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11…12 19：38：29 字数：2495
“咯拉、咯拉”。透明的冰块在OpusOne黑浆果的酒体中优雅起舞，伴随着熟美柔滑的酒香，发出清脆的响声。
亨利把手中的高脚杯倾斜着，旋动着，仿佛欣赏着冰块与美酒的舞步，那仿佛透过恍惚的折射，把目光凝留在正在忙个不停的鱼智慧身上。
与此同时，在那个极度阴寒的“深海密室”中，殷心灯头顶上的冰盖猛然碎裂，大如车辆般的厚冰一块块地砸下，稍不留神就砸到头上。她还必须留神着那些从海域里冒出的深海怪物。消耗巨大的“青灯焚天”一再使用，全身灵力将近枯竭。情形，狼狈不堪。
亨利的嘴角泛起一丝清凉的惬意。
“鱼儿。”他这样呼唤她。
厨房里，鱼智慧正从低温的油中把马铃薯块捞上来，准备放进高温滚油再炸一遍。这是法餐中一道基本菜式——“POMMESOUFFLE”的秘诀。经过一低一高两次油炸的马铃薯，会呈现出鼓胀形状，永不瘪扁，入口松化。
“师父，我做得对吗？”她小心翼翼地望向他。
谁知师父没出评价，却问：“你跟殷心灯的交情，深到什么程度？”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啊！”鱼智慧一分神，手里的马铃薯烧焦。她赶忙捞起，却被亨利严厉喝道：“ESPRIT——没有第二次！在厨房里，不许犯错，即使被打扰，也要专心致志地把手头的活干好！”
“是、是！”鱼智慧吓得一啰嗦，几滴滚油落在她的手背上。她全身一颤，眼角看似濡湿，却又在一瞬间恢复镇定，转身去切马铃薯片。
亨利微叹着，一仰脖子，杯中的OpusOne缓缓流入咽喉……
冰盖洞开，那些恐怖的深海怪兽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殷心灯又冷又怕，四肢差点僵直——在这种充满了灵异力量的冰海中，只要几秒不动，她的血液就会滞住。凛冽的寒气会迅速把她封裹成一具艳尸，一直沉向海底的深处，直到那些史前怪物张开恐怖的大嘴，把她吞没。
她拼劲余力朝头顶亮光处游去。终于，离开沉寂的深渊。在探头的一瞬间，她的眼睛被阳光狠狠地刺了一下。然后，当她举目四望，发现自己真的身处极地冰海的中心。不远处的浮冰上，一头海豹奇异地盯着这个狼狈的美女，温润的眼神，似在怜悯。
忽然，仿佛从心里面冒出来的液体，又酸又涩，淌满了那美丽的脸颊……
傍晚，当鱼智慧拖着劳累的身躯回到豪华公寓时，发觉桌上也放了一条纸条，“我出差了，不用等我回来。也不用再到公司去。”
字体潦草，好像匆忙写成，却力透纸背，笔画间把纸条划开好几道裂缝。
地上一大滩水迹，从客厅一直蜿蜒到灯的卧室。鱼智慧赶紧拿来拖把，一路收拾。推开灯的房间，她被吓了一跳。
房内是前所未有的凌乱：上百件名贵衣服，不论什么牌子，什么质地，统统被发泄般从衣柜里拖出来，像凌迟处死的尸体般任意扔在地上。而且水迹斑斑。
她朝床上看去，只见绵软的鹅毛被上，甩着一套湿漉漉的、皱成一团的套装。很脏很破，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灯……”鱼智慧目瞪口呆，不知道殷心灯遇上了什么，愣了一阵，才如梦初醒地去找电话。
灯的手机没有接通。响了很久，试了无数次。直到鱼智慧自己的指尖都累到无法动弹为止，灯依旧没有接。
一种莫名的惊恐在鱼智慧的心中蔓延。她一个人在豪华公寓里幽魂般走动着，浓烈的不安情绪像海潮般一波波地把她覆盖。
忽然，座机响了。
鱼智慧立即扑过去拿起话筒。
“请问，殷心灯在吗？”是那个帅气的罗青的声音。
“她……她……她出差了……”鱼智慧颤抖地答。
罗青很快觉察到不妥，甚至仿佛早有预料一般，柔声安慰：“你怎么啦？灯女王可不是一般人哦，她很强壮的，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你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吗？”鱼智慧觉得她话里有话。
罗青轻轻一笑，把话头滑过，“没想到灯女王能跟凡人交朋友，很难得呢！一起吃个饭吧？”她这么说，好像自己也是殷心灯的知己一样。鱼智慧心中防线渐松，跟她聊了几句，却婉拒了她的邀请。
“我得把家里弄干净，还有，晚些时候，还得继续给灯打电话，没听到她的声音之前，我放心不下……”
罗青好像有点感动似的，叹了口气，“可惜啊……”
“嗯？”
“没什么，下次再约好了！”
罗青飞快地挂断了电话，抬头盯着天花板，自言自语道：“说你笨呢，还是说你聪明呢？你呀，一个肉眼凡胎，到底有什么东西能让我家老板紧张成这样子的？唉，害我还要专门守着你……”
她所在之处，正位于鱼智慧的下方——也就是下一层的公寓。其实她与鱼智慧的直线距离不足五米。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奉“序列号27”的老板之命，保护这个肉眼凡胎。
无聊地摆弄手机，她打开了那个神秘的群，点击“玄27”的头像，先发去一个惊栗的骷颅头像，再问：“伙计，你知道我现在在哪里？”
根据龙廷规矩，每个尊贵的“序列号”皇族身边，都有同一个号码的“青”和“玄”密探作护卫，换言之，“玄27”就是她的搭档。
等了一阵，“玄27”的头像一直没动。
“什么嘛，装什么酷！”罗青切道，又发去一句：“喂，老板最近好像很迷一个女的，还巴巴地教人家做菜！咱们跟他多久了？连一根羊肉串也没蹭上。人家想自费去他那儿吃饭都不准，还各种凶！现在倒好，为了这个女的，不惜暴露身份也要给点颜色神族看。哎呀，最惨的是我，被迫放下一大堆买卖，蹲在这破地方做守卫啊……”
各种埋怨塞满了“玄27”的对话框，就像倾泻而下的垃圾，散发着难忍的气味。可是一气泻完后，世界回归了几分清澈。
直到罗青的手指也发麻，怨气也消减了，“玄27”的头像才发来一句简单却不可思议的话：“多喝水，少嫉妒。”
罗青的心像被最锋锐的针一下扎了进去。很痛，正中核心。
“玄27”又发来一句：“我在基督岛附近。景泰蓝受了重伤，飞到这里疗伤。”
玄27就是负责监视景泰蓝的密探。他的飞行能力不及景泰蓝，但潜伏能力一流。
“基督岛？”罗青不由莞尔。没想到堂堂“血族之王”，居然会避入一个以敌人命名的岛屿上疗伤。那个位于印度洋东北部，风光旎旖的小岛，倒不失为一个疗伤圣地——只要她的“前老板”还没有杀上门。
不过，既然以圣子命名的岛屿，西方教廷在当地颇有势力吧。
据说，景泰蓝身上背负着很多圣徒的性命。还有传闻，十年前，他把教廷一名美貌的圣徒掠去，没有弑杀，却引诱她背叛了教廷……
“看来你这一趟，能见识到不少好东西呢，羡慕……”罗青把最后一句发完，点燃指尖的烟，在袅袅的烟雾中，慢慢醉去。
没想到，“玄27”又发来一句，“你要什么手信？”
罗青心里一暖，指尖灵动，“活着回来即可。”
第六十四章 无法割舍
更新时间2013…11…14 19：38：23 字数：2679
这一夜，鱼智慧强撑着倦意，不停地拨打着殷心灯的电话。结果，仍然只有一次又一次的机械回音。
可能灯很忙，忙到没时间听。又或者根本没把手机放在身上。她一忙起来就是这般拼命，不一鼓作气干完就誓不罢休，好像一个骄傲的将军，容不下前进路上的一点阻碍。
“所以她这么厉害，而我……”
相比之下，鱼智慧不免气馁。灯与她一起长大，无论在容貌上，还是事业上，都比她瞩目得多。自己好像一片绿叶，注定停靠在陪衬的角落。但她转念又想，“不过，能有这样的朋友多好啊，哎呀，我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难道我不是多亏了她的保护，才能平平安安的活到现在吗？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她辗转反侧，为心底里某种隐藏的想法不安。终于敌不过睡意，慢慢闭上眼睛。
半夜的时候，好像传来水波流动的声音。哗啦、哗啦。
这种波动立时被楼下的罗青察觉。她从浴缸里一跃而起，身上的水滴兀自滑落，裸露的皮肤在半秒内完成鳞化。当她的身影冲到窗下的时候，身上已披上了海族特有的沉青色铠甲。
这种熟悉的灵波……她心头一惊，“好像也是水系的灵能者。不过，跟我们龙廷的法门不同……”她一边思忖，一边飞身翻出窗户，在玻璃幕墙上灵巧上攀。
按照楼下的格局布置，她挪动到客房的窗前，四肢紧紧地贴着幕墙。
她出身的种族决定了她天生具有高浓度的粘稠力，对于攀附幕墙这等小事应付自如。因此，她稳住身形，侧身内窥。
窗户打开，里面隐约鱼智慧断断续续的呓语，再无声息。也不见有任何可疑的身影。
她仍旧不放心，闪身跃入，细细搜查了一遍。在确定了整间屋子没有藏着任何敌人后，才来到鱼智慧的床前，蹲下，支起双肘，怔怔地望着这个肉眼凡胎，自言自语：“你有什么好呢？又不是大美女，笨得像个傻子，随口几句就能骗你上钓，唉……莫非真是傻人有傻福？”
她秀丽的脸上一阵怅然。忽然像想起什么，溜入殷心灯房，找来一支油彩笔，以恶作剧般在鱼智慧的脸上画了只大大的海螺。
“要不要写上，‘青27到此一游呢’？嗯，算了，被老板知道要被海扁……”她这么戏谑地笑着，心头的抑郁终于一扫而空，以愉快的心情走到窗户，原地返回。
她贴着幕墙往下攀。在即将进入下层的窗户钱，她的双掌突然朝幕墙使劲一按，那灵巧的身形如闪电般突然上翻，重新窜入鱼智慧的窗户，以意料不到的回马枪杀了回来。在落地的瞬间，她双臂的短剑朝房间的四个方向攻击不下八招。
被剑气割开的，只有清凉的空气。
房间内一片黑寂，没有丝毫变化。
“看来是我多心了呢~”她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慢慢地转身离开。
走到窗户前，突然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杀气满盈。不过，终于跃身而出。
这一次，足足过了十分钟，站在角落的蛇半仙才勉强松了口气，把“那伽宝象”的幻视效果撤去。
他俯身盯着鱼智慧忧郁的脸，安慰地点了点头：“看来这段日子，你也交到了很厉害的朋友呢。我这就放心了……”他伸手在她的脸上抚去，指尖温柔得像水波轻荡。把罗青留下的油彩轻轻拭去。
“灯……灯……”鱼智慧在梦中发出几声焦虑的呼唤，小脸露出惊惶的神色，又喊，“小佘！舒先生！快走……”
“上次的事，其实还很害怕吧？”蛇半仙坐在她床前，愧疚地道，“对不起，让你看到如此丑陋的我……”
“小佘……你在哪里？”鱼智慧迷蒙中忽然悲切起来，一滴泪从眼角滑了下来。
蛇半仙没想到她这样记挂着他，心里泛起一种莫名的感动，执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在这里，可是我……”
鱼智慧好像听见蛇半仙的声音，眼皮开始颤动。一会，她蓦地从梦中醒来，睁眼一看，原来清晨的阳光已经照到了床前。
“原来是梦呀……”她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难过。梦中，那温柔的声音犹然在耳，一醒来却什么都没有。
不管如何，今天她仍旧要去亨利那里学习。其实她开始明白灯为什么突然离开。肯定跟她偷溜去学习有关。但也不至于离家出走吧？再怎么说，她们有十年的深厚友情啊！
这么想着，不知不觉在亨利身边已学习了七天。在这一周里，亨利把法餐的基本诀窍都传授给她。虽然只是个新手，但她天赋极高，又有深厚基础，所以做出来的菜也像模像样了。
“如果只是应付一次餐宴的话，你的水平已经足够。”亨利一边喝着OpusOne，一边品尝这徒弟做出来的“毕业作品”。
“真的吗，谢谢师父！”鱼智慧喜出望外，捏住白色的围裙就想抹眼泪。
“你也来喝一杯吧。”亨利拿起酒瓶。
“不了，我还是不懂欣赏酒。”她尴尬地摆手。
亨利瞟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把酒倒自己的杯内。“对了，你有没有兴趣来我们餐馆？你很有烹饪的天份，应该有个不止当个厨娘的前途。”
“我也有餐馆啊……”
“可我听说那个地段已经列入拆迁范围了。你恐怕要另找出路。”亨利淡淡地道。
鱼智慧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不知为何，每次她想掩饰，这师父都能一针见血地道破，仿佛早以看穿她的一切。
亨利摇晃着手中的杯子，又道：“在法国，厨师是一种很值得敬重的职业，不比那些所谓的白领低，甚至还远远高于他们。你若向法餐进军，米其林三星不成问题。”
“师父……”鱼智慧感动得热泪盈眶。从来没有人如此承认过她的天份，以前她也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的做饭女人”，不敢有过多的想法，可如今被师父一点拨，犹如经历寒冬见到的第一缕嫩芽。如此新绿，充满希望。
亨利还想说句什么，他的手机响了。
听到了那个铃音，他脸色一沉，闪身走到外面。鱼智慧收拾着餐具。不一会，见他神情凝重地回来了。
“怎么了，师父？”她从未见过他这种神情。
亨利一下坐在椅子上，愣了一阵，忽然倒了满满一杯酒，仰脖喝下。鱼智慧察觉他的手好像在发抖，于是紧张地问：“发生什么事了？”亨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好像有点不敢置信，嘴角抖动了两下，忽然拉起她的手，一把把她抱在怀中。
“师……师父！”鱼智慧眨了眨眼。
“鱼儿，我要走了。”
“咦？”鱼智慧诧异起来，“你要回法国吗？”
“不是。我要回我的故乡。一个很远，也很近的地方。”亨利的声音有种说不出的兴奋，但兴奋之中，又有点沉抑。
鱼智慧闻到他那种令人神魂为之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