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死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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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死桐-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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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王停了下来,顾随安走过去拍拍靖王的肩:“我知道王爷很心急。”

“能告诉我还需要多久,我才能走得和正常人一样好?”靖王问。

“慢慢来,急不得的。”顾随安好奇地问,“为什不能现在去接小王妃?”

“我不想她看到我这个样子。”靖王的脸有丝可疑的红色。

“是吗?有道理。你现在的样子确实有些吓人。”顾随安看着靖王难看的脸色,“就像是会移动的骨架子。你努力的方向不对,王爷。”

顾随安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靖王脸上缓缓地露出笑容,这个顾随安连关心人也是与人不同。

靖王放下手里的饭碗,“收了吧。”

“是,王爷。”一边的憨园、秀园相视一笑,把杯盘收拾好。端上早已准备好的茶具,摆在靖王手边。

“我有事再叫你们,都出去吧。”靖王的手摸到茶杯,端在手里。

“是。”

听到四周没有声音,靖王慢慢地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他扶着桌子站起来,这几日,伤腿越来越有力气了,也许过不了多久就可以上路了。毕竟双眼全盲之人,不可能会走得很快的,眉生。

“憨园,最近王爷饭吃得多了。”秀园很高兴。

“是,王爷身体越来越好了。”憨园赞同地点点头。

“听浅碧姐姐说,王爷这么配合是因为想尽早把王妃接回来。”秀园说,“我们来得晚,又不曾在前面服侍过,竟没见过王妃。想来是很好的。我也想早早见到王妃了。”

“我想也没什么出奇的,不是被王爷休掉了吗?”憨园脸色有些不好。

“可是,浅碧姐姐说,王爷王妃的感情很好,只是有些误会,王妃才走掉的。”秀园对没见过的小王妃极尽维护。

“在王爷受难的时候离开,王爷病得那么重,贺总管都请她不回,要是我早没脸活了,还等着让王爷去接,这女人真是不要脸。”憨园的反应让秀园觉得很意外。但两人自进府便在一处,两人感情向来很好,秀园只道是憨园护主心切,并未放在心上。

憨园知自己说的过了,就算王爷不把王妃接回来,自己对王爷的心思也是痴心妄想。但是,不管怎样,那个在危难中独善其身的王妃怎么能配得上王爷。如果是自己就是死也不会离开的。

一个月后。

顾随安好整以暇地坐在桌旁喝着茶,靖王自己整理着衣衫,看着他笨手笨脚的,“要不要我把小丫头叫进来,帮帮你。”

“不用,我自己可以。”翊一口回绝。

顾随安满意地点点头,看来是那个小丫头单相思了,这家伙除了小王妃还是不喜欢人帮忙。

“王爷恢复得很好,表面的伤口已经没问题了。”顾随安喝口茶。

“那么不是表面的呢。”

顾随安放下茶杯,想了想还是就定说实话:“王爷的心肺受损严重,哮症发作应该会更加频繁,症状会有所加重。你的腿部骨头长得很好,只是筋脉受损,这已经是恢复的最好状态了。”

“你是说,我的腿不可能恢复得更好些。”靖王心中有些失落。

“现在已经不错了,走得慢的时候根本看不出来。”

“随安,我身上的疤痕,看不看得出来。”靖王问的有些不自然。

“除了大腿内侧的那处,别处都很浅淡,不仔细看看不出来的。”顾随安坏心眼地说,“小王妃又不会大白天的让你脱衣服,你怕什么?”

“顾随安。”靖王低声怒喝。

“呵呵呵。”顾随安好久不曾这么开心了,逗弄人的感觉真好,怪不得老师赖在自己家就是不走。想到家里的师尊,顾随安嘴角有些抽搐,这老头在自家好像发现了宝藏一样,已经住了三个月了,连自家儿子都接不回去。三个月已经把自己作弄的焦头烂额了,那个榆木脑袋竟然与老头相处融洽,有时还联合起来对付自己,想想就生气。对了,今天到老师家拜访一下师母,让师母把老头接回去吧。

想到就做,顾随安马上站起身,“王爷,随安家中还有些事,先告辞了。三日后,再来复诊。告辞。”

脚步声似乎很急,靖王嘴角翘起来,刘太医这次在顾随安家住了应该有三个月了吧。

崇华宫。

皇帝与靖王对坐饮茶。皇帝观察靖王,见他似乎已经很好地适应了完全不能视物的生活。

“皇兄,昨日顾随安对臣弟说,我已经完全好了。”靖王似乎不太会撒谎。

“完全好了,顾随安真敢说。”皇上脸上带着笑容,见到这样的翊还是很高兴的。

“已经是恢复的最好了。”靖王说道,“所以,皇兄可不可以把眉生的下落告诉我,我想接她回家了,拖得时间有些长了。她人小脾气可倔,我有些担心。”

如果翊看得到,会发现皇上的表情似乎不太对。半晌,翊没有等到皇上的答复,渐渐地不安起来。

“翊,是这样。”皇上想着如何措辞,“你被救出来时伤得很重,一直叫着王妃的名字。所以贺福到杜家打探,杜家也没有王妃的消息。”

“眉生不会在杜家,我知道她不想见我。”翊很平静地回答。

“朕派影卫,秘密探查。”翊一脸的期待让皇上心有不忍,“翊,我们没有找到王妃。”

翊的心犹如坠入冰窖一般,“不是说一直监视着眉生吗?”

“从来没有找到她。翊,抱歉。”

“可是那些读给我的消息……”翊停了下来,“瞎子果然很好骗。”

翊站起身不管不顾地抬脚就走,因为两人想私下里聊聊,四周并无服侍之人。皇上见靖王心智恍惚,疾步追赶。翊因腿伤的缘故行走并不很快,所以皇上不几步就将翊拦住。

“翊,不告诉你真相是为了让你安心养伤。我知道不应该瞒着你,可就是告诉你,你又有什么办法找到她。”

“没有任何消息吗?别再骗我。”翊面向皇帝。

“没有。好的坏的都不曾有。”

“那就好,最起码她现在还活着。”翊点点头,“活着,总还是有希望的。皇兄,恕臣弟无礼了。”

“你要自己去找吗?”皇上问。

“是,皇兄。我不想再耽搁了,时间太久了。”

“那好,把宫中的影卫都带上。”

“不,给我五人即可。”

“何时启程?”

“五日后。”

静心园。

蕊妃看着翊,“佛祖会保佑眉生的。一路小心着,当心身体。”

“是。”

两母子就这么坐着,胸中似乎有万千言语,到嘴边却觉得一句也无。






会有期

一清早,杜管家刚刚打开府门,就见王府的贺总管站在门外,旁边站着一位年轻的公子,一时摸不着头脑。

“王爷,这位是杜管家。”贺福侧身说。

杜管家听见贺总管称这位王爷,心下便知是靖王殿下。忙躬身行礼,“草民杜坦给王爷请安。”

“免礼吧。”靖王微微一笑,抬手示意。

“谢王爷。”杜管家打量着两位不速之客,“不知王爷此来,所为何事?”

“听说岳父大人云游归来,小婿特登门谢罪。”靖王回道。“劳烦杜管家代为通报。”

“您稍候。”杜管家转身进府。

等不到一时,贺总管就见杜管家随着一位满头银发的老者匆匆而来。遂低声对靖王说:“杜老爷来了。”

话音未了,人已到眼前。

靖王一掀外袍,便跪在杜老爷面前,把贺福惊得不知如何是好,杜管家脚步一滞,忙避至一旁。杜鹤龄也是一愣,杜坦回说靖王爷来府,说要请罪,没想到就给自己跪倒在府门前。杜鹤龄紧忙俯身,双手搀起靖王。虽说是自己的女婿,见得也有限。一来靖王不上朝,也不结交大臣;二来自己自女儿嫁后,就辞官云游。也就是三朝回门时见过一面。

杜鹤龄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此人身材修长可称得上是玉树临风,只是身形过于单薄了。早知道靖王素有眼疾,仔细看他双眼,剑眉如墨,目如秋水,并不像通常所见的盲人一般,杜鹤龄暗暗叹息。

靖王知道杜鹤龄正自打量自己,并不开言,静立等候,脸上不见一丝不快,杜鹤龄心中喜欢。

“来来,贤婿快进来。有事进府中详谈。”杜鹤龄道。

“是,小婿尊命。岳父大人先请。”

杜鹤龄知他需人扶持,先进去了,靖王扶着贺福的胳膊紧随于后。

待靖王坐好,杜鹤龄说道:“老夫明白今日王爷来此所为何事,只是怕让王爷空跑这一趟了。眉生并不曾回来。”

“小婿知道,今日来专为向岳父请罪的。”

“休妻不过是为保全眉生的权宜之计,王爷何错之有。”杜鹤龄坦言。

靖王没想到杜鹤龄如此坦诚。

“只是小婿疏忽,未能把眉生妥善地送归杜府,以至至今下落不明。”

“眉生是从杜府出走的,贤婿不必过责。”杜鹤龄摆摆手,“眉生性情外表虽是温婉,内里却是倔强,遇事爱钻牛角尖,做出此事也不足为奇。只是这次有些过了,竟连家信也无一封。”

“岳父与两位哥哥,也无眉生一点消息?”靖王尚抱一线希望。

“打听得当日眉生所雇马车乃是京城李记车行所有,车行的人只送眉生至河南登封,说当日的公子要看武则天封禅处。”杜鹤龄说道,“知柏去此地打听,客栈中人告知,眉生附在一家要往南方的商队中向南行。知柏便打听到这家商队,眉生是在路过山东地界时与他们分手的。知柏在山东再打听就没有什么音信了。”

靖王听杜家的消息和皇兄所给的如出一辙,心下甚是失望。

“眉生长兄听松,也在南方各省托人打听。至今也没有任何消息。”任是杜鹤龄洒脱,对眉生也有几分担心气恼。

“岳父宽心,两日后小婿就会起程,带人前去寻找。找不到眉生,小婿绝不一人回京。”靖王道。

“好,贤婿你看这样可好,从河南向西我让知柏去找,他在这些地方游学多年认得几个人。”

靖王点头称是。

“听松继续在江南寻找。老夫就留在京城,以作联络如何?”

“多谢岳父大人。”

“谢什么,早早把那个任性妄为的丫头找回来,老夫定要好好教训。”

王府内,殷红几个丫头在为靖王准备出行的东西。

浅碧说:“我听焙茗说王爷今日到杜府给杜老爷赔罪呢。”

“姐姐瞎说,王爷平白无故地向人陪什么罪。”憨园撇嘴道。

“焙茗可是听贺总管说的,那还有假。”浅碧说的认真。

秀园甚是羡慕:“王妃好福气,王爷待王妃真是没话说。”

“也不怕折了自己的福。”憨园小声说,一旁的殷红有些诧异地看她。憨园觉察自己说得忘情,忙借口要找东西,掀帘子出去了。

晚间,顾随安提着一箱东西进了王府。远远地未到水阁,就听箫声悠扬婉转。顾随安停住步侧耳细听,只觉感慨缠绵。待箫声止住,方才向水阁而来。登上水阁的连廊,就见靖王持箫而立。其时月正中天,靖王一身玄色长衫,想是刚刚沐浴过,一头长发未曾束起,水阁风大,吹动衣角、发丝,飘飘然恍如仙人。

靖王听到身后动静,转身问道:“是顾随安。”

“是我,今日皇上宣我入宫,令我随王爷一起上路。”顾随安带点遗憾,“可是玲珑生产在即,我不放心,实是不能随行,请王爷代为请求。”

“无妨,明日对皇上说就是了。”靖王笑道。

“给王爷准备了一箱药,已经写好标记和用途。另外备有各种情形下所需的药方,万一需用可以应急。”顾随安交待。

“不是药丸就是药方,本王就是个药罐子了。”靖王很是无奈。早有随身伺候的小厮将药箱接过,送入水阁房内。

顾随安告辞。水阁上复又归于寂静,靖王轻叹一声,“眉生,你正在做什么呢?”是不是也如我思念你这般地想念我呢。

元延三年,四月十六。大吉,宜远行。

一清早,靖王府里就热闹起来,王府前一溜的八辆马车。丫鬟仆妇川流不息,一应的家什物件搬运上车,以备路上所需。

靖王本不欲如此招摇铺张,无奈若不如此皇上竟不放行。靖王早早的上了马车,先行去了,跟着的丫头殷红、浅碧、憨园、秀园坐了后面车辆,其余人等皆是骑马。一行人向南迤逦而来。

远在江南的眉生没来由的打了一阵寒颤。天气晴好,也无凉风,不像是伤风。








要随缘

自出的京城,靖王行事一发令人难以捉摸。每到一地,必带领众人寻访名胜古迹,与客栈小厮、店铺活计皆是相谈甚欢;拜访各地名医,求医问药,倾谈当今医者。因此,一行人行动甚是迟缓。

因天气渐热的缘故,靖王一行皆在清晨动身上路。殷红四人坐于车厢之中,将车厢门帘卷起,只悬挂一帘轻纱阻隔。

天明即起,四人在摇摇晃晃的车厢里昏昏欲睡。浅碧有些不解的问:“你们说,王爷是怎么回事,在京里急得跟什么似的,怎么出了京,就像是忘记了出来为什么?这么游山玩水的什么时候,能找到小王妃。”

“王爷自有计较,你别瞎猜。依吩咐就是了。”殷红说。

秀园对未曾见面的小王妃很是好奇,遂问道:“大姐姐,咱们王妃是个怎样的人?好看吗?”

“很好的人。”殷红答道。浅碧不出声,想是睡着了。

“应该比不得去了的叶王妃吧。”憨园说道。“当年,叶王妃嫁给王爷时,整个京城都轰动了。叶家小姐可是名动京师的美人,这位杜家小姐都没怎么听说过。”

秀园好奇道:“是吗?殷红姐姐,两位王妃你都见过,哪个更好看?”

“都好看。”殷红说道。

“噗嗤”一声,浅碧笑声出来。这个殷红想从她口中问出点东西还真难。

秀园听到浅碧笑声:“浅碧姐姐,你说说看。”

“这次殷红说的对,都好看。只是好看的不一样,叶王妃是那种画里美人的模子,长得很工整。”浅碧回想着叶王妃的样子,“一举一动也是可以拿尺子量的。”

“就你会揣摩,还拿尺子量。”殷红好笑。

“我就是这么觉得,王爷和叶王妃一起,就像是戏台子上演的才子佳人,看着拘束人。”浅碧辩道。

“这才是大家子的规矩。”憨园接道。

殷红看憨园一眼,不说话。

“小王妃就不一样,她的长相是难以描画的,她是活的。我从没见过那么黑得头发、眼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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