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如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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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如月-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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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太后。”所有人起身。

燕临瑄抱着立宁对太后道:“母后一路奔波辛苦了,不如先进殿阁歇息吧。”

太后看了看他,牵了牵嘴角的弧度:“国事操劳,后宫琐碎。难为皇儿每次都惦记着哀家。”

燕临瑄假装没听出母亲的弦外之音,打哈哈道:“只是为子女者应尽的孝道。”

太后也知道自己儿子什么性子,知道有些事急不得,现在已过正午日头越来越大。还是先进了长生殿。


各位妃嫔跟随着太后皇上的身影进了长生殿。依礼,宇文贵妃打头坐在皇上对面的位置,瑶月在后宫居次坐在宇文贵妃之后,瑶月之后是百福殿三位宫妃,临瑗坐在皇上下面的位置。

可是太后刚刚走到首座前便转身对众人道:“哪一位是皇儿新纳的美人?”

这个“美人”一词很有歧义,它可能真的是指代美人,也有可能是指“美人”。幸好无论是前一个意思还是后一个意思,能对上号的在场的人里只有瑶月一个。

瑶月只好上前一步,先正儿八经跟太后婆婆行了个礼,声音尽量平稳地道:“妾身仪清宫慕容氏,拜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别多礼了——来,坐到皇儿下面来,离哀家近一些让哀家看看你这个美人到底怎么个儿美法儿。”

太后着一句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在心里都炸开了锅。

首先,让瑶月坐长公主的位置那是抬高;其次,后面的话似乎又……

宇文薇主动把前面的话省略掉直接听后面的话,见自己婆婆兼姑母如此给自己撑腰给她不待见的小狐狸精下马威,觉得腰杆直了,不禁傲然地挺了挺胸。

瑶月有点忐忑:崔蕊珠应该是知道太后要回来所有给她详细地讲了讲这个作为排序的问题,像她这个身份的妃嫔坐那个位置——太逾矩了。

临瑗见众人都莫名其妙地沉默了,不禁出声:“大家怎么不坐?——母后,你让慕容美人坐儿臣的位置,那儿臣就坐慕容美人的位置了?”

太后看到她,笑意深了些,反问:“不然你想坐哪?”

“当然是和母后一起坐了!”临瑗自顾自地跑到瑶月的位置前,一屁股坐下。转脸对着太后装作苦恼的模样,唉声叹气:“诶,要不是儿臣太大了,儿臣就跟立宁抢位置去了。”说着故意对安安稳稳坐在燕临瑄腿上的立宁“挑衅”地抛了个眼神。

立宁感觉到了危机,立马紧紧抱住父皇的腰,狠狠地嘟起嘴、下眼皮,表示坚决捍卫自己“位席”。

燕临瑄拍拍自己宝贝女儿的背,目光却投向人群焦点的瑶月。

瑶月见临瑗已经坐下,只好福身道:“谢太后隆恩。”说完也大大方方坐到燕临瑄下面的位置去了。

本来想看一出“婆婆教训儿媳”的戏码,但是瑶月这么随意就坐下了,正首位的太后竟然就不再说什么了,宇文薇在失落之余还有点冒火。

太后说道做到,还真的就打量起瑶月来了。她问瑶月:“你姓慕容?”

瑶月道:“回太后,妾身娘家是姓慕容。”

太后又问:“那安国侯慕容靖和你是什么关系?”

瑶月道:“回太后,妾身自小在安国侯府长大,安国侯是妾身父亲的兄长、妾身伯父。”

“原来如此。”太后打量了她半天,微微笑道:“早就听说安国侯府有一位国色天香的美人,原来就是你吧。”

瑶月想起自己盛名之下的“为非作歹”,深吸了一口气道:“回太后,这不过是民间谬赞了。”

太后摇摇头道:“什么事都有个由头才能传得起来,这个传言——哀家觉得可信。”

这就是在夸自己了?第一次见面就被夸奖的瑶月激动得有些脸红。

小公主听到婆媳间这番对话不禁也对自己父皇新添妃子感起兴趣来。挣扎着从燕临瑄的怀里下来,走到瑶月面前,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观察瑶月

瑶月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了,不由弯下身,小声地问小公主:“公主殿下,你在看什么?”是我今天的行头不对还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谁知瑶月不弯腰不要紧,一弯腰立宁小公主就踮起脚一手揽住瑶月的脖子整个人挂在她身上,害得毫无防备的瑶月差点摔过去。这还不算——立宁先是捏了捏她的脸颊,再捏捏她的下巴和脖子,最后小手竟然向瑶月胸部滑去!

瑶月手疾眼快地一把抓住,然后拔下她挂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轻轻把她放在地上并确保她不会摔倒。才道:“公主殿下,有些东西是不能乱碰的。”

立宁睁着眼望着她,虚心求教:“比如什么呢?”

“比如……”我为什么还要跟非礼我的女登徒子解释为什么不能非礼我?!瑶月一边在内心咆哮一边想,试探着说:“比如湖里的水和黑夜里的灯火……”还有女人的胸,不过你太小不适宜知道——诶,我为什么又给这个女登徒子考虑起来了?!

立宁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湖里的水不能碰?”烛火灯火这个我懂,这些是会烫手烧伤的。那水为什么不能碰?水凉凉的又不会烧伤。

“因为……”
“立宁!”

瑶月才起了个头就被宇文贵妃打断了,宇文薇见到自己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女儿离开自己这么长时间一回来不先关心自己竟然先去听小狐狸精讲什么有的没的,真是要把自己怄死!

宇文薇这一喊很是管用,立宁对瑶月投去抱歉的一瞥之后就跑到自己母妃那边。宇文薇的心情这才好转了些,笑吟吟地把她抱在怀里。

立宁刚在自己母妃怀里坐稳就把在瑶月那边上演的戏码在自己母妃这边又上演了一会,不过这次没有摸胸。

捏了捏自己母妃软软的双颊,又捏了捏那厚重的双下巴。立宁点了点头,向着父皇和皇祖母的方向道:“儿臣也认为民间传言有几分可信。”

燕临瑄轻轻摇着折扇,笑问:“何以见得?”

立宁道:“慕容美人确是美人。”

燕临瑄抚掌大笑。临瑗偷偷掩嘴。继而百福殿两位采女也道瑶月姿容妙曼确是国色。

国什么色?这小狐狸精也配叫国色?国色是牡丹,牡丹乃万花之王,她怎么配得起!宇文薇恨恨咬牙,闲闲道:“慕容美人当然是美人。娶妻娶贤,娶妾——娶美。”

她的意思是——慕容瑶月是美人,所有她是妾!自己不美,是因为自己贤惠,贤惠就应该位立中宫!

厅堂里的笑声戛然而止。两位采女面面相觑,呐呐收口;临瑗讪讪把手放了下来;燕临瑄收了手中折扇,端起茶盏掩饰着噙一口。

坐在首座上的太后连看都不想看自己这个只长肉不长脑子的媳妇兼侄女儿,在心里叹了口气。

宇文薇见众人都为她的话所慑竟还有些得意洋洋。正当此时,立宁突然扶着她的脸,左看了看、右看了看。

看了一会儿,立宁深有所得地说:“母妃的脸若是瘦下来也是美人的。”

立宁的意思是:你不是不美的,我的母妃怎么可能不美?母妃不美我以后怎么美?

立宁此话一出,从瑶月到太后都开怀了。一时间殿上气氛欢乐无比。

可小公主这句话无疑是毁了她母妃的长城,宇文薇抱紧她的手一直在颤抖,心里一百二十个恨不得把怀里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摔到地上去!

——“禀圣上,前线五百里加急战报!”

正当他们嬉笑之时,黄冬从快马加急送来的战报之人手中接过战报送到燕临瑄面前。

鉴于前几次的大捷,燕临瑄并不是太担心这份战报的内容。

谁料——

浏览完这份战报,燕临瑄原本愉悦的表情瞬间阴沉。他匆匆向太后告退,连话都没多说就往外走,一面走还一面吩咐小黄门宣各个大臣进宫。

太后站起身,把黄冬叫住,问道:“这是怎么了?”

黄冬急急道:“禀太后,前线五百里加急战报上说:崔元帅率领的大军不小心中了敌人的埋伏,前线战士死伤大半。”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可怜光彩生门户(2)
前线大军死伤大半!

这个消息恍如晴天霹雳,把在场所有人都劈了个不能动弹。即使是无知幼儿如小公主立宁灵敏地感觉到周围的气氛不对之后也乖乖趴在自己母妃怀里,不敢声动。

春末夏初的微微燥热似乎也在这冷凝的氛围里渐渐失温。

毕竟是经历过腥风血雨、历史沉浮的女人,太后呆立了一会儿也镇定下来。她轻咳了一声转回其他人的注意,说道:“南朝再狡猾也抵不过我大燕万乘之师,一次战败只是偶然,而南朝破灭乃是必然!”

“太后所言甚是!大燕必将一统天下!”宇文薇在宫中时间最长,再笨也知道此时该顺着坡说些什么。

其余众人呐呐将她这句话重复一遍,好歹算是把这个噩耗揭过去了。

小公主见气氛缓和了很多便又开始叽叽喳喳地闹起来,一个劲儿地想从自己母妃的怀里出来,向着太后的方向伸出双手、出动双脚。嚷道:“皇奶奶!皇奶奶!”

太后这才想起这个小祖宗,笑着让乳娘过去抱到后面去。

宇文薇不知该怎么说才好——这个自己十月怀胎辛辛苦苦,还牺牲了好身材生下来的孩子怎么就这么和自己不对盘呢!这么多日子不见连在自己怀里多呆一会儿都不愿意……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让太后享享含饴弄孙之乐嘛。宇文薇把孩子交到乳娘手中的时候不免幽怨地看了看太后。

太后焉能不知她的意思,却不动声色噙了口茶,并不去理会她。转而扫视了其他人几眼,发现了一个她从进宫门到现在才注意到的人儿。她有些惊讶地道:“叶御女,你今天怎么安静?”规规矩矩地戴花钿盘珠髻,衣不锦绣色不明艳,要是把她藏宫女堆里可就找不出来了。

叶御女先是向瑶月投去无比幽怨的一瞥,再带着万分的委屈上前对太后道:“奴婢近日来重读宫规,受益颇多。方才觉得自己以前行为之放浪,深深以为耻,故改之。”

这是新的排闷解愁的方法嘛?太后奇了,问道:“何故重读宫规?”

叶御女本想夹枪带棒地刺挠刺挠瑶月,可会想瑶月现在正受燕临瑄重宠,到嘴边的话便咽了下去。低声道:“此事乃圣上口谕,不止是奴婢,连同整个百福殿都重抄宫规百遍。”

重抄百遍?太后下意识看向单个自己坐一边的瑶月,笑着问瑶月道:“慕容美人初入宫廷相比也是在为宫规烦恼吧?”

瑶月正神游天外呢,被太后猛地一声喊,脱口而出:“不能……”话音未落神智回顾,大为懊悔。

一时间好几双眼睛都盯在她身上。

我是想说,前方战乱的话那就要很久不能够见到表哥了……瑶月羞得脸都红了——刚才那两个字连“回太后”都没有,太后心里一定认定我没有学宫规了。

临瑗见瑶月处境尴尬连忙插口道:“母后,似慕容美人这般初入宫廷情况,尚仪局都会派人教授礼仪的。”

宇文薇冷哼了一声:“依臣妾看来,慕容美人根本不用学,真正是能无师自通的!”自己还半吊子就指摘别人身上的不当之处,在本宫面前也不知收敛。万一哪天指到你自己身上,本宫等着你好看的!

太后听着她们之间暗潮汹涌的话,心中叹道:若是当年不出那些事情,不做那些事情。今日后宫的境况是否会好些?——不,也许会更不好吧!

“好了,哀家相信皇儿做事不会胡来,他要罚人必定是你有错在先。不过,你也不用太苛责自己了,”太后看着楚楚可怜的叶御女缓缓道:“御妻为天子嫔妾,自然与别人不同,抄抄宫规也是让你记住自己的什么,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不该做什么——你们,也一样!”她话尾撒网把所有人都罩了进来。

“谨遵太后教诲!”

瑶月和临瑗松了一口气,叶御女和宇文薇则是一脸不甘。

见她们至少是在表面上能够风平浪静,太后也稍稍放心。说了这么久,情绪还大起大落过,长途行车的劳累汹涌浮上,她便觉得乏了。靠着椅背淡淡道:“哀家也累了,就不留你们一块儿吃饭了,你们在殿外等了那么长时间想必也累了。都回去吧。”

众人一齐队列行礼、跪安。

“喔,对了”。太后叫回已经转了身的众人,补上吩咐:“哀家年纪大了,不喜欢别人晨昏定省的打扰,你们逢个初一十五的来看看哀家这个孤老婆子就行了,不用天天过来。”

“还有……”太后费神想了想,接着道:“中宫虚空,你们各自在自己宫里好好养着就是。不用一天一聚的。”给圣上添麻烦。

这句话无疑是打了位分最高的贵妃一个耳光,宇文薇紧紧捏着衣角,目光灼灼地望着坐在上首的婆婆兼姑母。

但太后没理她,直接起身回了后殿。

宇文薇只好怀着满腹的委屈黯然迈出殿门。

走到众人看不见的拐角处,太后对身边的宫女道:“去把宇文贵妃叫进来,就说立宁找她。”


天色尽黑,紫宸殿里沸沸扬扬争吵不断的局面终于退去。一国之君心力交瘁地扶着额,站在书桌前的两人都不敢出声打搅。只有墙角沙漏缓缓流沙的声音在静寂中分外清晰。

许久,燕临瑄才从闭目养神中回过神。看着面前一个甲胄军士一个品服官员道:“方才吵了那么多,朕都听糊涂了,不知两位卿家有何高见?”

捷报频传都能出天下闹灾的幺蛾子,眼下战场失利那一群人果然趁机要往前线安插势力,伺机取而代之。

一群只顾自己利益不顾国家生死的王八蛋!燕临瑄越想越火,随手端起茶盏想要喝茶降火,不料茶水滚烫差点烫了他的舌。

“谁泡的茶!给朕拉出去杖责三十!”正愁火气没处发的帝王一把挥落茶盏,对身边宫人喝道。

端茶递水的小黄门呜呼哀哉地被拉下去。军士和官员对视一眼,很聪明地选择了沉默。

燕临瑄展开折扇摇了摇,等到心中怒火稍平才道:“两位卿家可直言。”

军士看了身边的官员一眼,率先走到挂着大幅行军路线图的墙前道:“圣上请看——”

“三月初,崔元帅率水军从巴东顺长江东下,先是占领了荆州再占领了延州。而从公安东援建邺、位于长江中游南朝军统帅冯卫本是我军中之人,当年崔老太师安插在地方的一枚重要棋子。如果不是有他,我军很难在短短两个月之内顺利渡过长江天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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