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终结 作者:[英] 阿瑟·克拉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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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终结 作者:[英] 阿瑟·克拉克-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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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这样说。可能会吧。”
  乔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你同卡瑞林见面的情形,我们只知道个大概,你能不能说得更详细些,不要漏掉任何重要线索。”
  这个问题没什么妨碍,以前已经回答过好多次了,重要的是借此可以向这些人表明自己的合作态度,他们思维敏锐,或许还能有什么新发现,如果这样,就太好了,反正卡瑞林也不会因此受到任何伤害。
  斯妥格恩从口袋里摸出一枝笔和一个旧信封,一边飞快地画着,一边说:“那个小飞船,没有任何明显的推进设备,它定期把我接到卡瑞林飞船里去。这些你们都知道,天文望远镜还能拍摄到它进入卡瑞林飞船的情景。然后飞船的门开了,我走进一个小房间,里面摆着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一个大屏幕,就这个样子。”
  他把草图推了过去,那人根本不看,仍然盯着自己的脸,那双眼睛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整个房间里一片死寂,身后的乔倒吸了一口气。
  他不解地看着对方,有些恼怒,慢慢就明白过来了。他把信封揉成团,扔到地上,跺了几脚。
  总算明白了,双目失明!

  瑞伯格没有再同卡瑞林联系。各部门工作、发送统计数据、收集舆论报道等等都在有条不紊地自动进行着。巴黎,律师们正在商讨未来的全球宪法,暂时也不关自己的事,半个月后,卡瑞林才会要宪法草案,就算到时没有完成,卡瑞林自有他的办法。
  斯妥格恩依然没有一点消息。
  瑞伯格正在记录,紧急电话突然响了。他抓起听筒,越听越吃惊,最后干脆扔下听筒,冲到打开的窗户前,街道上响起阵阵惊叫声,车辆也停下来了。
  真的,卡瑞林的飞船,外星人统治永不改变的象征从天上消失了!突然,夜幕好像提前降临,那艘巨大的飞船从北而来,低低地掠过纽约高塔上方,阳光照在船身上,在飞船腹部形成的巨大阴影就像暴风雨来临时的大片乌云。瑞伯格震住了,尽管自己一直知道外星人的飞船很大,可那是在高空上,和现在头顶上有如被魔鬼追逐的云朵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在一片黑影中,他呆呆地望着飞船和那片阴影消失在南方。

  斯妥格恩回答问题时,头脑中同时存在着两种想法,他既蔑视这些绑架自己的人,同时又希望他们能帮助自己解开卡瑞林之谜。
  这是个危险的游戏,自己却乐在其中。
  绝大多数的问题都是那个双目失明的威尔士人问的。有机会看到自己早已放弃的种种设想被一个思维敏锐的人重新提起,并一一验证,最后又不得不放弃,确实是件趣事。终于,那人往椅背上一靠,叹了口气。
  “没有任何头绪。”他显得很丧气,“我们还需要更多的事实,但我们必须采取行动积极寻找,而不是在此争论。”
  那双失明的眼睛似乎正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自己,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第一次流露出了没有把握的神情。随后,他说: “秘书长先生,我很奇怪,你竟然没有想过设法去多了解一下那些外星人。”
  “你什么意思?”斯妥格恩冷冷地问,极力掩饰住自己的兴趣,“我已经说了,从我们会谈的房间出来只有一条路,它直达地面。”
  对方沉思着说:“我们也许可以设计出一种仪器让你带上,说不定会有什么新的发现。当然我不是科学家,这个设想有待进一步研究。如果放你回去,你愿意帮我们完成类似的计划吗?”
  “我再明确重申一下我的立场。卡瑞林要想实现全球一体化,我不会帮助他的敌人。他的计划最终效果如何,我不知道,但我相信这些计划对人类有利。”
  “有何依据?”
  “自从来到地球上,他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其中没有一顶对人类有害。”他停顿了片刻,回想起以往的岁月,不禁笑了起来。
  “要找一个他们最仁慈的措施作例子,只要看看他们到地球上来头一个月颁布的禁杀动物的命令就行了。尽管那道命令给我惹了太多的麻烦,但如果说我真的对卡瑞林有过怀疑的话,那件事之后,我的疑心就完全消除了。”
  这样说一点也不夸张,整个事件的确不同寻常。那是外星人统治者第一次向人类表明他们痛恨任何残暴行径。凭着对外星人所作所为的观察,人们发现这种憎恨连同对公平、有序的喜爱构成了他们生活的主要情感。
  那次卡瑞林难得地生气了,至少是他表露出来的惟一的一次。他在命令中这样写道:“你们可以相互间随意杀戮,那是你们和你们自己的法律解决的事。但除了获取食物和自卫之外,你们不得杀死和你们同在一个地球上生活的动物,否则,你们难逃惩罚。”
  没有人确切知道这道命令针对的范围有多广,也不知道卡瑞林会怎样实施。但不久后,人们就知道了。
  和以往一样,西班牙隆达斗牛场人山人海,斗牛士和助手们正式出场了,耀眼的阳光热辣辣地照在他们的传统服装上,人们向勇士们发出阵阵欢呼声。人群中不时有人抬头望着天空,望着马德里上空五十公里以外的那艘飞船。
  斗牛士们都骑上马,各就各位,斗牛已经冲进场中。瘦骨嶙峋的马儿惊惧地张着鼻孔,不敢冲向敌人。它们在斗牛士的驱赶下,只是团团打转。啪,响起一声鞭响,与此同时,响起一阵地球上从来没有过的声音。
  一万多人同时发出受伤的嚎叫,他们都遭到了电击。事后,他们虽发现自己毫发未伤,但斗牛运动就此结束,消息传开,世界各地的斗牛全部停止了。那阵突如其来的电击太厉害了,只有十分之一的人还想到去要回自己的赌注。伦敦《每日镜报》随后报道,板球已经取代斗牛成了西班牙人的全国性运动。
  “也许你说得时,”那个威尔士人回答说,“外星人的做事标准有时和我们是一致的,以他们的标准,动机无疑是好的。但不管怎么说。他们是不请自来的侵略者,把地球弄了个天翻地覆,毁灭了人类的理想,也毁灭了我们数代人浴血奋战才获得的独立主权。”
  “我自己就来自一个小国,我的祖国也曾为自由而战,”斯妥格恩反驳说,“但我还是支持卡瑞林。你做的一切也许真能惹他生气,甚至还能妨碍他如期实现他的目标,但最终结果只能是一个。我知道你们都是认真的,你们担心实现世界联邦后,小国的传统和文化会从此丧失,但是你错了,因循守旧没有用。国家的主权早就奄奄一息,外星人的到来只不过加速了它的灭亡,没有人救得了,也没有人愿意去救。”
  那人僵住了,双腿微微分开,一双眼睛现在生气全无,真能看出瞎了,他身旁的其他人也愣愣的,纹丝不动。
  斯妥格恩倒抽了一口冷气,站起身,向门口退去,突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讲的很好,雷克。我们该走了。”
  他猛地转过身,看着昏暗的通道,和视线齐平的空中浮着一个普通的小圆球。这无疑是外星人的什么特殊工具,声音正是从那里传来的。
  “卡瑞林,你把他们怎么了?”
  “别着急。他们没事的,只是被麻醉了,比起你们的那种麻醉轻微多了。他们的最大问题是至今还生活在几千年前。我们走后,他们永远也不会明白是怎么回事。”
  “你打算把他们留在这儿,等警察来处理?”
  “不。我有更好的安排,我要放他们走。”
  斯妥格恩放心了,最后看了眼房间,看了看那几个人。乔单腿站立,神情笨拙地呆望着。看到这儿,他笑了起来,开始翻检自己的衣袋。
  “乔,多谢盛情款待,我要给你留个东西作纪念。”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大堆计账的纸头,算清了账,拣了张还算干净的纸,细心地写上:

  曼哈顿银行:
  请支付给乔壹百叁拾伍元伍拾分(135。50)
  雷克·斯妥格恩

  写完,他把纸条放到乔的身边。
  卡瑞林的声音问道:“你在干什么?”
  “我们斯妥格恩家族的人从来不赖账。我们一起玩扑克时,另外两个人爱耍手脚,乔很诚实,至少没被我逮到过。”
  他朝门口走去,心情轻松愉快,仿佛年轻了四十岁。那个金属球移到边上,让自己通过,这可能是个机器人一类的东西,它的出现表明卡瑞林能够穿透头顶上的许多层岩石找到自己。
  “径直朝前走一百米,”卡瑞林的声音从金属球里发出来,“向左拐,往下怎么走,到时再告诉你。”
  他急切地大步朝前走,尽管自己明白完全没这必要。那个金属球仍悬浮在原处,似乎在掩护自己撤退。
  一分钟后,他来到通道的一个岔路口,第二次看到了金属球。
  “靠左边再走五百米,你又会见到我。”
  一路上,他总共遇到了六次金属球。起初,他以为给自己指路的是同一个,后来他想它们应当有六个,共同组成一个直达矿井深处的完整的通讯线路。在山腰的出口处,一群看守塑像般一动不动,旁边悬浮着另一个金属球。几米之外停着那艘熟悉的小飞船,以前就是它把自己送到卡瑞林飞船里去的。
  他在出口处站住了,眼睛一时难以适应外面强烈的阳光。过了一会儿,他才看清身边放着一台破烂的采矿机械,一条铁轨通向山下,几公里外的山脚下有一大片茂密的森林,远处还折射着湖水的波光。凭着直觉,他断定自己在南美的某个地方。
  他最后望了一眼矿井入口和愣在那里的看守,钻进飞船。门关上了,他松了口气,跌坐在熟悉的靠椅上,着急地等着卡瑞林来说话,后来还是忍不住自己先开口了:
  “喂?”
  “很抱歉,没有早点来救你。要知道,让他们所有的头儿都露面有多重要。”
  “你是说,”斯妥格恩的怒火一下迸了出来,“你早就知道我在那里?”
  “别着急,”卡瑞林回答了,“至少先听我解释。”
  “好,我听着呢。”他感觉自己像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里的诱饵。
  “我在你身上安放了一种设备,叫它跟踪器也许更恰当,”卡瑞林说话了,“你的那些新朋友认为在地面以下,我就不能再跟踪你了。他们说得有道理,但我一直跟着你到了那个矿井的入口。隧道里的那个调包计很有意思,只是后来我发现小车里没有了你的信号,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很快,我又找到你了,接下来就是等待,我知道他们的头儿如果确信我找不到你,就会到这里来,这样我可以把他们一网打尽。”
  “但你又放了他们!”
  “到目前为止,我还不能确定这个地球上的二十五亿人中哪些人是那些组织的首领。有了这些人,我就可以跟踪他们在任何地方的一举一动,这不比把他们关起来强多了?只要他们采取行动,就会出卖自己的同志。他们很明白这一点,现在他们只能保持中立。至于你被救的事,它将永远是个谜。你在他们眼前就这样突然消失了。”
  房间里响起卡瑞林浑厚的笑声。
  “从有些方面来看,这件事情完全是个喜剧,但我有我的目的,我要考虑的不止是这个组织的区区几十个人,而是这件事会对其他地方别的组织产生怎样的影响。”
  斯妥格恩沉默着,这样的解释他并不完全满意,但他能理解卡瑞林的想法,怒气也就消了许多。
  “我离任前这几周还得做件事,”他开口了,“从现在起,在我的屋里安排保卫。下次被绑架的可能就是瑞伯格了。对了,他干得如何?”
  “上周,我一直注意观察他,也故意不帮他。总的来说,还不错,不过他不是你的接班人。”
  “他很走运。”斯妥格恩多少还有点怒气难平,“你从头儿那儿得到答复了吗?就是露面那事。拒绝露面是那些人反对你的最大理由,他们一遍又一遍地告诉我,除非见到你们的真面目,否则不会信任你们。”
  卡瑞林叹了口气。
  斯妥格恩没有像以前那样追问个没完,一个新的计划正在他的脑海里形成。那个威尔士人审问自己的话再次闪过,对,也许能设计出这样的仪器……
  别人强迫之下断然拒绝的事,现在却心甘情愿地要去做了。




第四节

  就在几天前,斯妥格恩还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会去认真考虑这个计划。那段有趣得近乎荒唐的绑架经历,回想起来不过是一部三流电视剧,但自己的想法却从此改变了。平生第一次遭遇的暴力事件和会议室里的唇枪舌战竟是如此不同,究竟是它的病毒进入了自己的血液,使得自己采取这样的行动呢,还是自己正在提前进入智力衰退期?
  单纯的好奇心加上被卡瑞林利用后的报复心理,使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卡瑞林把自己当作了诱饵,不管理由有多充分,自己都不可能马上原谅他。
  斯妥格恩没有预先通知皮埃尔·杜弗,径自来到了他的办公室,对方也没有丝毫吃惊,两人是多年的好友了。秘书长因私拜访科技部主任也没什么特别,就算卡瑞林本人或他的手下碰巧监视到这里,也不会察觉什么异样。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贸易和政治,斯妥格恩才犹犹豫豫地谈到正事。这位法国朋友靠着椅背端坐着,眉毛越扬越高,几乎都要连到头发里去了。有那么一两次,他想插话,又终于忍住了
  等斯妥格恩讲完,他紧张地四下环顾。
  “他也在听吧?”他问。
  “听不到的。为了保护我,他在我身上装了个叫跟踪器的玩意儿,这东西在地下不管用,所以我才到你这‘地牢’里来。这个房间能阻隔各种波,是吧?卡瑞林不是魔术师,他只知道我到了这里。”
  “希望如此。另外,他要是知道了你的计划,你不会有麻烦吧?你很清楚他迟早都会知道的。”
  “我就要冒冒这个险。再说了,我们彼此很了解。”
  杜弗玩着铅笔,凝视着空中。
  “还计划,我喜欢。”他简洁地说,弯腰从抽屉里取出一本大得惊人的便笺。
  “好,”他一边说,边在便笺上画出只有他自己才能看懂的符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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