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如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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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如月-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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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观瑶月,她这两天忙着看顾朝曦送给她的《薛如絮秘史》。昨夜熬到子夜都还不曾睡下,又和一同看书的墨琴聊了近一个时辰才觉困意。一大清早就算是天塌了她都不会有感觉,就这么任一群人在自己身上弄来弄去,却还处于睡意中。

顾朝曦无奈地将迷糊的瑶月身体放平,让他的头枕在自己腿上。坐在外面木板上陪同赶车的墨书掀开车帘问顾朝曦:“表少爷,我们离老爷夫人的车队有一段距离了,要不要赶上?”

看了眼还在睡的瑶月,顾朝曦小声道:“不用着急,慢慢走。”

车帘放下,顾朝曦手握着一本书,却根本没看而是陷入沉思。

宣公子果然说到做到,仅仅三日就能再次和瑶月见面。今天……

——他是要和瑶月说明身份么?

本来有些冷清的清福寺空前的热闹。三天前,主持接到了当今天子决定到清福寺祈福的消息,在一时三刻的震惊之后,不大的寺院上上下下开始了忙碌。

就在皇帝带着妃子、长公主和一些大臣浩浩荡荡进驻清福寺的时候,主持还是有些诧异: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圣上不去护国寺或是大慈恩寺,而选择清福寺?还在这个不知是什么日子的日子来。

不过他是佛门中人,用一句“天威难测”来安慰自己,将想不通统统扔到一边,专心做好清福寺的主持。

祈福、还愿、讲经……上至皇帝后妃下至随行仆役都一步步按规矩来,顾朝曦扶着还有些睡衣惺忪的瑶月下马车,走进清福寺。

他们走得慢、来的晚,不仅皇帝和后妃拜完佛已经进后院听主持讲经了,甚至连慕容家的人影都不见了。此时进香的人已经不多了,可插在香鼎里的香多得是,瑶月被这浓烈的香味一冲,当场打了一个打喷嚏,醒了。

顾朝曦赶忙向一旁直皱眉的僧侣道歉。瑶月清醒过来以后,迷茫地看着大雄宝殿和金灿灿的佛像,眨巴着眼问:“这里是…”

“清福寺。”顾朝曦把点好的香塞进瑶月手里,拉着她走到香鼎前。“快一点,后面还有人,出去我在跟你说。”

瑶月迟疑地跟着顾朝曦把手中的香插进香鼎,然后又跪在蒲团上,学着顾朝曦的样子拜了拜。

好不容易出了烟雾缭绕的大殿,瑶月问:“我们这么会在清福寺?”

瑶月如果困的话绝对是站着都能睡着。顾朝曦回答:“你还记得宣公子吗?”

瑶月奇怪地看着他:“当然,这才几天没见啊。”

我真希望你忘了他。顾朝曦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道:“他不是说要邀请你和他一起踏青吗。”

瑶月愣了一下,道:“你是说是他把我们接过来的?”

虽然是用的自己家的马车,不过也差不多。顾朝曦点点头。

“对哦。”瑶月这才感觉到自己身上的不自在,看了看长长曳地的水蓝百褶裙和明珠绕顶的绣鞋,抬起挂了翠玉镯的手扶住额,叹气:“搞不懂为什么一见到他就要穿这些东西。”

“那他人呢?”瑶月左看看又看看,不见邀请者的人影。

“咳……”顾朝曦心想:此时再离开那是不可能的了,那位宣公子的眼线应该一直盯着他们兄妹俩。

况且,自己也说过——“若花愿意,我无话可说。”

顾朝曦道:“他早就来了,应该在后院吧。或者我们分开,你去后院找,我去找老爷和夫人,免得他们担心。”

瑶月讶然道:“老爷和夫人也来了?”

顾朝曦道:“他今天邀请的人很多。”

一点诚意都没有!瑶月撇撇嘴,虽然不想和顾朝曦分开,但她更不想去见慕容靖和阮银红。只好道:“那好吧。”






第6章 第六章 一朝选在君王侧(1)
清福寺是前朝的世宗皇帝在位时建造的,也有快两百年的历史了。史书上说世宗之母赵太后出身低微,世宗也是在在冷宫长大的。后来若不是世宗之父太宗子嗣不丰也不会轮到他当皇帝,世宗继位后太后便拒绝居住太后寝宫长乐宫,并且一心要出家,于是世宗为母亲修建了清福寺。

清福寺是比不上大慈恩寺这样的大寺院,但毕竟是给太后建造,规模也不会很小。

瑶月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记不清自己是穿过了几个门,但是她好像觉得之前那棵树已经出现了三次了。

“诶,不找了。早知道我就跟表哥一块走了!最起码不会迷路。”瑶月已不知自己是转到了哪里。眼前是个精致庭院,小小池塘里几尾鲤鱼摇曳,刚露了尖尖角的荷花亭亭于肥绿的荷叶之上,也有几分趣意。

坐在槐树下的大石头上休息,瑶月额上已出了一层细汗,袖口擦了擦,双肘撑住膝盖喘气。走了这么长时间委实把她累坏了。

“诶!你是从哪冒出来的!”身后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把瑶月吓了一跳。

“你才冒出来的呢!”下意识回了句。瑶月起身回头,庭院正中的房屋外站着两个人。

方才说话的是一个着墨蓝袍子戴纱帽手上还拿着个拂尘的……瑶月不知道那人是男是女。另一个着一袭茜纱红石榴裙,裙裾上朵朵金色祥云分外刺眼,最抢眼的是她头上蔷薇凤头金步摇,竟还带着一成串的宝石流苏。

瑶月真想问她——你累不累?

墨蓝袍子气急了一般直冲到她面前,拂尘差点没甩到她脸上:“你这是哪家跑出来的小野猫?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知不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是谁?”

“男的。”瑶月看了看他颈上的喉结,道。

墨蓝袍子瞪大了双目,脸色爆红。

瑶月又道:“这里是清福寺,我的确不知道你是谁。”

墨蓝袍子正要说话,那个贵妇拖着逶迤的长裙慢慢走过来——那是瑶月经常看到的、阮银红走路的姿势,阮银红说京城贵族女子都是这么走路的。贵妇问她:“你是从哪里来的?”

瑶月道:“从来处来。”

“你个小蹄子!”墨蓝袍子火了,却被贵妇拦住,贵妇又问:“你是哪家的小姐。”

“我是……”瑶月的眼神从贵妇微圆的脸颊扫到丰腴的身腰,说道:“你太胖了,不适合茜纱红。”

她这话一出恍如一道晴空霹雳,劈在两人身上。特别是贵妇,一改方才端庄优雅的模样,双目瞪起,脸颊上两团挤出的嫩肉迎风颤抖:“你是哪家没看管好的小妖精!小瑞子!给本宫掌嘴!”

墨蓝袍子卯足了劲儿扬手,瑶月立马跳开,边后退便大叫:“你谁啊还掌嘴!我活到现在还没有人敢动我的脸一下呢!”

见打她不着,墨蓝袍子小瑞子撩起拂尘、赤红着眼就冲她招呼过去“不知死活的东西!我叫你逃!”

瑶月一边腹诽:不逃还让你打啊?我脑子坏掉了。

贵妇彻底火了,喝道:“打死她!本宫还收拾不了一个身份不明的野丫头了!”

俗话说,人有失足马有失蹄。瑶月脚下一个没留神,鞋底擦着颗石子儿过去了,一时没站住向后仰——“啊——呃?”

“是谁要打死谁啊?”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有力的大手一提瑶月腋下捞起后仰的她,让她站稳。

小瑞子和贵妇愣了片刻,瞬间软了双膝“扑通”一声跪下。

“臣妾——”
“奴婢——”

宣公子一挥手:“好了,别说那么多。起来吧。”

小瑞子扶着贵妇颤巍巍地起来,瑶月一句“陈妾?她姓陈名妾还是她是你的小妾?”差点又让她跪下了。

贵妇满怀幽怨地看向优哉游哉摇着扇子与瑶月笑语的宣公子,声音凄楚:“圣——”

宣公子眉头一皱,道:“你们先走吧。”

先走?去哪?两人惊疑地对视一眼,却不敢出声,只得不甘地向庭院外走。

风里还传来一男一女细碎的话语声:

“你是来找我的?”
“不是你邀请我来的嘛。”

贵妇一口白牙几欲咬碎,她这才知道今天这场没有由头的进香祈福的真正目的——只是为了见一个性格怪异、不知教化的狐狸精!

宣公子看到贵妇走远,笑着对瑶月道:“你方才同她说了什么,让她气成这样?”

“来,你也坐。”瑶月坐回大石头上,向宣公子招了招手:“我就是说她不适合穿茜纱红。”

宣公子今天穿了一件月白长袍,腰上束一条白玉腰带,还挂着佩环香囊之类。他看了看瑶月给他留了空位的大石头,坐下。

宣公子问:“为什么她不适合穿茜纱红?”

“她太胖。”瑶月想了想:“茜纱红要腰瘦的人穿才好看。”

宣公子听着,眸光一转:“你似乎很在意容貌?”

“这是慕容家的人的习惯。”瑶月道:“只是我比较外露。”

宣公子有些愣,瑶月的手在他面前晃了几下,他回神:“怎么了?”

瑶月一指他宽大衣袖下露出的褐黄一角:“那是什么?”

“你眼睛真尖。”宣公子把袖子里一个纸包拿了出来,“这是糖炒栗子。”

瑶月拿过来,打开封口嗅了嗅,点头:“嗯,百味斋的。诶,你怎么不吃啊,还热着呢。”

宣公子摇着头笑:“我不会剥。”

“你不会剥?”瑶月有些诧异地问,见他点头之后,又说:“那我来剥,来,把手张开。”

宣公子僵了一下:“把手张开干什么?”

“当然是接栗子肉了,这里又没其他东西。”瑶月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把你的扇子收起来呀。”

宣公子乖乖收扇子,摊开双手,并在一起。

瑶月剥栗子的动作干净利落,三下两下栗壳落地,干净饱满的栗肉放在摊开的掌中。

宣公子看她越剥越快却不停下了尝,不禁问:“你怎么不吃?”

瑶月继续剥栗子:“我喜欢把带刺带壳带骨头的东西处理完了再享用。呃,吃羊排也是这样的,以前我吃羊排都是把一盘子羊排的骨头都剔完了再吃,可是等我剔完羊排都凉了。”

“所有顾兄才帮你剔羊排骨。”宣公子将栗子单手拢着,另一只手捏了一枚栗肉入口,轻轻说:“顾兄真是位好兄长。”

瑶月浑然不觉他话里的深意:“是啊,表哥是迄今为止我见过的最好的男人了。”

宣公子看着她,似笑非笑:“不知在瑶月小姐心目中可有与顾兄般配之佳人?”

瑶月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她侧仰着头望天,有耀眼的阳光从树叶的夹缝中洒下让她感觉有些炫目。回过头:“佳不佳人淑不淑女的没多大关系,只要真心对表哥好就行了。”

宣公子还想说什么,瑶月先问道:“对了,你知不知道有一本禁书叫《薛如絮秘史》?”

宣公子微眯了双目,道:“既是禁书,怎能随意和人说。”

瑶月道:“我就是问问,你不知道就算了。”

宣公子只觉眉心一跳,充分体会到了方才那贵妇跳脚的心情,他深吸一口气:“我知道。”怎能不知?

瑶月一听他知道,一下子来了兴致:“那你说说上写的那些事情是真的吗?”

宣公子问:“你举个例子。”

“书上不是说薛如絮是南朝皇帝的结发妻子,被先帝带进宫之后夜夜专宠么?”瑶月想了想,“还有当今圣上被她毒害的事情,我总觉得有些不合理。”

“不合理是对的。”宣公子一笑:“因为薛如絮不是太子妃而是杀手,也从来不曾带进宫。”

“呀!”瑶月惊奇地望着他,过了一会儿疑惑道:“你怎么会知道?”

宣公子笑睨她一眼:“你真的想知道吗?”

“听你这么说似乎是后人穿凿附会的多。”瑶月剥完最后一颗栗子,一拍手将空油纸袋递过去:“好了,倒进来吧。”

看着满地散落的栗子壳,宣公子用目光表示了他的敬佩,然后用声音回答她的问题:“其实薛如絮就类似于荆轲之类的人物,《薛如絮秘史》这本书不是因为后人杜撰臆测被禁,而是因为书上嫁接在薛如絮的事件里涉及了皇家秘辛。”

“皇家秘辛……”在瑶月呢喃的时候,宣公子眼神一凛:他心中不断翻腾着一些想法,最后尽化成一句低语:“我知道你表哥为什么要给你看这本书了。”

——顾朝曦,你真是聪明绝顶啊。

“啊?”瑶月侧头看他:“你说什么?”

“没什么。那都是些死人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宣公子敛下眼中复杂光芒,换上淡淡的笑颜:“不如你说说和顾兄小时候的事情吧。比如——你们是怎么来的京城。”

说道这个话题,一贯活泼的瑶月竟然安静下来。等了许久,宣公子都想开口转移话题的时候,瑶月才说出一句,声音闷闷的“你要问我的也是死人的事。”

“慕容家原来是在龙州定居的,我小时候和父母住在酒泉郡,表哥从小就被姨母送到昆仑山。我七岁那年,父母罹难于黄沙之中,表哥从昆仑回来和我一起跟着老爷夫人的车驾回来。”

…………

顾朝曦在寺庙里转了几圈,仍然没看到慕容家任何人的身影,可是午后的阳光越来越强盛,他不得不找个清凉的地方歇一会儿。

临瑗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太倒霉了!好不容易逃出来了却和婢女失散了;终于找到清福寺了,又找不到自己要找的人,天还那么热!

好在清福寺的树多,临瑗找了棵大树躲着。

顾朝曦看到临瑗的时候,她有够狼狈的——轻纱宝蓝缎衣湿了汗贴在身上,金累丝衔珠蝶形簪挽的发髻微微散乱,碎发糊在额上。

不知是哪家的小姐,或者…逃妾?顾朝曦正想着,被他打量的女子一抬眼,两束目光如电朝所在的地方射去。

莫不是她会读心术?顾朝曦正忐忑,却发现女子的目光落在了他手中刚刚从僧侣那里讨来的的茶盏上。

顾朝曦被她盯得发毛,只好将手中的茶盏递过去,明知故问道:“小姐,要喝茶吗?”

“要!”她的手往前一递,却又缩了回来,迟疑道:“你为什么这么好心?”

顾朝曦看着她带着几分戒备的眼,嘴角一抽:“你不喝也好。”他淡淡收回伸出的手,作势要饮。

“等等!”女子一提长裙,几步向前,伸手:“我喝。”

淡金色的光辉落在女子撅起的樱唇上,白皙的肤在阳光的照射下露出犹如红玉般的色泽,急切而带着希冀的黑瞳简单干净。和瑶月一样。

顾朝曦心头一动,顺从地将茶盏递到她手上,还细心嘱咐:“慢点喝,有点烫。”

不料女子喝完以后,却皱着眉道:“这是什么茶,那么难喝!”

这是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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