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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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富贵- 第3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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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但想要建制成型,还要一段时间。况且国家在这支军队上投入很大,养一个骑兵费用相当于四个步兵,养一个背嵬军骑兵费用能相当于七八个步卒。它的对手是辽国,而非是这群百姓。也可以用,非是在此时。巴蜀乃是盆地气候,四周皆山,地卑潮闷,正是热的时候。背嵬军多是北方兵士,此时进入巴蜀不会很适应,若是军中产生大量疟疾,造成不必要的伤亡,那就太不值了。可以用,但必须是秋后时才能进入巴蜀。到那时,练了数月之久,初具规模,战力如何,我也很期盼。”

不但他期盼,赵匡义也欺盼。

然而宋九还有话中话,那就是到秋后,还得要继续打。

……

“子难,你是何苦啊。”张昌言说道。

三个昌言,皆是朝堂重臣,以致苏易简有一次吃醉了酒,要替儿子改名字为苏昌言。苏易简儿子不敢反抗,便去找祖母打小报告,苏母过来,一顿痛喝,苏易简才清醒过来。

这是张昌言叹惜江政。

宋九话还未落音,朝廷便接到巴蜀的军报。

李顺捉住了,也杀了不少义军。但不能将义军一起杀完吧,那可是几十万条人命。不管赵匡义临行前如何吩咐,宋九又是怎么进一步诠注,王继恩也不敢这样干。真干了,那个恨才叫大了。

因此李顺部将张馀又在很短时间聚集了几万人,攻陷嘉、戎、泸、渝、涪、忠、万、开八州,七州官员或投降或逃跑。只有开州监军秦传序死战,开州各长吏皆欲投降,秦传序对士兵说,尽死节以守郡城,我之责职也,安可苟免!城中缺食,秦传序将自家的财产一些拿出来便卖,买来酒肉,犒劳三军。于是城中可怜的一些兵卒感泣,为之战。然而义军太多,秦传序知道不可避免城破牺牲,派人带蜡丸帛书送给朝廷,只说了一句,臣尽死力战,誓不降贼。

城破,秦传序投火自尽。

张馀又攻夔州,正好赵匡义派白继赟为峡路都大巡检,闻听后领数千兵士晨夜急行军,与夔州知州慕容延钊的侄子慕容德琛一道出兵,又让巡检使解守容腹背夹击。

农民军强大,那是训练有素的农民军,非是这支农民军。

瞬间义军大败,又因为地形原故,逃跑不易,被官兵斩杀两万多人,流尸塞川而下,水为之赤。

赵匡义下诏嘉奖。

江政上书,认为赵匡义这样做不对,这支叛军虽叛,但情有可愿,朝廷应以招抚为主,仅是一群乌合之众,至于要杀那么多人吗?

前面书上,后面下诏,贬为阆州知州。

现在去四川做官,那是何等的危险?

张昌言与江政同为书书院弟子,家就住在东水门内汴水南北两岸,又是同为三司官员,感到十分担忧。

“何惧哉!”

“就是你不怕死,也勿要连累九先生啊。”

都在称喟宋公,这个宋公就不值钱了。但这个先生二字只能在背后喊一喊,朝廷用了许多书院弟子做官员,随着宋九淡出,大部分弟子与宋九没有直接师生关系。但最早的那批学子却都是宋九的学生。

而且他们表现最为突出,资历又深,虽然比例占得少,然而重要官员中几乎一半书院弟子都能称为宋九的学生。

所以张昌言呼九先生,当然这只能在背下里说一说,不敢在外人面前称喟的。

“何解?”

“宋九先前就说戒杀,后来又替叛贼解说。你此举,有附和之嫌,如今九先生功高位重……”

举贤不避亲仇,谓之古人之贤风,可……别当真啊。几千年的中国,都是一个人情社会。江政黯然不语。

“我替你问一问宋九吧。”

张昌言借着办公事的名义,找到宋九,将来意简明扼要地一说。

宋九哈哈一乐,道:“你们都想偏了,这样吧,你与子难下值后一起到我家。”

“到公府上?”

“哪里是你们所想的那样,避嫌是必须的,可过份了那是作伪,反而是画蛇添足之举。”

傍晚时分,江政与张昌言狐疑地来到宋九家。

宋九让他们坐下来,说道:“你们都是文职,可能听过军事课,但对军事你们是门外汉。白巡检手中兵力少,无论战斗力如何,叛贼兵力比他们多了数倍,若非一鼓作气,可能被叛贼所趁了。那时不得不杀。况且三军杀起了姓子,谁能阻止。当年曹彬将军带着太祖的封函,又装病后勒迫三军诸将发下誓言,这才进入江宁城。但进入后,是不是所有将士都没有掳掠百姓?所以白继赟无罪。”

江政思索。

“无论陛下临行对王继恩之嘱咐,或者我上书请三军不杀,若杀轻杀。它们仅是一个框架,若束缚得紧,叛贼如此势大,如何得灭?能杀,但不能在战后杀,更不得象太祖时那样,化为强盗,对普通百姓也要烧杀掳掠。你这份上书,侥幸你官职还不是太重,不然就让前线官兵感到为难了。这才是陛下贬你的原因。若真勃然大怒,那就非是阆州,而是在成都以南的州了。”

“我……”

“你家是商户,耳闻目睹之下,又经过书院的教导,所以善长经营之术。不过商户的身份始终对你仕途有些掣肘。下去后好好做,这几年你在三司做得不错,别人陛下不会注意,但肯定会注意你,只要做得好,对你以后会有帮助。”

“我如何做?”

“首先是地,有三种办法,阆州数月前也遭到贼军洗掠,许多大户被杀害。一种办法就是将这些地的原主人找到,即便不在,找到他们的家属,让他们家属亲戚继承。二种办法就是挟借贼势,应呼贫困百姓需要,最大限度将所有耕地按户数均匀分配下去。第三路是未遭到贼军戗害的大户,让他们继续拥有原耕地与房舍财产,余下的不刻意寻找其亲戚继承,分配给贫困百姓。你选那一种?”

“我选第三路。”

“很好。第一种固然拉拢了当地豪强,那是继续保留了原先的时弊。第二路固然革除了原先时弊,但这个国家终离不开豪强的支持。一旦豪强不支持,虽经动乱,你在阆州将会寸步难行。但第三种也不易。必有其亲人亲戚强求继承权,你勿必记住,地最大限度地分配给贫困户,豪强同样也要拉拢,恩威并用,不然阆州仍会产生动乱。”

“我一定会铭记在心。”

“这样吧,你临行前据此写一篇札子,递给陛下。”

“喏。”

“不用那么拘谨,我再说一件事,想要政绩,一是宽民,二是增加赋税,你下去后只要做好这两条,那么政绩就有了。”

正在上茶的大双呆住了,不由问道:“不对吧。”

宽民必须减税,增税就必须得苛民,就象水与火一样,如何交融,要么宽民,要么增税,只能两选一,如何两条都能做到?

第四百七十六章 一(下)

“宋公说得对,不过属下还不大明白啊。。”

“这也对?”

“双儿,勿得多嘴。”

“小牛子,哪里对啊。”大双不怕,又不是外人,大双认了半天,终于想起小时候那个小胖子,可不是眼前这个堂堂的三司度支副使?

“胡闹。”

不过江政依然老实地回答:“儒家也有,只是说得不大清楚,如宋公刚才所说的恩威并用,恩与威也冲突,可事实做得好,它一点也不冲突。物格学也说过,没有绝对的事务,只有最好的事物,那就是一。找住了这个一,就能做好事了。”

大双却听得更糊涂。

“不错,也不枉当年化基力荐你。但你要记住,所谓宽民,非是宽税,宽税仅是一部分,还有宽狱,宽力,宽政……想要宽狱,就得严狱,也不能说严狱吧,但执法一定要公平,只有公平的律法,百姓才能信服,这样犯法必惩,百姓才能遵守法纪。然而公平这两个字也很模糊,夫子很多言论说得对,以德为先。带头树立道德,上行下效,再配合公平的刑罚,那么百姓违法的事就少了,狱同样也就宽了。”

“何为宽力?”

“这个更麻烦,为什么司马迁一再提倡黄老之术?黄老之术主题与道家差不多,清静无为。但不是真的无为,那样什么也做不好了。这个无为,就是上面带头去做,提示百姓去做,教导百姓去做,但不是勒迫百姓去做。让百姓自发地去做,百姓就不会产生愤怨,最少他们认为非是朝廷的重役。但是同样很难,首先这种教导必须是正确的,不正确百姓岂没有怨言吗?其次策略得当,如何让百姓听从你的教导?也就是策略,其次手段。这两条有了,百姓认为劳役少了,可他们生活却渐渐变好了。”

“好难哦。”大双说道。

“不然你以为做官容易吗?自古以来,有多少官吏,可有多少良官记载于史册?”宋九翻了一下眼睛。

大双吐了吐舌头。

“宽政与宽力差不多,区别就是重在政策,我以前也说过,精兵简政,化简为繁很难,可化繁为简更难。可以简政,但每一项政策更必须要正确。想要有为而治难,想要真正的无为而治更难。这才是宽民。阆州位于巴蜀西北,应当来说,不是巴蜀的最好所在。但越是这些地方越容易出政绩,任何地方与任何事一样,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阆州虽然多山,可是也多水。与巴蜀内腹不同,哪里气候比较高爽。山有山的办法,水有水的办法。特别是巴蜀严重缺少布帛。可以就山就水,让百姓种植茶树,桑麻,棉花。如何去做,你在地方上也呆了不少年,富有经验。再辅以宽民之策,几年后阆州便大治了。”

“因地制宜?”张昌言忽然说道。

“不错,什么样的土地,什么样的百姓,什么样的人文人情风俗,必须要区别对待。”

“谢过宋公。”

“勿用,都是为了国家。”

看着他们离开,潘怜儿说道:“官人,为什么你让江政上书,你不说?”

“当真不避嫌啊。”

潘怜儿也云里雾里。

宋九说道:“你不懂,我原先也不大懂,高梁河一役后,陛下多少缺少了一些自信心。他不敢判断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那么就不敢有信心能掌控整个国家的命运。”

“所以人事多变?”

“能说吧,还有一个原因,我担心陛下的伤势……”宋九没有多说了,例如两府宰相任期,宋九说了多次,赵匡义也认为对,可最后为什么不听呢?

就是这个自信心不足。

所以修寺观佛塔,是为了强加他帝位的正统。

这两年人事换得更凶了,实际有许多缺点也不算缺点,难道想找房杜来做国家的宰相吗?恐怕就是房杜来了,赵匡义也不会放心去用。那就是因为伤势,这个谁也不敢打听的。

军中有了消毒的药水,可那时赵匡义是单独逃出来的,没有及时消毒。

究竟如何,大家不可能知道。

伤口发炎,赵匡义也没有隐瞒,但宋九知道,这个发炎会带来一系列的并发症。

柴荣就是这样死的。

赵匡义一旦姓命不保,儿子能不能驾驭这些人呢?

换自己也会多疑,于是重要的大臣换来换去。

例如小寇,赵匡义不相信小寇吗,固然小寇有很多缺点,但正是因为他内心深处这些想法,使得赵匡义对谁也不敢相信了,那么就换吧,屁股还没有坐稳呢,就换了下去,谁还能掌握到大权?

“陛下也要让你……”潘怜儿担忧地说。

“我很自觉,到时候要么退吧,要么主动下去,不必要招腥臊味。”

“这不公平。”

“怜儿,你只看到坏的一面,可曾看到好的一面。虽然人事在变动,然而谁下去不是第一等的州府长吏?许多人甚至戴着宰执职官下去的,薪酬少了吗?难道非要象前朝那样,不好意思换,那就杀吧。两样,你如何选择?”

这曾是真谛。

但小寇依然不明白。

“那为啥官人还将他们喊到家中?”

“江政说得不对,可用心却是好的,那些叛贼当真个个是贼盗吗?难道四川有那么多坏人?”

“有啊,杨国忠。”

“双儿,不错,有杨国忠,也有杨雄,李商隐。江政用心是好的,为什么遭贬,正是避嫌二字!但我不想给他们负担,故将他们喊到家中,实际如何做官,他们心中都有数。所以说一说,主要是宽他的心,让他安心在下面。若是做好了,还能上来。”

有的话宋九就不说了。

这些年用书院子弟多了,可真正上位的,只有一个王化基。

可王化基不同,他还有一个身份,进士。

然而书院教导的主要是所谓的杂学,能有几份心思放在经义诗词歌赋策论上?因此这么多年来,只中了十一位进士,尽管每年有许多人参加科闱。

也就是除了进士外,最高官员就是江政。

不是国家不敢用书院子弟,相反,自从苏士衡死后,书院子弟进入官场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但在高级官员上用得还是很少,原因简单,自己渐渐开始挡路。

这个也没有关系,自己一下,马上这些人会陆续上来。从那一类人用官也无妨,甚至因为教育方式不同,书院子弟出良吏比例最高。

但可能书院子弟拼过进士吗?

拼不过,不是拼不过进士,是拼不过孔子,拼不过尊尊亲亲。

自己下去了,能拿得出手的书院子弟官员能有几个?实际宋九对江政一直很关注的。

与私情无关,相信自己一退,宋朝对自己不会薄。现在还未到后来完全颠倒黑白的党争时代。

他关注的还是物格学的发展。

不指望书院子弟成为主流官员,但有大量官员存在,国家就会持续地对物格学关注。长久下去,科学就会进入所有人视野。不错,拼高官是拼不过进士,可实用呢。那怕不做官,只要在书院学上十年八年,这个恐怖的学问,放在哪儿都有作用,而非是象一个书呆子,考不上进士,一家老小跟着受罪,有时候妻儿老小全部饿得呆眼翻白。

于是宋九改变了主意。

他在政事堂议政时说道:“陛下,臣在西府闻听王继恩在益州手握重兵,既不剿也不安,只知曰夜宴饮作乐。然而叛贼却得到喘息机会,再度攻城略地,以至益州周围城寨一起失守,城门昼闭。望陛下派一重臣前去巴蜀,一勒令王继恩出兵,二安抚百姓。”

宋九有点儿弄不懂王继恩想法。

他能打胜仗,同样是磨砺,在北方呆了很长时间,那是在与这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战斗。这个履历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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