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生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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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生春- 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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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让姚海棠没声儿了,她当然也知道言行云说的是谁,沉默了好一阵儿才开口问了一句:“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似乎有些惊险之气?”
却忽然见言行云四下里看了看,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老爷子不太好,怕是有人动了手脚想让老爷子连寿辰都过不去,幸而发现得早。怀疑的人无非那几个,这回小九的嫌疑最大,他又一副看笑话的态度,老爷子倒是不怀疑他,只是他那态度老爷子很不顺眼。”
听完这番话,姚海棠敲着桌子一声长叹,然后小心地凑了上去轻声说道:“关于这个,我不得不说一句,小九原本至孝,这是老爷子自己作的”
“谁不这么想,只怕老爷子自己都这么想,可是谁能点破了,谁又会去点破。多得是人巴不得少个人争,多个人早早出局,他们可能性才更大一些。”说完言行云就摆手,示意这个话题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可是姚海棠最想问的都还没问呐:“我还是得问问,这些和四公子有什么干系?”
只是这个问题言行云也不好怎么答,只说:“公子本身倒不会有什么危险,只是更多的人在看公子的举动,所以此时公子不宜多行多言,所以你才会有这样的感觉,其实本身无大碍。”
问明了以后姚海棠就安心上了一些,瓷器方面的事,只要交给安丰去办就行了,到时候她只要给技术支持既可。錾花纹的间隙,普生器坊正在制着剑坯子,百炼钢,而且是那么大的量,当然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再加上还全心扑在弄酒器上,进度相对就缓慢一些。
器錾得后,天然居得歇业几天整顿整顿,主要是把酒器安进去,那地下烧火的地方也得挖和加固。酒器安在天然居靠内院的方向,那比较方便挖坑烧火。
“以后它就叫欲雪炉,晚来天欲雪,来饮一杯无。”抄袭有时候压根是不自觉的,她就觉得这个好,加上近来天凉了,雪都下过两场了,她当然得想起这句来,甚至还不自觉地改了个字儿。
炉边的掌柜一听就示意身边的帐房先生赶紧记下,然后高掌柜又看着那欲雪炉小心肝儿有些颤抖了:“东家……您要不要弄得这么金光灿灿的,我怕招贼”
因为姚海棠做了局部鎏金的效果,所以看起来不是一般的华丽,看着就像真金白银做的一般,尤其是百鸟朝凤图还嵌了一些散碎的宝石做鸟的眼珠子,看上去更是大气而华贵。
对于高掌柜的担心,姚海棠一瞥眼说:“只要贼搬得走,尽管搬,这东西一千来斤呢”
而且姚海棠禁不住想,要是真有人把这搬动了,走到街上那可就壮观了,有点儿光都金灿灿的,别说太平院了,京城夜里布防的普通官兵都能看得着,要真有贼来偷,那这贼可就一夜成名了。
她且想着贼一夜成名,也不想想自己也可能一夜之间弄得满城风雨了,从这上面说她和杜敬璋其实都有搅事儿的能耐。

141.查身世
天然居关门休业这几天,恰逢京中大雪,天然居的一众食客们多是百无聊赖地想那门脸能改成什么样儿。也有消息灵通的人知道天然居在上新食器,至于是什么吃的喝的大家就不知道了。关于保密工作,天然居多是太平院找来的人,那口风就不用提了。
开张那天恰逢天最冷雪最大的时候,开门前高掌柜还有些担心:“东家,今天开张别不会有人来吧?”
对此姚海棠也心有戚戚蔫,反正搁她的话这么大的雪是不愿意出门的:“没事儿,肯定会有人的,没人也没关系,等雪化了自然会有人来,我就不信那些酒鬼等得住。”
别人不说,就只说刘罗生坊里那群人是肯定要来的,只是姚海棠不免担心场面会有点儿冷清。
门一开,风雪就夹杂着铜铃声一块儿飘了进来,那些花纹繁复,声音清和的铜铃是姚海棠顺手做的,这时听着竟有几分悦耳之意,姚海棠听着还多了几分古朴之气。
开了门一看,前头场院里是厚厚的雪,一个人也没有。京里逢着大雪时除了御道,其他路上的雪是不扫的,遇着大雪出门时京中人都会用雪上飞。
所以当即姚海棠就凉了半截儿,心说难道真的悲剧了“东家,真的没人啊”高掌柜还在一边雪上加霜,姚海棠就更悲催了。
捂着脸看了眼门外,姚海棠有点想哭,不是因为怕赔本儿,而是因为自己辛苦了好几个月,居然都没个来捧场的人,这让她很伤心啊:“待会儿叫也叫几个人来喝酒,欲雪炉刚上,可不能冷了场面。”
就在姚海棠和高掌柜齐齐失望地转身要进去时,有人哈哈大笑着进来了:“总算开张了,别说大雪堵了门,就是雪淹了屋顶都得来。”
这一声让姚海棠和高掌柜分外惊喜地回头看,原来正是那位郑大人,这关业的几天看来可是把郑大人憋坏了:“原来是郑大人来了,快快屋里请,这么大风雪天的难得您来,正好来喝杯酒暖暖身子,这杯酒我请您了。”
那郑大人把外边的大氅脱下了交给小二,然后才说道:“那姚东家就未免太小气了点,我可是天然居的老客了,送个酒都用杯来量,怎么也得再来一壶啊”
还“开盖有奖,再来一瓶”呢,姚海棠见高掌柜用描了一尾小锦鲤的素白酒盏盛了酒来,就指着说:“郑大人先喝,您喝过后我保证您会觉得这一杯都抵得一坛了。”
今天开张用的是分别是蒸了三道和六道的酒,姚海棠就不信六道的酒都醉不死这些人,高掌柜给郑大人端的正是蒸了六道的,郑大人也是个老酒虫。
郑大人笑呵呵地接过了酒,说道:“那要是抵不得一坛,今天可得管我一坛的酒。”
“没问题,您只管喝,要是抵不得,我管您喝到醉为止。”对于这个姚海棠自信满满,殊不见普生器坊那群酒鬼就喝翻了么。
她这么一说郑大人就端着酒一口抿了下去,都来不及出声说应当喝慢点。郑大人据他自己说是自打喝酒起就没醉过的人,当然是一口干尽了。众所周知,高度的白洒要是猛灌,再能喝的也醉得快。
一口喝完,郑大人还特牢稳地把酒盏放回了高掌柜手中的盘里,然后说了句“好酒”,接着就扶着柱子找位置歇着去了。高掌柜看得直笑,赶紧让人扶着给弄点儿菜和点心来缓缓这劲。
郑大人一来,接着就陆陆续续有人来,只是人还是比较少的,姚海棠就在那边稳算:“整个大厅里要是平时一般说来平均七成的上座率,今天是三成都不到。再大雪封了门,广告做出去了也该有点效果啊,八组的人可不是吃干饭的”
让八组的人去搞宣传,这事儿天底下都没人想过,一般人不敢想,敢想的人没必要想这个。
当姚海棠趴着门边儿惆怅的时候,忽然听得门口的小二叫了一声:“言相爷”
小二的语气明显是非常吃惊的,他一看门溜菜的小伙计,哪能想得到还能跟当今相爷说上话见上面,还是这么近距离的。而且言相爷多随和啊,还冲他笑了一笑说道:“备个雅间,听行云说是酒器,我来尝尝。”
官场没有不喝酒的,当官儿不能喝酒的那是少之又少,言相爷未必见得爱酒,不过酒有时候是个很重要的媒介,言相爷现在就是冲这媒介来的。
这时姚海棠赶紧自己下来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去招呼言相爷合不合规矩,只知道这天然居自己是个头。那就好比国家总理来了小饭馆儿,总不能让服务员招呼着就算了吧,怎么也得上去说说话问个好。
“海棠见过言相爷。”
言相爷是第一回见姚海棠,他打量着这姑娘眉眼也不算太出众,至多算是个长相平顺看着舒坦的。言相爷自然也有途径知道一些事,虽然不多,但至少知道姚海棠和杜敬璋有那么点儿牵扯:“海棠姑娘不必多礼,行云与姑娘是好友,我便占个便宜,姑娘若不弃便唤一声伯父吧。”
思量了一番,姚海棠行了个晚辈礼,灿灿然地笑着唤道:“言伯父。”
笑起来的姚海棠那份灿然温暖之气,让言相爷不由得眯着眼睛看了几眼。言相爷顿时间知道,为什么杜敬璋会倒在这姑娘手里,只这份温暖就足够了:“行云公事繁忙,跟我提了好几回,说是今日天然居会开,非是让我来替他尝尝这里的酒。”
其实言相爷早就想来见见了,只是机会不合适,言相爷可不想把事情做得太过明显,眼下这样的机会不就正好了“那伯父楼上请,我去给您做俩个小菜,要是伯父不嫌弃,我陪您说说话吃点儿菜,酒就不陪了,我闻着都得醉的。”姚海棠这会儿老在想这合不合规矩礼仪,因为她听说言相爷是个重道统重规矩的。
不管怎么样,这头回见面,姚海棠给言相爷留下的印象是——这姑娘好客而能持家,进退倒也没有什么大差错,待人接物也自有几分规矩。
等姚海棠做菜去了言相爷才想起一件事儿,心里不由得嘀咕:“四公子心眼里的人给我做菜去了,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坏了规矩。”
就言相爷在门口站的这会儿,有翰林院的翰林郎瞧见了,这一看不得了,自己赶紧先进来,打发身边的人喊亲近的同僚去了。五品六品的翰林郎没有上朝的机会,这猛地能跟一品相辅同饮同食说不定还能搭上话,那得是多好的机会啊这时言相爷正站在那炉边,先是瞧着各式纹样,最后目光落在那句“晚来天欲雪,来饮一杯无”上头。言相爷琢磨了一番,他是文臣出身,自然作得一手好文章,正在言相爷这么想的时候,忽然有也走上前来。
“当饮当饮,只是缺了一句不免遗憾。”
“刘大人。”言相爷侧目看了一眼就喊了这么一句。
“言相爷也在,抱歉抱歉,我只顾着看这炉子这句子了。”这刘大人是从一品,属言官系列,乃言官之首。
摆了摆手,言相爷说:“不妨事,刘大人看这句怎么补齐来。”
这俩都是大文臣,当然还是心思在这上边,那刘大人细看了看说:“难难难,这一小句信手拈来,实属神来之笔。”
言相爷点了点头说:“这小姑娘居然还是个才女。”
“不知相爷说的是哪府的千金?”
“天然居的东家。”
一说刘大人就知道是谁了:“噢,是那个家财万贯,年纪小小的姚东家?”
言相爷刚要说是,却忽然听得身后有人吟诵道:“梅清香肺腑,酒浓应相呼,晚来天欲雪,来饮一杯无。”
这上句可谓无功无过,言相爷和刘大人相视一眼都笑而不语,这些人真像是闻着味儿来的苍蝇似的,半点儿趣味也无。
倒是端着菜出来的姚海棠说话了:“不好不好,你补成这样味道不对,这上句是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我这是大铜炉子,就是不合适才没敢往上写的。”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刘大人念完就叫了声好,前边补的那人补的字眼虽然漂亮,对仗也工,但总不如这句质朴而天然,就是这种不着斧凿的才让人觉得倍加可贵。
而言相爷这时挑了眉头,因为这首诗他知道,不过那会儿就知道前半句,却是从杜敬璋嘴里吟诵出来的,这时言相爷就倍加相信眼前这姑娘和杜敬璋有着脱不清的关系。
因此,言相爷觉得有必要查查这姑娘的身世,不管杜敬璋做不做皇帝,他这嫡长子的身份在那儿,总不能随便娶个不清不楚的姑娘。
姚海棠可没想到言相爷会冒出查她的念头来,她更没料到的是,经此一事儿,闹来闹去的吧,她居然还在文人里有了点儿名声……足见文人不相轻的时候还是挺可爱的。

142.明心意
雪后初见了晴,却是不一会儿太阳就躲进了厚厚的云层里,整个京城是白雪在地、阴云在天。街上的雪厚厚地堆积着,除却雪上飞的痕迹便是一片素裹银妆。
天然居外边挂的铜铃在寒风里瑟瑟然地偶尔响一两声,姚海棠这样的天儿也不出门,只紧着在天然居后边的院子里錾剑,头一把就是苏家老爷子的。不论干什么事儿,这头前第一枪总是得响亮些才好,所以姚海棠且费着心思。
她在后边自然是清静,前头却是热闹非凡,常是大家伙儿排着队来买酒,也是这酒不日不夜地蒸着都有限,所以才一直倍受追捧,果然限量版比较招人喜欢。
“噗”的一口吹开了剑上的铜屑,姚海棠忽然侧脸看了身后一眼,遂是满面笑容地蹦了起来:“杜敬璋,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在宫里着了风寒出不得门吗,快点坐过来,这里比较暖和。”
杜敬璋站在门帘着,背着天光与白雪眼神清澈而柔软,他看着姚海棠的笑脸,似乎觉得整个屋子里都满是春意了一般。见她眉上有些铜屑,便不自觉地伸手轻轻地抹了:“听说海棠的酒是闻香下马,饮之则醉,我虽不是好酒之人,却也慕名前来了。”
当他眼神柔软清澈地看过来时,姚海棠觉得自己有些醉了,恍然间想起,送瓷器时写给杜敬璋的就是厅堂里那句诗的完整版:“晚来天欲雪,来饮一杯无?”
“嗯。”
这时姚海棠发觉自己近乎沉溺于这种感觉里,原来杜敬璋单单只应一个“嗯”字时,也可以这么暗香浮动,如同满室芝兰。美男,果然是要占点儿便宜的。
到外边喊人备酒,姚海棠又转身问了杜敬璋一句:“在院儿里喝还是到雅间里喝去?”
“就这里吧。”前头宾客满座,杜敬璋当然也不会愿意在这时候去,一是不免吵闹,二是也省得为他空个雅间出来,耽误了生意。
“正好,那边的梅花开了,人说暖饮酒、冷赏梅。”
天然居的后院里有个小亭,小亭边种了几株梅花,朱砂色的梅花在雪下愈发娇艳而清绝。杜敬璋饮了一口酒,遂眯了眼,然后舒展开眉眼说:“是谷、梁、黍。”
对于杜敬璋能喝明白味儿,姚海棠一点儿也不奇怪,反而像是被看清了恶作剧的小孩儿,有了个分享秘密的同党一样特得瑟地说:“我就知道你能尝出味道来,南山那边还让他们酿着五种粮食配比的酒,现在还在试着,等酿好了再请你来喝。”
把盏中的酒饮尽后,杜敬璋点了点头,在片刻的静默之后,他忽然叫了一声:“海棠。”
“嗯,什么?”姚海棠有点儿不明所以,怎么忽然有事儿没事地又叫上了。
“没什么。”
……原来杜敬璋也有这么无聊的时候,姚海棠想着笑出声来,想起从前自己就爱逗着他叫,于是就试探着叫道:“杜敬璋。”
“嗯,海棠。”
“杜敬璋。”
“嗯,海棠。”
……
没几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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