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商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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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商河- 第1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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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皋在岳家军中,却是攻城地时候多,守城地时候少,这般情形此前也遇到过,却是由岳飞主持大局,或者暂避敌之兵锋,以免多伤宋人,或者以快骑高速出击,将宋人与敌阵隔离开来。但眼下轮到自己当主帅了,面对这等艰难选择,却是难以决断。
    “牛爷!该当如何?”众军纷纷不安起来,近旁的将校们已经开始催促牛皋拿主意。
    牛皋此刻衣甲未整,却是脑中一片空白,面对哭泣的大宋子民,不晓得应该如何下这道军令,直急得脑上汗湿须眉,瞬即变得冰冷!
    “射!”牛皋手足颤抖之下,眼见城下敌军已经不能再近了,终于怒吼:“先将押阵的金狗射个干净!一个也莫留!”
    城头上箭如雨下,离宋人大队最近的数百金骑立即被箭雨覆盖,惨叫声大作,此番却是轮到金人遭殃了,那宋人通译更是道当其冲,本来军中文吏披甲就不太完整,加之离城太近,不晓得城头上会如此下狠手,当下被射得有如刺猬一般。
    撒离喝在阵后见此情形,大失所望,叹道:“此寇非寻常可比,放箭吧!”
    身旁众孛堇还在犹豫间,撒离喝补了一句:“先杀了一众宋人!”
    霎时间,金营中也是箭如雨发,却是先将近城的一众宋人妇孺射死大半。城头上众大宋军民皆是暴怒,杀声大涨,这一日的苦战拉开序幕,只是金人损伤更多,城头战意更坚。城墙上下箭如飞蝗,飞石如雨,残肢断臂不时抛飞而起。
    此时,数十里外,狄青墓前,杨再兴为大宋神将祭奠完毕,终于上马,大喝道:“众位,昔日狄大人在此间,夏人不敢东窥,如今金狗窃据大宋河山,屠戮大宋子民,若吾辈不能驱除金虏,光复河山,有何面目以对我大宋神武无敌地狄大将军!诸军今日即随某家进击,杀尽汾州城外金狗!”
    “杀尽金狗,尽复河山!”
    山谷中应声如雷,岳雷、高林等辈热血贲张,怒吼声中,率队径发汾州城。
    平遥城外,密林深处,孙恩、李琪跃马而出,身后蹄声动地,两万潞州步骑紧随其后,孙恩在队首大叫道:“诸军听令:牛将军已经在汾州独抗金狗五日,今日该吾辈杀金狗了,杀!杀!杀!”
    “杀!”
    林间杀声大作,十里之内鸟兽避迹。
    一日之间,南、北共五万岳家军齐齐杀向汾州城!
    西川和尚原,杀金坪关墙上,大宋使相、节度使、御前军都统制吴大人伫立城楼,旁边一员黑面大将问道:“大哥,金狗关中兵马尽集河东,与岳家军相抗,川中大军久候于此,何不趁机取了关中?”
战太行 第二百二十章 完颜亮变节,岳二爷破阵。意外!
    吴闻说,苦笑道:“自吾兄之死,川陕兵马尽属御前,不得朝廷中枢之旨,不敢妄发一箭,诸兄弟与咱家为大宋防御关中金狗有年,岂不知此乃千载一时之机?若能够占得关中,便停兵不发,也须让上京诸獠头痛三分。只是——临安朝中,眼下全无动静,若是某家轻举妄动,岳鹏举便是前车之鉴!岂不畏哉!”
    城头上众将默然,许久才听得吴叹道:“某家这便请旨出击,大约也难过秦桧这一关,兀术虽死,上京须有举动以安天下兵马,只是不晓得此番又是哪一位贼獠得居上位,与我大宋为难……”
    天眷八年,也是大宋绍兴十八年,二月二十四日,上京,廷议在一片默然中戛然而止。
    完颜亮一身戎装,肃然恭候在玉阶下,御座上的完颜,与垂帘的裴满氏,眼下都在静听宫中黄门宣读对完颜亮的分封。
    “……龙虎上将军,今为左丞相,领行台尚书省,大金兵马都元帅,总领天下兵马……”
    朝中诸老臣皆一片黯然。大金国如今已经有了另外一个兀术,再也轮不到他们干预宫政大权。
    大金国立国之初,诸部族的地位大致可算平等,阿骨打之前,皇位依足女真规矩,一般是兄终弟及,年幼的子侄辈们都没有天然的继承权力,直到阿骨打取得政权,一切依汉人规矩,始有立嗣之意。诸族勋贵眼见大金国逐日强盛,远非当年白山黑水间的部族联盟可比,岂会不眼热?只是大金国朝政在宗弼手中大量起用汉臣,国体已不可改,制度更全,至完颜主政后已经确定了立嗣之制。国主传承之制逾加不可更改。
    但宗弼等辈把持朝政,从不将完颜放在眼里,也让诸勋贵再生出一线希望:若是能够占据兀术的地位,与当皇帝何异?
    加上完颜至今无子,又上诸部族勋贵们有了诸多想像空间。
    岂料兀术死后,裴满氏在中间横插了一杠子,将兀术之权牢牢抓在手中。眼下又召回完颜亮承袭了兀术之职。眼看大权已经有主,众臣哪里还有什么机会?
    散朝之后,初次参加廷议地孛迭纵声大笑:“丞相,某家说过甚来?家父在府中还有许多文书须交待与丞相,王府僚吏也须到丞相府应差,这便到下官府中一叙如何?哈哈哈哈!”
    说话间,悄悄做了个饮酒的动作。
    完颜亮还未及答话,一名内侍已经转出朝堂来,轻声道:“陛下宣左丞相入内议事!”
    完颜亮对孛迭无奈一笑,后者一吐舌。独自出宫去了。
    御书房内。完颜举起偌大酒杯,向完颜亮贺道:“迪古乃,今日权倾天下,可不负当日幼时言语?与朕共饮此杯!”
    完颜亮眼圈一红,忆起完颜小时在家中曾道:“做皇帝时,便让弟为丞相!”
    “陛下!迪古乃蒙受如此隆恩,敢不竭力尽命!”完颜亮毫不推却。举杯一饮而尽。
    完颜再举起第二杯。自家却有些酸楚:“自朕年幼登大位以来,屡为宗翰、宗干、宗弼一班族叔把持朝政。兀术虽忠,仍视朕为汉家小子,不肯稍移权柄予朕!这大金皇帝,究竟是谁在做?迪古乃是朕骨肉臂膀,料来不会为朕罢?”
    完颜亮“扑”地跪下,泪难自抑:“陛下自然是吾骨肉兄长,臣弟若有悖逆之处,天地不容,死于万军刀箭之下!”
    完颜哈哈大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再将完颜亮扶起,将更大的一杯酒塞到他手中。
    “迪古乃与弟妹相敬如宾,让朕好生羡慕!”完颜面色转恶:“那恶妇在宫中生杀予夺,无恶不作,朕——几番要杀了她,却怕女真诸族惊恐!今日吾弟得了兵权,自此可在朝中与朕共决大事,不必再受那恶妇掣肘,想想便好生痛快!与朕饮了此杯!——”
    一语未尽,已经引杯畅饮。
    完颜亮却是心情复杂,略一犹豫,也将杯中酒饮个干净。
    入夜时,完颜已经大醉不醒,完颜亮自入内宫,至此也始终没有机会与皇帝谈论军国大事,眼见皇帝已经彻底倒下,只得苦笑而罢——当今之世,岂是高卧之时?只是如今该当如何处置?
    出得书房,寒风一激,完颜亮酒意全无。与完颜不同的是,后者长居深宫,酒色伤身最剧,又少得锻炼,每年春秋两季或者还有狩猎的机会,也不过匆匆数日便罢,哪像完颜亮久在军中,南征北战,身子坚实,这点酒还醉不倒自家。
    正在那里想着心事,不晓得该如何开解皇帝,才能让他远离酒乡,重新振作起来,与自己共商国是,却听得耳边莺声呖呖:“丞相,皇后着婢子来请丞相过去议事。”
    完颜亮为之悚然一惊,这才想起,虽然自家已经从名义上成为了大金国朝中第一人,却还没有接掌兵权虎符,眼下距离真正取得权力还差最后一步。
    “丞相——”裴满见完颜亮入内时即行叩礼,幽幽道:“叔嫂间何必这等生分?大金国今日是何世?还须这般掉虚礼?若非事已不可为,本宫何必惫夜邀丞相相商?”
    这话一出口,两人面上都是一滞,裴满氏满面红,似笑非笑,完颜亮却黑着一张脸,不敢多置一辞,此等事越是辩解,越是麻烦。
    “丞相且看,眼下燕京军报,当是丞相最为熟知的,东胜州已在敌手,太行山贼却在大同府外出没,大同府所在,是大金国河北根本,绝不可有失,丞相以为,大金兵马调遣,当以何处为先?”裴满氏收拾情怀,开始认真与完颜亮探讨军务。
    完颜亮这才得以解脱出尴尬境地,肃容道:“蒙古蛮族屡侵大金疆界,臣为大同防御经营有年,只是河北吃紧,才南下援开封,以致贼子有机可乘,此事亦不难,可着萧裕率燕京兵马两万出镇大同,伺机便出击东胜州。太行诸贼实是心腹之患,河东、河北尽在太行左右,一日不能尽剿诸寇,则河北一日不得安定,只是大同附近历来并非太行诸贼势力所及,大约不过是小股贼人趁乱袭扰,不必为意,若要平定太行诸寇,还须依臣在大同防御之策,于要害处多设寨堡,封断粮草人马进出太行之道,则贼势日久自灭,此事非旬日可办,须长久计较。眼下倒要多着人探宋国虚实,若宋人不曾大举来犯,其余皆是癣疥之患矣!”如裂,喉中有如火烧,急呼左右进水,待消了烦渴,却才问道:“迪古乃呢?”
    左右内侍一时哑然,不敢开腔,面色尴尬。
    完颜顿觉不妙,沉默半晌,才喝道:“狗奴才,那迪古乃现在何处?还不报来?朕要一个个杀了尔等这班奴才!”
    一名内侍这才战战兢兢上前道:“陛下,丞相早前曾来此间探视陛下,见陛下未醒,已经到……到……到了……”
    “倒了何处?!——”
    完颜一反手,“呛啷”一声抽出佩刀,靠在那内侍脖子上,厉声问道:“迪古乃到了何处?”
    “到……皇后……”那内侍吓得面色翻白,被完颜一把掷于地上。
    “砰!——”
    殿门撞开处,完颜持刀怒视殿中,却见裴满氏、完颜亮正与一班尚书省汉臣商议兵马调遣之事,正忙得不可开交,满腔怒火一时滞住,不晓得该不该发儿,面色青白轮转,难过已极。
    此刻比他更难过地却是汾州城下的撒离喝。
    昨府申时,大军已经自城下退回营中,金军连营十余里,处处***,将汾州城困在当中。撒离喝气怒难平,小小汾州城,当日传檄而定的地方,金国兵马初来此间时节,前锋未至而宋军已经逃遁一空,哪像现在,如同一块根本啃不动的硬骨头!
    这几日里明明看到城头上宋人一日少甚一日,撒离喝用尽抛石、火箭、掘坑诸般计较,仍然不能奈何得了城头上岳家军,还能够有何计可施?
    帅帐中众孛堇皆如泥塑木雕,不发一语,这几日打下来,岳家军在太行的坚不可摧再次涌上诸将心头,但大的将校们已经在私下讨论长期围困的可能,却无人敢去捋撒离喝虎须。
    兀术遗书中,屡屡提及宋国渡河北伐地对策,但对于眼下地形势却无半点提及。
    突然,地面颤动,烟尘无风自起,帅帐中器皿乒乓作响!
    “敌袭!——岳雷来了!…
    撒离喝第一个反应过来。
    后方岳雷率大队步步跟随之事,撒离喝比每个孛堇都要清楚得多,越是久攻不下汾州,岳雷带来的压力就越大,撒离喝已经独自抗了许久,却只得攻城一条路,河东地面上难道哪里还会有兵马来援?
    撒离喝一声大叫,帐营中立即乱作一团,众将出帐看时,四望皆不见敌踪,只听到动地的蹄声。
    岳雷!
    岳雷在哪里?
战太行 第二百二十一章 汾州大破贼,三晋巨雷起。夜攻!
    “杀!——”
    漆黑的夜色中,只暴响的杀声四处震荡,金营中人人惊惧,哪里还有还手之力?四股骑军大队如风破入营中,转眼间分为多支小队,纵横杀戮,金营中处处火光升起,惨叫声大作,连汾州城中已经歇息的岳家军与宋民都惊得涌上了城头。
    “哈哈哈!——”牛皋现身城头:“点火!开城门!潞州好汉们来得正好!”
    可是四下里一打量,连老牛都怔住:金营外还有大队人马四下围住,营中正在冲杀的兵马也不下三万,究竟来了多少人马?
    汾州城头***四起,墙头上亮如白昼,城下杀声更涨,金营中哭爹喊娘者所在皆是。
    “入城!——”撒离喝在马背上嘶声大吼:“入城!——”
    汾州城门处,岳家军如潮水般涌出,哪里还进得去?但撒离喝所叫的,却非入汾州城,而是四座外城,虽然不能与汾州城相比较,但总好过在平野之中被人宰割。眼下撒离喝也已经判断出来,金营外围已经被另围了一层,若是在黑夜中贸然突围,指不定能剩几个人冲出去。
    让撒离喝无可奈何的是,乱军之中,哪里能够将军令传达下去!
    但好在金营本来就靠近四座外城,变乱一生,金军见形势不妙,早有不少眼尖的夺路而逃,别无选择之下分别涌入四座外城中,只是先进城的忙着关城门,后来的却拼命要抢进城。在城门处往往自相屠杀。
    “奶奶地——”东城外便有人高叫:“女真人便高一等,渤海人当真不是人么?兄弟们杀了女真人再入城!——”
    一时间形势更乱,双方正杀得不可开交,大队铁甲骑军突至,当先一将手中铁枪一搅,数柄刀枪冲天而起。一个头颅随后飞至半空,火光闪耀处,一员青年勇将怒目圆睁,将铁枪使得如繁花怒放,当者无不胆战,却不是岳雷是谁?
    南城外,一队悍将破营而入。为首者长髯飘拂。满身鱼鳞铁甲,手中铁枪有如催命符,所过之处连惨叫声都戛然而止,金军当之者多半被枪刃割断咽喉,或从胸部一枪透背,再无返生地希望,后面诸将如狼似虎,营中如碳破雪,绝无阻滞。一名侥幸反应过来的猛安孛堇暴吼一声,将手中狼牙棒猛砸过去。“当”的一声震向过后。狼牙棒不可思议地反撞至半空,那猛安还在错愕间时,已经铁刃临身,眼前红樱一闪即收,露出一个斗大铁蒺藜来:却不正是泽州杨铁枪!
    牛皋在城头眼热难抑,提锏冲下城来,跨马撞入金营。转眼间已经将南门外金营踹了个对穿。直冲出营外,却见火光如线。正对面一排精骑,正以手中简化版的强弩对着自家,大骇之下叫道:“莫动手!是自家人!”
    对面骑手中暴发出一阵哄笑,隐隐听到有人欢叫:“牛爷还是这般谨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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