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孩相公- 第16部分

他醒悟了，小半个月梦境般的生活，其实只是个假象。终究，还是没人愿意和自己在一起。

于是，他绝望的发了疯，袭击了村里人。

但在清醒过来之后，看着曼珠的脸上写满了与村民们一样的畏惧与厌弃时，天佑痛得如刮骨剜心。本想着再像从前那样撒撒娇，说不定她就会脸红着原谅自己，但悬停在半空中的手臂，却迟迟未被抓牢。末了，她只冲自己喊了一句：“你别过来！”。

天佑只觉得蚀骨的绝望。

待在牢房的天佑，以日为年。他没想到自己还能等来曼珠，亦没想到她还会对他说：“我信你”。打那时起，天佑就决定，他什么也不会再在乎了，只要曼珠能变得和从前一样，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对自己畏如蛇蝎就好。

然而，他还来得及吗？

天佑盯着曼珠离去的方向，久久的挪不开视线，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回过神来，失落的意识到人早已不在了。那天，他把自己缩在阴暗的地牢一角，哭的像个小孩子。

他，总是被遗弃的那一个。

不管是那没有什么印象的双亲也好，还是早早撒手人寰的师傅也罢，所有的人终是会离他而去，任他怎样追赶，也只剩徒劳。

不论怎么挣扎，他依旧是个半狼半人的怪物，既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亦没有会记挂自己的人。死亡，也许是自己最好的皈依吧。然而，每每当天佑想要自我了结之时，脑海里却总会浮现出曼珠那张笑的大大咧咧的脸。

他，还有这么一抹执念，勾着自己无法安然去死。

颓然无助的黑暗里，他开始向人类的神明祈祷。也许这么做，对于习惯了弱肉强食的天佑来说，是很可笑的，但他还是在那一声声的祈祷中倾注了自己全部的虔诚。

他活了这么久，只麻烦过这个叫什么“神明”的家伙一次，所以想来自己应该是不会被拒绝的吧。

而后来的事实告诉天佑，他的祈祷的确没有白费。之后的每日，曼珠都会来看他，给他送吃送喝。她的脸上满是动摇与不忍——于是，他知道，曼珠还是心软了。

得意忘形的天佑，在受了重刑半晕过去时，脸上仍挂着浅浅的笑。

小岚来了。

天佑抱紧瑟瑟发抖的小岚，生怕曼珠会将他扫地出门。他抬头望望曼珠，极尽可能的摆出了个幽幽怨怨的表情，压着嗓子请求她收留小岚。

这招很是管用，曼珠马上乱了方寸，只会木讷的点头。

天佑觉得自己的心里似乎被种下了个小小的邪念，他忆起金大叔支过的招：不管什么性子的女人，偶尔色诱下，都是管用的。

他深以为如是。

补天补地节的求婚根本就是他预谋了许久的事儿。

但看着曼珠笑的一脸灿烂，他还是觉得倍受鼓舞。待到把人搂进怀里的那一霎那，天佑才终于觉得，他们是属于彼此的了。

幸福来得太快，天佑真的措手不及。

他有太多的话想要告诉曼珠，却不知从何说起。所以，就干脆什么也不讲了吧，反正，他会赖着她一辈子。





、天妒英才


天佑将头搭在曼珠的肩膀上，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睡熟了。

曼珠知他折腾了一天，必是乏了，于是不敢吵醒他，只轻轻拉过他身子，让他在床上躺下。本想起身，却发现天佑的手臂依旧还紧紧的圈着自己，即使是在睡梦中，他也未曾减了力道。

曼珠轻笑，眸里扬起了连她自己都没觉察到的宠溺。她抚上他的背，随他和衣而卧。

一夜好梦。

第二天早上刚吃过饭，金大叔竟带着易南来了。

曼珠推开院门，见金大叔背着个手站在门口，脸上的神情有些怪异。纳闷的瞥向站在他身侧的易南，却发现他也没精打采的，整个人奇怪的很。

“大叔，您来了，快进来啊。”曼珠一边打量着两人的神情，一边合计着她和天佑是不是又惹了什么麻烦。但想来想去觉着自己最近好像没得罪谁，她这才把心虚劲儿给收了收，面上露出笑，将客人请了进来。

金大叔扫了一眼自家儿子灰暗的脸色，皱了皱眉，又扫了眼一头雾水的曼珠，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这次来，也没旁的事，就是上次在武斗会上，见你家天佑挺有几分武学天赋的，便过来问问，看你愿不愿意让天佑跟着我学学拳术。”

曼珠心里一惊，随即转头看向厅堂里的天佑，见他一脸惊喜的样子，于是开心的回身说道：“金大叔，这是好事啊。您愿意带着我家天佑学武，我们开心还来不及呢。”

金大叔点了点头：“我家的后院养了一些牲口，易南一个小子练拳还行，两个人就有些吃力了。所以我想着，以后每天带着易南来你家后院练拳，你看如何？”

“自是没问题。”曼珠赶紧应道。

金大叔满意的笑了：“你们今天要是方便的话，今天就开始练习吧？”

曼珠想想，有些犹豫：“天佑昨天打猎手上受了点伤，所以今天就……”

“不，曼珠。我今天就想开始学习拳法。”天佑兴致勃勃的从厅堂里走出来，有些腼腆的冲着金大叔点了点头。

“你没问题吗？”曼珠不确定的看了一眼天佑，但她心里明白，天佑对待舞刀弄枪的事情是热衷的不得了的，所以他既然都这么说了，曼珠也就不大想拘束着他。

天佑立马挺了挺胸膛，以表现自己的强壮。

曼珠于是僵硬的冲着金大叔“嘿嘿”的干笑了两声，做出了个“您请”的姿势。金大叔看着这小两口，憋着笑，带着易南走进了小院。

易南跟在金大叔身后，偷偷瞄了眼曼珠，面上满是落寞。他刚想转头，却在接下来的一瞬间，感觉到了一抹凌厉的视线打在了自己身上。他心下震惊，稍一抬头，却望见站在曼珠身后的天佑，眼眸泛着幽蓝，正像匹野兽一般的瞪视着自己。

易南顿足，眨了眨眼睛，再望去，天佑已低下了头，哪还有半分狰狞？

“易南，怎么了？”曼珠看易南呆愣愣的，问道。

“没、没什么。”那是自己错觉了吧，易南不可思议的摇了摇头，加快了脚下的步伐，跟着自家爹爹朝着后院走去。

**

曼珠沏好了茶、做好了点心，百般无聊的待在后院的小亭子里看着男人们练武。

金大叔教给天佑的多是一些基本功，像是扎马步、步法、出拳什么的，看起来都枯燥的很，也没有什么养眼的镜头。不过天佑却学的很认真，他全神贯注的听着金大叔的讲解，一个字都不敢错过。反观易南那边就精彩多了，他在练习一套新的拳法，虽然还不熟练，但基本的样子已经有了。少年特有的韧性配着威风凛凛的武术，看得曼珠不得不承认，梦汐的话是有准头的，易南这小子将来长大了肯定是个帅哥。

练了一个时辰左右，金大叔吩咐完天佑继续练基本功，就走到亭子里稍作休息去了。

曼珠看金大叔过来了，赶忙把水和点心奉上，笑道：“金大叔您辛苦了啊，快来尝尝我做的点心吧。”

金大叔乐呵呵的捡起了一块点心放进了嘴里，尝了尝，夸赞道：“曼珠闺女的手艺真不错啊，这天佑小子进了你家的门，真是有福气，现在哪家姑娘能像你这么体贴。”

曼珠被夸得晕头转向，差点美上天去：“金大叔，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啊。”

“怎么没有。对了，曼珠闺女啊，你跟天佑小子什么时候拜堂成亲，可是定好了？”

“定好了，我们秋天就成亲。”曼珠的脸上有些发热。

金大叔笑笑：“那日，天佑在补天补地节时向你讨的诺言，你可真打算就这么守着了？”

曼珠一愣：“那可是向着女娲娘娘的起誓啊，怎么还能反悔不成？”

“呵呵。”金大叔面上的神情有些让人觉得莫测，“其实，你若真的有心和别的男人成亲，村里的人也会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曼珠晕晕乎乎的，不明白金大叔为什么跟自己说这个：“反正不管有没有那个誓言，我也打算和天佑就这么过一辈子了。”

金大叔心里惊讶，但随即却又觉着，当下这小两口正你侬我侬，容不得别人也是正常。等过了那么一年两年的，这股子热乎劲一没了，他们保不齐也就两看相厌了。于是，他没再多说，不过对于自家小儿子的事，金大叔还是存了撮合的心思的。

“天佑这孩子倒是很有武学天赋啊。”金大叔转移了话题。

曼珠看向眼前认认真真的蹲着马步的天佑，眯了眯眼睛，觉着自家未来相公果然怎么看怎么顺眼，于是不由得点头道：“是啊，是啊。”她本来还想再夸几句，却自觉有些厚脸皮了，就讪笑着住了嘴。又突然想起梦汐曾经说过，金大叔早年参过军，所以才功夫了得，曼珠便没由来的起了兴致，十分八卦的问道：“金大叔，听说您早年是上过战场的人，这军营里的生活是个什么样子的？”

“嘿，我那点陈年破事，连曼珠闺女都知道了啊。”金大叔摸摸后脑勺，“军营里能有什么趣事，还不是一堆大老爷们儿，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的。”

曼珠不依不饶了，她可是对古代的军旅生活充满了大大的好奇啊：“大叔，您就讲讲嘛。”

“呃……”金大叔有些窘迫，抓耳挠腮的思索了一会儿，才道：“要说奇闻，那也不是没有……”

金大叔似乎有些迟疑的样子。

“大叔怎么不讲了？”曼珠疑惑的问道。

“唉，告诉你也无妨。”金大叔叹了口气，“我们原来的将军，要说武学天赋，那可谓是百年难遇的奇才。据说，将军他三岁就开始习武，力大无穷，十四岁便上阵杀敌，屡立大功。他传奇的事迹，那是数也数不完。”

金大叔一脸敬佩。

“而且，这位将军不仅擅长武艺，还兼顾文采，传说他有过目不忘之本领。只可惜……”金大叔一拍大腿，惋惜道，“将军他英年早逝，真可谓是天妒英才啊。”

曼珠听得也很惋惜，难得世上有个文武双全的帅哥，居然就这么死了。她深深的叹息着追问道：“那他是怎么死的啊？”

曼珠没想到金大叔听了她的问话却变了脸色，一向稳重如山的他面色竟有些难看。

“谁知道，反正死的蹊跷，估计是被人给害了吧。唉，这种事情，不是我们升斗小民该过问的，曼珠闺女以后也不要在外面到处讲这件事情，省得给自己惹麻烦，知道不？”

曼珠连连点头，她才不想理会那些“大人物”的事情呢，整天斗来斗去的，多浪费脑细胞啊。她IQ本来就不高，根本扯不明白那些勾心斗角的事儿。所以，她只想离那些“大人物”有多远是多远。比如村子里来的这伙人吧，她就觉得他们很是碍眼。那个叫什么木泽的，也不知道按了什么心，说话文邹邹的吧，却总让你感觉笑里藏刀似的，浑身上下都冷飕飕的。

“大叔啊，村里来的那几个‘达官贵人’，你知道都是些什么来路不？”曼珠有些纠结的问道。

金大叔摇摇头：“你问那些人做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好奇罢了。”曼珠连忙摆摆手，回避道。她可不能告诉村里人，那帮官人来找过天佑。要是她走露了风声，村里人还指不定得是怎么个反应呢。一旦他们怕天佑惹麻烦，又来找茬那可怎么办？

金大叔探究了瞅了一眼曼珠，说道：“小丫头，别什么都好奇。不该着自己的事情，就别瞎打探。那些个‘达官贵人’，咱们可一个都惹不起。”





、忍气吞声


木泽正襟危坐在堂屋里，手上端起青花瓷的茶杯，皱着眉淡淡的抿了一口。

“大人，这乡野的粗茶是不是入不了您的胃口？”木泽身侧的一个仆从点头哈腰的问道。

木泽叹了口气，重重的摔下茶杯，鹰一样锐利的眼睛打量向身旁的人：“京城那边怎么样了？”

仆从稍微抹了把冷汗，低下头，恭恭敬敬的答道：“夫人那边没什么特别的，倒是‘那位大人’发生了点趣事呢。”仆人说着，手指了指上面，笑的有些微妙。

“哦？那个人？”木泽嗤笑，“是又看上了哪位小倌吗？”

仆从也顺着木泽咧嘴笑了笑：“不是的，大人。据说她是纵｜欲｜过度，人救醒了以后就变得有些痴傻了呢。”

“哼，可怜我姬家。”木泽悠悠的说道，似乎根本就不关心那痴傻之人，“最近小院里的那两位怎么样了？”

“回大人，那女人似乎对他相当的宠爱，时日里连句苛责也不会有。想要她放弃他，恐怕有些困难。”

木泽揉了揉太阳穴，有些疲乏的说道：“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北边现在的情况已经快支撑不住了。上次让那几个村夫抢了他的猎物，那女人竟然也就忍气吞声了？果真是一乡下粗妇，没得半分的气魄。”

“的确没说什么。探子讲，那女人只是抱着他，抱了一晚上，然后软声细语的安慰着，像哄小孩子似的。”

“哼。”木泽重重又的哼了一声，“无聊的女人。看来，我们只好再做点大动作了。”

仆从转了转眼珠子，问道：“大人，您的意思是……？”

“这还需要我明说吗？”木泽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让一个小村子赶个人还不容易，你们这群人都是饭桶吗？”

“是，是。属下明白。只不过……”那仆从赶忙低头应道，额角上还微微渗出了汗珠，“他对那个女人貌似也痴心的很，我们赶他走是容易，但他将来若是一直对那个女人留着念想，倒也麻烦不是……所以属下想着，最好是让那个女人自己赶他走。”

木泽静静的闭上眼睛，未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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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珠虽然被金大叔训斥了一番，但她心里明白，大叔也是为了自己好，所以她也就没太往心里去，只嘿嘿笑着敷衍了事。到了正午，金大叔就回家吃饭去了，末了，易南还是那副呆呆板板的样子，连招呼都没跟自己打，便走人了。

曼珠有些纳闷，她是哪里得罪了那个小鬼？怎么他就总是一副很不待见自己的样子，每次见面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呢？唉，小屁孩的心思，你猜不透啊。曼珠无奈的摇了摇头。

“天佑，走了。我们也去吃饭吧。”曼珠唤道，“我说你都练了一上午了，也不腻歪。呵呵，我家的天佑都快变成武痴了呢。”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曼珠自自然然的改称天佑为“我家的天佑”了，也不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