李超亲自陪同,带着两小队,整整二十个兵士,以及一名精通当地各种方言的向导,陪宋九下去。以李超的勇猛,只要不过份惹事生非,这一行踏遍整个湖南,那怕就是到了南北江深处,都不用害怕。

宋九真下去了。

先从潭州南部看,再到衡州,然后到郴州,看草市,看一些边缘地区的生蛮部族,看坑矿、水利、耕作、纺织,各种农作物蔬菜瓜果,民间手工特产,一些有特色的少数部族的工艺品,甚至还专门看了八九个大小法场。

法场就是处死死刑犯的地方,放在南方用此来形容瘴疠之地。厉害的叫小法场,厉害到是人勿近那就是大法场。岭南最多,大理也不少,巴蜀南部也有,湖南与福建相对要少一点。可湖南也有,多是小法场,大法场更少。其实北方人对南方第一害怕的就是这个法场,然后是下蛊。有很多事不是迷信,而是科学无法解释。大多数瘴疠能解释,至于下蛊多半是传言了,顶多制造一些厉害的毒粉站在上风往下风洒,或者其他手段用此来害人。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呢?

进入法场,李超他们十分勇敢,然而也吓着了。实际宋九也怕,如那个法场有冬瘴,他是绝对不会进去的。

看了几处法场后,宋九写了一封信带给王祜,在信中宋九不是将它划为什么桃花瘴、青草瘴、新禾瘴、黄茅瘴、痖瘴等等,而是大致分为三种。

第一种是毒气瘴,一些无人区(*)物事多,这些地区又易生长毒蛇、蝎、蜈蚣以及其他毒物,一些有毒的菌类,若遇到天气湿闷之时,随着水汽蒸腾上来,而这些腐气与毒气比空气重,积淤在地面,人吸之中毒。不是避开就会平安无事的,风大也没事,迅速吹散摊薄,不会危害百姓。就怕风小,缓慢地将瘴气移动,而毒气又不散,所过之处对人类都有危害。包括什么桃花瘴,桃花落下,腐烂,与其他一些物质起反应,同样有危害。或者突发的瘴气,比如浓雾加上一些偶然事件,导致地表内有毒物质随着水汽蒸腾,同样会危害人类。

第二种是虫菌瘴,南方人图凉快,多喜赤脚,一不小心扎破了皮肤,而一些潮湿的地面上有许多有毒的细菌或微小的寄生虫,吸附到人身上,然后发病,于是越传越妖异,一块新的小杀场产生。

第三种是蚊蠓瘴,因为人烟稀少,而蚊子又喜将小卵产生那些腐积物上,这些蚊子带着许多病菌,吸人鲜血时同样将病菌传给人类。特别越是人多,越容易招来蚊子,只要一人得了疟疾,直接传给其他人的可能姓小,可他活着,蚊子就会不停地叮咬,再叮咬健康人也将疟疾传给了其他人。这也是军队容易传播疟疾的原因。有人得了疟疾不仅要隔离,还要注意避蚊,越是得疟疾越不能让蚊子咬。最可怕的这种病潜伏期会长达半年之久,看上去是好好人,实际他已经成为传染源。传说中瘴疠到秋天最厉害,正是因为蚊子到秋天吸食量大的缘故。

有措施,第三种就是驱蚊,越是军队,越要驱蚊避蚊。

第二种就是不能赤脚,更不能喝生水,平时注意卫生,多洗澡,虱子同样也是传染源。但洗澡最好烧开水洗,若真想到河里洗澡,必须派人打听一下。

传得最邪乎的就是第一种,但治理它反而更简单。

为了说服,宋九选择了一个河谷里的小法场,请衙役勒迫附近两个村寨两百多个熟徭寨民,因为是春瘴,这时能进入,先挖了一条小河,不是太宽,仅十几米宽,大半人深,将掘出的泥土放在两边做河堤。用意是将上游的水引走,而不是在春天到来时到处弥漫,使整个河谷潮湿泥泞。

再抱来干柴枯草,放在河谷中焚烧,烧死了无数只蜈蚣、蝎子与一些毒蛇,以及其他动物,再仔细焚烧腐积物。然后翻耕暴晒。面积不算太大,前后折腾了近十天,工程结束。

宋九指着寨民说道:“从此以后这里不但不是法场,还是一块很不错的沃土,以此小河为界,你们一寨各种一边。”

不但驱除瘴疠,连以后的耕地地界都分好了,可是寨民忽信忽疑。

但在信中宋九很老实地说这种焚烧翻耕暴晒办法,对于一些地形很复的地区,以及一些面积很广大的地区也未必管用。宋九做的用意,就是将瘴疠原因解释出来,而是不将它妖怪化。

而且会头痛。

特别是疟疾,古今往来让它催毁的军队太多太多,包括以后郭逵南征交趾。

但也不能妖怪化,不是所有蚊子都会传播疟疾,能传播的仅是一部分蚊子。若适度预防,例如军队驻扎在高处,在篝火里焚燃一些艾蒿,兵士不能图凉快,必须睡在蚊帐里,巡逻的兵士尽量减少裸露的皮肤,若有兵士得了疟疾注意隔离。那么疟疾对军队的危害就会下降七成以上。

不过有一个严重的问题,例如一些法场根本就不是法场,因为传得邪,它就成了法场。这个蚊子也是,在南方那个人一年没有不被蚊子咬过,就连潘美来到南方后,说不定都让蚊子叮了一千口。若蚊子一咬,我就得了疟疾,那军队也不用打仗了,早点回家吧。必须要将真相揭开,如何揭才不会使军队产生恐慌,并且让百姓与将士都了解瘴疠真相,而不是被传言误导,这个交给三个大佬想办法了。

接着宋九飞快折回衡州南部,元旦节到来,也未回潭州,而是登上衡山,爬了两天山,看了看寺观山水。这是宋九漫长巡察过程里唯一休息的两天。接着飞快地奔向辰州,直接找到秦再雄。

实际接到这个消息,三人都吓了一大跳,别以为秦再雄是蛮人,此人十分聪明,而且颇有胆略。省怕宋九年龄小,不知轻重,嘴中跑火车,带来不好的后果。

但传回来的消息让三人啼笑皆非。

宋九见到秦再雄,两人喝酒聊天,不知道宋九是怎么忽悠的,秦再雄酒喝得正酣时,提出要与宋九结拜兄弟。

第八十七章 巡察(下)

结拜仪式十分隆重,杀猪宰羊祭天,附近大大小小的酋长们一起到来,结拜兄弟之后,载歌载舞,宋九酒喝得有些高,亲自下场,与蛮人一起跳舞,还与一个蛮女对起歌。

这让一群蛮子们开心万分,一起站起来向宋九敬酒,一会将宋九灌倒。秦再雄开心地让人将宋九扶进他的帐蓬睡觉,还找来两个蛮女陪寝,那一晚宋九喝得烂醉如泥,肯定没有发生什么事。第二天起来,看到两个女子睡在自己身边,宋九象见了鬼似的爬起来捂着下身就逃。

接着又发生一件事,秦再雄替宋九大吹特吹,特别吹他的算术本领,南北江蛮有许多部族,他们的户口不在朝廷掌管范畴之内。但有一些会算账的高手,半几个人不服,要与宋九比拼算术。

一天下来,这十几个人也象见了鬼似的,面如土色。

然后宋九留在辰州,开始授学。

三个大佬说授学有多难多难,宋九却很好,直接在辰州蛮子核心开始授学讲课。第一批学生不是少年郎,而是那些与宋九比拼的算术高手,个个手拿着粉笔,恭恭敬敬地听讲。

这一呆就是二十天。

上午授学,下午由秦再雄或秦再雄的手下陪宋九到处察看,甚至有一天骑马跑到南江,第二天上午才折回,晚上与秦再雄吃酒。

十几天之后,秦再雄忽然派人通知王祜,我会在辰州城外紫竹峰下建设一座书院,资金由我来出,但请王知州派几个士子过来做先生。王祜与丁德裕、潘美听后大眼瞪小眼。随后立即答应,房子人家盖,薪酬人家出,那当然答应了,然后选派人手,不一定要学问有多好,但务必不能对蛮人过于岐视。潭州这边在选先生,宋九也离开辰州。临行前丢下一本算术讲义,其实宋九临来前带了这几个月算术、格物、会计所有的讲义,是让学子誊抄的,一共抄了两本。准备将它们留在湖南,不过几个大佬说了这样那样的困难,宋九也就未说了。

现在正好,只丢下一本讲义,算术的。

其他人也许不知道其中的概念,但那十几个算术高手将它捧在手中,当成了《圣经》。

看他们表情,就知道此书不简单了,各个蛮酋再次悦服。甚至在心中想,难道大宋京城里的官员都是如此平易近人?若是这样,投靠宋朝也不错。这样想……

秦再雄相送,送了很远。临分别时还做了约定,宋九下次有机会来南方一定到辰州做客,秦再雄若进京城,一定去看望宋九,两人依依惜别。据传宋九骑马北上,秦再雄依然站在哪里看了半天,直到宋九消失在地平线上,秦再雄才茫然若失回辰州。

宋九北上,踏向夔峡蛮边缘,未敢往里深入,深处的蛮部还不属于朝廷管辖,进去是找死的,顺着边缘地区看了看。再绕道江陵、鄂州、岳州、踏入潭州北部。

这一行宋九几乎就在民间转来转去,也拜访了各县知县,只是了解一下,随后就离开。以致丁德裕说了一句:“这小子真惫懒?”

二月下旬,宋九才晒得一脸黑黑的,返回潭州。

潘美见面就说道:“宋九,做得不错,有胆有识,不愧是宋德的儿子。”

凭他成了秦再雄的拜把子兄弟,皇上让他这一行,值得了。

宋九一脸困顿,说道:“王知州,丁将军,潘将军,这里是我一行的记录,请几个绝对可靠的小吏誊抄,我要将原档带到京城。你们看一看,我先下去休息一会。”

然后拿来一叠子厚纸,也就是曰记,一天一张,长则三千多字,短则几百字,将这一天看到的记录,后面写上自己的想法。到了潭州北部,又重新将这些想法做了整理,录在每篇曰记的后面。

一共七十几篇,近十八万字,以及五十几张草图。

三人将曰记拿来翻看。

记录的也许皇上看了管用,他们不大管用,九成以上不用宋九写他们也清楚。重要的就是宋九那些想法,三人先是抱着好玩态度翻阅,随后三人态度都渐渐凝重。

有的想法还是不大可取,毕竟宋九拥有的资源有限,很多事的内幕他不知道,种种复杂的利害关系他不知道。有的想法天真不可避免。

还有的想法也十分幼稚,尽管再折到潭州后他做了修改。

但有的想法他们三人中的不管谁,都不得不慎重起来。

宋九倒头大睡。

三人却掌灯看着这些曰记,一直看到近二更时分,潘美终于忍不住,对门外的侍卫喊道:“去将宋九喊来。”

宋九才叫冤,这一路所行丁德裕赞叹,但确实是很辛苦。宋九心情有喜有忧,若不看百姓,看风景是还不错,夏天到来这里会讨厌,蚊虫多,天气热,因为开发的地方不多,所以格外热,并且湿闷,这时候来很不错,天气也不象北方那么冷,一件裘衣披在身上,不管到什么地方都不会太冷了,除非爬到高山顶上。因为人类没有破坏,到处都是原生态的山水,可惜没有照相机,不然随便拍一张,就是一幅优美的风景画。

然而看人就看不下去,太苦了,甚至穷的地方连衣服都没得穿。

这让宋九没有太多的好心情,到处看,晚上凝思,开始记曰记,将当时的各种灵感记录下来。快返回潭州时,又做了反思修正。这就是企业的第一步,市场调查。

体力消耗,脑力消耗,都是大牛,自己只好以勤补拙。实际也苦逼的,自己也就是一个八品小散官,想过一个太平的好曰子,怎么这一年下来,自己越来越辛苦?

就是这样看,还不能称为仔细,但时间不能再拖,而且天气越来越暖和,他也不呆在湖南。于是结束,将这本曰记交给几位大佬们。能不能采纳,相信这几位大佬心中有数。

特别是王祜,他不知道这个三槐王公,但来到湖南,能判断出此人是一个良吏,不是昏官。由他们来判断,再让他们录刻一个副本,自己任务结束了。

相信能向赵匡胤做交待。

但这一行很苦,倒下就睡着了,睡得正香时,让潘美派人将他叫醒。来到房内,揉了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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