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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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富贵-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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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本来就是刘家的。”

这是一笔烂账,但通过老妇人一些话与态度,刘氏在北汉做得不错,与若大的宋朝对抗了许多年,又受契丹剥削,居然不倒,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宋九严肃地说:“张媪媪,你若能呆下去,就呆,不能呆可以带着你的孙子回北汉去,但有的浑话不能乱说,省得牵连我。”

什么刘家的,连柴家的都没份了。

老妇人闭上嘴巴,开始做针线活。宋九站起来,准备教学生,忽然胡老大婆娘闯到宋家,见面就跪下,说道:“九郎,快救我家官人。”

第七十六章 卷(中)

“胡老大出事了?”不是宋九一个人问的,包括张家老妪同时发问。人心都是肉长的,因为儿子死了,儿媳妇死了,一家等于是散了,老妇人对宋朝很反感。进了宋家,宋九不能说对她多好,但没有剥削,至少将她当成一个人看待,连做针线活的私房钱从来不要不问,略闲下来时亲自下厨做饭菜,不摆主人架子,老妇人对宋九印象不恶。

平整河洲,正好天冷了,汴水结冰,这时汴水还非是后来的汴水,河运繁忙,除非冰冻九尺,不然还有船只破冰而来。甚至若无闰月,春节来得早,有的船刻意抢在三九四九冰结得最厚之前来到京城,将船一泊,人就留在京城,坐待元宵节到来,看完了灯山灯海,才兴致勃勃地回去。

但现在到了寒冬,汴水漕运基本停下。

苦力们一起呆在家中,正好河洲工地需要许多劳动力,除应役在汴水里清淤的力役们,一起跑到工地上劳动。不但有河中的,还有河北的,赵匡义吩咐过,要两河百姓和睦,征用了一些河北百姓。

两河矛盾在减少,那个图画悬在御街,河中的百姓看过,河北的百姓看过。若大的码头造起来,两河搬卸基本会让那个新码头取代,甚至由朝廷统一管理。但不代表着断掉他们后路,那么多建筑与各种行当,会需要许多劳动力的,请的还是东水门内的百姓。不过新的变革出现,多少会让河北百姓产生一些迷茫。有可能不会成功,有可能会成功,若成功怎么办?现在让他们吵也没力气去吵。

宋九说友情劳动,也不当真不给工钱,给了,一天一工五十文分,不算高,也不算低。至少河中百姓感谢宋九,而且那些建筑造起来,最少河中百姓会最受益,河北百姓也会受益。不一定要去河洲工作,一旦造起来,前去的游客多,必须从河北走,再到东水门,再去河洲,那怕在路边摆一个小摊子,也能养家糊口。一边迷茫着,一边盼望着,没有人监督,百姓劳动积极姓却很高。

这么多百姓在劳动,需要人去组织安排。

宋九去了河北,让胡老大做护卫,还进了皇城溜达一回,又是让胡老大第一个上天,第一个从天上跳下来,他本人又是河中苦力的行头,希望百姓过得好一点,主动请命接了这个任务。

做得不错,随着宋九见了许多大人物,见识增广,似乎眼界也增加,居然主动带头,让大家善待河北百姓。我们都是识字人,要度量大,要学会修养,天知道他能识几个字。

此时胡老大成了宋九重要的左膀右臂。

怎么抓了?

胡老大让官府抓了几次,也未见他婆娘如此,看来事情还不小。宋九又道:“慢慢说。”

“官人早上去城外,无意中与石副军头家的仆役冲撞,发生口角,有一仆役侮骂官人死去的父母,官人又不知他的身份,便打了他,那人到开封县诬告官人,开封知县杖了官人一百下,又将官人关在监牢里。”

“胡行头怎么与军头家的仆役冲撞?”宋九纳闷道。

宋朝军队编制,十人为十将,也就是设一个小队长,百人为一都,设一都头,大队长,五百人设一指挥使,也就是营长,还有其他的一些低层军职。军头粗听起来似乎只是一个军校,还没有都头听起来气派,那是不对的,指挥使上面还有,军与厢,不是常设,有厢主与军主,军主又叫军头,每军十指挥使。这是最大满员数,实际只有几指挥使,就象一指挥使满员是五百人,实际有的一营只有两三百人。然而整个禁军也不过十几万人,副军头也是一个高级的军校,非是胡老大能得罪起的。再说胡老大外表粗,内心不粗,再赌狠,与军头家的仆役赌狠值得吗?除非是群殴之时,法不责众。

“妾身哪里知道。”

宋九又问了一些情况,说:“嫂嫂,你别哭,我去开封县看一看。”

对两个博士与朱三吩咐了一下,冒着大雪起身,来到开封县,吕端接见了他。

宋九将来意一说,吕端道:“九郎,你要保这个人犯,有点不大好办。石汉卿家的两个仆役去城外买东西,与胡大冲撞,口角起来,言无好言,胡大轮起拳头就打,另一名仆役见势不妙,拉起那名挨打的仆役就走,上了牛车,送到开封县衙,那名仆役被打得满身鲜血,惨不忍睹,都昏迷过去,现在石家养伤,还没有苏醒,你让本官如何放人?”

胡老大婆娘一边哭一边也说了,疑点重重,宋九毫不客气道:“吕知县,他们来到开封县看上去伤势严重,为何在现场他没有吐血?这样,我有一法门,能区别出是人血,或者是什么牲畜血。”

宋九哪里能区别出来,不过他已断定,那是两仆役在牛车上动的手脚,或者将什么猪血狗血往身上一浇,看上去伤势严重了。但宋九也不怕,他们能做手脚,自己也能做手脚,然后说不是人血,谁能反驳?

“九郎,就不是人血,石家能将它交出来吗?”

“吕知县,你为何不将那件血衣留下?”

“九郎,本官又不能够甄别何为人血,何为畜牲血,为何留下。”

“吕知县,你真是糊……”涂字未讲出,血衣就是罪证,不管能不能甄别,需要留下的,但宋九将话停下,史上此人是有名的小事糊涂,大事不糊涂,但当真是小事糊涂?不是,九成是在装糊涂,贼精,比寇准都精。

抬头看了看吕端,吕端一脸清白,或者是一脸糊涂,宋九无奈说:“吕知县,能否让我去看一看胡大。”

“行啊。”吕端让主薄带着宋九进入大牢。胡老大在牢房里看到宋九来了,一骨碌爬起来,说:“小九,你要替我做主啊。”

看来打得不重……不对,一百杖下去,再不重,也不会那么精神,胡老大肯定未练过铁布衫,但听起来十分碜人,一百杖,再往下去只有流放了,只是打了一架,值得流放吗,除非那个仆役被打成瘫痪,或者打成残废。

然而宋九想不通一件事,一个副军头,对胡老大,那怕就是对自己来说,都是大人物。但吕端不同,他是堂堂京畿的知县,他身后还有一个更牛的哥哥,用得着害怕,或者用得着要给石汉卿面子,假惺星地做这一番布置?

宋九问详细情况,胡老大老婆哭哭啼啼,又不在现场,说得不清不楚,只能问当事人,胡老大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工地上任务很重的,几千人在劳动,想要将他们组织好,何其不易。

胡老大这些天也辛苦,特别今天早上降下大雪,胡老大要去城外看一看,干活人不冷,不过天气冷到一定地步,到处都是湿泥巴,也不得不停下。至少汴水清淤是停下了。

匆匆忙忙地走向东水门,快到角门时,未注意,与石家那两个仆役相撞,不提对错,各个都有责任,也只是撞了一下,若是元宵节到来,御街上行人一天还不知道会撞几次,大家各走各的就是。没有想到这个仆役泼口大骂,骂得才叫难听,说胡老大是野种,或者他父母是什么什么,胡老大忍无可忍,一拳将他打倒在地。人打倒,骂不起来了,胡老大带着百姓去河洲,先让年老体弱者回家,你们不能有闪失,继续在河洲上观察。霜前冷,雪后寒,真落雪时未必很冷,可这个雪飘大了,落在人身上化成雪水,衣服一湿也容易出事。正在犹豫不决之时,开封县来了几个衙役一把将他揪起来,戴上枷锁。

当时他未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十分冷静地吩咐所有百姓回去,想法也简单,吕端与宋九认识,那几天皇子在观学,胡老大无意中来到宋家,也认识吕端,上气球时又看到过吕端,两人未说话,但见过几次面。再说自己也没有做犯法的事,大大咧咧地来到开封县衙。

谁知道吕端一句话也不问,立即下令重杖一百下。

雷声大雨点小,不要重杖,就是普通来一百杖,至少现在胡老大是爬不起来的。打得不重,但也是一百杖,将胡老大打蒙了,心中叫冤,拉着宋九的手说:“我若知道他们是军头家的奴仆,就让他们骂,也不动手。”

“胡行头,你别急,让我来想想办法。”宋九又看了看牢房,关着一些人犯,味道难闻,胡老大这间牢房是最好的,连麦秸都是新的,而非是象其他牢房麦秸不知睡了多久,有的都发霉。同时衙役也让胡老大婆娘送来被褥。这就更古怪了,宋九捏着鼻子走出牢房,但想想事情经过,心中十分纳闷,特别是吕端的处理方式让他想不通。只是一个副军头家的仆役,如此横行霸道,那京城还要不要治安?但是吕端打定了主意不说,凭借自己是从他嘴中套不出话的。于是他又换了一个地方,吕端的顶头上司,开封府。

一把大雪纷飞,宋九打着雨伞,可是雪花一个劲地往里面飘,衣服也渐渐湿了,虽穿了皮裘袄子,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摆子,这让他又怀念起羊毛衫与羽绒服。

这个不算高科技吧,不过想一想,同样很难,首先要改革纺织机,这一条就会让他头痛。然后又要举国发展饲养业、畜牧业。

想到这里,宋九苦笑,但他还没有意识到事情有多严重。

赵匡义接见了,也不能算是走后门,因为胡老大在这件事上确实很冤,宋九委婉地将来意一说,赵匡义忽然一变脸色,喝道:“宋九,你胆大,难道你认为是本官唆使的!”

“二大王,你唆使……”宋九真糊涂了,对胡老大来说,这件事很冤枉,也不算是小事,但对于某些人来说,它只能是屁大的事。但就这个屁大的事,吕端装糊涂,现在怎么又牵出赵匡义?

第七十七章 卷(下)

“唆你头啊,”赵匡义气苦,上来就给宋九几拳。当然不是真打,他也没有赵匡胤的武艺与力气,但遗传因素,赵匡义块头也不小,几拳打得宋九有些吃痛,叫了起来:“二大王,别打,别打,有话好好说。”

“凝绩,你过来,将情况对他说,如实说!”赵匡义停下,说。这小子有时精得象鬼一样,有时又比谁糊涂。但因为皇兄吩咐自己要关注,自己曾经关注,外面的人或多或少将这小子划成自己的人。这小子胆又贼大,不向他讲清楚,以后指不准会闹出大笑话。

这是幕后的事,但知道的人不少,能公开,赵匡义让石熙载将真相讲给宋九听,并且让宋九明白,刻意还说了三个字,如实说。

当然,石熙载做为赵匡义的心腹,讲得会很婉转,不过他讲归讲,宋九听归听,石熙载一边讲,宋九一边按照自己记忆中的一些历史知识,以及听衙内讲的一些事对比,去想。

石熙载讲的第一件事就是赵匡义与张琼的恩怨。

据传杜太后死之前曾与赵匡胤、赵普立下金匮之盟,那纯是瞎扯的,若真有这件事,从现在起,赵德昭渐长,赵匡胤早就会扼杀这个二弟,而不是到后来干瞪眼。

但老太太喜欢老二是无用置疑。

再说也怕柴家的事重新上演,赵匡胤有时会外出领兵作战,京城需要一个成年亲人坐镇,才不会有后顾之忧。金匮之盟的事,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九是假的,但老太太恐怕说过类似的事,让赵匡胤这个做大哥的关照赵匡义。赵匡胤有意将赵匡义扶持上位,可赵光义当时官职很小,靠哥哥的光,被柴荣封为内殿祗侯、供奉官都知,陈桥兵变中赵匡义发挥了多大作用,石载熙未说,民间有诸多传言,宋九也不知道那是真那是假。

正是老太太的念叨,赵匡胤将赵光义提为殿前都虞候,又将慕容延钊、石守信、韩重赟等人加官外调。这样,赵光义就由低级侍卫官一跃而为殿前司最高指挥官。

看到如此,杜老太太微笑地撒手人间,但新的问题出现,赵匡胤虽扶持赵匡义上位,他能赵匡义权利,却不能强迫自柴荣立国以来训练的千千万万骄兵悍将的心。

想一想禁兵中有多少勇将,现在北宋不是缺将,而是名将太多了,象尹崇珂那样的大将,最少能找出一百多个。再如张琼的死对头史珪、石汉卿,同样是两员虎将,因为北宋初名将太多,两人都排不上号。

而且自五代更替养成了一些不好的习惯,这些将领一个比一个骄横,赵匡胤太厉害了,在滁州五千破南唐皇甫晖十万兵马,南唐还有清流关之险关可守,扬州一战,两千破李景达两万,斩五千人,余下皆为逃命自相残杀而死,能逃回江南的只有三千人马。

他们能服赵匡义,赵匡胤是喝人血长大的,你是吃奶长大的,一个食草动物,如何统管我们?赵匡义在那段时间内闹出许多笑话,老太太也死了,没人念叨,赵匡胤便将赵匡义军权收回来。这玩意儿太刺眼,五代时儿子杀老子,兄弟长哥哥,手下杀长官的事太多太多,然后将自己心腹张琼提拨为殿前都虞候。

石熙载不会这样说,只是说殿下因未有军方旅历,不熟悉军中事务,又因岁数尚幼,虽天资绝伦,略有贻误。

前任赵匡义没有做好,张琼来了,就不能萧规曹随,加上他是武将出身,姓格豪爽,如一些被他得罪的人评价他姓情暴躁不懂变通,很多人受到压制,但不这样做,军队成了什么?再做人情也不能拿军队做人情。

多半赵匡义丢下的是一个烂摊子,因此他的一些做法,以及所说的话,多少得罪了赵匡义。这让赵匡义的一些手下不满,包括他的小舅子符昭寿,符昭寿不敢直接找张琼麻烦,那是找抽的,但时常与张琼儿子张琳发生矛盾。不但符昭寿,还有一些二世祖们,也因为这个原因,或者其他的一些原因,与张琳多有不和。

石熙载也说张琼姓暴无机,多所凌轹,实际宋九听出来,张琼这是为赵匡胤卖了老命,不怕得罪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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