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仙演义- 第199部分

板角青牛懒洋洋睁开双眼，看了猕猴王一眼，全无异色，只道：“哪里来的猴子，忒来作怪！”

猕猴王听青牛语气不善，连忙说道：“牛兄，我今日不是来害你的，却是来帮你的，休要错了念头！”

青牛说道：“你这区区本领，在凡间或可纵横一时，若在此处，是寸步难行，还说甚么帮我，岂不可笑？”

猕猴王忍不住激他道：“牛兄，我虽是微末本领，却能在凡间逍遥啸傲。据闻你妖巫劫时已是妖族大圣，本领高强，如今却困在一牛栏之中。你若反来笑我，实不知有什么可笑之处。牛兄，难道你不想摆脱缰锁、逍遥自在么？”

青牛嗤笑道：“无知野猴，胡言乱语。我日日跟随老爷修道，乃是无上的福分，哪里需要摆脱什么缰锁？”

猕猴王听了气道：“牛兄，我一片美意，倒被你当做敝履。既如此，我白来一趟，告辞了！”说罢，转身要走。青牛却忍不住开口道：“且住了！”

猕猴王回身，问道：“不知牛兄还有什么事？”

青牛缓缓问道：“不知如今凡间是什么光景？三界有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猕猴王便与他说了些凡间帝王更替之事，待说到三界大事时，说道：“据传闻，西天佛祖已向唐皇传了法帖，要着人去大雷音寺求经。料想长安离西土，少说也有十万八千里，那取经人又无法术，要步步踏地而行，不知要多少年月，中间有多少磨难！”

青牛翻了翻白眼，说道：“什么磨难，想必是表面文章，暗中有高人保护，只糊弄世间愚蒙罢了！那西天佛子，最会弄巧，当年老爷出关化胡，便是中了他们的奸计，这才逗留在此。哼哼，想那时，多亏我老牛胜了那金翅大鹏，胜了赌局，才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猕猴王抚掌道：“牛兄明见！只是佛家在西，道家在东，如今佛祖却大张旗鼓，要将三藏真经传往东土。牛兄，这其中的关节，我倒是想不透，莫非是诸位圣人有了什么约定么？”

青牛听了，突然垂下眼睑，只眼珠在内滴溜溜转动不停，不知在思量什么。

猕猴王等了一会，见青牛不说话，又问道：“牛兄，我听说那西天金翅大鹏厉害无比，一翅九万里，背负青天，爪拿河岳，你真的战胜过他吗？”

青牛巨眼一瞪，喝道：“这还有假？”

猕猴王道：“非是我不信牛兄。实不相瞒，不久前我曾见过那金翅大鹏，他如今称作混天大圣鹏魔王，在凡间据地称王，逍遥快活。相比之下，牛兄却是……”后面的话，实在有点不好意思说出来。

青牛站起身来，怒瞪双目，喝问道：“你此言为真？”

猕猴王回道：“如何会假？我还曾与他结为八拜之交，焉敢欺骗牛兄？不仅如此，昔日上清圣人座下的奎牛，如今亦在人间，称作平天大圣牛魔王，占据山林，不仅取了妻，还生了子，得享天伦。我等是一起结拜，故而识得。但他二人真正底细，却只有我一人知晓，今冒昧说与牛兄听，还望代为保密！”

板角青牛对她最后的话语全未听进去，只是喃喃说道：“连他们也下界去了！”语气之中，尽是萧索落寞！

猕猴王看看火候已到，笑道：“牛兄，我今日来，便是为此。如今取经人即将上路，妖魔鬼怪，热闹纷纷。牛兄若是还不去凑这个热闹，便为时晚矣！”

板角青牛转了转牛眼，说道：“你不知道老爷的本事。三界之中，不管在什么地方，他只要掐指一算，转眼就能将我拘拿回来。我今日便下了界去，不仅得不了自由，反而要受罚！”

猕猴王叹一口气，说道：“牛兄，这我就不得不说你几句。你若想逍遥自在，便不能唯唯诺诺，患得患失，如此一世难得放开怀抱。日后圣人若要罚你，是日后的事，有牛魔王、鹏魔王之先例，你怕甚么？更何况你追随圣人日久，功劳苦劳都有，只要不为非作歹，难道圣人就不看往日情分？说到惩罚，何况你如今困在牛栏之中，地方仅容独卧，还有什么惩罚比这更甚？”

青牛转头，看了猕猴王一眼，点头说道：“你说得也有些道理。不过我鼻孔上穿了一个金刚琢，变化不得，但凭我自己是取不下来的。”

猕猴王笑道：“这有何难，我来帮你一把，只是你须忍着点痛才好。”说罢，变出一个凿子，凿开青牛鼻孔，取出了金刚琢。

青牛去了金刚琢，变化成一个壮汉，对猕猴王说道：“今日不论如何，你总算是帮了我一回，日后若有机缘，必当厚报！”说罢，取了金刚琢，悄悄下界去了。

猕猴王长吁口气，又来到丹房，将金角童子、银角童子唤醒，二童子见了猕猴王，大呼小叫，道：“你是何人，为何来到此处？”

猕猴王笑道：“休问我是谁，我只告诉你们，青牛挣脱缰绳，逃下界去了也？”

金角童子喝道：“一派胡言，青牛有童子看守，如何逃脱得了？”

猕猴王说道：“看管童子因吃了一颗仙丹，正在瞌睡，如何看管得住青牛？”

银角童子惊道：“他哪里来得仙丹？”

猕猴王状作吃惊，说道：“那仙丹名唤七返火丹，不正是金角童子不慎遗失的吗？”

金角童子怒道：“信口开河！我何曾遗失了仙丹？”

猕猴王笑道：“你不信，去葫芦里数数看！”

二童子揭开葫芦一数，可不正是遗失了一粒七返火丹？

金角童子喝道：“好泼猴，偷了仙丹，放跑青牛，还来敲诈我等。快快禀报老爷，拿他治罪！”

猕猴王拦住二童子，说道：“二位，我此来绝非敲诈。二位要禀报老君，也先听完我的话再走！”

第317章话是真来却作假诚心待客又遭疑

二童子道：“看你有甚么说道！”

猕猴王于是将西天取经并青牛下界原因皆说了一遍，最后道：“二位，尔等去留随意，反正我也没拿你的仙丹，也没坏你的炉火，就此告辞了！”说罢，也不等二童子反应过来，化一阵清风，往门外去了。

她出了兜率宫，尤恐不足，又去了东极妙严宫。

这东极妙严宫，却是东极青华大帝、十方太乙救苦天尊的府邸。话说这太乙救苦天尊，本是地府之神，但他定要将府邸安在九天之上，道是“天俯地仰，监察人间善恶、救人间苦厄，便要俯而临之”，地府府君也依得他去。玉帝听说太乙救苦天尊要来，大为欣喜，不仅为他造了彩云重迭、紫气葱茏的东极妙严宫，更赠与天尊一只坐骑，乃是洪荒异种、九头狮子，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号称九灵元圣。

猕猴王入了东极妙严宫，又重施故技，将一瓶百花酒，故意放在大千甘露殿，勾引得狮奴偷吃了，顿时睡倒。猕猴王便暗暗将九灵元圣栓锁解了。这只九头狮子却没有青牛迂腐，一挣脱枷锁，立刻跑了，倒省了猕猴王诸般言语。

做完此事，猕猴王才回了南天门而去。

南天门前，四大天王见杨戬大摇大摆走来，拱手赔笑道：“真君，不知陛下可曾降下谕旨？”

只见那杨戬重重一叹，说道：“我途中却想：四渎龙神与我乃是邻居，这番舍近求远。是有些想差了。因此未见玉帝，想哪日有暇时，自找四渎龙神商议。”

四大天王笑道：“真君神威，如此小事，料想四渎龙神也不敢不理。”

那杨戬不理会他们，自下界去了。

且说万寿山中，镇元子日日清闲，正坐云床，神游物外，清风明月来报。玄松道人求见。镇元子召入。只听玄松道人说道：“师尊，唐僧一行西来，不日即到万寿山。如何区处，还请师尊示下！”

镇元子低头。掐指算算。说道：“佛教东传。乃迟早之事。道佛之争，岂一场赌赛可定输赢？不过他二教既然互抬轿子，要游戏一场。我地仙一派倒也不必煞了风景。玄松，你便代我接待一番，只说我在闭关修行，多有不便，免得他道佛两家，若见了我真容，恐怕又要多思多想，节外生枝！”

玄松道人问道：“不知如何接待？”

镇元子道：“孙悟空且不必说，自当得起我的人参果。那金蝉子与我地仙一派，甚有渊源。当日龙华法会之上，他也曾亲手传茶敬我，礼尚往来，勉强也当得起一枚。至于其他人等，予些初茶淡饭便罢。若是有人罗唣，就让他们见识一些厉害，轰出山去，也就是了！”

玄松道人乃退。

且说唐三藏，自领了佛祖法帖，奉唐皇旨意，西行取经，因着观音菩萨之助，沿途收了孙悟空、猪八戒、沙和尚三个徒弟，又得了白龙马为坐骑，一路餐风宿水，饿了讨些斋饭，渴了饮些河水，降妖除怪，逶迤西来。这一日，眼看即将要出了东土，三藏忽然勒马停鞭，与孙悟空说道：“徒弟，你看前方一山，清幽雅趣，飘渺出尘，俨然世外仙山也。我一向西来，经历许多山水，都是嵯峨险峻之处，更不似此山美景。莫非是雷音不远，净土当前？若是如此，我等整肃端严，好见世尊！”

孙悟空笑道：“早哩，早哩！此去西天，至少十万八千里，十停中还不曾走了一停，连东土都未出得，何言拜得世尊？”

唐僧问道：“若如此，你说几时方可到西天净土？”

孙悟空道：“若两位师弟，便十来日可到；若我走，一日也好走五十遭，还见日色。若论师父走，自小走到老，老了再小，老小千番也还难。只因你见性至诚，心中有佛，故世尊特显化了大雷音寺，便在西天等你！”

唐僧听了，一时无语。沙僧道：“师兄，此间虽不是雷音，观此景致，也必是个了不得的仙辈居止。我等却不可唐突了！”

正说时，唐僧忽道：“悟空，你看那里是什么去处？”

孙悟空遥遥一看，见有屋宇，便至门首，朝唐僧呼道：“师父，这里是一个观宇。”

唐僧走马上前，只见松坡竹径，青青幽幽，果然是一座观宇，门前立得一石碑，碑上十个大字，乃是“万寿山福地，五庄观洞天”。

唐僧见左右无人，便道：“徒弟，我等进去看看，若是行满东回，也不枉观此一景！”师徒一行，一齐进去，又见二门有一对联，写的是：长生不老神仙府，与天同寿道人家。

孙悟空笑道：“这道人，忒说大话唬人。我老孙五百年前大闹天宫时，在那太上老君门首，也不曾见有此话说。”

八戒道：“且莫管他，快快进去。或者这道士有些德行，已给我们备得些好斋饭，也未可知！”

师徒一行再进去时，只见里面出来两个童子，骨清神爽，风采异常，正是清风明月，迎接唐僧道：“老师父，失迎！失迎！请进来坐！”

唐僧满腔欢喜，与二童子上了正殿观看，只见那壁中间，挂着五彩装成的“天地”二大字，设一张朱红雕漆的香几，几上有一副黄金炉瓶，炉边还有方便整香。

唐僧上前，以手拈香，三匝礼拜，拜毕回头道：“仙童，你五庄观真是仙界，何不供三清、玉帝、罗天诸宰，却只将天地二字侍奉香火？”

清风童子失笑道：“不瞒老师父说，这两个字，实还受不得我们家老爷的香火，只是老爷他为了纪念故友，因而诹了两个字在此，权当是一个念想！”

唐僧讶然问道：“为何如此？”

清风童子道：“三清是老爷的朋友，玉帝是老爷的故人，九曜是老爷的晚辈，元辰是老爷的下宾。”

孙悟空听了，笑得打跌。八戒道：“哥啊，你笑怎地？”悟空道：“只讲老孙会捣鬼，原来这道童会捆风！”

他们这一行，孙悟空是地仙封山后才出世，唐僧是转世凡俗之身，八戒、沙僧虽曾是天神，也是重新投胎，失了诸般智识，又不曾受过高人指点，却哪里知道地仙威名？因此听得清风言语，是不得不笑！

唐僧问道：“你家老爷何在？”

清风童子说道：“我家老爷近年都在闭关打坐，不便相见。不过老爷的大徒弟倒在，待会便出来接待诸位。”

孙悟空忍不住喝道：“你个不害臊的道童，在我面前捣鬼，扯什么空心架子。我若上凌霄宝殿，玉帝也不敢不见；若访兜率宫时，老君也不好叫我空等。你家老爷是什么人，竟敢闭什么关，打什么坐，还只差弟子前来相见！”

唐僧见他发怒，只恐童子回言，斗将起来，便道：“悟空，且休要争竞。我们远来是客，本就烦扰了他，只有客随主便，从来没有主随客便的道理。他家老爷既是不便，搅扰人家作甚。他若有人来，我等与他交代几句，取些米粮，借他锅灶做顿饭吃，饭毕就走，各自行事便了。”

他师徒之言，清风明月只做不理，将一行四人让入客房，上了香茶，便告辞而去。

不过片刻，玄松道人至，与唐僧道：“贫道是家师的大弟子，神僧，有礼了！”

唐僧还礼，说道：“我等来得冒昧，搅扰了仙家清修，还望恕罪！”

玄松道人说道：“哪里！哪里！神僧西去取经，也是教化众生的功德，该得贫道相敬！”

孙悟空忍不住，喝道：“你这泼牛鼻子，口里说是相敬，实则怠慢。我师父到了，你师父却闭什么关，打什么座，故意托大不来相见。我四人至此，却只有一盏粗茶，连斋饭也无！这却是什么道理？”

玄松道人微笑道：“这位行者，且熄无名之怒！家师委实有些不便，不是故意不见。至于斋饭，自然备得齐整，只待叫童子奉上！”便呼清风明月，取了四份斋饭给唐僧师徒享用。

唐僧起手施礼道：“多谢了！”

待众人用过斋饭，玄松道人又拿出两枚果子，一个给唐僧，一个给孙悟空，说道：“两位，此是我仙家之宝，灵根异果，此山独有。今熟了两个，特以飨客！”

唐僧看看那果子，只见如同一个婴孩，有头有脸，手足俱全，吓一大跳，差点把果子丢在地上，不由惊问道：“这却是什么果子？长得这么奇怪？”

玄松道人笑道：“此是人参果，又名草还丹，数千年方得熟，乃是仙家异宝。也是二位有缘，方才获此口福，等闲的闻一下也不可得！”

孙悟空一口两口，已将人参果吃下肚去，猪八戒在一旁看得口水直流，嚷道：“猴哥，别这么快吃完，留点给我老猪尝尝呀！”

孙悟空冷笑道：“什么仙家异宝，就是一个平常果儿，只是长得奇怪而已。若真如他说，不要提延年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