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物语(物语系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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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物语(物语系列一)-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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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真是有礼貌到可怕的境界……

    我心想的同时一边说「那明天学校见」,随后按下通话结束的按钮。接着我盖起手机,放回臀部后方的口袋。

    这是为什么呢?

    我过去和战场原站在同一种立场,有过相同的经验,多少可以理解为何她会用那种态度和话语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是,我现在实在很同情神原啊。

    我想,如果可以的话。

    而且可能的话。

    或许是我鸡婆多管闲事,或许会帮倒忙吧。「我会将温柔视为敌对行为。」战场原先前曾对我透露过,她那超乎常理的思想哲学。但我现在要做的不能说是一种温柔吧。

    因为这只是一种权宜上的考虑。这种自以为是的想法,别说化为言语,就连去思考都令我有所顾忌。

    但我却不得不这么想。

    我希望战场原能够找回自己失去的东西。

    我希望她能够拾回自己曾经舍弃掉的东西。

    因为。

    这是我绝对做不到的事情——

    「这种事情就算和忍野讨论也没用吧……那个爽朗的混蛋,个性上不适合做事后处理,也不是那种会照顾人的家伙吧。不过我也没资格说别人啦……咦?」

    人们常会在毫无前奏的情况下,突然想起自己不慎忘记的重要事物。现在我正是这种情况。我拉开背在肩上的波士顿包拉链,检查里头的东西。其实我不用检查就已经知道结果,但是我就是想挣扎一下。果然,波士顿包内没有战场原给我的信封。

    那个装有忍野工作报酬的信封。

    「我放在坐垫旁边忘了拿吗……啊——该怎么办。」

    金钱方面的问题最好赶快处理比较好,但这又不是特别急的事情,明天到学校见面再跟战场原拿也行……该怎么办?我想应该是不会啦,可是会不会我放在衣服的口袋里,然后刚才边走边和羽川讲电话时不小心弄丢了呢。这的确不无可能,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打通电话和战场原确认一下比较妥当……不。

    我刚才是牵着脚踏车走路,应该没有走多远。现在骑车回头的话,马上就能到民仓庄了吧。既然这样,现在回去拿才是正确答案。现在时间不早了,最糟的情况下可能会遇到战场原的父亲,但我耳闻战场原的父亲是个大忙人,因此碰面的机率应该低到可以直接忽视吧。

    的确,我打通电话也能解决眼前的问题。不过只要有机会,我想要多见战场原一面。

    虽然我不知道如何主动。

    但我至少能够品尝恋爱的滋味。

    「那就走吧。」

    我跨上脚踏车坐垫,同时调头——

    在这瞬间,我以为下雨了。

    不是因为有雨水滴到我的脸颊,而是因为脚踏车掉头后,有一个「人物」就像至今一直在尾随我一样,冷不防地出现在我面前。他身上的穿著,让我有下雨的联想。

    「人物」。

    穿着两截式雨衣。

    雨帽深戴盖住头。

    脚上穿着黑色长靴,左右手戴着橡胶手套。

    要是下雨的话,这可说是对应雨天的全套装备……可是,我伸手到半空中却感觉不到半滴雨水。

    头顶上星空高挂。

    此处为地方都市的郊外,又是乡下小镇——夜空中仅有一片不识趣的云横越而过,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请问——」

    啊……

    我知道……这种场面我知道……我非常清楚,清楚到刻骨铭心。这场面在春假时曾经体验到令我生厌……

    我脸上浮现出似笑非笑的笑容。我知道笑容和这状况不大相衬,但我也只能干笑。

    这么想或许不合时宜,但我甚至有一种怀念的调和感……我回想起在黄金周和羽川的共同经验,同时心想着。

    要说有什么问题的话……这个嘛,大概是我现在和春假时不一样,既非不死之身,更不是吸血鬼。

    我在这状况下理当惊慌失措……单位了看清眼前的「这个」是哪一种「对手」,我必须保持绝对地冷静。总之在最近这几个月,我也稍微习惯,有一些经验了——

    对「怪异」。

    ……如果这怪异和母亲节——八九寺的蜗牛一样,实际上无害的话,那我就不会有危险……但是现在,我的本能却要我赶快逃离现场。不对,不是我的本能,而是盘据在我体内某处、只剩残渣,但确实存在的吸血鬼本能。

    我想将脚踏车再次掉头时——凭借瞬问的判断,我有如滚落般从脚踏车上跳下。

    这个判断是正确的——然而代价却是伞水远失去了自己最珍惜的越野脚踏车。雨衣怪用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朝我跳来,左手拳头一挥,我急忙闪开惊险躲过后,拳头打中越野脚踏车的龙头正中央——越野脚踏车有如被强力龙卷风吞噬的轻盈纸屑般,整台扁掉变形,飞了出去。在它撞上电线杆前,刚才外形还是越野脚踏车的物体,已经失去了原形。

    要是我没躲开——变成那样的人就是我。

    ……是吗?

    光是拳头刮起的风压,就割碎了我的衣服。

    波士顿的背带也同样被割断,咚隆一声从我的肩上掉落到脚边。

    「……差、差太多了。」

    我连苦笑也消失了。

    不用直击,光是被削到而已,这种惊异的感觉……程度虽然不及传说中的吸血鬼,却能让我联想到她……这怪异伴随着实际的恐怖。

    这和母亲节的情况截然不同。

    肯定和春假的时候一样。

    现在我失去了脚踏车。

    我有可能靠双脚奔跑,逃离这里吗?

    从雨衣怪刚才的动作来看……更正,我刚才根本看不见,既然他速度快到我看不见,我自然不可能靠两条腿逃离此地。

    况且,

    就算是为了逃走,我也不想背对这个怪异。背对这个雨衣怪或目光离开他,比任何事物都还要恐怖。这是内心深处无法抹灭的恐怖感。

    我马上就收回前言。

    这种感觉哪能习惯。

    我甚至不愿去回想。

    雨衣怪转身面向我。他雨帽深戴,我无法窥视帽内的表情。不过表情并非重点,他帽内的部分有如一个深不见底的窟窿。一片漆黑,完全看不见任何东西。

    有如从世界中消失一般。

    有如从世界中脱落一般。

    接着,雨衣怪朝我攻了过来。

    左拳。

    这速度无法只靠反射神经来闪躲,不过就跟刚才打坏越野脚踏车时一样,它的路径完全是一直线,因此在他做出挥拳的起步动作时,我下定决心做出反应,再次惊险地躲过。避开的左拳有如理所当然般,轻易地贯穿了我身后的水泥墙。这景象就像被弹射器打中一样。

    这破坏力有如一种恶劣的玩笑,我感到惊愕的同时,打算利用雨衣怪把手从水泥墙抽出来的延迟时间,重整态势。简单来说,他现在就像把手伸入瓶中的猴子,我以为这会让雨衣怪产生几秒钟的空档,但我的估计实在太天真,完全不管用。水泥墙周围数公尺,有如拦河坝以一点为中心溃堤般,发出巨大的声响逐渐崩落。

    好怀念的光景。

    根本没有一丝的延迟时问。

    雨衣怪扭转全身,左拳直接朝我打来,这次没有任何起步动作和预兆,只是直接从刚才的位置,猛力贯进我的身体。

    弹射器。

    别说是闪躲,我连防御都来不及。

    我也摸不清楚身体哪里被击中。

    我的视野瞬间回转,两圈、三圈、四圈,剧烈的重力加速度施加在我身体的前后左右,晃动了我的思考回路,我眼中的世界扭曲变形,随后我的身体朝下,狠摔在柏油路上。

    我体验到全身和柏油路摩擦的滋味。

    就像被擦碎的萝卜泥一样。

    但是……好痛。

    会痛,就表示我还活着。

    我全身疼痛,但最痛的是腹部,刚才被打中的地方似乎是腹筋。我急忙想起身,但我双脚颤抖,光要翻身仰躺就已经用尽吃奶的力气。

    雨衣怪的身影,离我有点远。感觉很远。我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然而不是,是真的很远。看来刚才不过这么一拳,就让我飞得大老远。真不愧是弹射器。

    我的腹部内侧——很不舒服。

    这种感觉的疼痛……我也有印象。

    不是骨头在痛。

    大概有几处的内脏破裂了。

    我虽然受了内伤,但经我确认之后,四肢的形状可说是完好无缺。原来如此,脚踏车和人类在构造上有所差异,就算同样被打中,身体也不会变得像纸屑那样吗……关节好棒,肌肉万岁。

    话虽如此……

    受到这种冲击,我一时之间根本动弹不得。

    而雨衣怪则步步向我靠近。这次我看得很清楚,他的身姿悠然,不疾不徐的速度令我留下深刻的印象。他只要再给我一击,不行的话再两、三击,就会分出胜负,所以他根本没有着急的必要。

    可是……为什么?

    这个像拦路魔一样的「怪异」……从他打烂脚踏车、破坏水泥墙的那股力量来看,就算他再怎么人模人样,也绝对不可能是「人类」,这点一开始就很清楚——但是,这「怪异」为何要袭击我?

    每个怪异都有适当的理由。

    不会做出莫名其妙的举动。

    他们是合理主义者——每个行为都会有理由。

    这是我从忍野,以及和那位美女吸血鬼打交道时,学到的最大收获。那么理所当然,这怪异会攻击我也一定有理由,但我却完全想不到!

    原因何在。

    我回想今天经历过的事物。

    我回想今天遇见过的人物。

    八九寺真宵。

    战场原黑仪。

    羽川翼。

    两个妹妹、级任老师、五官模糊的同学们,还有——

    我不按顺序在脑中列举名字时,

    最后我想到了神原骏河。

    「…………!」

    这时,雨衣怪改变了方向。

    将那人形的身体,整个转身向后。

    动作结束的瞬间,他开始奔跑——

    一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叫人愕然。

    「诶……诶诶?」

    为何这么突然……?

    在支配全身的疼痛,从钝痛逐渐转为锐痛之间,我仰望夜空。天空依旧星光明媚。

    我在身上各处隐约嗅到了血味,这味道相当不符合现在的光景。

    我的口中也有浓厚的血味。

    内脏果然受伤了……内脏适当地纠结在一起。但这种程度还死不了……而且也用不着去医院。虽然我已经非不死之身,但还有某种程度的恢复力。只要静养一晚,差不多就能恢复原状吧。这次九死一生,平安脱险了吗……

    但是……

    被击中之前的记忆,突然毫无理由地在我脑中复苏。雨衣怪的左拳朝着我飞来——现在我只仔细回想那个拳头。他手上的橡胶手套,在手指的衔接处有四个小洞,或许是在打烂脚踏车或贯穿水泥墙时弄破的,那里就和雨帽中的窟窿一样,何如脱落消失股,但是——

    是某种野兽的——

    「阿良良木。」

    上方突然传来呼唤声。

    一个冷若冰霜的平淡声音。

    仔细一看,有一个人用同样冷若冰霜、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眸,正在俯视我。是战场原黑仪。

    「……哟!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

    相隔不到一个小时的好久不见。

    「我把你忘记的东西送过来了。」

    战场原说完,把右手上的信封拿到我的眼前。不用拿这么近我也知道,那是装有十万块的信封,是战场原要付给忍野的报酬。

    「你居然随便忘记我交给你的东西,真是应该处以极刑呢,阿良良木。」

    「嗯……抱歉。」

    「你道歉我也不原谅你。所以我才追上来想要好好凌虐你一顿的说,没想到你居然自己处罚自己了,阿良良木你的忠诚心真叫我钦佩。」

    「我没那种兴趣自己处罚自己……」

    「你不用隐瞒了。我就看在你那忠诚心的份上,给你减刑一半吧。」

    「…………」

    减刑还不能获判无罪吗?

    战场原法院还真是戒律严苛。

    「先不开玩笑了。」

    战场原说。

    「你是被车撞到的吗?那边有个东西面目全非,好像是阿良良木你很宝贝的脚踏车。或许应该说它整台插在电线杆上比较贴切。如果不是被车队撞到,应该不会变成那样吧。」

    「这个嘛……」

    「你记得对方的车牌吧。我会替你报仇的。我会先把他的车子整台拆掉,然后痛扁驾驶一顿,直到对方跪下来求我用脚踏车辗死他为止。」

    战场原将如此恐怖的事情,稀松平常地挂在嘴边。

    看到她一如往常的样子,我放下了心来。我居然从战场原的毒舌中得到活着的实感,真让我觉得既滑稽又有趣……

    「……没有,是我自己一个人摔倒的。我没注意看前面……一边讲电话一边骑脚踏车……结果就撞到电线杆……」

    「是喔。既然这样,对了,那我就去把电线杆打烂吧?」

    你那是迁怒。

    连挟怨报复都谈不上。

    「那样会给附近的居民添麻烦,所以算了吧——」

    「是吗……不过你连那么坚固的水泥墙都撞坏了,居然只受到这点程度的伤,看来阿良良木你的身体很柔软呢。真叫我佩服。你这柔软的身体,总有一天会派上用场的。对了,要帮你……叫救护车吗?」

    「啊……」

    战场原是不是也想多和我见面,所以才刻意花时间把信封拿过来给我的呢?她原本是打算坐公交车送到我家去的吗?真是这样的话,虽然光是这样的举动还称不上是傲娇,但我还是觉得高兴……

    而且,多亏她的出现,我得救了。

    不用想也知道。

    因为雨衣怪看到战场原出现,就消失不见了。

    「我休息一下就好,很快就能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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