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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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喜-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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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她的父母还有自己都在,他居然就这样摔筷子,待容歆绿进得他们景家,还不知会被怎样欺负!

“他只是偶尔会发发少爷脾气。”容歆绿也正后悔,她一时情急之下,手就伸了出去,待敲击声响过后,才猛然想起,和张嬷嬷学的规矩里,便有禁举筷击声这一条。

果然在家里呆久了,就松懈了。

可容歆绿的话,听在林青笠的耳朵里,全都变成了容忍,“阿绿,你不要勉强自己,若是不开心,别为了面子强撑着。”林青笠顿了顿,脸色微微泛红,有些羞涩道:“无论如何,我都还在这里。”

“嗯,”可惜容歆绿的心思此时不在这里,压根没注意他的异样,只是随口道:“没事……”

“你们还在这里啰嗦什么?”容林氏回来推了推容歆绿,“快去看看去。”

容歆绿是在村口的那颗大槐树下找到他的。

此时正是正午饭点,村民都在自家用饭,槐树下静悄悄的。

他随意地坐在地上,背靠着一人粗的大树干,抬头怔怔地看着翠绿的树叶。

阳光透过层层密密的树叶照射下来,在他身上留下斑驳的光影。

景亦文正对自己刚才莫名的怒气而不解,他发现自从认识容歆绿之后,自己多了许多陌生的情绪,他很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还是待明年上京之后,尽快与她和离吧!

容歆绿走到他身边,蹲下,轻声问:“不怕脏了吗?”

景亦文最是喜洁,衣裳但凡有一丝丝污点,他都要全身都换了去。像现在这样直接坐在泥土地上,容歆绿还是第一次见。

“累了,站不动了。”

容歆绿心中窃喜:还好,还愿意和自己说话。

“刚才是我不对,我不该拍掉你的筷子。”

景亦文看了她一眼,没有吭声。

她见他没说话,看起来也不像还在生气的样子,遂小声抱怨道:“不过,你也不该撩了筷子便走呀,害我……多没面子!”

“嗯,那便扯平了!”

咦?

容歆绿还以为他会教训自己一番,可现下这样说,那便是承认他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喽?

“夫君,你真是明理!”容歆绿喜滋滋地赞道。

景亦文见她乐弯的眉眼,自己也忍不住微微一笑,“待回到景家,你可千万记住规矩,否则,有你的苦头吃!”

“我再也不会了。”容歆绿想了想又问:“是要回去了吗?”

“嗯,应该快了!”

 第拾柒回

景亦文说的没错,因为他要过生日了。

七月初七,乞巧节,这一日,也将是景亦文十周岁的生辰。

一般人家对小孩的整岁生日是很看重的,更何况是景家这样的大户。

景如天见景亦文恢复的很好,早在六月刚刚过半,便派了景顺过来,接三少爷三少奶奶回府。

临离开容家时,景顺拿了两张面值五百两的银票给容氏夫妻,说是老太爷的小小心意,感谢他们如此尽心照顾三少爷,才让他能恢复得这样好。

容文思婉言谢绝了,容林氏也没有接这两张银票,只不过她拒绝地更加直接些,“我照顾自己的女婿,还收什么银子!”

一千两可不是小数目,够一家四口生活个三年没问题了。

据景顺所知,成亲时景家给的聘礼,都让容文思赔给人家了,如今这一千两对于拮据的他们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可他们居然不要!!!

容氏夫妻的做法,顿时让景顺刮目相看,回府后禀告给老太爷,景如天笑着拂了拂胡须,赞道:“我果然没有看错!”

景如天的话,让景顺不解,“老太爷,您没有看错什么?”

见他迷惑的样子,景如天更加开心,“景顺啊景顺,你真以为,我老糊涂了吗?我会随便给文儿娶个媳妇?”

“那三少奶奶,不是大太太找人算出来的吗?”景顺想了又想,始终想不明白,只得作揖,恭敬地询问:“老太爷,老奴愚钝,实在是想不透这容家有何特殊之处,让老太爷您青眼有加。”

“呵呵……”今日孙子回府,身体比之前大好,生意上棘手的事情也俱都解决了,一切都算是雨过天晴。景如天高兴,便耐心细细说与景顺听,“容文思也曾是个读书人,也过了童生试的乡试,只可惜后来他的家境越发不好,没能力供他读书,这才做了庄户人家。”

“难怪,见他的言谈举止,不似其他佃户那般粗俗。”

“我默默观察过他的三个孩子,容歆绿,容永平和容永安,都是好孩子,品性率真,特别是那兄弟俩,聪慧好学,却又没有读书人的迂腐,这才托人送他们进青松学院……”说到这里,景如天长叹一声,“做官的一向眼高,即便表面交好,心里也是瞧不起我们商贾之家,我只得找两个好苗子,自小培养,只盼得他们将来,能在朝堂有一席之地,如此,我文儿也不至于孤军作战啊!”

“老太爷,咱们还有大少爷,二少爷和四少爷呢,三少爷怎么会孤军作战?”景顺倒了一杯茶,递给景如天,继续道:“俗话不是都说,打虎亲兄弟吗?还是亲兄弟来的牢靠些!老太爷何不在他们身上也多下下功夫?”

“你当我不想吗?你看看老大亦涵,整日里不学无术,这都十四岁了,连乡试都没过,全让老大媳妇给宠坏了;老二亦远,中规中矩,小小年纪,把规矩看的比天大,多走一步都怕错,我只要他平安顺遂地过完这一生,我就心满意足了;还有老四亦沛,这个老四啊,”景如天空着的那只手,忍不住在桌面上敲了敲,“今日先生又跟我告状,布置的课业,没一样是完成了的。”

“四少爷还小。”景顺安抚道。

“还小?不小了!他和亦文是同年,只不过小他月份而已,可你看看这兄弟两,唉……”景如天说起四少爷景亦沛,便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不过,”他语气一转,“亦沛倒是在经商方面颇有些造诣,小小年纪颇有商业头脑,我打算把他带在身边好好教。景家今后就靠他们了,希望这兄弟俩,一个在朝,一个在野,能让景家更上一层楼吧!”

景如天端起茶盏,浅呡一口,怅然道:“也不知我有生之年,能不能看见!”

“老太爷,今日是三少爷回府的大好日子,可不兴说丧气话,您长命百岁呢!”

“哈哈……好!”景如天啪地放下茶盏,在景顺的肩上重重一拍,道:“顺哪,我们都要长命百岁,一起看着景家兴旺昌盛!”

“笃笃笃……”

书房门忽然被敲响,小厮恭敬的声音传来:“老太爷,晚宴已经备好,老太太请您移步南烛厅。”

南烛厅是景府的家宴厅,逢初一十五,或是有重大节日,景府上下皆都在此团聚。

今日景亦文回府,老太太特意设宴在此,给他接风洗尘。

景如天带着景顺到达南烛厅时,人都到齐了。

景佑丰带着男人们坐在靠外的大圆桌上,主位空着,是留给景如天的。

景老太太带着一干女眷,坐着里面的大圆桌,中间用一道秀丽山河的苏绣金丝楠木屏风挡着。

景老太爷到时,景老太太正在询问容歆绿,景亦文在容家生活的情况。

“哈哈哈……”景如天人还未进入厅内,洪亮的笑声先至,“让诸位久等了!”

“父亲……”

“祖父……”

众人见他进来,全都站了起来,对他作揖行礼。

景如天看见厅内那一人多高的屏风,转身对景顺说:“把那屏风扯了,今日是家宴,没有那么多讲究。”

“是,老太爷。”景顺赶紧叫了三个小厮,把那大屏风给抬了下去,又多加了几支小儿手臂粗的蜡烛,整个南烛厅霎时光亮起来。

景如天看见主位旁边的胡应喜,即刻走上前去,抱拳行礼道:“胡大人,身体可好些了?”

“好多了,多谢老爷子挂心,”胡应喜亦还礼道:“今日是景府家宴,胡某覥脸前来,沾沾您这大家族的热闹喜气。”

“胡大人您太客气了,今日宴席能请得您来,那真是蓬荜生辉呀!”

“老爷子您也别叫我大人,当日若不是您仗义相救,哪里还有我胡某人的存在。今日前来,便是要借花献佛,借您这席面,感谢老爷子救命之恩。待日后胡某身体大好了,必要在客似云来摆上一桌,宴请景府上下。”

“来,胡大人先请坐下,我们边吃边聊。”景如天抬手虚引座位,待胡应喜坐下后,他对着众人宣布,“都开动吧!”

大家这才拿起筷子,宴席真正开始。

景如天说完后,在胡应喜的旁边坐了下来,“胡大人,客似云来就不必了,您先听我说,”胡应喜刚想说些什么,景如天微微抬手,阻止了他,继续道:“您上京城,要开销的地方还多着呢,出门在外,银子必不可少。”

说话的间隙,景如天给胡应喜夹了一个肉丸子,“来尝尝,扬州名菜,红烧狮子头,景府的大厨做这道菜,可是出了名的地道。”

胡应喜道了一声谢,从容地夹起来,轻咬一口,顿时鲜香的滋味布满整个口腔,“味道真是不错!肉汁鲜美,丸子爽~嫩有弹性,果然地道!”

“哈哈……”景如天听见他如此内行的评价,开心的胡子都抖动起来,“盖聚物之夭美,以养吾之老饕,看来胡老弟也是同好中人啊!”

“呵呵……景兄见笑了,”胡应喜似是有些不好意思,他拿起桌上竹青色的绢丝帕,轻轻擦了下嘴,才道:“弟曾在西北苦寒之地呆过,那里有大半年都是冬季,少果蔬肉类,是以养成这好吃的毛病。”

“能吃好哇,能吃是福!胡老弟你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凭借老弟在西北的显赫功绩,此次前去京城,必然青云直上!”

“借兄吉言!”

“老弟,”景如天轻轻拍了拍胡应喜的肩,又凑近了一点,“不瞒你说,愚兄还有一点私心呐。”

听见他这样说,胡应喜心中咯噔一下,果然来了吗?自从升官之后,如此对自己说话的人,太多了。不知是要自己帮什么忙?他对胡家如此天大的恩情,自己是帮还是不帮?

景如天说完后,拿起桌上的绢丝帕擦了擦手,眼角的余光密切注意着胡应喜,瞥见他的神色突然变得颇有些不自在。

他想了想,便明白了,这是怕自己赖上去呀!心中不免冷了几分。

但景亦文日后还需要有人带领,这朝中无人难办事啊!

景如天面上丝毫不显,拿起酒壶,亲自给他斟酒,道:“我三孙子景亦文,还算是为景家争光,今年刚刚考中秀才,本应今年秋季便要去京城国子监进学,可身子一直不好,蒙圣上垂怜,同意他来年再入。这本是件高兴的事,可怜他年幼便要离家,愚兄担心他在京城无人照料,还请胡老弟帮忙看顾一二。”

胡应喜听说是帮忙照顾景亦文,心中这块大石才算落了下来。

这不算什么难事,自己也为人父母,能够理解。况且在景家打扰这么久,帮他照顾照顾景亦文,这也是应该的,他并不是那知恩不报的小人。

遂立刻道:“景兄言重了,弟定将亦文看做自家子侄,还请景兄放心!”

“哈哈……有老弟这句话,愚兄真的放心了,文儿,快过来!”景如天冲着坐在偏末位的景亦文招招手,把他叫了过来。

“胡老弟刚答应我,待你明年进京,替我照拂你,还不快谢谢他。”

景亦文站在他们身边,一时有些为难——为称呼。

按理景亦文叫了胡杨氏一声姨母,那应叫胡应喜姨父,可是景如天称他为老弟,景亦文便应称他为爷爷。

这辈分乱的,景亦文觉得自己脑仁都疼了。

他略微思索,长揖到底,中规中矩地唤了胡应喜一声,“多谢胡大人。”

景亦文是国子监学生的身份,将来必与他同朝为官,如此称呼他,倒也合情合理。

只不过他这一声胡大人,把刚才景如天好容易拉近的关系,又生生给撇远了。

 第拾捌回

大少爷景亦涵有些坐立不安。

他夹两筷子菜,便会偷偷瞧南烛厅内里,女眷坐着的那桌。视线牢牢锁住那穿着素色衣服的纤细身影。

景亦涵也不知自己何时把她放在心上的,也许是那日?

那日天气微热,景亦涵在书房呆了一上午,看书看得闷的慌,于是中午便跑到景府花园内,荷花塘边上的大垂柳上睡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睡得正香时,迷迷糊糊地听见有哭泣声。

他张开眼睛,便看见胡莞尔在树下,趴在粗大的树干上,哭得正伤心,连身上的素服蹭了泥都不自知。

若是平日里见到她,也只是打个招呼而已,景亦涵不喜欢这种娇娇弱弱的女子。

但现下她在哭,景亦涵又不想安慰她,便只得躺回去,打算等她走了自己再下来。

可是这胡莞尔真能哭啊,压着声音,咦咦呜呜地哭了半晌都没停,景亦涵失了耐心。

“喂,你哭什么?”

胡莞尔似乎没想到大中午的,这里还会有人,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处。

正午的阳光,穿透细长,飘逸的柳枝,落入胡莞尔朦胧的泪眼中,霎时绽放出耀眼的光芒,景亦涵觉得自己的心,突然不受控制地跳乱了频率。

回想起那日梨花带雨的小脸,他忍不住,又偷偷看了一眼胡莞尔。

当日她看见自己在树上后,便逃走了。后来自己故意与她偶遇,她也像小兔子一般,说不上两句话,便逃也似的离开。

胡莞尔越是躲着他,他对她便越有兴趣。

终于,景亦涵想到一个让她躲避不了的办法,那便是——娶她。

也不知,娘亲同父亲说了吗?

大太太景林氏此刻,也正着急呢!

她看见景亦文正站在老太爷的身边,对着胡应喜作揖。

男宾和女眷之间隔着并不是很远,却也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

到底聊了些什么呢?需要景亦文特意下位来作揖。景林氏暗想:莫不是有什么好事,又让三房独得了去?

想到这儿,景林氏远远地瞪了自家夫君一眼。埋怨他自己搭不上胡应喜这条线,也不知道把儿子往老爷子面前多送送,现在就只有羡慕嫉妒恨的份。

看来,还是得自己亲自出马了。

前两日景亦涵来跟她说,很喜欢胡莞尔,让她去提亲。

乍一听见这消息,她吃了一惊,没听说这混小子同胡莞尔有来往呀,再说前段时间他不是中意容歆绿吗?现在怎么又来求娶胡莞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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