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物语(物语系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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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物语(物语系列一)-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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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样——」

    什么利用汽车和电车。

    那样不是自杀行为吗?

    不是自杀行为,而是自杀。

    「如果要砍掉的话,我有一个好方法喔。阿良良木老弟,你干么不告诉她呢,看到人家有麻烦你怎么不亲切一点啊。这种小事只要请小忍帮忙就好了吧。心字头上一把刀——只要用她珍藏的利刃,连感觉到痛的时间都没有,就可以把那只左手砍下来啦。现在小忍的利刃虽然没以前那么锐利,不过要砍断小姐的细手就跟切豆腐一样容易——」

    「你闭嘴,忍野!喂,神原!你不用这么钻牛角尖吧!你根本不用负这个责任,这点不是很清楚了吗?一切的元凶都是这只猴掌……不对,这个叫雨魔的怪异——」

    「怪异只是实现她的愿望而已吧。」

    忍野没有收声。

    他更加能言善辩地接着说。

    「因为她要求,所以他负责实现而已吧。傲娇妹的时候不也一样吗?这和阿良良木老弟你在春假时的案例不一样喔。小忍的案例和他们完全不同。阿良良木老弟,因为你没对怪异许下任何愿望。」

    「…………」

    「所以,阿良良木老弟不懂小姐的心情。也不懂她的自责和悔恨。绝对不懂。」

    他对我说。

    「说句题外话,在原著《猴掌》当中,最一开始使用猴掌的人,实现了第一和第二个愿望之后,他在第三个愿望时,许愿结束自己的生命。这个愿望代表什么意思,需要我逐一说明吗?」

    「忍野——」

    你所说的完全正确。

    但是,忍野你错了。

    我和雨衣怪维持对峙,有如陷入胶着状态,无法动弹当中,缓缓回想起先前的对话。

    因为我能明白。

    甚至让我内心的伤口感到疼痛。

    因为战场原黑仪和神原骏河的心情——

    我都能明白。

    不对,或许我不懂。

    或许这只是我自以为是的傲慢。

    但是——

    我们都抱有同样的伤痛。

    有着同样的东西。

    如果有一个可以实现愿望的道具摆在你眼前,你敢说自己不会许愿吗?就跟我在春假时一样,就算那不是我希望的结果,可是就连清正廉洁的善人羽川,都会因为家庭的一点不和与扭曲,而被猫魅惑——

    我和忍之间的关系,跟战场原和螃蟹、神原和恶魔的关系,本来就没什么差别。

    「没关系,阿良良木学长。」

    「有关系。怎么可能没关系。你在说什么啊。而且战场原的事情该怎么办。我希望你和战场原……」

    「已经,无所谓了。战场原学姐的事情,已经无所谓了。」

    神原这句话更让我痛彻心扉。

    「已经,无所谓了。我会死心的。」

    怎么可能无所谓。

    怎么可以这样就死心。

    愿望是要靠自己实现的,所以令堂才会把恶魔的木乃伊托付给你吧。令堂托付给你,绝对不是叫你放弃自己的愿望。

    所以不要露出那种表情。

    别像一个深不见底的窟窿一样。

    用那种含泪欲哭的表情,哪放弃得了什么。

    雨魔。

    降雨的恶魔,同时也是爱哭的恶魔。

    在毛毛雨的日子里,有个小孩因为一些无聊的小事和双亲吵架后离家出走,最后在山中迷路被狼群吃掉,这就是雨魔的起源。不可思议的是,据说包含家人在内,村落里没有半个人想得起来那孩子的名字。

    「……该死!」

    我在精神上耐不住这胶着状态,也无法忍受彷佛走马灯般巡回的思考,于是朝着雨衣怪冲了过去。这是从昨晚算起,我第一次主动攻击。可以说充满压力的被动迎击,终于让我无法忍受。

    不能用站姿攻击。假如我压住他的左手,他的踢击立刻就会招呼上来。既然这样,那我只好整个身体撞上去,像柔道的寝技或摔角一样,把雨衣怪的全身按倒——

    我张开双手,试图从左右两旁抱住雨衣怪的身体,但我没能抓住他。要是雨衣怪朝左右两旁回避,那我或许还能对应,但他采取的动作却不是如此。但是,他也不是向后避开。要是他退开,我只要上前几步即可吧。

    雨衣怪跳了起来。

    他一跳,双脚贴着教室天花板,开始在上头奔跑。「哒、哒、哒、哒、哒、哒!」他违反重力,视万有引力定律如无物,在天花板上狂奔。

    接着,他从天花板降落到地上。

    转眼间,这次他又朝侧面跳去。

    一眨眼,他降落在半剥落的黑板上,剎那间又跳离黑板,降落在窗户的厚木板上,瞬间他又跳离木板,回到天花板上。

    他随心所欲,不断朝斜前方跳动。

    动作令人眼花缭乱。

    他的双脚像老鼠炮一样,从墙壁往墙壁,从墙壁到天花板,从天花板到地板,从地板再回到墙壁,不停跳动。雨衣怪利用神原骏河经过锻炼的双脚,不停跳跃。

    就像高速射击出去的超级弹力球。

    有如乱舞一般的不规则反射。

    跳跃再跳跃。

    我的眼睛已经无法追上。

    他的速度,比我眼球的动作还要更快。

    他利用重力加速度,加速再加速,每经一个跳跃,就慢慢且大胆地提升速度。长靴和帆布鞋的差异,利用小巧可爱的动作,慢慢且大胆地在玩弄我的视线。

    只是平面动作变成立体而已,就能产生这么大的变化吗?为了不让灾害扩大,我才会请忍野在这间教室设下结界,要和他确实做个了断……而且,我还很单纯地盘算认为,面对雨衣怪这种动作敏捷的对手,选择狭窄的空间会比较有利。结果现在完全起了反效果。一切适得其反。

    适得其反。

    为何我事先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神原选择篮球社而不是田径社的理由,就在于她的双脚在篮球场这种狭窄空间中才能充分活用,可以快过任何人!神原骏河的跳跃力,让她在那种身高和体型下还能轻松灌篮。而在这矮天花板的狭窄空问里,那股跳跃力会被如何活用,已经摆在眼前!

    我的所作所为,一直适得其反。

    要错估也要有个限度吧,我脑残吗?

    每次都错误百出。

    对方有如在玩弄我一般,在周围不停跳动;但我却有如脚跟被钉住一样,在原地一步也动不了。我最看不清楚的是他在地板和天花板之间的上下移动。这是人体构造的问题,人眼在物理上可以对应左右的移动,但碰到上下移动就没辙了。因此,我的视野跟不上雨衣怪的动作。

    他从我的脚边,一口气跳到我的身后。

    雨衣怪终于从天花板上,朝我跳了过来。

    他有如藤球的空转扣踢一样,在空中转动身体,乘势用指尖朝我的脑门刺来。我感觉头盖骨陷了进去,因为这股威力而向前倾倒。此时,早已落地的雨衣怪又朝我的下颚,补上一记类似泰拳的膝击。这二连击——藤球(SepakTakraw,15世纪源自于东南亚的项目,游戏方式类似排球,但球员不能用手来击球,而是运用头、胸、脚,降球顶过网)和泰拳的组合,时间点抓得丝毫不差,形成的冲击就像三明治般将我上下夹击,而袭击我的疼痛,已经超越痛觉的极限。我因为头部和脑髓似乎整个被压碎,稍微失去了意识。片刻间不省人事。

    但是我没死。

    我的伤口马上就恢复。

    这简直是地狱。

    等活地狱。

    就算身体被粉碎,也会随着一阵凉风而复原,然后再被粉碎,再次复原,就这样无止无尽,在粉碎和复活之间循环。这是八大地狱中的第一个地狱,也就是我的春假。

    「啧……」

    我伸手向前。雨衣怪躲开后,用左拳朝我劈下。我做出了反应,不对,这不是反应,只是普通的反射动作。因为我一直在注意他的左手,因此对他左手的动作特别敏感。然而刚才的攻击,他的左手没有被封住却积极地使用二连踢来攻击我。还有雨衣怪突然运用可怕的步伐,使出那种令人眼花缭乱的立体高速移动。他不只用左手,还能利用全身做出那种动作。这些事情所代表的意义,我绝不可等闲视之。

    与恶魔游玩,就会变成恶魔。

    不用实现愿望,不用出卖灵魂,不用被夺走肉体、什么都不用做——

    只要向恶魔许愿,就能变成恶魔。

    这左拳是假动作。

    至今只会直线攻击的雨衣怪,现在已经会运用步伐、连续技和虚招这类战斗上的小技巧。

    不,这不是虚招。

    这里应该叫做假动作才对。

    因为对雨衣怪来说,这种小技巧没有神原骏河的帮助是办不到的。

    我的身体对左拳做出应对,自然另一边的侧腹就会产生决定性的死角。雨衣怪的脚尖朝那里,这次连续三击,而且准确地踢中同一个点。在同时间连续三次击中相同坐标——这种在相对论上会产生矛盾的攻击,让我的身体弯成了「く」字,瞬间他又抬起另一脚,用脚底踢穿我的胸口。

    就像弹射器一样。

    我耐不住这一击向后倾倒,但我马上利用倒立后翻的要领,用手掌撑住地板后翻起身,取出距离。雨衣怪马上就逼了上来。

    刚才的踢击贯入了我的肺部。

    我的肺大概失去了功能。

    呼吸好痛苦。

    不行,没办法立刻回复。这表示刚才的踢击,比左拳还要有威力和破坏力吗?

    神原的意念凌驾于恶魔了吗?

    嫉妒。

    憎恶。

    黑暗感情。

    ——既然这样我应该也可以不是吗?

    「……你——」

    在肺部尚未复原的状况下,我说。

    「你是没办法的,神原骏河!」

    谁也不能代替谁,谁也不能变成谁。因为神原是神原骏河,战场原是战场原黑仪。

    就像阿良良木历是阿良良木历一样。

    我和神原不同的地方。

    有没有认识忍野。

    有没有抽身而退。

    鬼也好,猴子也好。

    这些都是运气和偶然。

    唯独内疚是无法抹去的。

    我很内疚,无论是对神原还是战场原都一样。但是,我没想过要代替神原承受这一切——我没有打算离开我现在的位置。

    没错。

    如果你认为我是可恨的情敌,那对我而言你也是一样。我必须去憎恨神原。

    这也是我内疚的真正原因吗?

    我没有把神原当作对等的对手。

    我一直在轻视她。

    看不起她。

    我从绝对安全的高度,在从容不迫的立场下,想要撮合神原和战场原,想要让她们重修旧好,这是多么卑鄙的行为啊。我是多么温柔的好人,多么残酷的恶人啊。

    愿望是——

    愿望是要靠自己实现的,既然这样……

    那自己应该也能去放弃它吧。

    如果不想遗忘,那只要放弃就好了吧。

    「……!……!……!」

    雨衣怪用排山倒海般的攻势,不停做出攻击。每受到一次攻击,我的身体就会猛烈变形。接续而来的四击,我一次都没躲开。虽然身体被破坏的部分,照顺序自动修复再生,但雨衣怪攻势更凌驾于我的恢复速度。

    不知不觉问,我已经被逼退到教室的墙角。这位置无法朝左右或后方移动,有如被一条看不见的丝线给束缚住一般。雨衣怪也一样,来到这里他不再使用步伐,改用拳击的逼迫近身战。而且完全是单方面的近身攻击。就算再高级的帆布鞋,这样不停地加速,很快脚底的橡胶就会因摩擦而烧焦磨破,我淡淡地抱着这种希望与期待;但这乐观的想法,也在此落空。拳头、手肘、膝盖、足胫、脚尖、脚跟,各种排序组合接连不断,猛烈地折磨我身体的各角落。这究极的连击,完全不让我有时间哀号。

    这已经脱离打击的范畴。

    单纯是一种压力。

    被打中的地方不仅骨折,还会皮开肉绽,皮肤和肌肉爆裂。我稳住脚步的感觉和刚才完全不同,雨衣怪左拳的破坏力似乎不停再增强。

    话虽如此。

    破坏力还是不及神原骏河的双脚。

    「制……服。」

    我的身体虽然是不死之身,但身上的衣物可不是。

    我的衣服早就变得七零八落。

    唉,我的制服又泡汤一套了。

    还有几天就要换季,改穿立领学生服了说。

    这次要怎么跟妹妹们解释。

    「呜……」

    这个距离的话……

    如果是这个距离,只要雨衣怪稍微有机可乘,我就可以抱住神原骏河的身体,封住雨衣怪的行动……然后再利用全身体重,用力把他压倒在地板上的话,情势就会逆转。

    我还未失去胜算。

    现在我只是位置被逼到死角,而不是整个人被逼死。就算受到雨衣怪的攻击,只要我身体的恢复力能够跟上,他的攻击根本不足为惧。

    只是肉体会疼痛。

    就和神原的心一样痛。

    会痛就表示自己还活着。

    「可恨!」

    我听到了声音。

    「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

    是神原骏河的声音。

    有如无底洞般的雨帽内发出了声音,像是在倾诉,又像是直接在我的大脑响起一般。

    「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

    「………………」

    憎恶——一个人类无法承受的强大憎恶。

    恶意,敌意。

    一个乐观阳光的学妹,黑暗消极的内心话。

    充满了表面张力。

    「你居然你居然你居然你居然你居然你居然你居然!」

    声音伴随着打击,接着说。

    憎恶的声音没有停止。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神原,抱歉。」

    我再一次出声,

    对神原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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