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笠正直良善,赵海生大气豪爽,袁因斯文有礼,他们三人性格上没有相像的地方,却难得成为了知己好友。
“我就说林大哥定在这里吧!”赵海生这话是对袁因说的,听起来他们刚才有些小争执。
果然他又接着道:“我说到这里来寻你,袁老弟还说你不会在这儿呢!”
赵海生走过来,学林青笠的样子跳上礁石,在他旁边坐下,然后往他肩上重重一拍道:“怎么躲到这里来了?”
“我这样都能被你们找到,呵呵……”林青笠颇有些无奈道:“营中有些憋闷,便想着出来透透气。”
袁因也在他的另外一边坐了下来,细看一番他的神色,了然道:“是不是有些不习惯呢?白日里那些场面。”
林青笠有些诧异他如此细致的观察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是,我一闭上眼睛,就好像看见满眼都是血红色,白日里那些喊打喊杀的声音,彷佛就在耳边,一直徘徊不肯消散。”
袁因是他们三人当中年纪最小的,林青笠见他神色坦然,不禁佩服道:“你胆子倒是挺大的。”
袁因笑笑道:“想不到你一个大夫,还会怕这些血腥?”
林青笠自己想想,也觉得有些意思,他说道:“我都是治病救人,像今日这样,让我伤人性命,我真是有些……下不去手。”
“他们是敌人!”
林青笠点点头,“我知道,白日我并未手软,只是……有些不忍罢了!”
“既如此不忍伤人性命,为何来投军?”袁因转头看向林青笠,静静问道:“你医术如此高明,在哪里开间医馆都行,为何偏偏到军营来?”
袁因的眼睛不是很大,有些狭长,眼尾处微微上翘。
林青笠觉得,他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时候,竟有种说不出的妩媚。
他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暗想:袁因这等颜色,难怪会被同袍军士们调笑,那双眼睛,简直比女人还会勾人!
林青笠还未来得及说话,赵海生便抢先替他答了,“还不是为了挣个好前程,回家好娶个漂亮媳妇。哈哈……”
听他这样说,林青笠也笑了,他捶了赵海生一拳,道:“谁都跟你似得,光想着媳妇儿子暖被窝!”
“嘁……我这话糙理不糙,我说,林大哥,我们几个,就你最年长了,家里头,应该已经给你备好小媳妇儿了吧?”
林青笠很肯定地摇了摇头。
“没有?”赵海生不相信了,“那你总有心仪之人吧!”
心仪之人?林青笠自然而然地想起容歆绿,他微微笑着低下了头。
赵海生见他这次没有摇头,顿觉有戏,“真有?快给我们说说,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容歆绿,她么……?
林青笠想起她每日认真地研读医书,不明白的地方,就会去问林大夫,也会来问自己;她对待每一位病人,都很细致,汤药的用法用量,她都端端正正地写好,然后附在草药上,一并给病人;她烧得一手好饭菜;她……
林青笠脑海中的画面,最后定格在那日沐休的傍晚,他站在厨房门口,看容歆绿举着勺子,微微弯腰,试尝着菜的味道。
夕阳柔和的光芒,给她纤细的腰肢,娇美的脸庞,抹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林青笠不由得低头,微微一笑道:“她是个很好的姑娘。”
赵海生见林青笠那一脸的温柔,有些受不了地推了推他,“你倒是说给我们听听啊。”
“不说,这有什么好说的?”林青笠笑着往旁边挪了挪,袁因不着痕迹地也往外挪了挪。
“你不说我们怎么知道她好?”
“我知道便是了。“
“你……”赵海生的好奇心没有得到满足,十分难受,“那你跟我们说说怎么认识她的,这总行了吧?”
林青笠笑而不答,便连袁因都有些忍耐不住道:“林大哥,你便与我们说说吧。”
林青笠见连袁因都开了口,他也不好意思再卖关子,“其实,也没什么。我第一次见她时,还是十三四岁,彼时她也是个才十岁左右的小丫头。那日午后,我与父亲从邻村出诊回来,见到村口大树下有小孩在打架。其中一个孩子被另一个孩子骑在身上打,那上边的孩子,边打还边问‘还敢吗?你还敢吗?’下边那孩子,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然后呢?”
“我见着有人被欺负,总归不好,便上前拉开了他们,这便见到了她。”
“嗯?”赵海生见他这样说,不禁疑惑地问:“总不会,那上面揍人的那个,便是吧?”
林青笠笑着点点头。
“乖乖,你这是找了个母老虎啊!”
“你嘴里就没一句好话!”林青笠抬脚踢了踢他,“是因为那男孩欺负了她弟弟,她才揍他的。”
林青笠想起容歆绿见到自己时,尖尖的小脸颊嗖地红了,一副做坏事被抓了现行的样子,挣脱开他的手,飞似地跑走了,而自己,却从那时起,开始留意这既凶悍,又害羞的小姑娘。
林青笠似又陷入回忆中,嘴边的笑容,无比的温柔。
袁因看见他的笑,有些不自然地转向另外一边,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神情落寞。
“那后来呢?”赵海生又问。
“后来?”林青笠想了想,答道:“没有后来了。”
“为何?”
这回,连袁因也转过头来,看着林青笠。
他看向远处的海面,声音低了一些,慢慢道:“因为,她心里有别人。”
赵海生完全没想到这个故事的结局竟然是这样子的,他一时有些讪讪道:“对……对不住啊!”说完,他想了想又问:“她嫁人了吗?”
“还没有。”
“那怕什么,”赵海生豪气地拍拍林青笠的肩膀,“等我们这次打败了倭军,立了大功,你去求皇上指婚,看她敢不嫁!”
“你净出馊主意……”林青笠还想说什么,突然被身旁的袁因打断了。
他手指着大海说:“你们看,那是什么?”
此时的大海,隐在夜色中,无风,无浪。亮如银盘的月亮,高高地悬挂在夜空中,清冷的光辉似流水一般倾泻在海面上,闪着银白色的光。
林青笠和赵海生顺着袁因手指的方向,仔细看了看,海面并未见到异样。
“什么都没有啊!”赵海生嘀咕。
林青笠知道袁因不是会胡乱说话的人,便问他,“你见到了什么?”
袁因并未回答他们的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大海的方向,神情严肃。
“快看!”他像是又发现了什么,突然出声。
林青笠与赵海生又一次看向大海,只见银光闪闪的海面上,突然浮现出一群鱼。
它们背上长着背鳍,间或跃出水面,背鳍在月光下,泛着银白色的光。
那些鱼类约有数十头之多,十分巨大,长度约有两至三名成年男子叠加起来一般长,在海里游行的速度非常快,看方向,似是朝着袁家军战船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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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淡诺妹纸投的地雷,话说,怎么显示一个id号码,我还以为是有人做好事不留名^_^
第49章
赵海生为了看得更加清楚,起身站在礁石上;极目远眺;仔细辨认半晌后,依然有些不确定道:“那些鱼……像是白忌*。”说完他又补充道:“白忌一般喜爱单独或者三两只一起活动;像数量如此之多;我还是第一次见。”
“你别站那么高;小心敌军来袭,你目标太明显。”林青笠拉了拉他的衣袖,让他坐下;又问:“白忌是什么?”
“是海里的一种体型很大的鱼,长相挺有趣的,还很聪明;知道报恩呢!”
“哦?”林青笠从小在山中长大,不知道这海里的鱼还能用聪明来形容,“还有这等事?”
“自然!”赵海生脸带笑意道:“每次我们出海捕鱼,总会有几条跟着我们渔船的后面,捡些漏网的小鱼吃,我爹有时还会特意挑几条大的扔给它们。日子久了,它们都识得我爹了。结果有次我爹在捕鱼时不小心掉入海中被网子缠住,便是白忌救了他。所以我们全家都很感激它们。”
袁因又看了看在海面上跳跃的鱼群,问赵海生,“那依你之见,它们现在如此成群出现,可属正常?”
赵海生也不清楚。他猛搓了几下下巴,方才犹豫地说道:“我真的从未见过如此多的白忌同时出现。”
林青笠想了想,道:“难道是倭人那边搞得鬼?”
“不大可能吧?”赵海生又摩挲着下巴想,“白日我们大胜倭军,他们此时不是应该躲着不敢出来吗?”
“兵不厌诈,”林青笠看着海里那快速游动的白忌,皱着眉头道:“谁知他们会不会又整出什么幺蛾子?”
“你们先别说话!”袁因像是又发现了什么,他闭着眼睛微微仰着头,过了好一会儿后,才问:“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声音?除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外,他们没听见任何其他的声音。
袁因见林青笠与赵海生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忍不住强调道:“仔细听!”
于是他们便都学着袁因的样子,闭眼仰着头,静静地听着。
眼睛闭上之后,心也随之静了下来,听觉更加地敏锐。忽然,在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之外,他们的耳朵扑捉到一阵异常轻微的鸣音。
那鸣音极其细微,声音或长或短,毫无规律可言,若不是袁因心思敏锐,寻常人根本不会发现。
他们二人同时睁开眼睛,略带兴奋地看着袁因。
见他们那样,袁因便知晓他们肯定也都听见了。他转头看看白忌前行的方向,果断道:“声音是从那边传来的,而白忌它们现在正在往那边游去……”
结果不言而喻,定是有人在召唤它们,而那个方向,正是主帅袁行之营帐所在!
他们三人相互看了看,不约而同地朝着主帅营帐狂奔而去。
容歆绿收拾了几本医书,带着出诊箱,留了一封长长的信,跟林大夫交代了事情的经过之后,便跟着前来接她的宫人入了宫。
容歆绿想着,皇帝只是需要让自己呆在他眼皮子地下便成,那便收拾出一个小厢房,让宫人领着去便可,有可能这段时间根本不需要见到皇帝。
可待她随着宫人走到御书房门口时,不禁傻眼了,这刚刚入宫,又这么晚了,还要见皇上吗?
果然,那宫人到门口后便停了下来,隔着一道门,弯着腰恭敬道:“皇上,容氏歆绿已经带到,您现在见吗?”
过了好一会儿,皇帝那低沉略带威严的声音才从里面传来,“带进来吧!”
容歆绿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又要见到这个让她害怕的人,她紧张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她闭着眼睛,深呼吸两下,推开门,捏着拳头走了进去。
“民女容氏歆绿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端坐在龙椅之上,打量着下方伏地叩拜的女子。
头两回见面时,场合都不对,他也只是匆匆一瞥,印象中,容歆绿是个面容清秀的普通女子。
今夜再次见到她,与印象中也是相差无几:容貌清秀,行动大方得体,识得几个字,懂一点儿医术,并未有特别突出的地方。
可是这样一名女子,却能让他的探花郎如此维护,这让皇帝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也充满了好奇。
就如同他对景亦文一般。皇帝起初对于景亦文的印象,也仅仅是少年才子。皇帝想着,他也许就是比别人稍微聪明一些,再加点运气,才可在万人的科举应试中脱颖而出。可经过这几件事情接触下来,皇帝发现景亦文思维敏捷,年纪虽少,却有着他这个年纪的少年,少有的责任感与担当,也不像是一般死读书的迂腐书呆子那样,墨守成规;更难能可贵的是,他还保有着年轻的冲劲与热血,从这次他能够只身前往扬州,便可见一斑!
不是每个少年,都有他这样的勇气!
景亦文身上种种优秀的品质,让皇帝有种挖到宝的感觉。
如今内阁中的几位大臣年事已高,办事稳妥有余,灵活不足,是时候提拔一些新人了!
对景亦文越是欣赏,皇帝就越是想要了解他的一切,包括他的心上人。皇帝想要知道,这个女子是否配得上他,他可不希望委屈了他的良臣。
“平身吧!”
“谢皇上。”容歆绿起身后,低着头在原地站好。
“你今年多大了?”
“回皇上,民女今年一十有九。”
“十九?”皇帝的手指,在龙椅的扶手上敲了几下,道:“若是朕没有记错的话,景卿好像还不到十六吧?”
“……是。”
“这个,差的有点多啊!”
“……”容歆绿不知皇上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只得沉默以对。
“若将来有一日景卿嫌弃你人老珠黄,停妻再娶,你该如何?”
这……算是在考验她吗?
容歆绿不知为何皇帝大半夜的找她过来,问这样的问题。可她又不能不答,只得强打起精神应对。
该如何呢?说真的,容歆绿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她一直都是踏踏实实地做好眼前的事情,至于将来会如何?那等到将来便会知晓,现在多想无益。
容歆绿思索一番后答道:“回皇上,民女连明日会发生什么事情都尚且不知晓,又怎能预见将来的事情呢?”她顿了顿又道:“若真是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民女懂得医术,应该还能养活自己。”
皇帝听见她如此说话,不禁多看了她两眼:这姑娘,真不知是不是该说她心够宽的呢?
“我听景卿说起过,你是他们家佃户的女儿。先撇开年龄不说,你们之间这身份的差距,也着实不小。”
“……是。”
皇帝见她回答得有些犹豫,不由得暗自揣测,莫不是看中他的身份?想要攀龙附凤?
“你没有为这个担忧过?”
容歆绿垂眸,这自然是有的,所以在景亦文提出和离时,她并无半点异议,和离之后也再没有去找他。
可是后来,她知晓了景亦文的心意之后,便再也不忍放手了!
“回皇上,民女原本只想找个普通的庄稼汉,景大人他,完全不符合民女的择婿标准。”
“哦?呵呵……”皇帝没想到容歆绿会这样说,不禁被她的话语逗乐了。如此优秀的探花郎,京城多少待嫁少女都希望能嫁给他,偏偏眼前这普通的姑娘,说他不符合她的标准。“既如此,你为何还与他在一起。”
容歆绿也微微笑了,她笑得颇有些不好意思,“回皇上,因为民女心中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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