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愿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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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愿相思-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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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我家丫头让你费心了。」如今想来,她会主动去找燕燕,也是为了他吧?或许天分是有的,但还不足以让她如此另眼相待、关照有加,杨季燕是他的妹妹,这根本不是什么秘密,她用这样的方式回报他当年的帮助。

「没……季燕很好。」人是没心眼了点,有时说话直到有些白目,本质却是纯良的,难得出身于优连环境,一点千金小姐的骄气都没有,有那么称职的哥哥管教着,想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那丫头几两重,我清楚得很。」他这妹妹性子不坏,就是有点少根筋,平日被家人保护得太好,十足不知人间愁的千金大小姐一名,说到底,他也要负一部分的责任。

像刚刚,他就很想毒哑她,让她闭嘴,难得冉盈袖好脾性,能忍得那丫头口没遮拦,完全不懂看人脸色说话。

「若她说什么不该说的话,请别与她计较。」

「没有……不会的……哪有什么不该说……」她一顿,瞪眼望去。

他听见了吗?

「那就好。进去吧,我也该回去了。」

变态院长最近奇蒙子不太美丽,又在玩风扇游戏了,他为人弟子,就该知分寸、解人意、服其劳,好好泡上一杯浓茶来挑战灯夜战。

目送她进入校门内,转回程路上,他降下车窗,迎着夜风,不经意瞥见车窗外飞掠而过的街景,想起燕燕每回练完舞后总是喊饿,卡路里消耗得多,胃口也跟着大开。

这间餐厅的港式茶点颇有名气,前阵子文学院师长餐叙,他被院长揪着一起去,食物品尝过后的印象还不差。

念头来得突然,他在路旁停车格暂停,下车买了盒烧卖,绕原路回去,将餐盒托女宿楼管转交。一点小心意,请不要拒绝。

她与燕燕练完舞后,尚未用餐就直接搭他的车回来,而学校里头像样的餐点实在不多,这点是他疏忽了。

这手法可是向她学的。

头一回是在三年多前,他代她缴交报名费,当时也没想太多,只是秉着送佛送上西的想法罢了,并没有料到一阵子过后,会经由旁人转交收到她的还款。

第二回,是陪她看医生那一回,她还来诊疗费。

两回都是辗转收到,连争议抗辩的空间都没有。

不知——现在的她,是不是已经看见他留的短笺,品尝及时送来的餐点?


第三章

她还是每周五固定前来陪燕燕练舞,有时他回家遇上了,便会顺路载她一程,次数不算太多,过于刻意会让她不自在。

偶尔在校园里碰上了,也能点头打招呼,聊上几句。

她话不多,他也不是聆噪的男人,多数时候安静相陪的回程时光,已经是全部。

不同的是,他开始会想到她。

以前看到一些适合年轻女孩的物品,只会考虑到燕燕、幼秦,如今却会不期然想到——啊,这好适合她,不晓得冉盈袖会不会喜欢?

初始,她并不接受,但他总是说——替燕燕答谢照顾她的学姊。

这当中的分寸他拿捏得很好,太贵重的他不会送,送了就不会教她为难。

圣诞节前的一个礼拜,系上成员办聚餐,玩得有些疯,他被学弟妹灌了几杯水果酒,酒量向来不佳的他,离开时脚步已有些虚浮。

他撑着微晕的额际,单手按下手机通话键,一待接通便道:「燕燕,你还在学校吗?」

另一头静止数秒才回应。「我是冉盈袖。」

他停顿了下,没立刻接腔。

「抱歉,我拨错了。」

行事谨慎的杨季楚会拨错电话?

听见另一头不太寻常的呼吸频率,她忍不住问出口。「季燕下午没课,半个小时前走了。你——怎么了吗?」

「没事,只是喝多了,有点不太舒服。」

所以才想让季燕过去?

「你在哪里?」

「系办。」

「我过去,你等我。」

「好,你慢慢来,不急。」他暖声叮嘱,隔着电话,她没能看见他唇畔涌现的、带点深意的微笑。

他没说是哪个系办,挂了电话,她本能就赶往中文系系办,发现他不在那里。然后才想起,去年刚取得文凭的哲学系也是他的地盘。

「不是说了慢慢来吗?」靠在系办外的栏杆吹风醒酒的杨季楚,远远见她气喘吁吁地跑来,笑着递出手帕。

不能等啊。

「你——还好吗?都醉到会拨错电话了,让人怀疑他还有几分的清醒。

她来回打量了他一遍,俊容泛着不寻常的红潮,衬衫最上头松落几颗钮扣,领口有不明红印……这样的杨季楚是以往不曾见过的,不同于平日的端庄沉定,有些慵懒、有些性感,也有些……危险。

换作一般人,醉了直接往教室角落一倒,了不起当一天的「路旁尸」,醒来又是一条好汉,可偏偏这个人是杨季楚,这代表他若真的往旁边一倒,醒来大概也可以准备婚礼了。

领问的口红印就是佐证。

这年头,连男人都不好当了。

「还好,我有节制。」

里头还闹得疯,阵阵喧闹声他听得头都痛了。揉揉额,他低声对她说:「你稍等,我去跟承办人说一声。」

她在原地等不到一分钟,他已去而复返,手中多了个包装精巧的小礼盒。

见他步伐有些虚浮,她赶紧伸臂搀扶。

「带你去一个好地方。」他神神秘秘地凑近她耳边说。

还说有节制!平日行之有度、从不逾矩的杨季楚,哪会有这种举动?又哪会露出这种献宝小男孩的纯真表情?

带点酒气的暖息吹拂耳畔,她耳际、颈间不由得一热,带起些微痒麻。她闻到一阵淡淡的酒香,也染上属于他身上淡淡的男人气味。

他说的好地方,原来是文学院大楼后方的人工造景,后有绿荫成林,幽静雅致,不过她从没来过。

「再进去些就少有人涉足了,隐蔽性够,我想休息或想点事情的时候,就会一个人到这里来。」

所以这算是他的私密小空间?既是这样,他干么告诉她?

反手拉了她,便往草地上随意坐去,脑袋一沉,不由分说往她颈际倾靠——

她心下一惊,急忙要抽身退开,却听他喃喃吃语了声:「头好晕……」

偏头瞧他面容紧绷,眉心深蹙,似是极不舒服的模样,她一时间僵直了身子,不再妄动。

他没再有任何动作,双眼紧闭,缓慢调息。

好一会儿过去,她不晓得他是睡着了还是醉迷糊了,观察他微沉的呼吸频率,应该仍处于被酒精摧残的状态之下。

她试图维持上半身静止不动,以免惊扰他,单手由随身的包包中取出薄荷精油,往他额际涂抹,轻柔按压。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她由最初的浑身僵硬,到后来已不想去理会。

宁静的午后,清风徐徐吹拂,带着淡淡的青草香,她开始有些理解他为什么会喜欢这片小天地了,躲进这里,仿佛真有那么一点与世隔绝的错觉。

很静,静得——几乎能听见自己不受控制的心跳声。

她悄悄侧首,打量枕在颈间的俊容。

他睡着的模样,看起来单纯而无辜,惹人怜惜。

有人如此近距离地打量过他吗?原来他有双眼皮,难怪眼神看起来总是深邃有神,专注凝视一个人时,会予人深情如海的错觉;他睫毛也好长,却不会让人觉得脂粉味太重,浓眉添了阳刚味,鼻骨又直又挺,有时戴上浅度数的眼镜,会多了几分儒雅。唇瓣是属于上薄下厚,据说这种唇形的男子,重情重义,爱上了就是一辈子的事……

心房一紧,她赶紧调回视线,不让自己再多看一眼。

不想、不看、不听,完全地放空自己。

时间又过去多久,她没去留意,直到埋在她颈际的脑袋动了动,逸出模糊的哼吟。「现在什么时候了?」

「下午四点——」她看了下表,补充。「四点十五分。」

也就是说,她少说让他靠了一个小时。

他撑起眼皮,好笑地瞥视她僵直的坐姿。

贪图舒适,双手顺理成章就往纤细的腰身揽抱上去了,她虽没狠心推开他,正经八百的神情也够逗了——

眼观鼻,鼻观心,敌不动,我不动,简直可媲美老僧入定,八风吹不动。

抱她简直与抱根木头没两样……

他直起身,揉了揉僵硬的颈椎,暗自苦笑。晚些可能得去诊所推拿一下了,比落枕还惨……

「你还好吧?」酒意稍退,看起来应该是好多了。

言下之意,没她的事,要闪人了。

他反手一握,捉住皓腕将半起身的她又拉了回来。

「等会儿,这给你。」

「什么?」打开他顺手携出的纸盒,外头的包装纸已拆,看得出是一支全新的手机……

「别急着拒绝。那是刚刚交换礼物抽到的,那种样式要我拎着出门,不如直接给我一刀。」

也是。那是相当女性化的款式,而且是粉色。

「你可以给季燕。」

「她目前在用的手机就有三支,而且款式都是最新的,给了她也只是堆在角落蒙尘。」

「那其他人……」

「我堂妹——比照上游办理。其他人……我不晓得你指谁,交情没到那里我可不敢乱送,以免表错情,让对方误会了。」

那他就不怕她误会吗?如此贵重的物品,随手便转送给她……

「本来我还在想该怎么处理它,恰好你来了,比起在燕燕房里积灰尘,倒不如送给适合的人,物尽其用。」

「你的理想是世界大同吗?」

——人不独亲其亲,不独予其子,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她在取笑他。

他低笑,难得她这么幽默。「你要这么想也可以。」

见她仍迟不应声,怕是收了,师出无名,这和以往顺路送个餐点、一些女孩子喜爱的小饰品、刚好符合她生肖的而转送的手机吊饰……完全不一样,她怎么样也没有理由收受那么重的馈赠。

于是他又道:「你若不要,就找个慈善机构捐出去,或者嫌麻烦直接找最近的垃圾捅扔了也无妨,留着我也不晓得怎么处理。」

话全让他说光了,她反倒说什么都不对。

「我……想不到该怎么回礼。」

「你一向都这么一板一眼吗?」换句话说,就是死脑筋。

「就当是送妹妹家教的年节赠礼,这样不行吗?」

「……」

「拜托,别在这时跟我开辫论会,我头还很晕。」说完他竟向后仰倒,直接朝佳人大腿枕靠而去,完全不想再跟自己过不去。

再故作矜持,脖子可能得打石膏。

她吓了一跳,完全没防到他会有此举动,僵着身子,动弹不得。

「再一下下,等酒退了我会自己回家。」他低哼,闭上眼不再理会。

好一会儿,他没再有任何动静。

他酒还没退吗?今天的他好不一样,不那么进退得宜、不那么彬彬有礼,有一些些小赖皮,一些些妄为,一些些孩子气,但是这样的他,却不会令人觉得讨厌,反而在一身的偶像光环外,让她看见了另一面较为人性化的他,不那么完美得……遥不可及。

反正,一下下而已……

她缓缓放下僵在半空中的手,眼底的防备退去,垂眸凝视枕在腿上的睡容,流泄一丝丝柔软。

微风吹动垂落额际的发,他蹙了蹙眉。于是不受控制的手,替他拨去脸上那缕扰人的发丝。

再一下下……她在心底低低重复。

然后她就会收回目光,不再凝望,有他的所在。

只要,再一下下……


依照往年惯例,平安夜这天,杨家人全得回祖宅团聚,吃完平安夜大餐,一伙人移师客厅,聊聊近况。满室喧腾笑语间,无人留意杨季楚悄悄起身,移往幽静庭院。

找到手机电话薄上的那个名字,他按下拨出键。

另一头很快接通。「盈袖吗?」

「……嗯。」另一方低声轻应。

他松下一口气。

直到这一刻,才能真正确定她留下了手机,否则就枉费他一番用心了。

他虽然嘴上说得一派轻松,但依她固执的个性,难保她不会真捐了出去。

他能否假设,她会违背原则将手机留在身边,是对送的人也有几分不舍吧?

他放柔了神情,温声道:「没什么,只是想跟你说声圣诞快乐。」

「……嗯。」

他移步往灯光较明亮处,倚靠树干,喁喁低喃。

「你还在宿舍吗?还是回家?」

听燕燕说她很早就父母双亡,那平安夜她有家人可聚首吗?

「我在家。」

「嗯,那就好。」至少有人陪着她。

好些时候,他们都没再开口,但谁都没打算挂断电话,任寂静蔓延。

最终,还是他先投降了。

叹口气,他道:「盈袖,跟我说说话,别总是沉默。」

总是他先开口,她只负责应声,他若不主动,她也不会费心改变什么,有时安静得仿佛忘了身边还有他的存在。

喜欢她恬静安谧的性情,偶尔却又感叹她的似水无澜。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透过无形的线路,她微窘的嗓音透入耳膜,他几乎可以想像她手足无措的模样。

他浅笑。「那我说,你听。我现在在老家的院子里,背后靠着的这棵树,六岁那年差点要了我的小命。」

她不期然倒吸一口气。「怎……么说?」

「小时候顽皮,和堂哥斗气比爬树,手脚又没人家俐落,爬到一半跌下来,摔破头缝了好几针。」

「是……靠近太阳穴那道浅白的疤吗?」

原来她有注意到,还以为她是从不正眼瞧他的。

「是啊,我在医院躺了一个暑假,堂哥被长辈们打得半死。」
  
「以后……不可以再爬树。」严肃的叮嘱口吻,换来他低抑不绝的笑声。

「好,听你的。」

收线前,她不甚自在地补上一句——「杨……季楚,圣诞快乐。」

他唇畔笑意久久不散。

「满足了?」树后,走出一道暗影,吓得他差点摔了手机。

「躲在暗处偷听很不道德!」

杨仲齐奇怪地誉他一眼。「我先来的。」

他还意外这么大一尊杵在这里抽烟,他居然没瞧见,又不好打断人家细语温存的好气氛。

他耸耸肩,补上一句。「大概你满心只有电话里的某人吧。」

杨季楚一时语塞。

他当时,确实是没留意太多。

「有对象了?」杨仲齐蟾问。

「没那回事,你别捕风捉影。」

还否认!

长这么大几时见他对亲人以外的女性如此温声软语,连八百年前的蠢事都愿意让她知道,好歹他也是事主之一好不好?被打得屁股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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